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們都不懂得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總是當受到傷害的時候,就想着如何去反擊,從而再去傷害對方,換來的往往又是變本加厲的傷害,周而復始,形成惡性循環,自己陷入深淵不說,還要把對方也拖進去,最後,都無法自拔,越陷越深。
牟言簽完字,就再也無法忍受繼續呆在手術室裡,他不能親眼看到那殘忍的時刻,奪門而出。
他臉色陰森得令人害怕,牟遠知道一定是發生了可怕的事情,他小心地探問:“是季潔?還是孩子?”他知道無論是誰有事,這個打擊,對他們所有人都是致命的。
牟言冷笑回頭,看着牟遠的眼底透着恨意,“你希望是誰呢?”彷彿要將對俞曼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到牟遠的身上。
“我?”牟遠萬萬沒想到牟言會這樣問,目光灼灼地看着牟言,他還是那個對他們百般袒護的大哥麼?前幾天他被顧衛理關起來的事,他真的一無所知麼?他還沒來得及問牟言,季潔就出了事。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失去平衡,他最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
“大哥,你知道我不希望任何人出事,我知道你恨俞曼,我不會替俞曼說一句話,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潔兒到底怎麼樣了?”面對牟遠的焦急,牟言的心裡難過的不行,爲什麼,他多麼不願與家人爲敵。
“你們離婚吧。”牟言突然說出一句不着邊兒的話,牟遠一怔。
“大哥!”他遲疑地看着牟言。
“我無法原諒傷害潔兒的人,如果你不和她離婚,那就連你也算上。”牟言冷冽的語氣寒氣逼人,話也說得恩斷義絕。
牟遠放開緊抓着牟言的手。
俞曼逼她,牟言也逼她,真到了最後抉擇的時候了嗎?
“一定要這樣麼?我會說服俞曼的,難道不能……”
“不能。”
不及牟遠說完,牟言當即截斷了他的話,語氣中的絕然與堅定可見一斑,不容拒絕,也不容反抗。他就是有這樣王者的氣勢,所以纔會把牟氏領導的那麼好。
手術室裡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聲音不那麼洪亮,但喚醒了兩個僵持中男人的心,牟言轉頭含着熱淚,看着那扇門。
護士長親自出來彙報,“牟董,是個男孩兒,因爲已經滿36周,嬰兒的各項指標還算正常,只是需要進一步的觀察,我們會送到新生兒特護室去,一會兒會有護士把嬰兒抱過來,讓您看看。”
牟言連忙問:“我太太呢?”
牟遠只在一旁聽着,牟言遲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能在護士那裡得到答案了。
“牟太太還在手術中,手術還需要延續一段時間。”護士長答道。
“她的情況怎麼樣?”
“還要繼續觀察。”護士長說完轉身回到手術室。
牟遠跑上前問:“潔兒的情況怎麼樣?”他只覺得牟言一定隱瞞了什麼。
“她永遠失去了再次做母親的機會。”
“你說什麼?”牟遠看着牟言不敢相信這
個殘酷的現實。
因爲創傷,季潔的子宮受到嚴重的傷害,只能切除。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事情?牟言無法想像,等季潔醒來,要如何告訴她這個真相。他們多希望這個寶寶之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可是再沒有機會了。
牟遠連退幾步,靠在牆上,蹲了下去,他痛苦地用手抓着頭髮,不明白,命運爲什麼要這樣對這麼好的女人。
“和俞曼離婚吧,我已經準備調動隱秘基金,打擊諾蘭國際了。”牟言放下狠話,“如果你選擇俞曼就不要再回牟家了。”
牟遠只蹲在地上,沉浸在痛苦當中,他知道大哥有多愛季潔,發生這麼大的事,說什麼都勸不住他了。
又經過了兩個小時,季潔被推出手術室。麻藥沒過,她仍然在昏迷中。
牟言和牟遠都跟着她來到病房,牟言在季潔牀邊坐下,輕輕地拿起她的手,吻了又吻,心疼,他的心有多疼,沒人知道。
牟遠看着那一幕更是無以倫比地痛苦,他轉身,默默地離開。先去凱文那裡問了情況,然後告訴凱文發生了什麼,因爲凱文也是與俞曼密切相關的人,有些事他需要知道,他希望凱文有個心裡準備,凱文震驚地看着牟遠,看着他死灰似的眼睛,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牟遠木然地搖頭,他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事,大腦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拍拍凱文的肩膀,走了。臨走時的樣子,讓凱文十分擔心,但是他的沉默也是一種無聲的拒絕,拒絕再問,拒絕關心。
凱文看着他離去,他不知道接下來等着牟遠的是什麼,但他想好了自己應該怎麼做,是他要向牟言坦白的時候了。無何論結局如何,他都該去面對了。
俞曼看着夜色越來越深,心也跟着越來越沉,直直地墜入谷地,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就一定是壞消息,她從盼着牟遠回來,到現在不希望牟遠回來,她怕知道結果。
大門終於開了,她正倦縮在客廳的沙發上,走廊裡的燈亮着,能讓她看清楚牟遠。牟遠頭髮蓬亂,眼神渙散,俞曼惴惴不安,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她緩緩地站起來,凝注牟遠。
牟遠擡頭看到了俞曼,心底五味雜陳,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對她是好。是愛是恨?這個時候,他很難分清。
俞曼終於忍不住了,儘管他看出來牟遠的悲傷,彷彿知道了結果,小心翼翼地問:“潔兒怎麼樣了?”
牟遠不聲不響地走到沙發前,虛脫似地將自己扔在沙發裡。
俞曼直盯盯地看着他,等着他開口。
“潔兒,早產了。”牟遠並沒有看着俞曼,有氣無力地說着。
俞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什麼?”
“我去牟公館的時候,救護車剛到,潔兒摔倒了,流着血……”講述當時的情景,每一幕都牽動着他的心,他深吸口氣,緩解那種窒息的感覺。
光聽牟遠的描述,俞曼彷彿看到了那個畫面,雙手捂住了嘴,眼淚奔涌而出,不住地搖着頭
。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她已泣不成聲。
“不止如此。”說着,牟遠擡起頭,看着俞曼的眼神變得狠戾,逼視着俞曼激動地說:“更可怕的是醫生說,因爲創作,她的子宮被摘除了。”
俞曼越發哭得悲傷,頭也越搖越厲害,“不可能,不可能,潔兒那麼好,怎麼可能?”
“你也知道潔兒好,爲什麼要利用她?”牟遠咆哮着,嚇得俞曼連連後退。
“那潔兒呢?肚子裡的寶寶呢?”俞曼邊哭邊問。
“如果他們中再有人有事,大哥會直接跑來殺了你。”牟遠喊着。
俞曼跌坐在沙發上,痛哭不止,“是我對不起潔兒,都是我的錯。”
“她臨進手術室之前問我,報道是不是真的,你要我怎麼回答?”牟遠終於崩潰地也哭出聲來。
俞曼除了悔意,說不出半個字。
那一夜,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痛苦的,月亮仍然清明地高懸在如墨的夜空,月光下的人,臉色比這冷輝還要淒涼,那註定是個不眠之夜,也註定要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第二天,太陽依舊冉冉升起,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照耀着西京。
季潔終於醒了,當她虛弱地睜開眼睛時,看到趴在牀邊的牟言,輕輕擡手,只是微微的一動,牟言馬上就醒了,“潔兒?”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送上最溫暖的微笑。
“你醒了?”
季潔微微點頭,“言,對不起。”眼角溢出淚水。
“不許亂說,潔兒,永遠是最棒的,何來對不起?”
有那麼一瞬,季潔不敢問他們的寶寶,在失去意識之前的一切,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寶寶很好,只是因爲早產了幾天,被送到加護病房去了,但凱文說,他很好,你醒過來,就可以把他送回來了。”牟言懂她的心思,輕撫着她的頭說。
“真的?”季潔驚喜的笑了,但仍然止不住眼淚一滴滴地流下來。
“當然是真的。”牟言伸手幫她拭淚,“好了,不許哭了,我們的寶寶和你一樣勇敢,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的。”
季潔安慰地點頭,牟言沒再說下去,心頭一陣抽痛,至於其他的,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她。
轉念,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牟言,報道上說的事是真的麼?”
牟言看着季潔,一時沒有回答,他要怎麼回答?
“潔兒,先不要想這些事了,現在你養好身體最重要。”
季潔搖頭,“不,你告訴我。”
牟言怕她太激動,連忙說:“你也知道新聞報道,未必都是真實的,當初,如果不是你的誤報,我就不會認識你了。”說着,他扯出一個微笑。
季潔稍稍安心,“我就說,小曼不會做那樣的事。”轉頭,又看着牟言,難過地說:“都怪我毛毛燥燥的,纔會摔倒,害怕你擔心了,還好寶寶沒事,不然,我真是罪該萬死。”
牟言眼含淚花,她就不想想她自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