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兒是有一座山,但是不高,也不陡,騎馬就能上去!”
“不高是多高?十丈還是一百丈?”
“這我哪兒記得清?”
“你不是說你記路本事一流嗎?凡是去過一次的地方,都能記得住?”
“額……這個俺當時是記住了,現在忘了……”
“你……!你特孃的再好好想想,想不起來就去操練!我讓致平給你今天的操練任務加倍!”
“額,別別別!小軒,你等等,俺好像想起來了!那座山差不多有五十多丈,方圓半里,山上有很多松樹!”
“嗯!那這兒呢?輿圖上顯示,這兒也有一座峰,你還記得有多高嗎?”
午後,玄甲軍李澤軒的營帳之內,他和程處默二人正在加緊根據輿圖製作牛首山的軍事沙盤,程處默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就是在營帳中協助李澤軒做沙盤這個活兒好像一點都不比在校場上操練來的輕鬆!
因爲李澤軒問的太細了!
細節到一座山峰有多高、佔地有多廣、山上樹林茂不茂密以及山周圍有多少條山道,他以前是經常和長安城的一幫紈絝二代去牛首山打獵不假,但他是去打獵遊玩的,又不是去專門勘測地形的,他哪裡記得清這些細枝末節?
但此時後悔,已經爲時晚矣,他若是此時想“下賊船”的話,今日的操練任務就要按照兩倍計算,這不是要他老命?
於是,這整個下午,程處默的腦袋都要想爆炸了!委實是太燒腦了!這貨覺得自己從出生以來,動的腦子都沒有今天動的腦子多!
“段志玄給的這張牛首山的輿圖本來就甚是潦草,許多細節都沒有畫清楚,如今玄甲軍轅門封閉,只許進、不許出,想要親自去一趟牛首山勘測地形基本不可能,而且丘行恭也定會從中阻撓,所以只能好好逼一逼程處默了!雖然有些細節這貨也記不太清,但這貨畢竟是去過好多趟牛首山的,有他在一旁糾正,這做出來的沙盤,其誤差肯定要比輿圖小得多!”
見程處默“被逼問”的滿頭大汗,李澤軒雖然有那麼點不忍心,但這次比試,戊字營想要獲勝,就必須得依靠合理的戰術,而合理戰術的前提則是提前摸清戰場的地勢、地形!所以,他只能在心裡同情同情程處默了!
“丑牛,這牛首山,哪座峰上獵物多?而且附近一般都是什麼獵物?”
“唔……要說獵物最多,那肯定是主峰,這主峰佔地最廣,因爲峰首形狀像牛頭,所以鄠縣的百姓們都叫它牛首山,哦,還有叫牛頭山的,反正都一個意思。牛首山主峰數林茂密,尋常百姓可是不敢往裡面走的,因爲裡面除了有兔子、山雞之外,偶爾還會有老虎、狼這樣的猛獸出沒!”
“什麼?牛首山裡面竟然還有老虎和狼?”
“那當然!俺十二歲那年去狩獵的時候就射殺了一隻老虎,怎麼樣?厲害吧?”
“去!你小子也就是嘴上厲害!你接着跟我說說其他幾座峰的情況!”
“哦!這牛首山除了主峰,還有………”
………………………………………………
“今日召集諸位過來,是有一事要和諸位商議!”
未時三刻,藍田縣,縣衙後堂。
何縣令、孟縣丞、胡典史、王縣尉、張主簿、孫捕頭等縣衙主要人員全部濟濟一堂,見人都到齊後,何縣令放下手中茶盞,開口說道。
“縣令大人請說,我等洗耳恭聽!”
孟縣丞一臉恭敬地拱手道。
隨着李澤軒入主藍田縣,並頒佈了一系列惠民、惠商政策後,整個藍田縣便呈現出了一派欣欣向榮的姿態,再加上李澤軒親自派人清剿了隱藏在藍田縣暗處的黑惡勢力後,李澤軒在整個藍田縣的威望更隆了,而何縣令身爲李澤軒的“小弟”,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他在藍田縣縣衙的地位也變得是前所未有的穩固!
畢竟李澤軒身爲國侯,身上所擔任的官職甚多,肯定無法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管理藍田縣上,所以藍田縣的實際管理者還是何縣令!
何縣令輕咳兩聲,沉聲道:“咳咳!諸位想必都看了今天的《大唐日報》吧?炎黃商會將在兩日後於龍門客棧舉辦募捐大會,號召大唐商人,爲國募集軍資!此事由炎黃商會發起,而侯爺,正是炎黃商會的會長,諸位覺得,我們縣衙應當在這件事情中如何自處啊?”
聞言,衆人不由擰起了眉頭,陷入沉思。
顯然,今天的《大唐日報》他們都是看過了的,但募捐大會是由炎黃商會發起,是商人的事情,而縣衙則是官府,代表的是朝廷,能不能參與、參與多少,這個度很難把控!
“縣令的意思是,此次募捐大會是由侯爺一手推動的?”
孟縣丞拱了拱手,問道。
何縣令點了點頭,道:“當然!”
張主簿忍不住疑惑道:“可是侯爺如今身在軍中,分身乏術,如何有時間來安排募捐大會的事情?”
其餘衆人也是忍不住點頭。
何縣令捋須道:“侯爺身在軍中不假,但侯爺可以安排其他人來做這件事情!據本官所知,此次操持募捐大會的人名叫林文元,此人不僅是炎黃商會的第一批會員,而且私下裡和侯爺私交甚好,林文元如今之所以能夠號召得動炎黃商會其他會員,正是因爲他手中有炎黃商會會長的印信!你們說,此事侯爺能不知情嗎?”
“這……如此看來,這募捐大會,定是侯爺一手推動的了!”
聞言,孟縣丞忍不住點了點頭,隨後他接着道:“侯爺發動募捐大會,幫助朝廷募集軍資,說不定此事是得了聖上授意!只是不知聖上對這次募捐大會籌集到多少錢有無要求!”
何縣令點頭讚許道:“孟縣丞分析的不錯,歷朝歷代皆輕商賈,此次侯爺能以朝廷名義發動募捐大會,一是說明了朝廷在備戰突厥的這件事情上,的確遇到了困難,其次,則是說明了此事一定是經由了聖上的授意,否則滿朝文武,沒有人敢同意讓侯爺去號召商人募集軍資!
另外,不管聖上對募集到的軍資數目有沒有要求,但終歸是募集的越多,對侯爺在朝中的局勢越有利,這點總是不會錯的!所以本官認爲,兩日後龍門客棧的募捐大會,我們縣衙要給予全力支持!”
一直沒說話的王縣尉此時終於說話了,他捋須道:“不錯!縣令分析的有理!不管聖上對於募集到的軍資數量有沒有要求,但多募集一些,終歸是沒錯的!只是此次募捐大會乃是面相於商人,我們縣衙能做些什麼?”
“對啊!咱們縣衙能做什麼?”
其餘衆人也均是一臉疑惑。
何縣令不由呵呵一笑,道:“呵呵!這件事情上,我們縣衙其實是大有可爲!年初的時候,侯爺接管藍田縣,並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如今我們藍田縣成爲了天下最重商賈的地方,不僅成立了專門管理商人的商務司,而且還清理了城內的市井無賴,爲商人營造了一個良好的營商環境!
從這方面來說,我們縣衙與商賈之間的關係,遠比其他縣的縣衙與商賈之間關係更加密切,這樣一來,我們參與這次募捐大會便是“師出有名”!
一會兒議事完畢之後,孟縣丞你去與林文元接洽,詢問募捐大會的流程與籌備進程,若有可能,順便詢問下侯爺的計劃!”
李澤軒這次繞過藍田縣縣衙,直接委託林文元來操辦募捐大會事宜,這一點讓何縣令有些惶恐不安,從早上看到報紙上的那條新聞,到召集縣衙衆人議事之前,何縣令一直在思索李澤軒爲什麼要將募捐大會的事情交給林文元而不是縣衙!
起初他以爲是自己這個縣令最近這段時間有失職之處,他曾認認真真地反思過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但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或者做的不對的地方!
思來想去沒有想到答案,何縣令便打算讓縣衙也參與到這次募捐大會之中,以“挽回”縣衙在李澤軒心目中的印象!
(其實是他自己想多了,李澤軒當初安排李恪將募捐大會交給林文元操辦,完全是“在商言商”的下意識之舉,根本沒有何縣令考慮的那麼多)
“是!下官遵命!”
孟縣丞也從何縣令最後一句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連忙拱手領命道。
何縣令點了點頭,接着吩咐道:“孫捕頭,此次募捐大會,你帶着一百名衙役,提前部署於龍門客棧內外,一是要確保募捐所得的銀錢安全,二是要確保不會有人在場尋釁滋事,違者直接拿下,先押入縣衙大牢再說!務必要保證募捐大會順利進行!”
“是!縣令放心,孫某定不會讓這次募捐大會出岔子!”
孫捕頭抱了抱拳,大聲道。
當初,在李澤軒的授意下,藍田縣縣衙擴充數倍的三班衙役,孫捕頭現在手下衆多,可謂是腰桿倍兒硬,幹啥都有底氣了!
“嗯!如此最好不過!”
何縣令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的目光掠過孫捕頭,看向張主簿,開口道:“張主簿,自縣衙成立商務司並改革商稅以來,如今已有三月有餘,這三個多月來,商務司那邊登記造冊的商戶增加了多少?徵收上來的商稅一共有多少?”
商務司於今年四月份成立,而今已是七月之末,的確是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另外,商務司那邊雖然是獨立於縣衙之外的另外一個部門,但由於是部門初建,相關的人才在短時間內很難找齊,所以商務司的工作一直都是縣衙的人來兼任的,而張主簿,則是主管商務司的稅收和賬目!
張主簿此人不僅精通算學,而且記性極好,聞言,他微微沉吟了片刻,便答道:
“回縣令,這三個月來,城內一共增加了四百七十二個商戶,加之原來的商戶,商務司登記在冊的商戶已經過六百之數!
這第一個月,商務司徵收上來的商稅爲兩千一百六十五貫,第二個月爲五千七百二十八貫,第三個月爲九千七百二十四貫,所以商務司這三個月來徵收上來的商稅一共是一萬七千六百一十七貫,所有商稅和賬目皆在縣衙庫房,縣令大人可隨時派人查驗!!”
“嘶~!”
當初李澤軒不僅成立了商務司、清理了藍田縣城中的地痞惡霸,還改革了商稅,將商稅比例由原來商鋪淨利潤的三十抽一,提升至六抽一,足足增加的五倍!雖然增加了商稅比例,但藍田縣的商人數量卻不減反增!
因爲在藍田縣,商人的財產由官府保障不受他人侵犯,商人的子弟可以進入縣學學習,並參加炎黃書院的招生考試,另外,在藍田縣開商鋪,不用擔心地痞無賴上門收保護費,這所有的好處加起來,完全足以抵消商稅比例增加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所以藍田縣的商人越來越多,商鋪也越來越多!
饒是大夥兒之前對於藍田縣的商稅徵收結果都有一個比較高的預估,但此時從張主簿口中聽到這個數字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因爲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過於驚人了!
一萬七千多貫的商稅是個什麼概念?以往藍田縣一年所徵收上來的商稅纔不到兩千貫,結果現在三個月所徵收上來的商稅是以往一年所徵收上來的商稅八倍還要多!
更恐怖的是這每個月徵收上來的商稅的增長速度,太令人吃驚了!
第一個月還是兩千多貫,第二個月直接到五千多貫了,第三個月更狠,達到了九千多貫,天知道第四個月、第五個月會是多少?
“嗯!張主簿,兩日之後,從這一萬七千六百一十七貫之中,拿出一萬貫,由你來代替縣衙去參加募捐大會!這也算是我藍田縣爲朝廷征戰突厥所盡的一點綿薄之力吧!”
堂內安靜了半晌,何縣令終於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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