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閣內外,氣氛都像凝上一層寒霜一般,叫人背脊絲絲髮寒。
夏宸和思嬋一行在殿外候着,夏宸滿心好奇,只覺得格外難熬,央着思嬋把方纔殿內的總總細細說完,心頭的好奇心又愈重了起來。
候了許久,一個內監被喚了進去,只須臾便又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快步地跑了出去。天心閣一下子又陷入瞭如先前的那般平靜。夏宸等人又候了許久,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之久,那名內監又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身材硬朗,精神矍鑠的人,夏宸從他的裝扮中判斷了出來,此人是太醫。
同樣被晾在外面的林太醫和李太醫見到了陳太醫被請進去,兩人的臉色頓時就變得一陣慘白,甚至有些像塗了蠟一般,夏宸瞧着他們的神情變化,心裡疑惑至極,卻是知道自己定是問不出什麼來,又只得硬生生地忍住了。
而在裡屋,時間回到一個時辰以前,倪清羽提出要皇上把陳太醫請來,皇上答允,亦是吩咐了下去。
“朕已經把事情吩咐了下去,眼下你有何話便說吧。”皇上發問。他心裡已經是對此事好奇不已,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樣的真相?他的身邊,究竟圍繞着些什麼妖魔鬼怪!
倪清羽見此,終於是開口,語調平淡,沒有任何波瀾,“方纔兒臣一番診脈,發現了賢妃身子的一箇舊疾。”
賢妃緊緊咬着脣,幾乎要把脣咬破,臉上還是全無半點血色。她薄如輕羽的身子一下子顫了一下。太后的手已經是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也深深掐入掌心。
皇上怔了一下,又出言追問,“是何舊疾?朕爲何不知賢妃身患舊疾?”
倪清羽語氣有些嘲諷,“此事賢妃最想瞞的,便是皇上您了,您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皇上心頭的好奇已經被調動起來,愈發覺得此事不簡單,他又追問,“究竟是何事,賢妃要瞞着我?”
倪清羽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賢妃的身子一直有恙,她的體質
,難以受孕,即便是運氣好受了孕,也是斷斷生不下孩子來!”
賢妃聞言,臉色幾乎是絕望的,原本還強撐着的身子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皇上的臉上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賢妃的反應這般異常,這便已經是在給他答案,倪清羽口中所言,多半是真!且她早就知道了此事!
倪清羽統共便只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便是沒有再開口,但她卻已經知道,她的話已經在皇上心裡掀起了漣漪,這件事的前後始末,皇上定然也已經有了自己的裁斷。
倪清羽方纔沒有一診完脈便道出此事,而是定要先讓皇上去請陳太醫之後纔開口,這個鋪墊,便已經加深了她的話的可信度。倪清羽既然敢讓皇上把陳太醫請來對質,那便是對自己所言格外有自信。
皇上心裡果真是被倪清羽的話狠狠攪弄了一番,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真相會是這般。
皇后可以說是最欣喜的一個,這個診斷結果,可以說讓她們絕地致勝,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賢妃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孩子保不住,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這般沒有價值的死去,便是精心設計了這麼一齣戲,把髒水潑到倪清羽身上,除掉了倪清羽,連帶把皇后、太子、祈玉公主一行人都捎上。
這一計不可謂不精密。如若不是倪清羽強行診脈,定是不能戳破她根本生不下這個孩子的秘密,而她是絕不會犧牲自己的孩子來誣陷倪清羽,這個屎盆子在倪清羽頭上便是扣得死死的。
而這一切的幕後之人是誰,不用猜也能想到。
倪清羽沒有再開口窮追猛打,皇后就沒有這般和善可欺了,她面上是怒意橫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原來這一切都是賢妃你的計謀!你早就知道這個龍胎根本生不下來,所以你就決定好好利用一番他,不僅存心嫁禍軒王妃,還黑心的要把我和太子、祈玉公主一起拉上,你真是好毒的心啊!”
皇上的臉色也變得很是陰沉,看賢妃的神色也多
了許多失望之色。
“賢妃,朕以爲你最是賢良淑德,不似旁的嬪妃那般勾心鬥角,沒想到你……”
“皇上……”賢妃亂了陣腳,不知要如何辯解,眼神慼慼。
太后沉了沉,開口道:“皇上只不過是聽信了軒王妃一人之言,就能斷定賢妃根本不宜生育,是否過於武斷?況且,就算賢妃真的知道自己不能生育,這個龍胎生不下來,但僅憑這一點就斷定這一切都是賢妃謀劃,只怕同樣是證據不足吧!”
太后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着賢妃,示意她接收自己的信息,快些調整狀態,投入戰鬥。
賢妃好歹也是見過風浪之人,她很快便意會了太后之意,趕忙便又抹着眼淚,“皇上你便真的這般誤會於臣妾嗎?臣妾失去了孩兒,已然是十分痛心……”
“你不宜生育之事,此前你可知?”皇上打斷了她,直接發問。
賢妃怔了怔,張了張嘴,還未發聲,倪清羽就已經搶先答道:“賢妃的體質特徵明顯,太醫院的太醫都是藝術高超者,那李太醫常常爲賢妃請脈,若是連這點都診不出來,他的醫術便是絕不能在太醫院立足。”
倪清羽的話很是直白,她也是在場人中唯一一個在醫術上有發言權之人。
倪清羽看着賢妃,有絲咄咄逼人,“想來李太醫定不是那等無能庸醫,只是,不知李太醫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有意隱瞞娘娘的病情,還是授意爲娘娘保守秘密呢?”
賢妃本就剛剛滑胎,身子不適,眼下更是臉色慘白,只能強撐着。
皇后緊緊相逼,“再有便是那林太醫,他亦是給賢妃診過脈之人,對賢妃的體質他竟是半點沒有漏口風,這太醫院的太醫們,個個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
倪清羽和皇后之言頗具含射之意,她們聰明地沒有點破,只叫皇上自己在心中暗自揣摩。
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讓它自己生根發芽,如此手段,更爲迂迴,也更深入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