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鬼子和王燊,都與我們以前的恩怨沒關係,高金拉他們進來,只是爲了把局做的更穩。”東哥微微搖頭:“你還記得毛躍進嗎,他當初回來之後,報復的目標是首席、盛東、萬佳,因爲這三個地方,都跟他有着血海深仇,而高金這次的事,歸根結底來說,它的本質不是外界的報復,而更像是一場內亂,一場首席的內亂,雖然我和三葫蘆都已經從首席分割出來許多年了,但引發這次事件的本質原因,還是我們年輕時留下的禍根,我這個人從不信命,但高金這件事,讓我真的相信了天理輪迴,這件事是我的報應,怨不得別人。”
“既然你說高金的目的,是要報復首席所有的人,可爲什麼在目的沒達到的情況下,他會自殺?”聽完東哥的話,我有些費解,因爲在我的印象裡,高金是個很陰損的人,我真的想不出來,能讓他自殺的情況下,會是一個什麼局勢。
“人吶,但凡被揭下面具之後,那麼掩藏在冷漠之下的脆弱,終將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東哥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情:“那天的具體情況,我瞭解的也不多,但高金死的時候,好像已經被大奎抓住了,當時駱洪蒼爲了向外突圍,勢必得從高金那夥人裡面衝出去,而駱洪蒼這個人又太過兇悍,所以突圍的時候,重傷了高金,後來高金的人被衝散了,他就被大奎抓了,按照大奎的計劃,本來是應該直接除掉高金的,而我從三葫蘆口中,得知高金是長征的親舅舅以後,就把電話打給了大奎,大奎聽見這個消息,也無比震驚,但還是念及跟長征之間的舊情,打算留高金一條命,把他帶回安壤,交給康哥發落,高金是瞭解康哥的,而且他禍害了我們這麼久,就是爲了給自己的外甥報仇,自然不願意受到我們這些夙敵的恩惠,所以就拔出了車裡的鑰匙,紮在了自己的頸動脈上,聽說噴了一車的血,是血竭而亡的,死的很慘。”
“他該死!”聽說高金慘死,我面無表情的開口,就因爲高金的復仇,卻導致了與那個年代根本無關的二哥下落不明,阿虎橫死街頭,聽說高金死了,我甚至有一種高金死的太便宜了的感覺。
“是啊,因爲一己私仇,填進去這麼多無辜的性命,高金的確該死,所以他死了,這可能就是天意吧。”東哥並沒有過多糾結高金的事,搓了搓臉,調整了一下情緒:“我今天過來,只是跟你談談你的案子,在老冷那件案子上,咱們並沒有作假,而且從那個兇手落網的一刻起,行濤就已經開始幫你運作關係了,所以接下來的流程,應該會很快,行濤已經基本整理完了你的案件信息,等明天再提審一下那個殺人兇手,後天就會把卷宗移送檢察院,不出意外的話,一週之內,檢察院的人會找你來了解情況,等走完流程,你作爲與本案無關的嫌疑人,就會被釋放,楊濤作爲那件案子的二號嫌疑人,在真兇落網之後,也已經去自首了,因爲案件線索已經清晰,所以他辦理了取保候審,就不用進來走流程了,只是在開庭的前一天,會再進一次看守所。”
“好,我知道了。”對於這個結果,我心中早已瞭然,因爲在老冷這件案子上,我本就問心無愧,自然沒有多少擔憂,話鋒一轉:“三葫蘆那邊……”
“放心吧,他的事,我心裡有數。”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能安排我見他一面嗎?”
“恐怕不行。”東哥也無奈的聳了下肩膀:“按理來說,三葫蘆的案子犯在內蒙,加上任老爺子發力,已經定性爲了防衛過當,三葫蘆的口供裡說,他是看見阿虎被人槍殺,爲了防止自己也被滅口,頭腦一熱纔開槍殺的人,把大部分的責任都推在了洛賓和阿虎身上,而那件案子死無對證,唯一的證人就是你,你們倆的口供也能對上,而之前在安壤的涉毒案件,行濤也想辦法給他安排了一個線人的身份,否則憑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是絕對不可能被遣返回安壤羈押的,當初三葫蘆跟那羣毒販子內訌的時候,已經鬧出了好幾條人命,而且同期被捕的毒販子們,也都把事情推在了他身上,他這次被遣返安壤,只是協查案件,我還沒等掌握具體情況,他就已經被人盯死了,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就連看守他的人,都不是看守所繫統內的人。”
“盯死他的人,是袁家嗎?”我忽然想起了袁琦曾經跟我說過,要力判三葫蘆死刑的話。
“三葫蘆這件案子的因素太多了,他能回到這裡已然不易,即使沒人盯着,官方也不會輕易的在這種事情上開口子,因爲責任太大,沒人敢去承擔,而且三葫蘆剛被遣返回來之後,行濤和袁琦還爭奪過這件案子的辦案權,但是局裡面都沒批,而是抽派專案組去辦的,並且專案組成員的名單密不外宣,所以到了現在,究竟是誰在背後要動三葫蘆,咱們都還不清楚。”東哥說完頓了一下:“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跟三葫蘆的感情,但除此之外,他還是跟我一起從小混到大,共同經歷過生死的兄弟,但凡有一線生機,我也會不遺餘力的把他的命保住。”
我擡頭看着東哥:“他真的還有希望嗎?”
“目前,我正在爭取讓他的案子在安壤審判,因爲這裡是咱們的主場,只有在安壤,我才能用上力。”東哥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但語氣堅決:“這件事,不管多難,我都會辦。”
……
我和東哥在接見室見了一面之後,因爲到了管教換班的時間,便匆匆結束了會談,等我離開接見室後,殷小鵬從旁邊的一個辦公室出來,笑眯眯的看着我:“怎麼樣,快放了吧?”
“嗯。”我點了下頭:“你不是也說過嗎,在老冷那件案子上,你相信我是冤枉的。”
“操,我那麼說,不也是爲了安慰你嗎,說實話,之前沒有準信的時候,我心裡也沒底。”殷小鵬咧嘴一笑,攬住了我的肩膀:“哎,今天晚上去我辦公室,我準備點酒,就當給你送行了,怎麼樣?”
“算了吧,我還有點事要辦。”
“有事?你在看守所裡面,能有什麼事?”
“你能不能給我調個監室,把我跟老冷那件案子的真兇關在一起?”
“我懂了,你是想出出氣唄。”殷小鵬瞬間通透。
“我只是想問問他,爲什麼要陷害我。”
“行,這事我辦。”殷小鵬猶豫了一下,隨後便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看着我:“小飛,你想收拾他,我沒意見,但是你下手有點分寸,畢竟你快放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點幺蛾子,對咱們倆的影響,可都不太好。”
“我心裡有數!”
“你要是有譜,我就不廢話了,走吧!”
……
半小時後,我被殷小鵬從高監提出,帶到了一個普通監室的門口。
‘嘩啦!’
殷小鵬掏出鑰匙,打開我的手銬之後,用下巴指了一下監室的門:“你要找的這個人,叫做李成江,是個中越混血兒,這麼多年,除了幫毒販子賣命之外,在甘肅和江西一帶,也沒少犯案,他這次被抓進來,已經是必死的結局了,所以他什麼都無所謂,而一般的犯人,也都不願意招惹這種死刑犯,你一個人進去,我怕出危險。”殷小鵬頓了一下:“這個監室裡面的犯人,全是我臨時抽調的,都是快要發走,而且刑期很重的犯人,新號長叫做劉然,我一直挺照顧他,一會進去之後,有什麼事你安排他做就可以,畢竟你快放了,別惹一身騷。”
“謝了。”見殷小鵬把事情安排的這麼縝密,我會心一笑。
“行了,你辦事吧。”殷小鵬話音落,用手銬鑰匙敲了敲監室的門:“管號的在哪呢?”
“殷教,啥指示!”監室內,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湊到鐵門的探視窗前,甕聲甕氣的問道。
殷小鵬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然,這是我朋友,幫着照顧一下。”
“行,放心吧!”劉然隔着鐵門看了我一眼,點頭。
“所裡已經下文件了,你後天轉監獄,我給你賬戶上存了五千塊錢,過去之後,自己買點菸抽。”殷小鵬一邊開門,一邊小聲交代了一句。
“謝了。”劉然先是一愣,隨後笑着應道。
‘嘩啦!’
隨着鐵門被推開,我邁步走進了監室內,此刻在這個陰暗的監室裡,一共坐着七八個犯人,清一色剃着囚頭,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在監室的一個角落內,李成江雙手帶着銬子,腳上還砸着一個十六斤的腳鐐,看來殷小鵬還真是怕他傷到我,我打量了一眼李成江,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凶神惡煞,而是一臉淡然,像是一個剛剛下了工,回到家裡等着老婆孩子開飯的普通人一樣。
“我就在邊上,有事你不用自己動手。”劉然跟在我身後,旁若無人的交代了一聲。
“嗯,謝了!”我在口袋裡掏出了一盒中華,遞給了劉然:“等我離開後,也會給你的戶頭上存兩千監幣,算是一份心意,你別嫌棄。”
“好。”劉然微微一笑,在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燃之後,把煙盒扔給了旁邊那些犯人,最後一衆犯人也不避諱監控,全都在一起抽菸,虎視眈眈的看着角落的李成江。
‘踏踏!’
我走到角落之後,掏出煙盒,遞給了李成江一支,李成江看見我,也咧嘴一笑,把煙接了過去,我伸手,把兩個人的煙都給點燃了。
“我都已經被關在這了,你還這麼謹慎的見我,有些過了吧。”李成江毫不理會其餘犯人的目光,對我笑問了一句。
“你說得對啊,你是一個必死之人,我既然來見你,自然要慎之又慎。”
李成江聞言一笑:“看來,我除了捱揍和低頭之外,好像沒什麼其他選擇了,是吧。”
我沉默不語。
李成江低頭吸菸。
半晌後,我輕聲道:“你已經是個必死之人了,我不想爲難你,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李成江先是一愣,隨後點頭:“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