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伏地魔正在嘗試與那羣狼人取得聯繫,讓你們的盧平教授……或者說讓那位約翰·穆恩留意消息。”
“第三件事,我給你留了幾份關於高級魔藥研究項目,需要查閱的資料和論文可能比較多,但是大部分書刊都能在學校圖書館找到,盡力去完成,不要偷懶……”
破舊髒亂的尖叫棚屋裡,有些消瘦的鹿獸站定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喉嚨裡發出匪夷所思的駭人聲音。
赫敏站在桌面右前方的位置,落後半個身位,看着洛倫安靜地傾聽教授的教導。
很少有人體會過失去身軀化作陰魂的滋味,但據說這比無知無覺的幽靈還要痛苦,這位教授是否如他表現得那樣平靜呢,又或是正在強忍來自靈魂的痛楚……
經過好幾年的相處,赫敏能夠分辨出來,那句調侃是洛倫故意說出來緩和氣氛的。
或許是難得露面許久沒有跟人說話,斯內普教授可能想要一次性把所有的課程補上,又或許是經歷過死生事件後性情發生了變化,總之這位離職的魔藥學教授比以前更加嘮叨一些。
略微有些古怪的聲音,過分平靜甚至有些冷淡語氣,在積雪化凍的時節透露着一種別樣的溫度,絲毫不顯得寒冷。
幼鹿點了點頭:“斯拉格霍恩教授經驗非常豐富,但是不要完全相信他的教學,結合自己的魔藥原理,嘗試對教材上的配製步驟進行優化改進,不要怕犯錯,犯錯是正常的……”
“我都記住了,教授……”洛倫仔細聽完鹿獸的叮囑,稍微停頓了幾秒,輕聲問道,“鄧布利多轉交給我的那隻倉鼠,名叫沃爾頓·麥克尼爾的食死徒,是你爲復活準備的材料嗎?”
斯內普稍作沉默,點了點頭:“當時你從本尼維斯山地將小克勞奇和麥克尼爾帶回霍格沃茨,魔法部仍然是福吉當權,阿茲卡班由攝魂怪們看守,鄧布利多沒有將他們交出去,最後傳到了我的手裡……”
復活儀式作爲魔法界的禁忌,翻遍所有歷史書籍也找不到記載。
必須承認,伏地魔作爲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黑巫師,他在邪惡黑魔法領域的探索甚至可以比肩海爾波,也只有他成功完成的復活儀式。
讓逝去的靈魂從虛實之間迴歸肉體,需要三種材料構建身軀,同時在塵世標記出逝者的存在……
斯內普作爲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擁有食死徒和鳳凰社的雙重身份,的確很難找到他真正意義上的仇敵,雙方都視他爲自己人,也都不能完全信任。
這樣的條件下,而親眼見證他殺死小克勞奇的麥克尼爾,就成了最合適的材料。
“父親的骨,仇敵的血……”洛倫輕聲呢喃道,“那麼僕人的肉呢,教授?”
“我曾經跟人做了一筆交易,洛倫,現在……我需要你出面幫我收取債務……”
……
三月在連綿的雨水中度過,雨勢並不大,只是綿密的雨霧使得霍格沃茨城堡周圍始終瀰漫着一層水汽。
禁林和黑湖籠罩在薄薄的朦朧輕紗,鳥雀變得安靜,大部分時間蜷縮在遮雨的樹葉下,魚羣卻異常活躍,站在塔樓上眺望黑湖能看見成羣結隊陰影在水下游動。
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僥倖抓住一個還算晴朗的週末進行了魁地奇比賽。
一場精彩的鏖戰,球隊在安吉莉娜的帶領下與塞德里克僵持了很久,沒有場外因素的干擾,羅恩沒能超常發揮,但也沒有失誤,雙方你來我往,攻防交換,比分一直咬得很死,最後是哈利搶先抓住金色飛賊。
四月的第一個週末,本學期的第二場魁地奇比賽也拉開了帷幕——拉文克勞對戰斯萊特林。
“難得的好天氣呀,終於看見太陽了……”
洛倫坐在觀衆席後排位置,仰頭眯眼盯着天空,雲層厚重,那些棉花一樣的雲團反射出明媚的白光,看得人睜不開眼睛。
赫敏臉上也掛着淡淡的笑意,轉頭看向洛倫,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要直視強光,對眼睛不好,會散光的。”
“好的,格蘭傑醫生。”女孩的手又軟又嫩,還香香的,洛倫笑嘻嘻地蹭了蹭,“對眼睛不好沒感覺出來,但是對鼻子的效果還挺明顯,但我現在有點想打噴嚏……”
洛倫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短促地吸氣兩聲,將打噴嚏的衝動壓抑回去,現在打噴嚏的衝動還不夠強烈,先壓下去,等到後面反撲回來,那將是一個酣暢淋漓的打噴嚏!
“懶得理你……”
洛倫嘿嘿笑了兩聲,順手蹭了蹭赫敏的袍子後襬,贏得一記衝拳的獎勵。
附近的觀衆對比賽更加熱忱,嘰嘰喳喳地討論着這場比賽的信息,比如斯萊特林的哪些球員快要畢業了,哪位替補球員的水準如何如何,本場比賽到底誰的贏面更大……
這種場合,消息靈通的西莫無疑是人羣當中的焦點,那處在變聲期的公鴨嗓格外刺耳:“勁爆消息,開學以來,斯萊特林的找球手德拉科·馬爾福以生病爲理由,完全停止了魁地奇活動,而今天出場的替補找球手哈珀,是他出錢僱傭出場的!”
“難怪球場每次訓練都沒看見他。”
“這個哈珀的球技怎麼樣?”
“……”
隨着霍琦夫人的哨音吹響,雙方球員共同竄向天空。
這場比賽出乎了所有觀衆的預料,這支換血後的球隊頻繁出錯,追球手普西在擊打遊走球的時候,一棍子抽到了隊長厄克特的嘴巴上……即使是這樣,斯萊特林還是遺留着老牌強隊的底蘊,憑藉以傷換傷的兇悍戰術,將分差控制在了三十分以內。
只是拉文克勞的找球手秋·張抓住了斯萊特林最大的破綻,他們的找球手由經驗豐富的德拉科·馬爾福換做了新人哈珀,秋·張在哈珀的鼻子底下抓住了飛賊,最後拉開170分差終結了比賽。
對於斯萊特林學院的觀衆來說,他們忍受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折磨,賽場當時的氛圍像一個特別悽慘的葬禮。
“我都不忍心取笑他們了……”
“跟你們說吧……當他撲漏第十四個球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
“有幾秒鐘金色飛賊就在哈珀的腳邊閃爍,要是換做一個經驗豐富的找球手,沒有猶豫的話,斯萊特林也許能贏呢。”
德拉科聽着這些紛擾嘈雜的議論聲,低頭盯着腳尖。
洛倫跟在返回城堡的人羣當中,盯着斯萊特林隊伍當中的德拉科,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在看什麼?”赫敏扭頭看他。
“沒什麼,我在想我醞釀的噴嚏什麼時候能打出來。”
……
進入四月,天氣越發晴朗,氣溫也在逐漸上升。
空曠的場地和庭院裡的草色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清脆起來,經過春雨洗禮,各色花朵如期開放,燦爛的黃水仙、雅緻的番紅花、香氣濃郁的藍鈴花成片成片鋪在場地和禁林外圍的平地上,色彩豐富濃郁。
學生們脫下毛衣,換上輕薄的襯衫,在明媚的春光中迎來了復活節的假日,隨時能看見小巫師們在草地上奔跑——
五年級和七年級除外,他們的考試正式進入倒計時。
圖書館,靠窗的座位。
一個打開的牛皮紙盒子放在桌上,裡面擺着韋斯萊夫人寄來的復活節彩蛋,蛋殼是巧克力的,上面裝飾着一些用糖霜做的小小書本,裡面裝着一些滋滋蜂蜜糖。
洛倫順手掰下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裡,翻開面前這本史料,找到相關章節,確定好摘抄範圍,以及魔法史作業的大概結構,開始思考如何精煉字數。
魔法史論文和其他學科不一樣,摘抄內容多說明嚴謹,摘抄少了反而讓老師懷疑內容的真實性,反正賓斯教授不查重,怎麼省事怎麼來。
赫敏坐在內側的座位,腦袋微微歪向一側,表情認真,羽毛筆在紙上留下工整的字跡,她正對照着《魔法字音表》翻譯一首古代如尼文書寫的詩歌,據說唸誦這首詩能體會到春天的氣味。
洛倫的目光不知不覺就挪到了她身上,慢慢看得入神了。
“公告欄上關於就業指導的通知你看了嗎?”
“看了,上面說所有五年級同學必須與其院長面談將來的就業問題,還給出了時間表,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們兩個是同一個時段,星期一上午的十點半,到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去。”
洛倫驚喜地說道:“那豈不是可以不用上課?”
“記得在假期結束之前看完那些職業介紹以及對應的成績要求。”
“不想看,那些小冊子說話囉裡囉嗦的,又臭又長。”
“我就知道……”
赫敏嘆了口氣,寫完論文最後一段,將羽毛筆放回墨水瓶,從筆記本里取出一頁夾帶的紙:“我都記下來了,首先是聖芒戈醫院的治療師,要求在魔藥學、草藥學、變形術、魔咒學和黑魔法防禦術的N.E.W.T.考試中獲得證書;麻瓜聯絡工作,只需要一張麻瓜研究的O.W.L.證書;古靈閣巫師銀行的解咒員跟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的要求相似……”
窗戶掀開了一條透風的縫,將她的頭髮吹得亂蓬蓬的,襯着認真的小臉,似乎比窗外的春光還要明媚。
……
復活節假期的最後一個星期四。
斯萊特林男生寢室。
德拉科沒有和往常一樣去禮堂吃早餐,等待室友全都離開,他才起身來到櫥櫃前,挑選衣物。
推開那些制式的魔法袍,取出條紋馬甲,黑色正裝,換上褲腳收緊的西褲,再簡單整理一下鉑金色的頭髮,德拉科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恍惚間的確看到了幾分他父親的影子。
“難怪他們說我們很像……”德拉科低聲說着,嘴角扯出苦澀的笑意,“打扮這麼正式做什麼,我是去旁聽庭審的,又不是出席宴會。”
“出席宴會……”
德拉科重複了一遍這個許久沒有提及,甚至有些陌生的短句,神秘事務司事件的前兩天,馬爾福莊園還舉行過一場盛大的宴會,真是匪夷所思呀。
換上一套不那麼精緻的服飾,德拉科來到牀頭,伸手在枕頭底下掏出一封頁面簡潔的信——來自魔法部的親屬庭審通知信。
他沒有展開信件確認庭審時間,因爲信件內容已經熟悉到能夠背誦了。將信件揣進衣服內側口袋,德拉科邁步走向門口。
臨到出門前卻停了下來。
德拉科稍作思索,再次來到牀邊,從牀底的行李箱裡取出了一枚儲物鱗片。花了幾秒鐘再次估量儲物鱗片當中的財富數量,德拉科做完這一切,確信自己沒有什麼遺漏後,邁步走出寢室。
公共休息室裡什麼人也沒有,能夠早起的那些人正在禮堂享用早餐,無法早起的人要等一個小時後纔會開始活動。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壁爐裡面微弱的餘火散發着黯淡光芒,因爲位於黑湖底下,溫度很低,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壁爐還在正常使用。
就在昨天,斯拉格霍恩教授告訴他,麥格教授與魔法部溝通,將休息室裡的壁爐與魔法部搭建了一條專屬飛路網線路。
“……”
德拉科快步來到壁爐前面,取出準備好的飛路粉,騰起碧綠的火焰:
“魔法部。”
……
“第九層,神秘事務司。”升降梯裡迴盪着冷冷的女聲,隨後那道簡陋的門嘩啦啦地打開了。
德拉科跟在一名女性職員的身後,走過這條封閉走廊,牆壁上沒有任何刮蹭的痕跡,粉刷平整,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黑色金屬門,看起來更更更換不久,光潔如新。
似乎所有冰冷而沒有生命的陳設都在表明那次事件的影響已經過去。
除了活生生的人。
他們下到階梯底下,順着一條過道往前,眼前的景象忽然改變了,兩側是粗糙的石頭牆壁,托架上支着簡陋的火把,簡直跟霍格沃茨的地下走廊一模一樣。
走廊兩側有一些風格統一的沉重木門,上面嵌着老舊的門閂和鑰匙孔。
“我們到了,第十審判室。”
站在一扇漆黑的木門前面,德拉科的心臟忽然劇烈跳動,懷着某種沉重複雜的心緒,他上前擰動把手,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