“大將軍,您找我?”
從戊字營伙房到玄甲軍帥帳,大約有一里多的路,李澤軒腳程快,不消片刻便來到了帥帳之內,就見段志玄高坐首座,丘行恭則是坐在一旁,顯然是早就到了。他朝丘行恭抱拳一禮,道。
“嗯!沒有打擾到李參軍用午飯吧?”
段志玄呵呵一笑,一臉和善道。
丘行恭不由皺了皺眉,他總感覺段志玄對待李澤軒的態度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具體哪兒變了,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大將軍說笑,軍務要緊,一頓午飯算什麼?”
李澤軒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丘行恭叫他過來,不會單純的只是問他吃沒吃吧?那得多無聊?想到這裡,他抱拳問道:“大將軍在末將來,不知有何要事?”
“先坐吧!”
段志玄指了指一旁的蒲墊,然後他饒有深意地瞥了丘行恭一眼,道:“不是老夫找你有事,是丘將軍找你有事!行恭,問題既是你提出來的,那你便來跟李參軍說吧!”
段志玄人老成精,他可不願意被丘行恭當槍使,這是丘行恭和李澤軒的直接矛盾,他只想當“裁判”,不想夾在二人中間。
丘行恭面色一僵,他之所以直接找段志玄,而不是李澤軒,就是想讓段志玄來幫他促成這件事情,現在段志玄直接就將他給推出來了,其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
“咳咳!丘某今日此來,只有一件事情,還請李參軍爲丘某解惑!”
段志玄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丘行恭也不得不開口了,他看向李澤軒,臉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只聽他沉聲道:“關於九日之後的比試,李參軍今早爲軍中諸將說了具體的比試規則,但不知李參軍有沒有打算親身參與這場比試?”
聞言,李澤軒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瞭然,感情這老傢伙是擔心自己下場、影響了“遊戲平衡”,這纔過來找段志玄“訴苦”!
“那丘將軍認爲,這場比試末將應不應該參加?”
李澤軒眼角閃過一次戲謔,看向丘行恭淡淡地問道。
丘行恭臉色一滯,沉默片刻後,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此次比試是乙字營和戊字營之間的比試,也是玄甲軍新、舊操練方法之間的較量,李參軍是玄甲軍的參軍,而非戊字營的主將或者軍士,所以公平起見,丘某認爲……”
“呵呵!其實丘將軍大可不必擔心,此次比試,我從未想過要親身參與!”
聽丘行恭在這兒一本正經地說着一些冠冕堂皇的接口,李澤軒不待他說完,直接出聲打斷道。
“你……”
丘行恭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李澤軒這句話,算是直接撕開了他面上的僞裝,讓他在段志玄面前,成爲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這讓他如何不氣?深吸兩口氣,丘行恭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臉色也恢復了平靜,他看向李澤軒,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李參軍說笑了,什麼擔心不擔心的?丘某隻是爲兩軍比試的公平考慮,並未偏向任何一方!”
“哦?原來丘將軍如此大公無私啊!末將佩服、佩服!”
李澤軒拱了拱手,笑着說了一句,聲音中卻是透露着陰陽怪氣,顯然這句話是在譏諷丘行恭,隨後,不待丘行恭反應過來,他又繼續道:
“不過此次比試,我雖不會親自與乙字營的將士們上陣對決,但我會在戊字營大軍營帳之中爲他們出謀劃策!如丘將軍剛剛所言,此次比試亦是玄甲軍新、舊操練方法之間的較量,末將身爲軍中參軍,主管軍中操練之事,而戊字營則是新操練方法的執行者,我在後方給他們出謀劃策應當不算出格吧?”
正欲發怒的丘行恭,聽到李澤軒後半句話後,忍不住眉頭深皺,要是擱在以前,他肯定不會把李澤軒當一回事,別說讓李澤軒給戊字營出謀劃策了,就算是讓其和戊字營的將士們一起上陣作戰,他也不會在乎!因爲那個時候,在他眼裡李澤軒不過是一個不通軍事的毛頭小子罷了!就算是空有一身勇武又能如何?這戰場之上,個人勇武可是沒有用的!
但如今通過李澤軒入玄甲軍這幾天的表現來看,丘行恭有些心慌了!新式操典、馭下手段、團結軍心等等,這些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入軍營沒幾天的毛頭小子所能做得出來的!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敢讓李澤軒參與到乙字營與戊字營的比試當中!
他不敢賭!
“當然不出格!”
在丘行恭猶豫的間隙,段志玄開口了,他淡淡地說道:“本將最開始就說過,玄甲軍的日常操練將由李參軍負責安排,此次比試,則是對新、舊操練方法的一場演練,李參軍身爲新訓練操典的提出者,理應參與其中!”
“大將軍……!”
聞言,丘行恭大驚,他連忙想要開口阻止,丘行恭卻直接擺手打斷道:“行恭,李參軍已經答應不會親自上陣作戰,難道隱居帥帳籌謀劃策也不可嗎?此事就這麼定了,無須再議!老夫認爲這樣很公平!”
段志玄忘不了早上在甘露殿時李二對他的“敲打”,雖然乙字營和戊字營的比試還沒開始,但新、舊操典的優越性之爭,在李二那邊早已有了結果!
既然連李二都如此力挺李澤軒,那他自然沒道理去幫着丘行恭在這件事情上打壓李澤軒了!
“……是!大將軍!那……丘某告辭!”
見段志玄一臉堅定,明顯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丘行恭心裡雖然憋悶,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抱拳離開。
反正他還有後手呢!
帥帳之內,頓時便只剩下了李澤軒和段志玄二人!
“多謝大將軍!”
丘行恭走後,李澤軒起身向段志玄抱拳致謝道。
段志玄呵呵一笑,擺手道:“本將只是秉公辦事,李參軍又何須謝老夫?其實你方纔不必做任何退讓的,此次比試,即便你親自上陣參戰也無可厚非,因爲乙字營的整體實力本身就要高出戊字營不少!”
李澤軒笑了笑,道:“兩營之間實力差距固然存在,但這份差距正在逐漸縮小,九日之後,這份差距可能就微乎其微了!再則,末將的武功高出營中所有將士一大截,若是親自上陣作戰,委實有些欺負人了!能居後方坐鎮指揮,已經足夠了!”
不管怎麼說,他李澤軒都是宗師後期的武道高手,這般實力,整個大唐都找不出來幾個,可以說他現在於武道上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宗師境高手雖然不能力敵千軍,但在一場小規模遭遇戰中,一名宗師境武者也足以改變勝負走向,所以丘行恭纔會對李澤軒上不上場這件事情如此在意!
不過這次比試,主要是爲了對比新、舊操練方法孰優孰劣,李澤軒若是親自上陣的話,即便是勝了,也很難說明問題!
因爲一個宗師後期的武道高手實在是太影響“遊戲平衡”了!
“既然李參軍如此自信,那老夫便不多說什麼了!不過李參軍放心,即便此次比試戊字營輸了,玄甲軍的操練任務還是由你來負責!”
段志玄點了點頭,隨即他神秘一笑,對李澤軒小聲道。
聞言,李澤軒吃了一驚,道:“這怎麼能行?當初可是說好的,此次比試若是戊字營輸了,那邊廢止新訓練操典,而且玄甲軍中的操練任務,全權轉交給丘將軍!大丈夫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大將軍莫要置末將於不義!”
段志玄拍了拍李澤軒的肩膀,一臉鄭重道:“李參軍,這可不是老夫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
李澤軒不解道:“大將軍此言何意?”
段志玄解釋道:“你的新訓練操典,陛下很是認同,陛下認爲想要在兩個月內讓新擴建的玄甲軍形成戰力,以前的訓練方法肯定不行,唯有試試你那新訓練方法,所以即便此次比試戊字營落敗,玄甲軍仍然要沿用新訓練操典!”
聽罷,李澤軒頓時恍然,這個時候,他心裡有些不得不佩服李二的眼光和決斷力了,換個皇帝的話,未必就能一眼看出玄甲軍當下的處境和所遇到的問題!
“話雖如此,但君子一諾千金,既然應下了賭局,便要願賭服輸!九日之後的比試若是戊字營敗了,末將仍然會退位讓賢,至於陛下那裡,末將會親自去解釋!”
沉默片刻,李澤軒還是抱拳道,但隨即,他話鋒一轉,道:“不過末將有信心勝過乙字營,這場比試,戊字營絕不會輸!”
“這……”
見李澤軒如此說,段志玄一時無言,片刻後,他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李參軍執意如此、又如此有自信,那老夫便相信你!”
李澤軒會心一笑,道:“謝大將軍信任!”
說罷,他忽然想起自己要向段志玄求一樣東西,便抱拳道:“大將軍,聽說您這兒有牛首山一帶的輿圖,不知可否借給末將一用?”
“牛首山輿圖?”
段志玄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呵呵一笑道:“呵呵!不錯不錯!兵法一道,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交戰之前,先熟悉地勢,李參軍於兵事一道已經漸入佳境了啊!”
“大將軍過獎!既然比試地點是在牛首山,那末將肯定要提前熟悉下牛首山一帶的地形,免得到時候兩眼一抹黑!”
李澤軒笑着拱手道。
“呵呵!合該如此!”
丘行恭點了點頭,然後道:“老夫這裡的確有牛首山一帶的輿圖,應當大致準確,稍後老夫讓親衛送到你帳中!”
李澤軒面色一喜,連忙抱拳道:“多謝大將軍!”
噁心了丘行恭一把,順便還拿到了牛首山一帶的地圖,李澤軒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他心滿意足的向段志玄拱手告辭,回到了戊字營的營帳區域!
正午這會兒是將士們的吃飯時間和午休時間,他也想回營帳歇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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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原來你在這兒啊!找你可真不容易!”
在李澤軒去帥帳找段志玄的時候,戊字營飯堂這邊,卻悄無聲息地混進來幾名軍士,由於玄甲軍中,每名將士都穿着工坊特製的釩鋼板甲,不仔細看的話,還真分辯不出來他們是不是戊字營的兵!其中一名軍士在伙房北面的柴禾堆處,找到了一名刀疤男子,然後他蹲下身來,小聲打招呼道。
“白郎將?你來這兒做什麼?”
刀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昨晚李澤軒巡營時遇到的第一個受傷將士丁大力,聽見聲音,丁大力扭頭望去,不由面色微愣,他嚥下口中飯菜,驚訝道。
因爲面前這個對他而言是個老熟人!準確地說,是他的“老上司”!
丁大力原來是左武衛的一個火長,而這個姓白的人,名叫白山海,則是他們營中的一名郎將,被選拔入玄甲軍後,丁大力被分配到了戊字營,而姓白的,則被分配到了乙字營!
玄甲軍中,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將士們不得隨意去其他營,但一般而言,將士們很少會去其他營“串門”!
“嘿!我這不是聽說你昨日受傷了嗎?就過來看看!還有,現在咱們是在玄甲軍,我已經不是郎將了,你還是直接叫我山海吧!”
白山海拍了拍丁大力的肩膀,臉上做出一副關心狀,說道。
“嘿嘿!小傷,都是小傷!只是腿磕破了皮,軍醫說過兩天就好了!”
猛然收到來自於“老上司”的關心,丁大力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他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這夯貨卻是不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
白山海眼珠一轉,見四下無人,他湊到丁大力跟前,低聲道:“大力,你這是咋受的傷?能不能跟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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