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克利切
臺階兩側的牆壁點着造型古樸的瓦斯燈，略微泛黃的光芒驅散黑暗，照亮灰撲撲的牆面。
赫敏稍稍落後半步，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查看房屋構造的同時留心腳下，速度不快不慢：“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天文塔，我問過你爲什麼要接受他的邀請，你說什麼給鄧布利多的面子，後來又說給神秘人的面子，所以這裡到底藏着什麼東西，跟伏地魔有關的信息嗎？爲什麼你會知道這裡有線索？”
女孩越問越起勁，不自覺加快腳步跟他並肩走在一起，嘴裡還在喋喋不休的追問：“爲什麼會在這兒，小天狼星的父母留下的？哦，也可能是他的兄弟姐妹，聽說布萊克家族的其他子女都加入食死徒的陣營了，是他們留下的嗎？”
赫敏嘴皮翻動得越來越快，忽然，她停下腳步，一雙靈動的眼睛閃閃發亮：“是魂器嗎？”
“怎麼會突然想到魂器？”洛倫的眼睛裡閃過讚賞。
赫敏謹慎地左右看看，一樓門廳靜悄悄的，只有幾盞黯淡的燈光，不遠處的帷幔閉合得一絲縫隙也不漏出來，老女巫的肖像被遮掩在黑暗當中，悄無聲息。
“因爲伏……神秘人有把魂器交給自己手下保管的習慣，他把日記本魂器交給了盧修斯·馬爾福，把赫奇帕奇的金盃交給了貝拉特里克斯，還想讓小矮星·彼得潛入霍格沃茨城堡竊走拉文克拉的冠冕，所以我就猜測，他會不會把某件魂器交給布萊克家族當中的食死徒。”赫敏壓低嗓音說話，卻難掩語氣裡的興奮。
洛倫沉吟着迴應道：“嗯……真是大膽的猜想。”
“那麼，是不是如我所想的一樣？”
“是……或者不是呢？”洛倫拖長了調子，擡頭望向二樓客廳，之前下樓的時候，隱約瞥見了裡面擺着陳列櫃。
“快說！”
“我正想說來着，你一拍給我嚇忘記了。”
“……”
赫敏捏了捏拳頭。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繼續往上的樓道口，踏上盤旋往上的階梯。
二樓客廳是一個方形房間，空間寬敞，吊頂高懸，橄欖綠色上掛着骯髒的掛毯，每一縷毛線裡都埋藏着數不清的灰塵，天鵝絨窗簾嗡嗡作響，那是裡面藏着的狐媚子在竊竊私語。
破舊昏暗的老宅散發着陰森詭譎的意味，赫敏往洛倫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找人帶帶路呀……”
“別太擔心，這幢宅子裡可以幻影顯形，我們隨時可以離開。”洛倫輕聲回道，本來也只是不想聽他們吵架，所以上來碰碰運氣。
再往裡走，壁爐兩邊擺放着佈滿灰塵的玻璃門櫃子，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古怪玩意兒。
洛倫的眼睛裡反射着晶藍色的微光，辨認着這些封存許久的珍藏品：
一批鏽跡斑斑的短劍，從工藝痕跡看是16世紀的妖精作品，價格昂貴，很有收藏價值；動物的腳爪，一條盤起來的蛇皮，都是些保存良好的神奇動物器官，還能用於熬製魔藥或者製作鍊金物品；還有一大堆顏色黯淡發烏的銀盒子，上面刻的是希伯來文，作用不明，其中有幾個上面還鐫刻着詛咒。
最奇特的是一個裝飾用的水晶瓶，塞子上鑲嵌着一塊很大的蛋白石，瓶子裡盛滿不明生物的血液，不能取出來辨認，洛倫也分不清是什麼動物的血液。
“這些東西其中有魂器嗎？”赫敏湊近了跟他一起仔細觀察，“我覺得那瓶血液看起來就很邪惡，或許是黑巫師的作品……”
“不在這裡，我們要找的是斯萊特林的掛墜盒。”洛倫晶藍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環境下更加靈動。
“斯萊特林的掛墜盒……”赫敏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略微有些驚訝，卻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啊，我們當初在郝琪的記憶裡看見過，赫普茲巴史密斯女士從博金·博克那裡高價收購了斯萊特林的掛墜盒，也是因此招致湯姆·裡德爾的覬覦，最終慘遭毒害……是啊，他已經玷污了拉文克拉和赫奇帕奇的名聲，當然不介意讓斯萊特林的聲譽染上污點，如果不是鄧布利多防範嚴密，他大概也會將格蘭芬多的寶劍製作成魂器……”
說到這裡，赫敏嘆了口氣，有些發愁：“不知道他到底製作了多少件魂器……我們就只能一件一件找過去嗎，萬一他做了幾十幾百件怎麼辦？”
洛倫覺得好笑，搖了搖頭：“鄧布利多不是說過嗎，魂器又不是什麼可以批量生產的東西，一個人的靈魂哪裡能分割幾十幾百次，那樣不用我們動手，他自己就把自己消滅掉了。”
“誰知道呢，伏……神秘人本來就不是正常的巫師。”
就在兩人專注觀察陳列櫃裡的物品時，一個陰惻惻的沙啞聲音從旁邊的天鵝絨窗簾下面傳來，雖然很輕，但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兩個泥巴種，大大咧咧、肆無忌憚地在房子裡閒逛，如果我的女主人知道了，她該哭得多麼傷心吶……”
那裡站着一個老邁的家養小精靈，腰上圍了一條髒兮兮的破布，像熱帶國家男子用來遮體的腰布，他全身幾乎一絲不掛，衰老鬆弛的贅皮鬆垮垮地吊在骨頭上，腦袋像所有家養小精靈一樣光禿禿的，但那兩隻蝙蝠般的大耳朵里長出了一堆白毛，肉乎乎的鼻子耷拉着。
家養小精靈用惡毒的灼人目光盯着兩人，兩眼充血，眼珠裡充滿渾濁的霧：“你們是紅頭髮的老敗家子請來的人吧，身上充滿麻瓜卑劣污濁的氣味，如果我可憐的女主人地下有知……”
家養小精靈，衰老，胡言亂語……
洛倫微微眯眼打量着他，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拿不準這位小精靈還能不能正常溝通，畢竟他看起來被純血觀念洗腦，又似乎患上老年癡呆……
“你是誰？”赫敏眉毛皺在一起，到現在爲止，她見過不少家養小精靈，不管那些小傢伙觀念如何，至少沒有出言侮辱的。
布萊克家的家風真是糟透了！
家養小精靈眼皮都沒擡一下，就像沒聽到她的話，或者是完全無視了兩人。
“沒聽見嗎，我們在問你是誰？”
克利切擡了擡眼皮，兩隻淺色的眼睛突然瞪大，裡面充滿火氣，隨即又用兩人完全能聽見的聲音快速念道，“真是沒有禮貌的傢伙，粗魯的泥巴種，竟然這樣跟克利切說話，就好像他們是布萊克家尊貴的客人似的，可是哪有這樣的客人，明明是在布萊克家的宅子裡，居然不認識主家的僕人，真丟人吶，可憐的老克利切，他能怎麼辦呢……”
赫敏忍不住繃起臉：“克利切，你就不能正常說話嗎？”“粗魯的泥巴種——”
“【鎖舌封喉】”
“【統統石化】”
快速發出的兩個咒語讓沙啞而低沉的嘀咕被堵在嘴裡，小精靈灰白衰老的皮膚上泛起淡淡的鐵青色，順着中咒的胸口往四周蔓延，將他束縛在原地。
得益於洛倫對魔咒的強大掌控力，石化作用被控制在脖子以下的軀體，克切利的頭腦和五官還能活動，只是舌頭膨大堵住了口腔，讓他說不出話來。
“洛倫，這……”赫敏眨了眨眼，覺得雖然這家養小精靈很不禮貌，但直接動手似乎也不太好。
洛倫沒有去看被石化的克利切，從牆角召來兩隻椅子，喚出旋風做了簡單的清掃後坐下來：“離晚餐開始應該還需要一會兒，伱不是好奇神秘人將魂器交給了布萊克家族的哪一位食死徒嗎，這裡藏着一個令人惋惜又令人讚歎的故事，我們慢慢說……”
“唔！唔唔！”
被石化的克利切聽見這話，眼睛裡露出不可思議的驚駭，他迫切地想說些什麼，卻被強大得不講道理的魔咒禁錮在原地，只能發出些意義不明的唔唔聲。
赫敏看了看被石化的克利切，又看了看姿態淡然的洛倫，隱約猜到些什麼，在旁邊坐了下來。
“故事的主人公正是小天狼星的弟弟，名叫雷古勒斯·布萊克，和離經叛道的小天狼星不同，他完全是老布萊克夫婦心中理想的繼承人，完全具備布萊克血脈中的力量，智慧而博學，魔力高強，堅韌而執着……”
克利切掙扎的動作慢了下來，認命一樣垂喪着腦袋。
“同樣的，他是一位堅定的純血主義者，黑魔王的崇拜者，是最早加入食死徒的一批人，但是令人驚奇的是，他並不熱衷於折磨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師，他甚至對弱者懷有憐憫，只是崇尚血統和力量，可以說，他是一名純粹的斯萊特林。”
克利切的眼睛開始泛起渾濁的水光。
“某一天，那位黑魔王向他索要一隻家養小精靈做實驗，這在任何食死徒看來都是一種榮譽，於是他推薦了自己最喜愛，最熟悉的小精靈——克利切。”
一聲含糊的嗚咽打斷了敘述，赫敏轉頭朝那邊看了一眼。
洛倫沒有停頓，只輕輕瞥了他一眼，繼續講述道：“雷古勒斯並不清楚所謂的實驗是爲保護魂器設下惡毒詛咒，卻從返回家中受到驚嚇的小精靈身上發現端倪，對黑魔王產生了懷疑……他帶着小精靈重新回到那個地方，查出了黑魔王的秘密，毅然喝下毒藥，取走魂器。將魂器交託給他，命令他毀掉魂器，並不要把此事告訴任何家裡人，隨後赴死……”
克利切再也忍不住，眼裡沁出淚水，大滴大滴的淚珠流過他的豬鼻子，流進他長滿灰牙齒的嘴裡，姿態狼狽彷彿一條老狗。
聽完故事，赫敏愣在原地，許久纔回過神來：“這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巫師。”
洛倫頷首認同，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那邊痛哭的小精靈，手指搖動解除了魔咒，聲音如同鋒利的匕首刺進心臟，割開血肉：“他明明可以效仿黑魔王讓小精靈喝下毒藥，卻選擇了犧牲自己。”
克利切呻吟一聲，彷彿被擊垮一樣癱倒在地上，洶涌的情緒情緒淹沒了他遲鈍的腦袋，痛苦和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幾乎溺死在眼淚和鼻涕當中，他張大了嘴，卻哭不出聲來。
窒息一樣喘息了一會兒，才響起抽抽搭搭的嗚咽。
“克利切……”洛倫放輕了聲音，“你銷燬不了伏地魔的魂器，把它交出來，我們會替你完成雷古勒斯的遺願。”
克利切擡起那顆醜陋的腦袋，用他充血的眼睛看着洛倫，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赫敏有些不忍看。
看出了他眼神中隱晦的恐懼與不安，還夾雜着一些審視，洛倫放鬆地笑了笑：“不用擔心，在正式銷燬魂器以前，還需要向鄧布利多說明情況。我只是想讓你將魂器交給我保管。”
“放在克利切這兒不行嗎？”克利切嗓音嘶啞，虛弱的氣從喉管裡緩慢吐出，“由我親自交給鄧布利多先生……”
“不夠穩妥。”
“克利切已經保管十幾年了！”
“可你已經老了，你精力不濟，你的腦袋總是犯迷糊，而這座房子裡有太多巫師來來往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趁你疏忽，盜走魂器。”
洛倫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另外，你憎惡小天狼星，你只是迫不得已爲布萊克家族的最後一位繼承人效忠，這也意味着，你或許會投靠兩位布萊克家外嫁的女兒，成爲伏地魔的爪牙，成爲殺死雷古勒斯兇手的幫兇，或許會將魂器交給他們也說不定。”
克利切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家養小精靈的忠誠不容置喙，他想要失口否認，卻沒能說出口。
某些時候，他的確動過某種隱秘的心思……
一種無端生出的恐懼扼住克利切的喉嚨，讓本就艱難的喘息變得更加粗重，他壓迫衰弱的嗓子擠出嘶啞的聲音：“克利切絕對沒想過爲黑魔王做事，從來沒有！”
赫敏聽出了這句話的內涵，眼中的不忍和同情被驚散，她忍不住駁斥道：“可是布萊克家外嫁的女兒是伏地魔的僕人，你不能違抗她們的命令。”
克利切垂下腦袋。
“好了，去把魂器找出來，交給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