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本來以爲以竇返的傲氣,大概不會理槐縱的挑撥。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猜錯了,竇返雖然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端着酒杯走了過來,站在劉修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強笑了一聲:“劉君一直忙得很,我只能等着,不知劉君現在可有空了?”
劉修知道他是等自己過去敬酒陪禮,他可沒這心思,不過竇返既然主動過來了,他也不至於當面給他難看,連忙站起身來,和他喝了一杯。竇返喝完酒,微眯着眼睛,看了劉修片刻,堆出一臉假笑:“劉君,現在這寧城的人都說我被你給打了一頓,你可威風啦。”
劉修笑笑:“那都是謠傳,竇君出身名門,又何必與那些俗人一般見識。”
“嘿嘿,我倒是無所謂,能與劉君這樣的年輕豪俊相識一場,縱使真被你打了一頓,也是值得的。可是劉君想必也記得,其實我們根本沒有交手,你說是吧?”
劉修想了想,他好象的確沒和他交手,這小子吃了兩個虧,先是被劉備打了,後來又被張飛踹了一腳,他劉修倒是連一個手指頭都沒碰他。他連忙點頭道:“竇君說得正是,的確如此。”
“這麼一來,我可真有些冤枉了。”竇返臉上假笑,眼神卻冷得要殺人,他裝作很爲難的思索片刻,這才說道:“要不這樣,我們當着衆人的面交交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堪一擊?”
劉修眉頭一皺,心道你倒是真的不堪一擊,可是我又何必去惹你呢?你竇家雖然逃到草原上去了,可還是名門,連公沙太守都要給你幾分面子,我算什麼?一介草民而已。雖說現在算是盧植的學生,可是盧敏那天也說了,竇返的曾祖父竇章是盧植老師馬融的好友,當年盧植在他面前都是執子弟禮的,按大漢現在的規矩算起來,自己也得在這姓竇的小子面前無故矮三分。他雖然不把這規矩當回事,卻不能不考慮盧敏的面子。
更重要的是,那天劉備、張飛打了這小子之後,不過片刻功夫,他們家就來了幾十個騎兵,據得到的消息說,那還只是這小子的親衛,遠遠不是全部的實力。自己就算能打,也就是對付兩三個罷了,總不能以一敵十、以一敵百吧?那天要不是見機快,連拐帶騙的讓那隻波斯貓制住了這小子,再加上盧敏捨命攔馬,他能不能站在這裡說話還真是個問題。
劉修不想和這個竇家人再起什麼衝突,可是,要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怯戰,好象也不是他的風格。他想了想,決定打個平手,給這小子一個臺階下算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想來他了更不至於耍蠻,玩出以衆欺寡的把戲吧?真要這麼沒出息,那就乾脆撕破了臉,幹他孃的。
“竇君,我是無所謂,皮粗肉糙,被你打兩下也無所謂,可是竇君名門子弟,真要是有些損傷,那我可如何擔待得起?”劉修也假笑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竇返冷笑一聲,搖搖頭道:“劉君多慮了,我呢,確實沒法和你比,不過,我可以讓手下那些沒用的東西和你比劃兩下。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們小心的,肯定不會傷了你性命。這麼多人作證,我竇返說話算話。”
劉修這下子聽明白了,感情這小子不是要親自動手,而是要手下的高手來收拾他一頓,好出口惡氣。這可不太容易。他向竇返身後看了一眼,笑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如此甚好。”竇返滿意的一笑,歪了歪嘴,轉身將酒杯塞到緊隨其後的竇虎手裡,拍了拍雙手,大聲說道:“諸位,諸位,請聽我一言。”
他和劉修面對面的時候,屋裡的其他人便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停下了交談,注意他們的動靜,現在聽竇返這麼一說,自然知道有戲看了,當下有人笑道:
“這位先生有什麼話盡請說吧,我們都聽着呢。”
“呵呵,想必諸位都聽出前兩天城外市中打架的事了。我呢,便是據說被人打得鼻青眼腫的貴人公子,當然了,大家現在也可以看看,我既不是什麼貴人公子,也沒有鼻青眼腫。”他伸手一指劉修:“這位呢,卻正是那位仗義出手、武技過人的少年遊俠,涿縣的劉修劉德然君,據說,劉君你還是中山靖王之後?”
劉修抹了抹鼻子:“據說……是吧。”
“哈哈哈……”竇返故作豪爽的大笑起來:“不管他是不是吧,反正就是這位劉德然君。今天呢,正好在此相聚,大家都是有血性的漢子,只是喝酒觀舞,未免有些太靡靡之音,不如來點男人應該看的,由我手下的親衛將和這位武技過人的劉德然君試試手,爲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好!”衆人不管真假,都應景的大聲叫好。
竇返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劉修:“劉君你看,大家都有這個興致呢,那就請劉君一展高明武技,讓我等開開眼界吧?”
“敢不從命。”劉修裝作看不出他眼裡大仇得報的快意,躬身說道。
“竇虎,小心點,不要被劉君傷了。”竇返的眼角抽了兩下,惡狠狠的看着竇虎,眼神凌厲。竇虎看了,心中苦笑。他作爲竇返的親衛將,那天沒能及時求援,讓竇返吃了苦頭,丟了臉面,已經是失職了,今天如果知道今天不把劉修砍成重傷,竇返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好在他也知道,這件事是得到竇威默許的,就算這個劉德然真有什麼來頭,被砍傷了也只能自認倒黴,與他竇虎無關。
“喏。”竇武躬身應喏,侍奉着竇返走回他的座位坐好,這才轉過身,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直視着對面垂手而立的劉修,正要開口說話,一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他的身邊,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竇虎臉色一變,沉聲喝道:“當真?”
那親衛連連點頭,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驚訝,看樣子被竇虎的反應嚇得不輕。
竇虎沉默了片刻,轉過身對一臉不快的竇返說了幾句。竇返原本正摩拳擦掌的等着看劉修被竇虎猛扁,卻見竇虎站在那裡半天沒動,不禁勃然大怒,正在喝罵,卻被竇虎的話說得愣住了,就和竇虎剛纔聽那親衛說過一樣,下意識的問道:“當真?”
竇虎點點頭。
竇返眉頭緊鎖,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快去快回。”
“喏。”竇虎還刀入鞘,匆匆的走了出去。衆人都愣住了,不知道竇家人搞什麼把戲。正把腰間的戰刀借給劉修的槐縱也是一頭霧水,雙目炯炯有神的看向竇返。竇返乾笑一聲:“諸位,稍等片刻,他有些急事處理一下,馬上就來。”
劉修聳了聳肩,將槐縱遞過來的刀輕輕的放在案上。他雖然估計竇虎的武技應該不錯,但是那天和波斯貓一戰之後,他對自己的武技信心大增,就算是贏不了,估計也不會輸得太難看,竇家小子想看到的場面肯定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對竇家此時的奇怪舉動也沒什麼興趣打聽,自顧自的坐下喝酒,純粹是無意的向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有些疑惑起來。
門外廊下的陰影中,竇虎正和一個人說話,那人雖然隱在黑暗之中,又是背對着門,可是卻讓他想起一個熟人來。
他怎麼在這裡?劉修大惑不解,莫非他和竇家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