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機玄出門前就已經想好了。
如果老傅這次沒個正經事，只是喊他過去吃鐵板燒，那他上去就是一個滑鏟……
也無妨，就當見見戰鬥姬。
菱童現在越來越忙，兩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這次能碰個面，總歸也是極好的。
王機玄抵達第一層時，菱童正揹着手、靠着牆，在電梯門等候。
她今天明顯是特意打扮過的，換上了最愛的緊身牛仔褲、一件肩膀和袖口邊緣帶着幾個破洞的淺灰短衫，一雙鬆糕鞋讓她本就高挑的身段有了接近漫畫身材的比例，那張化了淡妝的臉蛋，少了幾分戰場上的風霜，多了些許吹彈可破的嬌嫩感。
機械臂覆蓋仿真皮膚後，雖然少了幾分機械與肉身拼縫而產生的衝擊力，卻也讓她少了幾分攻擊性。
其他人與菱童相處時，大多都會下意識忽略她的年紀，因爲她的氣場和眼神都過於凌厲。
實際上，她今年剛二十二歲。
菱童先對王機玄背後的牡丹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後便打量了王機玄幾眼，輕聲說着：
“氣色不錯。”
“怎麼感覺你突然變漂亮了。”
愛說實話的王機玄，主動伸出右手。
菱童明顯愣了下。
她看了眼左右，將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隨後意識到不太對，唰地改成了左手。
“我是機械臂……是模擬出的觸感……”
“我看其他人都是這樣，”王機玄淡定地解釋着將她左手握住。
指尖摩挲之下，確實是會有一種無法忽略的機械感。
王機玄淡定向前，走了幾步，前方出現了一隊巡邏士兵。
菱童小聲道：“注意軍營氛圍。”
王道長很自然地鬆開戰鬥姬的手掌，這才發現，她晶瑩剔透的皮膚下多了一些紅暈。
她害羞了？
倒也是頗爲有趣。
“總司令找我又做什麼？”王機玄隨口找了個話題。
菱童立刻恢復平日裡的狀態：“一場總司令級會議就在黃鸝高地39號堡壘地表軍營召開，就是此前被刃獸覆滅的堡壘。”
“這種會找我過去幹啥？”
“需要黑色風暴登場，”菱童快聲說“這次參會的有，四到九綜合戰區總司令，D1綜合戰區來了一位退休副總司令。”
“D2和D3都沒人來？”
“他們試圖派來兩個站靈能之都立場的副總級官員，被總司令拒絕了。”
“明白了，來的都是自己人。”
王機玄扭頭招呼一聲故意落在十米外的牡丹：
“把我新做的黑色套裝帶過來。”
——巔峰女僕團其他成員還在前線值班，牡丹也只能親自跑一趟了。
傅堅在運輸機中等他，見面後也不必寒暄，將一摞資料扔給王機玄。
王道長看了一路，只覺得頭昏腦漲。
傅堅給的資料，是各大戰區內部勢力的構成。
每個大戰區內部都是‘犬牙交錯’。
雖然綜合戰區的總趨勢分起來比較簡單，要麼偏向D5的傅堅，要麼偏向靈能之都的六老；
但實際上，每個綜合戰區內都有不同的意見。
除卻D1/D2/D3這三個戰區，其他各大戰區的大部分軍官，還是基於人類立場考慮問題，總體而言，誰能帶領人類走向勝利，或者能帶來更大的希望，誰就能獲得大家的支持。
運輸機即將落地時，王機玄還沒看完這些紙質資料的三分之一，索性也就不看了。
他揉着額頭嘀咕：“老傅你就直接說吧，我今天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在旁看，我需要你見證並瞭解人類內部的意見，”傅堅的機械面龐保持着嚴肅。
王機玄瞪眼：“那你讓我看這些資料作甚？”
“以防你會感到好奇。”
後座的菱童抿嘴笑着。
王機玄：……
道門粗話。
……
關於這場會議，王機玄此前就有印象，牡丹彙報過幾次。
他換上黑色風暴的經典套裝，與菱童一左一右跟在傅堅背後，壓軸進入會場。
會場總體是橢圓形佈局，一張大圓桌在設置了幾十個座位。
現在是堡壘時代，軍權壓倒了政治，但每次開這種級別的會議，都少不了綜合戰區的聯合執政會議代表。
——半數人都是過來打醬油、講套話的。
王機玄一登場，場內道道目光立刻匯聚了過來。
在座這十幾名人類陣營元帥級、副帥級人物，或多或少都瞭解過黑色風暴的事蹟，知曉部分情報。
傅堅抵達桌邊。
“起立！”東方正弘在角落定聲呼喊。
桌椅拉動的聲響中，一羣老式半人機甲和白髮蒼蒼的政客們同時起身，跟隨傅堅一同行人類陣營的軍禮。
四面響起了激昂的音樂。
這段音樂沒有歌詞，卻能讓人感受到一股難言的沉重感。
不少稍微年輕些的元帥，看傅堅的眼神多了幾分炙熱。
傅堅簡單道：“坐。”
一羣人各自落座，坐姿都比剛纔標準。
傅堅身旁的張環瑛開始主持會議，宣讀大會的流程；兩隊機械體在門外等候，都是型號弱於牡丹的忠誠僚機系列。
經過一些必要、無聊的開場儀式後，傅堅拿過了話筒。
“老規矩，長話短說，我們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但這次，我覺得有必要把你們喊過來。”
“先給你們展示幾件東西。”
機械體們捧來了十二把晶核大劍，都是王機玄最初製造的版本。
最強的那批大劍，傅堅並沒有直接拿出來。
爲了防止誤觸誤傷，機械體們全程在旁保護這些元帥。
很快，會議迎來了第一波熱切討論。
“這種武器能不能改成遠程？”
“造價是多少？”
“耐久度怎麼樣？不過，冷兵器還是太雞肋了，給突擊隊配備可以，很難形成顛覆戰場的態勢。”
“老傅，這東西你從哪弄的？真挖出什麼遠古遺蹟了？這玩意好像並不是什麼珍貴的合金，能調動靈能纔是最重要的。”
傅堅靠在椅背上，露出了幾分輕鬆的微笑，笑道：“黑色風暴。”
衆將帥看王機玄的目光多是讚歎。
第一輪展示後，傅堅示意各戰區將這些大劍收起來，當做參會紀念。
隨後，他又道：“環瑛也在這，各位應該有些好奇，她已經許久沒現身了。”
衆人各自點頭。
張環瑛接着道：“這次請各位過來，尤其是各戰區的總司令，也是爲了幫助各位同志延續生命。”
機械體們端來了一隻只托盤，上面有總共十六顆鶴元丹。
每個參會的老半人機甲都有一顆。
機械體們精準操作，這些老元帥出於對傅堅的信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靜靜感受。
會場安靜了大概一個多小時。
這是治療的必要時間。
王機玄在旁昏昏欲睡時，整個會場突然變得喧鬧。
一羣老元帥直接把傅堅圍了起來，傅堅則是含笑、抱着胳膊、安然靠在椅子上，表情說不出的舒爽。
“老傅！來五顆！五顆就夠！我把自己的核心零件兒卸下來給你當球踢！”
“哥，你從哪搞的這東西？你真把靈脩者馴服了？牛逼啊大哥！”
“總司令！我們這邊需要三顆！急需！”
傅堅淡定的擡手壓了壓，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是我故意卡你們或者漫天要價，大家都是爲人類生存奮鬥的戰士，本就該互相幫助。
“只是這東西極其珍貴，原材料很難找，而且產出有限。”
傅堅正色道：
“黑色風暴不吃不喝，弄兩個月的產物，已經被你們給用了。
“我這邊有個清單，都在你們參會資料附錄裡面了，放心，不是我們用的那些高價耗材，而是弄這種‘鶴元丹’和晶核大劍需要的特殊礦石。
“這種植物材料分佈很廣，但數量很少。
“拿材料，等時間，我就會送鶴元丹給你們。”
衆元帥各自回到座位，翻弄起了那些之前都懶得看的文件。
王機玄曾對傅堅要的那些東西，將級之上的晶核、各類礦石、各類藥草，都在這個表格內。
王道長頭盔後的雙眼……賊亮。
老傅這傢伙可真狡猾啊。
現在，他相當於有了大半個人類地盤的修行物資！
傅堅第三次拍手，第三批機械體入內，抱着一隻只盒子。
傅堅緩聲道：“今天給你們準備的東西，現在都拿出來了，不要說我故意賣關子，看看吧。”
“老傅，你從哪搞的這麼多好東西？”
“黑色風暴有興趣來我們戰區做個大寶貝嗎？”
“怪不得，老傅你最近像是激素打多了，跟靈能之都直接硬剛，要是我突然搞到這些新技術，那我早他媽的幹他們了！虧你還能忍到現在！”
“這是什麼啊？”
“七星劍陣第一重變化陣圖？”
會場一陣嗡鳴。
傅堅擡手下壓，緩聲道：“這是今天的重頭戲，也是喊你們過來的原因，鑑於D1綜合戰區當前的情況，這份變化圖暫時不跟你們分享，希望你們理解……好了，各位現在必須向我保證，並用你們最珍視之物宣誓。”
“宣什麼誓？咱們這關係還用宣誓？”
“必須宣誓……無論任何情況，你們手裡的這些東西，只能給半人機甲和機械體使用，而不得落入靈能之都手中。”
傅堅緩聲說着：
“如果不是局勢危險到了一定程度，我也不會這麼着急推廣它。
“這種劍陣，在我們戰區剛剛開始推進。
“你們現在拿到的，是它最初級的版本，我在D5半人機甲部隊推進的，是中級版本，它的完全體是高階版本，沒有黑色風暴允許，我們暫時無法大面積推廣。
“至於它的實戰效果……菱童，後面交給你了。”
菱童輕輕吸了口氣，起身筆直而立，定聲應答：“是！”
她明顯有些緊張，但這種緊張很快就化成了興奮；她邁着標準的軍步走去橢圓會議桌中間空地，激活了全息投影。
“各位統帥請注意看，我將播放三段實戰影像，分別是我的第一視角、俯瞰視角、劍陣慢放分析。
“這三段實戰影像取材自三場圍剿王級刃獸的戰鬥，我方均取得了勝利！”
全息投影立刻放大，籠罩了半個會場，讓人彷彿置身於戰場，跟隨着一臺臺十五米級高的機甲不斷衝鋒。
菱童在旁進行詳細講解。
王機玄在旁饒有興致地看着，因爲光線交織的緣故，菱童此刻宛若閃着光。
如果說，晶核大劍的公佈，這種能夠利用刃獸晶核、調動空氣靈能的靈能武器，讓在座的各位統帥精神一振。
而後，親自體會過鶴元丹功效的統帥們，已經看到了一份曙光。
那是讓人類陣營實力短時間內獲得提升，讓那些功勳卓著、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兵再上戰場，從而反攻刃獸的曙光。
此刻七星劍陣的公佈，以及七星劍陣的實戰效果展示，已經讓這些統帥近乎瘋狂。
菱童介紹了大半個小時。
這羣統帥大都是傅堅的晚輩，在傅堅面前也沒什麼架子，下場開始親自體驗。
在菱童的指點下，他們體會了基礎方位變化，又佩戴上了王機玄爲半人機甲組搞的特殊八卦盤，在方位變化之餘感受到了彼此的位置，察覺到靈能在他們身周的轉動。
等他們拿上晶核大劍，再次按照方位跳動，大劍上的晶核直接共鳴！
一羣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太太，認真研究體會着此間妙處，場面也略有些滑稽。
這場本該嚴肅沉悶的會議，差點開成了武鬥行。
王機玄在角落坐着，道心泛起了一絲得意的情緒，又將這份情緒壓了下去。
他灑然而笑，心態歸於平靜。
如果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創的，那他確實可以自得。
這些，不過都是他從修仙界帶過來的一點入門級的東西罷了，他只是做了適應性改進。
不謀權，只謀正。
這場會議之後靈能之都面對的人類陣營內部壓力，必會直線上升！
……
王機玄回到工作室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竟有些精疲力竭之感。
會議最後的環節是大家一起吃個飯，幾位跟傅堅有着相近政治地位的戰區總司令，拉着他各種親近。
這可比他參加太上長老每百年一次、一次最短半個月的壽辰宴，要累多了。
菱童又趕去前線爲戰鬥姬們傳授七星劍陣了。
工作室內的衆人也都在忙碌。
吳滿在搞護山大陣陣基，大陣再過三四天就能搞出來了，大陣能護持第一層到第十四層。
泰叔和幾位老學究，在做破魔匕流水線的改進研究。
萬小七拉着高花婷在角落打電動。
高花婷此刻突然愣住了，扭頭瞪着剛翻窗入內的王機玄。
黑色風！
王機玄摘下頭盔，將頭盔丟去了一旁角落的衣帽架上，哼着小調，解開戰術手套，取下臉上的‘周田田’面具。
呼——自在了。
嗯？
王道長感覺有個目光不太對勁，擡頭看去，與正瞪眼張嘴滿臉震驚的高花婷目光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