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聚齊,婚禮即將開始。
亞瑟和莫麗是首次操辦兒女的婚禮,投入了全部心力,卻還是有些疏漏,邀請了太多賓客,雙方親屬,新人的同學朋友,還有魔法部和古靈閣的同事。
不同國家不同背景的巫師都聚集在帳篷裡。
帳篷內的露天會場經過精心佈置,地毯綿延鋪滿,最終匯向場地中央的一塊圓形平地,周圍豎立着許多根漂亮的金色圓柱,旁邊擺滿了精美桌椅,材料名貴,雕工細緻,據說是韋斯萊家祖上傳下來的。
韋斯萊家就是這樣奇奇怪怪。
說他們富有吧,那有點丟純血家族的臉了,以前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陋居還是夫妻倆一層一層搭起來的,孩子上學只能穿舊衣服用舊教材。說他們貧窮吧,他們能掏出幾百加隆全家旅遊,婚禮能拿出這些名貴傢俱。
不知道是不在乎金錢,還是單純不會理財。
此時每張圓桌的位置差不多坐滿了,盛裝打扮的巫師們舉杯交談,奇異的花朵和活動的鳥類在巫師帽沿上顫動,胸針上的鳥兒在唱歌,頭髮上的首飾閃閃發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淹沒了整個會場。
洛倫和赫敏挨着坐下,同桌的還有哈利、金妮、羅恩和拉文德,男生們一邊小口品嚐着黃油啤酒,一邊悄悄瞄着女方親屬那桌的媚娃表親。
必須承認,媚娃正常形態下就是養眼。
芙蓉的奶奶是媚娃,所以她繼承了四分之一媚娃血統,表現出銀髮碧眼的特徵,而德拉庫爾家族還有血脈更加純淨的混血,肌膚更加白皙,面容更加豔麗,腰肢幾乎跟鳥類一樣纖細,眉眼間流露出自然的魅力。
會場裡的賓客們都在悄悄欣賞,其中還包括幾位女巫。
遺憾的是在場多數都是本土巫師,聽不懂德拉庫爾親屬的法語,如果不是語言不通,李·喬丹他們已經湊過去搭訕了。
她們的魔力也跟普通巫師的魔力不同。
洛倫敏銳地注意到這點,轉頭繼續觀察現場。
也有少數不爲所動的巫師,比如隔壁桌的洛夫古德父女。
盧娜和她父親穿着同款亮黃色長袍,頭上彆着一朵盛開的向日葵,笑容明豔燦爛。
“爸爸快看,一隻地精居然咬了我!”
“太棒了!地精的唾液特別有用!盧娜,我親愛的,如果你今天覺得有什麼才華冒頭,千萬不要抑制它!那可能是花園工兵贈給你的才華!”
“嗯!我知道!”
“……”
出席韋斯萊家長子婚禮的巫師還真不少,熟悉的鳳凰社成員,禁止濫用麻瓜物品辦公室所在的法律執行司同僚,魔法部內跟亞瑟交好的同事,以及看好珀西的上司、威森加摩成員和前來祝賀的部級官員,和比爾有交際的古靈閣巫師,甚至還有妖精露面,此時都圍坐在圓桌旁邊,等待新婚夫妻出場。
可惜馬克西姆夫人沒有出席,不然能聊聊布斯巴頓和埃及鍊金術研究中心的事情。
喬治和弗雷德比新郎還要活躍,在會場過道來回穿梭,興高采烈地跟賓客打招呼。
遇見親屬就寒暄交流,找機會推銷把戲坊商品,遇見同學朋友就敘舊聊天,找機會試用把戲坊產品。遇見魔法部官員稍微安分一些,只能順便做做售後調研。
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圈,忙得滿頭大汗,回到隔壁桌灌了好幾杯冰鎮啤酒。
“你的耳朵怎麼不對稱~”弗雷德捏着嗓子學老女巫的聲音,翻了個白眼,“穆麗爾簡直是個噩夢。”
“還記得嗎,她以前每年都來過聖誕節。”
“還好我們機靈,那年晚餐時在她椅子底下放了個糞彈。”
“……”
旁邊的珀西表情無奈,低聲向在座的幾位女伴解釋:“安吉莉娜,克里瓦特,別聽他們胡說,穆麗爾姨婆對誰都不客氣,說話也不好聽,但是人其實挺好的,來之前還給芙蓉送了頭飾……”
洛倫在隔壁桌聽得清楚,悄悄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哈利說:“如果那位穆麗爾能活到你和金妮結婚,你猜會不會收到她的頭飾?”
哈利抿了口黃油啤酒,沒有回答。
“看!你害羞了!”
洛倫指着他泛紅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揭穿,又笑呵呵地拉着旁邊的赫敏一起笑,他不經意將身子傾過去,領口碰倒桌上的香檳杯,就在這時,赫敏立即伸手扶住,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一邊埋怨數落,一邊掏出手絹擦他領口的酒漬。
洛倫還在嘲笑哈利,笑得肆無忌憚。
場地右側的角落裡,一位黑頭髮的年輕人默默看着這一幕,黑色濃眉,鷹鉤鼻子在臉上投下陰影,最後黯然嘆了口氣。
他心裡仍然存着一些念想,原本打算走過去稱讚那位女巫的美貌,客套地寒暄兩句。
威克多爾·克魯姆端起威士忌一飲而盡。
會場的氣氛越發熱鬧,嗡嗡的說話聲不時被歡笑打斷,帳篷內的空間漸漸升溫。
終於,婚禮儀式開始了。
韋斯萊夫婦順着通道慢慢走來,莫麗穿了件嶄新的紫色長袍,亞瑟穿着寬鬆的禮服,兩人懷着拘禁緊張的笑意向親友們揮手。片刻以後,新郎比爾站在帳篷前面,解開了頭上那些小辮,摘下了耳環,穿着整潔的禮服長袍,鈕釦眼裡彆着大朵的白玫瑰。
曾經享受冒險追求刺激的古靈閣解咒員,那位不羈的浪子,身上多了幾分沉穩氣質,像是他的父親。
樂隊奏響旋律。
德拉庫爾先生挽着芙蓉順着通道走來,芙蓉沒有穿華麗的婚紗,只是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周身卻散發着溫和沉靜的銀輝,襯得附近的女巫更加美麗。
在座的巫師們發出異口同聲的嘆息。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慶祝兩個忠貞的靈魂彼此結合,現在將向在場來賓宣告你們此刻的心願……
“威廉姆·亞瑟,你願意娶芙蓉·伊薩貝爾爲妻……
“我宣佈你們結爲終身伴侶。”
證婚的巫師高高揮舞魔杖,半空懸浮的氣球輕聲炸開,極樂鳥和小金鈴鐺從裡面飛出來,一片晶瑩閃亮的星光落在這對夫妻身上,繞着緊緊相擁的戀人旋轉。
弗雷德和喬治領頭鼓掌喝彩,坐在前排的韋斯萊夫人和德拉庫爾夫人捂着臉流出喜悅的淚花。
所有的座位都輕盈優雅地升到半空,帳篷的帆布消失了,一灘融化的金水漫延開來,映照燦爛陽光,鋪開成璀璨晶瑩的圓形舞池。
樂隊開始演奏,比爾和芙蓉首先步入舞池,漂亮的迴旋贏得熱烈喝彩,然後是亞瑟領着德拉庫爾夫人走向舞池,後面跟着莫麗和芙蓉的父親。
“……”
洛倫哼着類似華爾茲的旋律,站起身理了理衣領,朝旁邊的赫敏露出笑容:“親愛的格蘭傑小姐,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彎腰伸手,姿態拿捏得十分到位。
“每次都是這句話。”
赫敏在心底默默嘀咕一句,伸手牽住那人的手。
……
夜幕降臨,果園裡的婚禮會場。
半空中飄浮着一瓶瓶香檳酒和火焰威士忌,結婚蛋糕上的鳳凰振翅起飛,樂手們已經累了,現在的旋律是半空飄飛的氣球在播放。
老校長坐在果園角落,帳篷的篷布已經撤掉,播放音樂的氣球飄在半空,離得越遠就越小聲,他的聽力已經沒有年輕時那麼敏銳,聽起來有些縹緲失真,而他偏偏就喜歡這種略微失真的音樂,不時輕聲哼唱,擡頭看向舞池裡正在旋轉的男女巫師們。
盧娜和他父親在和着音樂輕輕搖擺。
就連老朋友阿拉斯托,也經不住莫麗的反覆邀請,拖着跛腳跳了一曲。
哈利和金妮在舞池擁吻,羅恩和拉文德反而在認真跳舞,似乎重新開始這段感情讓他們穩重了許多。
喬治和弗雷德已經消失不見,消失的還有安吉莉娜和芙蓉的一位表妹。
“多麼美好的世界啊~”
這種跟唱沒有持續太久,因爲不遠處查理、海格和一個戴紫色餡餅式男帽的矮胖巫師在牆角高唱《英雄奧多》,年輕男巫嗓音渾厚有力,混血巨人嗓音更加粗糲,很輕易就蓋過了舞曲的旋律。
鄧布利多斜着眼睛瞄了他們一眼,用強大的意志力忽略那些雜音,重整樂感,繼續哼唱舞曲。
“我看見綠樹和紅玫瑰,
“我看見它們爲你我開放,
“所以我情不自禁的想到——
“英雄奧多被擡回故鄉,
“擡到他兒時熟悉的地方,
“帽子翻過來,入土安葬,
“魔杖折兩段,多麼悲傷。”
“……”
鄧布利多哼完最後一句,不由沉默下來,決定停止哼唱,扭頭看向另一邊。
那人懶散地站在果樹下方,看着還沒成熟的青橙,左右張望,確認沒人注意這邊後勾了勾手指,隔空拽下一顆果子,熟練地掰開,聞到明顯的酸澀氣味後明顯猶豫了幾秒,然後嚐了一瓣,酸得面目扭曲,渾身顫抖。
“呵……”
鄧布利多不自覺笑出聲來。
不遠處那人立即擡頭看過來,滿臉驚喜,腳步輕盈地小跑過來:“鄧布利多校長!”
“洛倫。”鄧布利多笑呵呵地打招呼。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啊?”
“爲了躲開麻煩,最近很多人在找我。”
“這樣哦……”
洛倫點了點頭,悄悄打量他的表情,覺得現在天色昏暗,校長年紀也大了,剛纔應該沒看見,於是遞過去手裡的橙子,“嚐嚐看,可甜了!”
“……”
鄧布利多眼角微微抽搐,低頭看向那個橙子,飽滿圓潤,通體金黃,汁水充盈,透着熟透了的甜香。
短短几步路的時間,就用變形術遮掩了青綠的果皮,整個過程沒有唸咒,也沒有動用魔杖,悄無聲息,輕巧自然,變形術的技藝已經超出許多相關領域的資深學者。
“這一半怎麼樣?”
“……”
“那換一半?”
“你明明可以徹底改變橙子的味道,爲什麼只遮掩了外表,非要保留酸澀發苦的味道呢?”
鄧布利多露出無奈的表情,順手接過半邊橙子,掰了一瓣放進嘴裡,眯起眼睛,已經是甜香濃郁的熟果了。
洛倫咧嘴笑着,拿着另外半邊在旁邊坐了下來:“我們家的傳統習慣,吃到味道特別的食物,就應該分享身邊的人。”
“貝茨先生最近怎麼樣?”
“忙着幫小麥解放思想,玩得很開心。”
“那小麥最近怎麼樣?”
“有時玩得很開心,有時迷茫困惑。”
“感知到迷茫困惑是好事。”鄧布利多掰下一瓣橙子,理了理後面的白絲絡,放進嘴裡,“感到迷茫困惑就會主動尋找答案,哪怕爲此花費漫長時間,總比渾渾噩噩度過一生要好。”
“老巫師的人生哲學。”
洛倫嘀咕了一句,也掰了一瓣果肉,嘗的不是橙子,是老校長的變形術。
原以爲味道會甜得發膩,沒想到還挺清爽,入口還有淡淡的酸澀,果肉破碎才涌上來甜味,酸甜適口,果香濃郁。
像是普通平常的水果。
兩人品着變形術的味道,桌上不知不覺堆起白色絲絡。
洛倫也從鄧布利多口中得知迷離幻境裡的事情,伏地魔已經被徹底消滅,靈魂破碎無法聚合,無法去往亡者的世界,生的彼岸也沒有他的位置,只能在生死間隙徘徊,遭受永無止境的折磨。
“空洞和虛無會消磨他的智慧,意識,情緒,直到化作白霧。”
“那位懷孕的萊斯特蘭奇夫人呢?”
“現在拘禁在聖芒戈封閉病房,等待生產後送往審判庭。”
洛倫擠壓着橙子皮,橙皮苷瀰漫在空氣裡,散發着令人愉悅的香味,他瞄了眼校長:“如果孩子是伏地魔的呢?”
“那樣的話,我誠摯地祝福這孩子。”
鄧布利多眼神深邃:“當年梅洛普用迷情劑控制湯姆·裡德爾,孕育了伏地魔,所以伏地魔從來不懂得愛,我不清楚貝拉特里克斯懷着怎麼樣的心思孕育這個孩子,但她肯定無法操控伏地魔……我祝願這孩子不會走上他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