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桀桀桀！
王機玄那邊已經衝進去了，指揮車中的東方正弘還有點沒回過神。
黑色風暴剛纔說什麼？
“他去堵缺口？”
“是的指揮官，”一旁技術員小聲複述，“黑色風暴說他去堵缺口，並叮囑了我們一系列事項。”
東方正弘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投影屏。
他在想，如果總司令知道，黑色風暴在他的指揮系統中，莫名其妙就成了尖刀隊中的敢死隊……
東方正弘想開口請這位技術人才回來，說些正確的廢話，比如爲了大局考慮、爲了全人類未來的事業考慮，請不要輕易涉險，等等。
但他嘴脣剛顫動，眼皮猛跳。
堡壘下城的橫截面地圖上，四十九層、那個形狀像是沙漏中央位置、紅點最密集的缺口，此刻突然變空了一節！
紅點被清掃了！
怎麼回事？
“指揮官！檢測到缺口處出現劇烈爆炸！”
“刃獸羣被截斷了！”
技術員的呼喊讓東方正弘精神振奮，他盯着屏幕，看着一個個紅點的跳躍，一個個紅點的消失。
一旁的周崢德已被兩名戰士擡起來，放在椅子中繼續昏迷。
過了僅僅三分鐘。
“四十九層刃獸羣開始回涌！”
“黑色風暴即將遭受兩面夾擊！”
“已190秒沒有新刃獸進入堡壘！長官！”
東方正弘雙眼眯了起來。
身爲一名指揮官，如果站在堡壘的大局考慮，陷落計劃是最穩妥的作戰方案。可現在情況已經變化，這個黑色風暴的戰略意義太高，而且他確實做到了，暫時堵住了缺口。
黑色風暴不只幫助了戰局，還深刻影響着整個戰局的部署。
‘這些任性的年輕人，還挺有種。’
“立刻組織敢死隊！”
東方正弘像是在嘶吼：
“全力支援四十九層！無論如何！不計傷亡！把火力送過去！對前線指揮部發出報告！我部開始反攻進入堡壘的刃獸羣！”
“是！”
“指揮官！被標記的將級目標在加速上衝！”
東方正弘澎湃的激情戛然而止。
這個沒完全成熟的將級刃獸就是堡壘最大的威脅，精神衝擊類，己方的敢死隊也要時間下去，現在唯一能對抗這頭將級刃獸的，只有A級或者B級靈能者。
“立刻呼叫靈能之家的……”
“指揮官！黑色風暴衝下去了！”
地圖上，下方那密集的紅點突然被清空了一大截！
“他媽的！”東方正弘破口大罵，“他瘋了嗎！他不是守在那就行嗎！他怎麼衝下去了！”
“還要接通靈能之家嗎？”
“現在接通誰也沒用了！他是個瘋子嗎？他難道想單獨解決有刃獸羣協助的精神類將級刃獸嗎！他到底有沒有一點紀律精神！”
菱童的嗓音在操作檯外放的喇叭中響起：“他不是瘋子，指揮官，他是理智的。”
“你管他這叫理智？”
“嗯，我相信他，”菱童輕聲道，“深海已經在全速趕回去。”
東方正弘默然無語。
一向不信任何神明的他，此刻癱坐回椅子上，注視着那個新出現的、被生物雷達標記、代表了王機玄的綠光小點。
想祈禱，但還是算了，人類不渴望神明的庇護。
他只能等待結果。
……
殺！
王機玄眼中出現了一層淺淺的血幕。
瘋狂的殺戮慾望如海浪衝擊着他的心神，若非他提前用了一些醫道秘法，現在恐怕已經無法思考。
這次吸納的死者魂魄之力，已經到了他如今承受的極限。
這些基礎刃獸、幼蟲刃獸，雖然殺起來手感很不錯，長槍掃過幾無一合之敵，時不時還能施展大衍心劍直接清場；
但它們的數量確實太多了。
殺之不盡、源源不斷。
王機玄不斷思考着更高效、也更節省精神的斬妖之法。
如果用靈能者的那套體系，王道長此刻魔功加吸魂後的能力，應該是B級的精神力、D級的身體強度。
這具道軀的修爲道境，法力的總量，對靈氣的掌控力度，自身的法器……等等，都嚴重製約着他的鬥法手段。
大衍心劍確實就是當前最合適的法術了。
就是對自身精神消耗較大。
王機玄長槍如風，在通道中上下衝刺，保持着身後二十多米的緩衝空檔。
上方涌來的蟲羣也在他預料。
鬥法之中不斷飛出的符籙，成爲了他節省法力殺敵的最有效手段。
他沒有去管已經戰鬥了多少時間、還要堅持多少時間。
他爲了保持自身的戰鬥力，已開始適度讓殺戮慾望侵蝕心神，從而獲得更強橫的靈識靈念。
那些刺入了他道軀大穴的銀針，再次向內滲入了半釐米。
銀針越深，激出的道軀潛力越強，後續承受的代價也就越大。
【萬姐：將級目標開始加速衝向你，建議利用地形撤退。】
王機玄雙眼一眯。
這條通路就是‘鑽地蟲’鑽出來的，左右都是堡壘的防護層和底層雷區，那頭鑽地蟲王道長之前也看到了，像是死了一樣躺在那，身上還有這一些明顯的爆破傷。
簡單來說，這條通路上下直徑相同，他無論是堵在上面這頭，還是堵在地下那頭，效果都差不多。
此間也就有了一兩百米的狹長緩衝地帶，只要能在刃獸羣衝擊下站得住腳，那就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王機玄嘴角漸漸露出了幾分獰笑，雙眼睜到最大，眼角的黑煙多了一縷血芒。
將級……首領……
那就擒賊先擒王！
“哈哈哈哈哈！”
王機玄‘猖狂’大笑，身體飛速衝向下方，雙手握持長槍注入法力，人槍合一，一條青龍虛影籠罩自身，卷飛了前方一隻只未成熟的刃獸！
足肢亂飛！
綠血亂濺！
下方的刃獸羣已沒有多少成熟刃獸！這種未成熟刃獸，用大口徑步槍都能勉強破防！
萬姐不斷給出的文字消息漸漸被他無視；
指揮部的呼喊聲被王機玄放在腦後；
他現在只想殺戮，只想殺戮！
必須殺到底！
前方地勢猛地外擴，從幾米的直徑突然變成了幾十米的直徑！
他已經衝出底部雷區範圍了！
王機玄長槍刺入岩層，身體一個兜轉停下身形。
他只是被殺意侵染了心神，又不是控不住心神。
被他長槍卷飛的刃獸殘骸向外衝蕩，前方的那羣蟲子竟在不斷向後挪動，互相擠壓，躲避着這個殺神。
“桀，你們也會害怕嗎？”
“桀桀，你們殺我們人類的時候，不是很殘忍嗎？”
道長背後，黑暗、狹長的橢圓通道鋪滿殘骸，碧綠血液如小河般向下流淌，追來的刃獸羣不斷迫近。
他前方，一隻只僅有軟殼、個頭比基礎刃獸小三成的未成熟刃獸，正不斷向後躲避。
突然！
有個兩米直徑的口器，出現在王機玄靈識邊緣！
他靈識清晰可見，一隻怪物，整體宛若‘巨蟒’、頭大尾細腹部渾圓的怪物，被數十隻基礎刃獸扛着，從地下通路飛速衝來。
這隻‘巨蟒’刃獸的口器，就宛若花瓣般不斷外擴，其內那一圈圈利齒突然閃爍光亮。
一顆碧綠色光球，在它口器中成型！
“來啊！”
王機玄定聲大吼。
‘巨蟒’猛地向前甩頭，那顆綠色光球向前激射，離王機玄還有二十米突然炸碎！
肉眼可見的綠色衝擊波持續爆發，席捲四面八方！
王機玄雙手握持長槍，口中唸唸有詞，背後出現一名身着金甲的神將之影！
“……太陰華蓋、地戶天門、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六丁護身咒！
頭盔前檔驟然炸碎，防護服出現了數十處崩裂！
周圍一隻只尚未成熟的刃獸慘嚎、顫抖，不少幼獸身軀爆炸，通道後方衝來的刃獸羣極力向後躲避。
衝擊波持續了十七八秒才結束。
王機玄前後的刃獸皆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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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防護服出現了數十個破口，二十多枚鎮魂符已失效，十多枚金剛符被激活，頭盔的前擋‘玻璃’破碎後，他的雙眼已經漏了出來，眼角還有幾分血痕。
那雙眼睛，已近乎被血色完全侵染。
“叫喚完了是嗎？”
王機玄鼻翼微微顫動，嗓音如九幽寒風。
他盯着那隻幼將刃獸，左手握住了一枚碩大的晶核。
‘佈道者’之晶核！
乒！
晶核炸碎，一股股靈氣涌出，被王機玄一個深呼吸盡數吸納，那隻佈道者刃獸的殘魂突然出現，嘶吼着衝向王機玄的眉心。
卟！
一隻大手包裹着血光，將這隻殘魂穩穩握住。
王機玄甚至沒有用視線餘光暼它一眼！
而後，他雙手啪的合十，輕輕吹了口氣，佈道者的殘魂瞬間安靜了下來，掙扎着想要後退，但它被緩緩送到了王機玄眉心。
王機玄的魂魄突然出現，像是一個三寸高的半透明小人，突然張開了一隻大口，將佈道者刃獸的殘魂一口吞下！
魔功噬魂！
這小人兒還打了個嗝，渾身散發出血色光亮，小人兒的元神與王機玄的道軀，眼神迅速重合。
魂魄歸位。
啊，果然大補。
他開始明白，爲何那些才華橫溢的魔修不願自身苦修了。
苦修哪來這種掠奪來的爽快？
哦？殘魂意念會衝擊自身意志，容易讓自己成神經病？魔修就算自身沒崩潰，也很難邁入大乘境？
速成嘛，總歸是要有些風險，陰陽均衡。
再說，他又不是經常用魔功……雖然好像最近用的確實頻繁了一點。
何須在意！
天地生我，而我自身只需快意！
嘖嘖嘖，哈哈哈哈！
亂世修魔，清淨修仙！
貧道不曾想還是個魔修界的天才！
王機玄扛起長槍，低頭看向那將級刃獸，嘴角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道友……
“你的魂魄，什麼味道？”
那頭將級刃獸突然開始掙扎，不斷向後挪動臃腫的身體。
王機玄發出大笑，此刻竟全然不顧地形如何，持槍前衝，最後的幾枚高爆手雷揮灑而出。
身若猛虎，槍如蒼龍，捲起獸羣的斷肢殘骸！
大破幼蟲巢！
……
周崢德是被周圍的歡呼聲吵醒的。
他扶着座椅的扶手，心底劃過此前發生的一幕。
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好、軍事生涯也好，已經差不多畫上句號了。
但他並沒有多關注這些，也不知道自己被東方正弘一拳打昏了多久，此刻用力甩了甩頭，起身時還有些暈眩。
“怎麼樣了？”
他顫聲問：
“王徵呢？他怎麼樣了？”
前方歡呼的技術員們並沒有注意到他。
東方正弘轉身看了過來，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他們在慶祝深海找到了黑色風暴，正在帶他回來，黑色風暴昏迷了，不過體徵都正常。”
“什麼意思？”
“事情發展有點出乎我們想象，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最後能捕捉到的戰鬥信息，是那頭將級幼蟲發出了它自身最強的精神衝擊，大批刃獸都被影響了，我們的檢測儀器也壞了。”
東方正弘快聲說着，看了眼腕錶，笑道：
“那次強大的精神衝擊過後，大概五分鐘，那頭將級刃獸的生物能波形消失了……
“然後，吳滿那邊說，他感受到了將級刃獸的悲鳴。
“我們估計，黑色風暴似乎進入了某種失控的狀態，他的生物能波形忽高忽低，大概又過了二十分鐘，飛機上的吳滿已經能夠感應到這些刃獸，他對堡壘底層的刃獸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刃獸羣從46、47、48層退向49層缺口，試圖製造刃獸羣互相沖擊的混亂。
“黑色風暴又像是還沒失控，開始調轉方向，從地下刃獸們的巢穴中反向殺了回來，在半途截殺這些刃獸。
“一直到剛剛，深海抵達，衝下去了……根據深海的反饋，他們剛碰面還沒來及說話，黑色風暴就暈倒了，而且深海說，黑色風暴狀態還挺可怕的，渾身都是血，不過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額頭還有一根針彈出來……很嚇人。
“所以，不必擔心，他做到了。”
東方正弘嘖了聲：
“雖然他說的拖延，就是衝進地下巢穴把幼蟲們都幹掉……但這確實是拖延了，沒毛病。”
周崢德問：“下城死傷多少？”
“從黑色風暴出現在下城，死傷就沒有大幅增加了，他救了十幾萬人類。這傢伙就是個怪物，後面我要跟他好好喝一杯。”
東方正弘饒有興致地道：
“反倒是你，愣頭青，準備好接受軍事法院的審判了嗎？”
周崢德含笑聳肩：“我正想學個導彈的維修護理，出獄後爭取二次就業。”
“在此之前，我覺得，你這個愣頭青還可以發揮點你的專業技能。”
東方正弘下巴擡了擡，周崢德看向了一旁不斷閃爍的通信請求。
是韋凜正發來的通信請求。
周崢德雙眼一眯：“我可以對他們粗魯一點嗎？”
“可以，嗯，還有。”
東方正弘咳了聲：
“在你媽那邊給我說幾句好話，她很介意我打了你一拳，你知道的，她對你過分溺愛。”
周崢德的目光頓時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