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沒有風,可絲絲寒氣還是冷的讓我不禁發顫,我用顫抖的手,給自己戴上了昨天扯下來的那張人皮面具,慶幸自己將它揣在了懷裡,不然今天也走不了了。
我禍害了皇甫流,乃至牽連了小獨。我是一個害人精,那麼如今,我又要去禍害誰?万俟邃麼……那你又可否接受我?
自從懷了沚兒,我心中就有感應,雖說換了一張皮,但還是能依稀識別。我感覺到,它所在的那個地方,很冷很冷……
寒焰地獄!我沒有想到,他會在哪裡……爲什麼,去那裡是爲什麼……万俟邃,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學會讀心術,這樣才能時時刻刻看透你的想法。這樣的揣摩,真的很累。
我獨自走在荒漠上,一天一夜。
寒焰地獄地如其名,很冷,冷得連火焰都能結成寒冰,而且是瞬間。我身體中有着火毒,在這個地方驅除,有沒有用?可以毒攻毒雖是個辦法,卻會留下病根。我的命不值錢,但我不會浪費。
睫毛之上,結了一層霜,我口中吐出來的熱氣,瞬間就成了冰霜,一滴淚下,冰柱凝成。看着這一番情景,還真有“冰天雪地”的味道,只是我若吐一口血,是不是也即刻成了血刃?
沒有這個心情去試驗了,我真的要快找到他。這麼冷的地方,我呆着還沒什麼關係,可是他呢……越往裡走,寒氣就越甚,万俟邃,他真的在這裡嗎?亦是說,他來到這裡是來爲我找解藥的?可他怎麼會知道……我又自作多情了。
就在我擡眸的瞬間,徹徹底底的驚住了。一個男子被凝在了冰裡,絲毫沒有響動,而這張俊美至極的臉龐,不就是我苦苦尋找的人嗎?
“万俟邃!”我像瘋子一樣衝了過去,撕裂的哭吼。万俟邃,你怎麼會這麼傻,傻到讓自己置身於這樣的地步……
“啪——”
我的淚水凝結成冰,落在了雪地上,是沒有任何聲音的。那麼這一次,是誰的眼淚?
冰中的人,緩緩張開了眼睛,一雙海藍色的冰眸,和這裡到很是相配。他爲什麼會睜眼?我心中頓時一陣高興,然後飛奔了過去。就在我的指尖要觸到冰雕的那一刻,胸口一陣悶疼。“唰——”
我的衣服和雪地摩擦,發出一點點聲音。明明就要觸碰到了,我怎麼就不能堅持一下?我的執念,就這麼的不值一提。
他的眸子,依舊那麼的好看,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這麼想過,可是如今看來,更甚從前。迷茫,淡漠,甚至是……憎惡。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看着我?還是在
怪我嗎……那我願意,用我僅剩的餘生來償還。而當時的我,渾然忘卻自己的臉上,帶着一張面具,一張很美很美的面具……
看了我許久,他閉上了眼,我的心也重重的墜了下來,好似……灌了鉛。我的絕望,是幼稚的,因爲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像小孩子一樣幼稚。這樣的感情,不值得……
他的閤眼,是我一生悲痛中的一段不可抹去的歷史。
起身,再一次倒下。
“你是誰?”他沉重而沙啞的聲音,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遙遠。邃,爲什麼我能聽出你的聲音,而你,就識別不出我呢?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很輕佻,很不屑。我不是在嘲笑他人,而是在恥笑自己。葛覃兮,你以爲你換個名字換張臉,就能擺脫這悲慘的命運?可笑!可笑之極!這麼愚蠢的想法,爲什麼就一次次誕生,然後一次次破滅……卻從來就不會汲取教訓。
“衾裯。”
我的淡然,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我那麼想見他,爲什麼卻不激動。難道又是入戲太深,無法自拔……這樣欺騙的生活,我真的過夠了,可近日卻又要去欺騙他,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聽了我的名字,好像靜靜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就沒有再說話。這樣的態度,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可是爲什麼,心就和這世界一樣涼……
“我來……帶你走。”
我走過去,卻好像有一股強進的力量阻擋着我,我茫然擡頭,他一臉傲然。“不必了。”
“你……”
我語塞,是啊,他爲什麼要同意我幫助?這麼冷傲的一個人,能做到不動手直接把我殺了,也應該滿足了。可是万俟邃,現在我沒有辦法和你解釋,我也不能和你解釋,我就是覃兮。那個……禍害你的人。
“快滾。”
有些不耐煩的看着我,然後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我有些怒了,再高傲又怎麼樣?如今還不是被冰封住了,要不是面部只是結了霜,還能這樣說話嗎?可是我的唐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何況是他……
“万俟邃,這一次,你必須跟我走。”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
我用自己僅有的力氣,撬開了結界,他則一臉木然,然後緩緩開口。“好倔強的女人,本王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我呆住,我也說不清楚什麼關係,只是一味的想和你在一起罷了。可我當然不會這麼說,只是思慮片刻後道。“我這樣冒險救你,你就這樣的絕情?”
他聽了我的話,更是失神。万俟邃,你在想些什麼?眼
前這個不認得的女子,是不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是啊,我該高興的,衾裯。”他嘆氣,我驚住,是他在叫我的名字?恍然,我走了過去,想擊碎那纏在他手腕上的冰蛇,饒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坐着,這樣看來卻很是落魄。“只可惜,你不是她。”
我的手一僵,然後淚水沿着人皮面具滑了下來,一點一點,無聲無息的落了下去。我多麼想告訴他,我就是覃兮,我來這裡,就是過分的想念。可心頭好似被什麼東西堵着了,如何都說不出來。
“或許,就是的。”
我的指腹冰涼,卻遲遲沒有離開那冰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覺得很冷,橫冷。邃,我現在真的好冷,好像被你摟在懷中,靠着那一點溫度,且度一生。
“別動。”劍眉微顰,然後一下震開了那冰塊,我不禁“啊”的輕呼一聲。記得在囚牢裡的時候,他也這般粗暴地震斷了鐵鏈,血肉模糊。
“你做什麼?”
我氣惱,明明只是想幫他,卻還討不到甜頭就罷了,還要被這樣冷言相對。可終歸他性格如此,不認得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要碰我。”
他的冷漠,讓我不知該不該高興。那種小小的倔強,有說不出的可憐。我有些懊悔了,這樣的矛盾,不是爲難了自己,還讓他不爽麼。“好罷,只是有故人託我救你,不得不爲。你也就當是人家一片好心,隨我回去。”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想出了一個蹩腳的讓自己都受不了的理由。可他卻很認真地問我:“故人?”
故人,故人就是你想找的人。
“是。”我點頭,然後幫他撣去身上的冰霜,他這一次也沒有反抗,只是略作沉思狀。他坐在那張破爛不堪的椅子上,卻依舊有着一股王者的風範。可是又如何呢?這個男人再帥,也不是你的,不是你葛覃兮的,更不是……衾裯的。
“叫什麼?”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後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望着我,充滿着狐疑。我知道你從來不肯相信任何人,那麼我呢,你會真正相信我麼,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覃兮。
“衾裯。”
我真中重複,然後避開了他的目光。那樣的冷漠,我身上已經夠冷了,可不想再凍出什麼病來。
“我說你的故人。”
我愣住,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有些低估了他的記性。雖說他一貫不會在意別人什麼,可剛剛還叫喚了我一聲,讓我興奮了許久……如今怎的還這樣想了?
“等你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