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獵人斯道眼疾手快,打籃球練就一身搶籃板功夫,搶先抓住了這個寶貝用力揮過來打自己臉頰的小巴掌——她在狠狠扇自己耳光!儘管拉住了那股洶涌而來勁頭兒,還是已經打到了小貓的臉頰。
“郭紅妍你抽什麼風啊!打我不就行了!”
我不覺發狂的咆哮出來,吼出了潸然四濺的淚花,但我不是在哭,只顧按住小貓的手,把她往懷裡摟,強行擡起下巴扭過來看她的臉有沒有事,還好,白雪一般的臉頰上,只是微微泛紅,沒有指印,也沒有要腫起來的樣子。懷裡枕着胳膊的小公主怎麼紅了眼圈,慌亂的檢查之間,那句話的意思,卻一點一點的在心頭盪漾開來,就像吸足蒸汽的水墨雲朵,漸漸舒展——明知道,你這麼壞,還是,只會,越來越愛你。
迷惘的凝視間,豆大的淚珠已經從小貓清澈的大眼睛裡滑了出來,一顆接着一顆,砸在我擡着她下巴的手腕上,溼溼涼涼,好像是免費的雪碧,讓人有禁不住想喝的慾望。
寶寶。不哭。寶寶。寶寶?不哭。
不哭。
“你還哭什麼!這些天我一直以爲是你不要我了,你還哭,我還沒哭呢!?”好吧,哄不過來,現在我也陪着哭了。
“我要你……”懷裡的小公主妍兒像被打開了悲傷之門,整個變了一個人,不管不顧的開始抽抽噎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閉着眼睛擠眼淚,好像在對什麼人撒嬌、發脾氣,跟自己過不去:“我要……”
沒人搶你的,傻丫頭!泛着淚光我卻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俯身去吻她臉頰上的淚痕,去吻她被眼淚打溼的美麗睫毛,直到她終於抽着小鼻子,睜開水洗過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委屈的望向我。
噢~寶寶。兩個人忍不住再緊了緊,埋頭交頸,貼身相擁,懷抱裡小東西柔弱的肩膀兀自輕輕抽動,牽扯着我的心跳,那畫面安靜而美好,我就像摟着一個嬰兒一樣小心安撫。
錯過的。會彌補。誤會的。會解釋。我愛你。你愛我。不說話。也會懂了嗎?
咱們該從哪說起?從哪說起呢?
這樣抱着她,我竟然已經心滿意足,好開心,知道你是這樣在乎我,這樣愛着,你還哭着說要我呢!突然找回了那遺失的美好,兩個人的心貼的如此之近——可又同樣害怕會突然失去,如此真心相對,會不會是那種最強烈的迴光返照?還是這只是沉淪了太久而安慰自己的夢一場?
兩個人就這麼半躺在牀上,緊緊摟在一起,秦皇島的夜是越來越深,海濱旅館內的氣溫也越來越低,我拉開被子,給懷裡的妍兒蓋上了。小東西經過剛纔的一波高潮和哭鬧,已是疲軟至極,蹭着我的脖子,摟着我的腰,半眯着大眼睛,偶爾睜開下,見我還在,就放心的越合越緊。
獵人斯道的感情已經赤裸裸的完整的呈現給小貓公主,只等着她宣判,而她一句越來越愛你和我要你似乎並沒有讓我徹底安心,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心頭那些疑雲越來越無法忽視,不能讓小公主妍妞就這麼睡着,我開始湊到她耳邊,試探的詢問:“妞,小死妞,你怎麼這麼會折磨人呢?”
一碰到妍兒敏感的耳朵,她就困困的睜開了甜蜜的大眼睛,望着我閃了幾下,幽幽地說:“你活該……”
“你就捨得跟我說分手……”心裡潮水涌動,聯想到沒有她的艱難日夜,我動情了,深深的注視着小東西的眼睛:“就捨得讓我這些日子,生不如死?”
“那你就捨得……跟我說滾蛋……”懷裡的小公主妞仰起頭,委屈的抿起了嘴角,銀鈴般的嗓音一嘶啞,要哭:“你先讓我滾的!你那麼混蛋我還沒讓你滾,你那會兒還在試用期呢!”
說多了都是眼淚,噢噢噢,寶貝寶貝。
我忙不迭的把仰起頭質問的委屈小貓往懷裡摟,這個,怎麼回答比較合適呢:“是我不好,我誤會寶貝了,冤枉妞妞了,我那會兒以爲你和胡蘿蔔有一腿……”
“你瓜咧!怎麼可能!我跟小胡……”本想安撫,沒想到這更加招惹到了小貓,她按耐不住的激動起來,這可不是咱想翻起的舊賬:“你用腳趾頭想,他也不會是我的菜呀!再說……算起來,我是他的一個小姨呢!”
雖然這不是重點,但我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小下:“……你是他小姨……怎麼當時沒人知道……”
“你瓜呀!”
說着話小妍兒精神了一些,心安理得的賴在我懷裡,小嘴嘚啵嘚啵:“你有一個和你一般大的小姨,還和你同班……你會到處亂說嗎?我轉學去了,他還求着我不要告訴別人呢!”
一剎那間,獵人斯道腦海裡閃過諸多影像切片,高中無故送粥討好、親暱的撒嬌稱呼、求小姨帶泡妞等等等等,突然就收起嘴角哂笑了,楊斯道啊楊斯道,還是你自己太小氣,只覺得懷裡的小丫頭更好玩了,除了三表姐,還是個小姨呢:“小姨妞,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我可是還有一肚子苦水……”
“打住!”小貓不稍稍覺起身,皺起了秀氣的眉毛,仰臉望着,一雙柔荑堵住了我的嘴巴:“你的破事兒我再也不想問了……鬧心!”
額,這話說的。我只好努嘴去親妍兒的小手,直到她鬆開,自己又躺回了我的懷抱,無聲的拿滾燙的小臉蛋蹭着我的脖頸。我輕撫着小貓的頭,心裡開始忐忑,猶豫不決,現在我們如此親密,如此貼心,可以問一下嗎,可以問一下了嗎?
“你不問啊,那我問,妞,你當初說吻了一個人……”抱着妍兒,剛一開口,我就覺得這個房間內突然安靜下來,之前也不吵,也許現在只是心理作用——好吧,我是後悔開口問這個了,可說到一半又不好停下來:“那你……吻了誰呀……跟手機裡那個什麼倫一二三的有關係嗎?”
蹭着脖子的小貓愣了一下,木偶一樣從懷裡彈了出來,瞪着大眼睛,疑問的偏起小腦袋,白嫩小指彎挺的那叫一個憤怒:“你……你動我手機了!?”
我只是真誠的望着小公主妞,沒脾氣的點了點頭,便把滑下來的背子又給她蓋了上去,伸手試着將她攬回來懷裡,像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樣溫存默契,鬧心小妍兒那一陣兒牴觸情緒很快過去,幽幽望了幾眼,又迴歸了我溫暖的懷抱:“還問我吻了誰……你有臉提這個呀……不追究你就算了,還巴巴的來惹我……”
小貓兒溫柔的低聲說着,小手就摸索摸索捏到了我裸露在背子裡的右側腰肌,隨着語氣加快,銀牙緊咬,一頓一頓,擰的可開心了:“應該是我問你!花心小白臉,你都吻過誰啊……光天化日,大街上,就被我小侄子撞到了!?啊?您過生日還沒空!大暑假的你很忙呀?一共泡了幾個妞?試用期就四處拈花惹草,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根草過?”
光膀獵人斯道扭腰閃躲哎呀哎呀痛叫,卻莫名歡喜的皺起眉,啥情況,啥情況,難道小冤家一直沒事,難道那竟是在盤詰?可我一直沒去拈花惹草呀,疑惑的眨起眼睛——還大街上,光天化日被胡蘿蔔撞見!?不可能……
“妞,那次過生日,是家裡真出了事兒,二舅沒了,之後又忙了幾天葬禮,我發誓我真沒時間泡妞……你那小侄子是不是看錯了……”現在我除了表現自己的真誠,只有真誠更真誠,注視歪頭審視囚犯的郭小女俠:“那天晚上從醫院回去,倒是正好看見你和小侄子挺親熱的吃飯……你又問什麼接吻了怎麼辦……才讓我誤會的……”
小貓先哦的張開嘴巴,沉默了一下,肅穆的拿溫軟小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表示哀悼,隨即又繃了起來,小臉上是那種野蠻女友打耳光的表情,這次開始擰我的臉了,咬牙切齒隨着語氣擰來擰去:“你確定一點也沒騙我?都什麼亂七八糟……總之,小侄子是看到你和一個穿校服的中學生小妹子玩親親了!別想抵賴,拐角影樓那兒還有照片兒,你多大個爺們兒了!耽誤我就算了,還專挑祖國花骨朵少女禍害!死變態!”
在被妍兒妹子,不,妍兒小姨,揪着臉頰扯來扯去的空隙裡,我被迫歪着腦袋用盡可能快的語速,含糊不清的把小荷花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小公主貓漸漸揪起美美淡淡的眉毛,撕扯動作慢了下來,但仍是沒鬆開咱的腮幫子,搞得小男人斯道提心吊膽:“照你這麼說,那麼個天仙一般的妹妹,到最後,還被你整沒了唄?不能給我見見替你作證咯!?那你叫我……怎麼相信你的鬼話!?”
額。也是。獵人斯道回過身,面對鏡頭,百般無奈,難道都是我活該?小冤家,註定要被你扯到死麼……
燈光暗下,二人轉,書生與娘子。濃妝淡抹,略施粉黛,蓮步輕移,柳腰款擺,霓裳飄飄,有曲唱到:
同是過路,同做過夢,本應是一對。人在少年,夢中不覺,醒後要歸去。三餐一宿,也共一雙,到底會是誰。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
臺下你望,臺上我做,你想做的戲。前是故人,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恨臺上卿卿,或臺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這狠狠一扯,基本上扯清了假前舊賬。從接吻事件起,小貓兒隱忍的怨我花,恨自己癡,本着女人最大的資本是教養,長的漂亮是優勢,活的漂亮纔是本事的原則,暗暗下了一番各自情感成長的決心。兩個人卻還是誤會連連,事實上,我嫉妒的竟然是妍兒去給小侄子過生日,幫小侄子泡妞,花錢替小侄子的打架砸場買單。而她很容易查到了那天是小妖的生日,確認了情況,試用期就一波兒未平一波又起,盛怒之下決定再不輕易妥協,迷惘夾雜着心傷,你剛我也剛,就這樣開始了冷戰。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何日再在,何地再醉,說今夜真美。無份有緣,回憶不斷,生命卻苦短。
一種相思,兩段苦戀,半生說沒完。在年月深淵,望明月遠遠,想象你憂鬱。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間上終老。離別以前,未知相對,當日那麼好。
執子之手,卻又分手,愛得有還無。十年後雙雙,萬年後對對,只恨看不到。
“寶寶我絕對忠誠,只是一時被吃醋嫉妒衝昏了頭,才借過生日跑去KTV亂花錢……但絕對什麼也沒發生……那……該你說說了吧……”在小貓依舊將信將疑的扯着敗將斯道的腮幫子,眨動清澈的眸子,思考這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的時候,獵人斯道開始畏畏縮縮不要命的局部小反擊了:“……送你來的那個黑馬六……就是那個什麼倫?”
“怎……怎麼了……”
妍兒大眼睛轉了幾轉,略微一怔,慢慢鬆開了擰了我半天的臉蛋,目光躲閃着掠起自己的長髮來,小東西明顯心虛,故作聲勢的推了我胸口一下,聲音卻越來越小:“噢!就只許你花天酒地,不許我紅杏出牆?憑什麼!我就是要出牆!嚐嚐偷情的滋味……不是,咱們那會兒已經分了,再跟誰好都沒事,不算偷情……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