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卿最近下朝都很晚,平日回來將軍府基本都熄了燈,今夜卻是燈火通明。
客廳裡,陸戟坐在首座,陸璇坐在下首,父女倆一人端着一杯熱茶,慢條斯理的喝着,動作如出一轍,分明是在專程等人。
“主子,我……這就先回去了。”
二狗子一看這架勢不對,腳底抹油就跑了。
路少卿摸了摸鼻子,掛上笑意進屋:“爹。阿璇,怎麼還沒睡?”
說着要坐下,陸戟橫了眼,手裡的茶杯重重一放:“誰讓你坐下的?”
在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國輔大人跟挨着仙人球一樣彈起來。老老實實站好:“若是少卿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爹直接動手教訓就是,少卿絕不還手!”
哼!絕不還手?就知道拿這句話嚇唬人是不是?
陸戟哼着站起來,指着路少卿開始數落:“我一個糟老頭子哪裡敢數落國輔大人,你哪裡做得不好?好得很!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你就敢讓人去殺三司使!”
這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三司使是他說殺就殺的嗎?那麼多人看着,他能撇清關係?
“爹,小點聲,隔牆有耳。”
路少卿謹慎的提醒。陸戟差點被氣得笑起來,殺人殺得明目張膽,還怕人說?
“給勞資滾蛋!你丫是不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早點死了好,我正好給璇兒物色幾個青年才俊!”
這話都說出來了。看來當真是氣得不輕。
路少卿也不敢在再不當回事了,認真地開口:“爹,我做這些都是考慮過的,三司使這人中飽私囊,手下又有衆多冤案,民怨已深,又結怨甚多,他一死,只能是大快人心,就算有人看見,也不會去舉報的。”
“若是有人重金懸賞呢?”
爲了錢,有的人什麼事幹不出來?
說到這個,路少卿的表情更放鬆了:“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誰有心思去管一個三司使的死活?新帝繼位纔是最重要的事。”
“三司使是太后的親侄兒,別人不管。太后也能不管?”
陸戟氣咻咻的說,這人是不是覺得他年紀大了,就那麼好騙?
路少卿沒話說了,這三司使的確是太后的親侄兒。算得上是心腹,也幫太后斂了不少的財。
太后的確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已經被殺了。
而且,只要能拿出比三司使更有利於她的條件,親侄兒又如何?
頂多下旨讓他風光出葬罷了。
“太后的確很心痛,但爲今之計,她也只能靠我控制朝政,所以少卿是有絕對的把握的。”
路少卿說得篤定,陸戟知道是勸不了這人了,坐了回去,半晌才道:“顧錚這個孩子不錯,雖然有些偏執。但還算重情重義,以後若是能給他爹平反,入了陸家軍也可以有一番作爲。”
這話讓路少卿和陸璇都有些吃驚,竟然這樣看重他?
“這天下,終歸是年輕人的天下,他經歷過滅門之痛,對人命會越發的看重,大仇得報以後。他心裡沒有執念,做事總是會比常人冷靜一些。”
陸璇點頭,父親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
想了想,陸戟又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要是沒個寄託,我怕這孩子會想不開。”
人啊,若是沒了牽掛執念,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路少卿點頭:“爹的意思。少卿明白了。”
日後,天下大定,便爲顧家翻案,重用顧錚吧。
商定好這件事,陸戟就回去休息了,大約是年齡擺在那兒了,他最近總是早早的就想睡覺。
等陸戟走了,路少卿也不推竹椅。直接就抱着陸璇回房間。
陸璇安安靜靜的在他懷裡,也不說話,乖順得厲害,可路少卿就是能察覺到懷裡的人不開心,很不開心。
把人放在牀上,順勢壓了上去,在脣角偷了個香:“誰惹我家阿璇不開心了?”
陸璇這次沒躲他,反而在路少卿要離開的時候勾着這人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才罷休。
路少卿的眼眸染上濃郁的情慾,眸子都有些泛紅,死死地盯着陸璇,很不得把人連皮帶骨全都吞進肚子裡去。
陸璇的手從這人的領口鑽進去。然後就被抓住
路少卿苦笑,聲音低啞的開口:“阿璇,你想害死我麼?”
陸璇沒回答,手繼續往下。貼到這人滾燙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透過胸腔直達掌心,震得她心頭髮麻。
“你的蠱毒,最近好像都沒有發作?”
陸璇輕聲問,路少卿一愣,隨即放鬆下來:“嗯,阿璇你現在這樣,我不會那麼禽獸。”
不,不是這個理由。
陸璇收回手,腦袋貼到路少卿的胸膛。
這個男人,最近好像沒有再提成親的事了。
陸璇知道他一直在忙,可每次聽到他做的事。都會有種他不要命了的膽戰心驚。
“你……”
只說了一個字,喉嚨就好像被什麼堵着再也說不出話來,心臟被巨大的恐懼覆蓋,密密麻麻的纏繞,呼吸都跟着疼起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蠱毒無解,你是不是……是不是時日無多?
這樣的話,陸璇問不出口,只要想一想都會覺得心如刀割。
“怎麼了?”
感受到陸璇的悲傷。路少卿想看看她的表情,陸璇卻固執的貼着他的胸膛不肯擡頭。
“等這些事結束,我想和爹爹一起去邊關要道上開個客棧,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啊。我可以出錢出人,廚子跑堂還有掌櫃的,都有現成的。”路少卿大氣的說,心裡琢磨着。什麼時候去挑幾個上好的工匠,到時候客棧修出來一定要很好看。
“嗯,到時候釀許多好酒,給來往的將士喝。我要做老闆娘。”
這一句‘老闆娘’聽得路少卿胸口發熱,他出錢開的客棧,她不就是老闆娘麼。
在陸璇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路少卿愉悅的開口:“好。讓你做老闆娘!”
“我不懂經商,什麼都不會,這些全都要靠你。”
“那是,你夫君懂這些就好了。”
“是,夫君,你會陪我到白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