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梅蘇感覺着她柔荑觸在自己額上的感覺,聽着她話裡毫無防備的擔憂和歉意,心中莫名地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我沒事。”
秋葉白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身形微頓,隨後微微一用力,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也坐了下來:“沒事就好。”
梅蘇只覺得自己手裡一空,那種溫軟的感覺便沒了,似空了什麼一般,他的手頓在半空中,還維持了那個握住她柔荑的姿勢,片刻之後,他才慢慢放下手,垂下絨薄的眼皮,淡淡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下午就能進入粵東地界,那邊應該有安排了人接應罷。”
秋葉白目光微涼:“讓他們接應,倒是不如不接應。”
韓忠那些人什麼心思,她還不明白麼?
這一接應,說不得接應出個‘監軍陣亡’的結果。
“你怕?”梅蘇看向她,清淺的眸子裡閃過一點幽光。
“他當然該怕,能讓自己人都恨不得讓你死在敵人手裡的,也不多見。”車後響起阿吶譏諷的聲音。
秋葉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冷淡地看了被五花大綁捆在角落的阿吶一眼:“春兒,讓阿吶將軍閉嘴。”
“是!”寧春非常乾脆,一拳對着阿吶鼻子揍了過去:“閉嘴!”
阿吶只覺得鼻子一酸,瞬間流下兩管鼻血,他如同被激怒的獸一般,怒吼:“你這狗……。”
“砰!”寧春又是一拳頭砸在了阿吶的鼻子上,讓他鼻血流淌得更加奔放。
阿吶眼前一花:“秋……。”
“砰!!”在寧春又一拳砸在阿吶的鼻子上之時,空氣裡響起了令人牙齒髮酸的骨骼折斷的聲音。
而這一次阿吶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軟綿綿地倒在車裡,再沒有出聲。
秋葉白看了眼阿吶恣意橫流的鼻血和有點扭曲抽動的臉部肌肉,她輕嘆了一聲:“春兒你真暴力,他鼻樑斷了。”
一邊的小七和梅蘇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點頭,確實,作爲一個女人,這種讓人閉嘴的方法太暴力了。
寧春扯了扯脣角,表情彷彿有些愧疚:“哦,下次我會注意點。”
秋葉白挑了下眉:“要有效率一點。”
寧春沉吟道:“嗯,一定爭取一拳打爆鼻樑。”
秋葉白笑了笑,很欣慰:“這就對了。”
小七和梅蘇:“……。”
……
讓阿吶閉嘴之後,秋葉白看着梅蘇沒有什麼大礙,便道:“我先下去看看苗人的情況。”
隨後便和寧春兩個下車去了。
梅蘇目送着她窈窕敏捷的背影,神色有些怔然。
小七在邊上看着梅蘇的神情,他輕哼了一聲,起身扶着梅蘇趴回軟墊之上:“別看了,再看也不會是你的。”
梅蘇那眼神,他太熟悉。
梅蘇瞳孔微微一縮,垂下長長的睫羽,幽幽地道:“嗯,那是誰的?”
小七看着他,下意識地道:“是……。”
但是他立刻意識到不妥,把後半句吞了回去,輕嗤:“總歸不是你的。”
梅蘇沒有再說話,只伏在軟枕上,闔上眸子。
小七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伸腿把昏迷的阿吶往車廂深處踢了踢,隨後他也半靠在軟榻邊上,嘴裡叼了根草,輕哼小曲。
……*……*……*……*……
司禮監和龍衛等人一路慢行了大約三個時辰,漸漸地靠近了粵東和南疆的邊界。
看着遠處的情形,幾名苗兵忍不住對着站在樹上的九簪道:“九簪小姐,再不動手,他們就要出地界了!”
九簪看着遠處蜿蜒的軍隊,一咬牙從樹上一躍而下,一身銀飾叮鐺作響,輕靈如山間精靈。
她對着也在張望的阿奎道:“阿奎哥,怎麼辦!”
他們已經一路大軍在飛鴿山跟着龍衛這些人走了好幾個時辰,從黎明到正午,原本以爲飛鴿山裡四處有瘴氣迷潭,乃是天生的迷魂陣,而且當年有一任蠱王曾經在這裡修行練蠱,所以曾經佈置下各種機關,對方無人帶路一定會陷落入機關之中走不出來。
就算不被困死,他們也能有時間想法子把阿吶九耶解救出來,再圍殲了這些漢人。
但是誰曾想這些漢人竟然像是來了無數次飛鴿山一般,除了偶爾有人掉進沼澤,他們竟然一路避開和解開所有的陣法,前進的速度極快,眼看最多再走上半個時辰這些人就要出山,走上出邊界的大路了。
“這些人裡面一定有懂得奇門遁甲的高人!”阿奎咬牙看着前方一路前行的龍衛隊伍。
“阿奎哥,要不要動手,你給個話吧!”九簪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神色有些凝重。
阿奎一僵,隨後不耐地冷笑道:“我做主,我做什麼主,昨夜你在山上若是聽我的,現在還有這些棘手事兒麼,現在那些漢人手裡有十車雷火彈,若是炸了山,害死阿吶將軍,在大王那裡受罰的是我,不是你!”
九簪聞言一呆,瞬間紅了眼眶:“你怎麼能這麼說,當初我是爲了救你……!”
“救我,我要你救我了麼?”不提此事還好,一體此事,阿奎就忍不住惱恨,瞪着九簪怒道:“你從來都那麼任性,你什麼時候能像你姐姐九翠那樣做事過腦子!”
九簪一呆,明媚豔麗的面孔瞬間變得蒼白,她恨恨地瞪着阿奎端方俊朗的面孔,氣得渾身顫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喜歡姐姐,你是因爲父王要你娶我,所以寧願被漢人殺了,也不願意娶我是不是,是不是!”
面對着九簪的咄咄逼人,阿奎先是一僵,隨後面無表情地別開臉道:“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
“奎木耶,你以爲我不捨得殺了你是不是!”九簪只覺得渾身冰冷,雙目含淚地恨恨瞪着他,握緊了手裡皮鞭高高地舉起,卻怎麼也抽不下去。
一邊的苗兵們看着這情形,趕緊上去將九簪拉開。
“小姐、小姐不能這樣,咱們還是趕緊商量這事要怎麼辦吧!”
苗兵們皆滿心憋悶,山神哪,阿吶將軍一不在,這兩位主事的看着敵人都要跑了,火燒眉毛的時候,竟然還在這裡爭執糾纏這些男歡女愛的破事兒!
但是偏生九簪是他們逐漢大王和歌舒王妃最疼愛的小女兒,得罪不起!
正是糾結之間,忽然有苗兵留意到自己追蹤的敵人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
“你們看那邊,那些漢人好像也吵起來了!”
阿吶和九簪聞言一驚,齊齊停了下來,看向遠處,方纔發現對方的隊伍停下來了,而且呈現出一種極爲詭異的情形,說是爭吵起來,倒是不如說——
內訌對峙!
……
“韓愈,你不要太過分了,四少忍你那麼久,你現在是想幹什麼,過河拆橋?!”大鼠陰沉着乾瘦的臉,手中的刀子一點不客氣地指着站在第一輛車上的韓愈。
韓愈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看着他:“什麼叫過河拆橋,你們這些司禮監的奸佞做過什麼好事麼?”
“你他孃的說什麼屁話,不是我家督公,你們這些人能活到現在!”大壯憤怒地站了出來,順手摺了路邊的一棵兩人高的大樹就想朝韓愈砸過去。
但是,秋葉白一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同時示意被小七將梅蘇背離第一輛馬車遠點。
梅蘇如含着霧氣的目光裡閃過擔憂,想要說什麼,秋葉白卻朝他搖搖頭,他方纔閉嘴,同時目光陰冷地掠過一干龍衛等人。
秋葉白擡頭看着韓愈和他身邊已經拔刀出鞘,並且將大部分的馬車全部圍在他們中間不讓司禮監諸人靠近的龍衛們,冷聲道:“韓愈,你們是不是覺得快出苗人的地盤了,所以我們這些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就是號稱忠勇無雙,義薄雲天的龍衛做出來的事?”
此言一出,一干退到秋葉白身邊,將她護在中間的司禮監衆人看着虎視眈眈的龍衛們,眼中皆露出譏誚的神色,
龍衛們亦同時覺得氣短,有些心神不定。
韓愈一時間氣短,但片刻之後,他想起韓忠說的話,眼中狠色一閃:“忠勇無雙、義薄雲天要看對誰,對你們這些奸佞,我們不過是鋤奸安良、替天行道!”
秋葉白聞言,忍不住譏誚地輕笑了起來:“替天行道就是將救命恩人一筆抹去,拔刀相向?”
韓愈冷哼一聲:“什麼救命恩人,你們將墨林將軍救下來,不過是你身爲監軍應該做的事兒,但是如果不是你得罪了苗人,我們又何至於差點全軍覆滅?”
說着他一揮手,原先跟着他們押運糧食的龍衛們手中長刀紛紛出鞘。
韓愈這番全然站在自己立場說出來的狡辯之詞還有龍衛們眼中再不掩飾的殺氣,讓司禮監諸人頓時氣得差點吐血。
小七將梅蘇安置在另外一輛馬車上之後,目光森然地看着韓愈,卻對着秋葉白道:“四少,你看看,這就是你冒死相救的人!”
“這就是你殫精竭慮想要保全的帝國軍人!!”
“這就是所謂的忠勇之輩,不過是爲了一己私利便可以顛倒是非黑白,和阿吶九耶之輩沒有任何區別的畜生們!!!”
小七一句又一句的戮心之言讓龍衛們臉色越發地難看起來。
秋葉白沉默着,沒有迴應,隨後她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墨林等人,淡淡地道:“你們也要替天行道剷除本座這個奸佞麼?”
墨林等龍衛二軍之人沉默了下去,神色凝重的互看了一眼,隨後墨林示意兩名二軍的校尉將他扶出來幾步。
隨後,他神色略沉而慎重地看着秋葉白,一字一頓地道:“沒錯,我們確實要替天行道。”
他此言一出,韓愈的臉色瞬間便是一鬆,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墨林將軍果然識大體。”
而司禮監諸人臉色愈發地陰沉和鄙夷。
寧秋忍不住握緊手中的長劍,怒道:“姓墨的,你們這是翻臉不認人啊!”
墨林卻在此時繼續淡定地道:“正如我龍衛引以爲豪的訓勉之言——忠勇無雙,義薄雲天,我們要替天行的道就是——絕不會讓任何人碰那個冒死將我們從絕境救出來的恩人!”
他話音剛落,所有龍衛二軍的士兵們亦立刻抽出手中的刀劍,呼啦啦地全部將司禮監諸人圍在中間,將刀劍全部對準了龍衛一軍的士兵們。
一干龍衛一軍的士兵們瞬間驚呆了,連着韓愈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瞪着墨林等人:“你們瘋了麼,被那個奸佞一點點蠅頭小利就收買了,你們要背叛元帥麼!”
就連司禮監諸人也愣住了,只秋葉白明眸微閃,神色卻沒有太大起伏,只靜靜地看着墨林等人。
墨林身邊的一名乾瘦的校尉亦擡頭看向韓愈,正色道:“對於韓先生來說,你也許覺得在秋大人的巧妙安排下平安脫險是蠅頭小利,但是對於我們幾乎就要全軍覆滅的龍衛二軍而言,是秋大人給我我們絕境逢生的機會,是他拯救了我們所有龍衛二軍的人。”
墨林也目光深沉地看着秋葉白:“我們所有人都欠了秋大人一條命,龍衛一向以忠勇信義爲座右銘,我們絕不會幹違背良心的事情,因爲我們相信八殿下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已經聽說了秋葉白領着一班司禮監的‘奸佞’們受八殿下所託。漂洋過海,九死一生地爲龍衛送來了救命糧食。
墨林目光轉回了韓愈的身上,目光銳利地道:“我們跟了八殿下那麼多年,至死不渝是爲什麼,就是因爲八殿下素來義薄雲天,待我們如兄弟,又憫恤百姓,雄才大略,我們不相信殿下會給你們命令,讓你們做這些背信棄義之事!”
墨林的一番話,瞬間讓韓愈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氣短,而龍衛一軍的人也私下竊竊私語起來,
秋葉白看着韓愈,有些譏誚地扯了扯脣角,
看來這些龍衛裡頭,也不光全是如韓愈這些豬油蒙了心的人。
韓愈心中不是沒有猶豫,但是一看秋葉白譏諷的表情,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惱恨,指着秋葉白厲聲道:“你這妖人,不過短短數日,竟連我一向親如弟兄的龍衛都能分裂,還說你不是個禍害!”
“韓愈,你難道不知道殿下是怎麼樣的人麼!”墨林看着他說話真是越來越偏執,忍不住顰眉呵斥。
他並不想和自己弟兄拔刀相向,但是韓愈這種遷怒的話語實在讓他覺得丟人,分明是惱羞成怒!
韓愈轉過臉,對着他怒目而視:“墨林將軍,你真的要護着那個妖人麼,你們難道都不知道正是當初他害得殿下身負無赫赫戰功卻不能封王,不知道他用卑劣手段陷殿下於不義,不知道他的手上染了咱們葉城駐軍弟兄的血麼!”
看着墨林臉色在他的逼問下漸沉,韓愈更進一步地厲聲道:“他和咱們的殿下有前仇舊恨,此人在朝堂裡反手雲雨,乃是弄權之人,咱們不趁着這麼好的機會在苗人的地盤上將他除了,難道要留着他再次陷害殿下,讓殿下沒有機會實現他的宏才大略,太平盛世?”
韓愈這一番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將某些禁忌暗涌之事明白地展露出來了,比如——奪嫡!
龍衛一軍和二軍的主事者們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地難看,墨林忍不住對着韓愈怒叱:“韓愈,修的胡言!”
佞的一邊!”
他原本以爲墨林會略微猶豫一番,但是誰承想,墨林竟然一點都沒有猶豫,徑自冷聲道:“我忠心於殿下,但是我只站在道義的一邊,我等都相信殿下會和哦我們一樣站在道義的一邊!”“你……愚蠢!”
韓愈聞言愈發不可忍耐,目光森寒:“你這是打定了主意要爲了一個外人對自己的同袍拔刀相向麼,但你也不想想,你們一軍不到兩千人,還是殘兵敗將,如何能與我等抗衡!”
韓愈這一句‘殘兵敗將’也瞬間激怒了龍衛二軍的諸人。
“我們忍飢挨餓和敵人抗衡到現在,不是爲了讓你諷刺的,你們儘管來試試我們這些殘兵敗將的能耐!”方纔說話的校尉也是一個暴脾氣,他勃然大怒地直接抽了刀對着站在車上的韓愈。
龍衛一軍的士兵們看着自己形容狼狽的二軍弟兄如此憤怒,他們卻愈發地覺得底氣有些不足。
秋葉白見狀,只對着那些一軍的士兵們冷聲道:“你們忘了咱們推着十車糧食的深入虎穴的初衷是什麼了嗎,難道你們冒着生命危險進入敵人的地盤就是爲了讓那些沒有死在苗人手上的弟兄們死在你們手裡,讓苗人幸災樂禍?”
此言一出,許多龍衛一軍的人都神色大震,是的,他們不辭辛苦,不懼危險是來解救自己的弟兄,而不是爲了對自己的弟兄下殺手的!
他們之中有人率先地收起了刀劍,咬牙低聲道:“我們發誓過生死同袍,絕不相負的!”
生死同袍,絕不相負——那是所有士兵加入龍衛之前起的誓言。
不少龍衛一軍的士兵們一聽此言,也都立刻放下了手中。
“不能對自己人動手。”
“同生共死……。”
“……絕不相負!”
“不能讓苗人看笑話!”
眼看着自己的計謀不能得逞,韓愈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恨毒了秋葉白,他看向陸偉,卻見陸偉別開臉,根本不看他。
韓愈心中一寒,轉頭對着周圍的龍衛們怒目而視:“舉起你們的刀劍,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是背叛,是背叛!”
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韓愈站着的馬車車簾子輕晃,一道穿着龍衛士兵衣袍的身影消失在馬車裡。
韓愈亦是一點沒有察覺自己身後的動靜,他看着沒有什麼人再搭理他,反而越來越多的龍衛一軍士兵們不聽指揮,隻身邊的那些他的親信神色依舊堅定冷酷地站在他的身邊。
他終於勃然大怒,一把拿過自己身邊親信的長弓,直接彎弓搭箭瞄準了秋葉白,厲聲道:“射死那挑撥離間的奸佞,殺了他!殺了他!!”
韓愈身邊的親信們自然是早有準備,紛紛彎弓搭箭向秋葉白和司禮監諸人疾射而去!
墨林等人,甚至龍衛一軍諸人都沒有想到墨林說動手就動手,全無招呼,頓時全部都愣住,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但見數十黑色龍衛長箭攜帶着凌厲的殺氣直撲秋葉白。
墨林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瞬間一驚,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些黑弓長箭,皆是八殿下着人特別研製而成,弓輕卻箭利而快,破骨穿肉輕而易舉!
他立刻扯着身邊架住自己的人一邊向秋葉白方向移動,一邊厲聲大吼:“保護秋大人和司禮監的兄弟!”
原本圍在秋葉白麪前的龍衛二軍的士兵們豁然醒目,轉身就朝司禮監諸人和秋葉白撲去,竟是以肉身抵擋自己同僚射出利箭的模樣。
“大人小心!”兩名離秋葉白最近的龍衛二軍的戰士徑自想要推開秋葉白。
她目光一寒,看了眼附近的雙白和小七,雙白和小七立刻會意,他們二人立刻反手一把推開那些龍衛,同時手中運足了內力,大力一推,竟將所有衝過來的龍衛和附近的司禮監諸人全部推撞在一起,讓他們跌做一團,亦恰好險險避開了散落的利箭,同時空出秋葉白的位置。
秋葉白足尖一點,徑自躍起,手中長劍瞬間出鞘,舞出一團凌厲的劍光將那些射來的利箭打落了一部分,另外一扯自己肩頭的繡飛魚披風對着半空一卷,瞬間將剩下所有的箭全部裹挾在披風裡。
韓愈卻再次冷笑一聲:“等的就是你,放箭!”
他身邊的親信早已準備好,一點沒有顧忌地再次放箭,對着躍在半空中尚未收勢的秋葉白放箭。
墨林等人和司禮監諸人都看得心驚膽戰。
秋葉白冷笑一聲,在半空一個鷂子翻身,借力將披風一抖,披風裡長箭瞬間向第二波箭雨來襲的方向撞去。
“砰!砰!砰!!”
兩撥銳箭在空中相遇發出刺耳的破碎聲,讓人異常心驚。
而秋葉白的身手也讓墨林、陸偉等人再次震了一震。
竟然能憑藉手中出箭,就能將黑羽弓的劍都擋下來麼?
秋葉白翻身落在梅蘇的馬車上,看着不遠處的韓愈,目光森冷:“韓愈,失道寡助,你以下犯上,本座原本是看你一片忠勇,所以不與你計較,如今你卻一錯再錯,本座也容不得你了!”
如今龍衛大部分人都已經站在她的這邊,應該到了收拾韓愈的時候了!
“司禮監廠衛聽令,拿下韓愈,押解回京等候處置,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司禮監廠衛們這個時候早已經爬了起來,皆利落地應了一聲‘是’,同時氣勢洶洶地提着刀子向韓愈和他的親信殺了過去。
大鼠和大壯兩個提着刀衝在最前面,他們早就想收拾韓愈了。
此時皆惡狠狠地暗自念——快點反抗,反抗了我們好將你這個混蛋剁成肉醬給你叔叔送去。
此時龍衛二軍的人很乾脆地就給司禮監的人讓路,一軍的人遲疑了片刻,在校尉陸偉默默地讓開一步之後,他們也讓都三三兩兩地讓開了路。
韓愈看着這般情形,心中一片寒意,有些慌張四處看了看,正想鑽進車裡,卻不想他才一轉身,就忽然僵住了。
隨後,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插進自己腹部的匕首,隨後再看向那車裡慢慢爬出來的,韓愈顫聲道人:“阿吶九耶……。”
阿吶九耶此時的眼神有些古怪,雙目發直,半張臉上的血讓他看起來面具猙獰。
他地瞪着韓愈嘿嘿一笑,握住捅入他腹部的匕首扭轉了一下,然後驀然抽了匕首,韓愈慘叫一聲,腹部的血一下子噴了阿吶九耶滿臉、滿身。
讓原本就看起來就猙獰的阿吶九耶看起來更猙獰,阿吶九耶卻目光發直地繼續用匕首再次使勁地捅進韓愈的腹部,一邊捅一邊唸叨:“嘿嘿……捅死你個混蛋……殺了你爲小池報仇……去死……去死……去死!!!!”
這一次,輪到韓愈的親信們完全被這樣的變故驚呆了,一時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聽着韓愈的慘叫聲,他愈發地興奮,死死捏住韓愈的脖子,朝着他的腹部連續捅了數十下,竟硬生生地把韓愈的下腹給剖開,腸肚流淌了一地。
這個時候站在韓愈身邊最近的親信看着一團熱乎乎的血肉砸了自己肩頭,這才一個哆嗦反應過來,滿臉驚惶蒼白地舉刀往阿吶的頭上砍去:“混蛋!”
但是他纔出手,空氣裡中卻忽然一道破空的氣流瞬間擊來,一隻利箭瞬間擊穿了他的手,痛得那名龍衛慘叫一聲。
秋葉白和司禮監諸人原本也是被阿吶九耶衝出來的對着韓愈一番亂捅,開膛剖腹的慘烈情形嚇了一跳。
但是一看那龍衛中箭,她立刻反應了過來,厲聲道:“苗軍來襲,所有龍衛聽令,立刻舉起盾牌,護好不能行動及虛弱的同袍,邊戰邊撤!”
此時,一陣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山上飛射過來,一下子射倒了一片人,所有的龍衛這才反應過來,苗人趁着他們內訌的時候殺將了過來。
一干龍衛們心中頓時慚愧萬分,好在他們訓練有素,立刻架起了自己受傷的同伴集結,有盾牌的龍衛則是立刻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擋箭的方陣掩護自己的同伴們。
遠遠的山谷裡傳來九簪用苗語的厲喝:“衝散漢兵,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碰那些馬車,殺光他們,救下阿吶將軍!”
最快衝過來的人已經和龍衛的人交起了手。
秋葉白擡起頭,看向山谷裡如洪流一般衝下來的苗兵們,她微微眯起眸子,轉身就朝阿吶的車而去。
韓愈這個時候,早已經氣絕身亡,只瞪着無神的眼睛看向天空,似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麼死的。
她搖搖頭,輕嗤一聲——狹隘。
隨後她推開了韓愈的屍體,站在馬車周圍,卻發現一片混亂之中,竟失去了阿吶的蹤影,她目光一冷,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就去掀那血跡斑斑車簾子。
馬車裡卻空無一人。
她愣了愣,阿吶的匕首到底哪裡來的,又是怎麼脫困的?
小七搜過阿吶的身,他捆人的手法非常專業,阿吶根本不可能自己脫困啊,難不成有奸細?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卻忽然感覺身後似有一道熟悉的視線,冰涼入骨,她梭然一驚,敏感地轉頭看去,卻發現身後一片兵荒馬亂,並沒有什麼異樣。
“督主,快走,咱們很快就到邊界了,不要和這些苗人糾纏!”大鼠領着司禮監諸人提着刀衝過來,對着她道。
小七也駕着馬車衝過來,梅蘇掀開了車簾子,對着她厲聲道:“葉白,上車,前面已經沒有什麼奇門遁甲的陣勢了,他們的目標是你,大夥衝過這一段山路就沒有危險了!”
秋葉白一咬嘴脣,眸光一轉,隨後一邊跳上馬車,一邊對着小七道:“小七,你和雙白武藝最高,你們斷後爆了天雷彈,切記不能讓天雷彈落進苗人的手裡!”
小七立刻將繮繩交給她,同時點頭,立刻飛身下車。
秋葉白對着一干司禮監人等厲聲道:“有馬的,還有車的拉上受傷的傷員,先行衝過這段路!”
“是!”司禮監衆人立刻分頭行動了起來。
秋葉白目光一凜,一揚鞭子駕着車飛奔而去:“駕!”
一路上她還指揮跟車的大鼠,順便將墨林和另外幾個傷兵給拽上了車,朝着粵東邊界絕塵而去!
……*……*……*……
東州府
日落西山
“咯噔、咯噔!”兩輛破馬車搖搖晃晃地在東州大街上緩慢行駛,背後拖着一大隊狼狽的人馬,每個人多少身上都少了點東西,不是帽子沒了,便是腰帶掉了,還有人鞋子掉了,甚至佩劍少了劍鞘。
風塵僕僕的樣子,但是每個人的神色全都是放鬆的,甚至含着笑意,精神奕奕,似劫後餘生,更是得勝歸朝。
東州府的百姓和巡邏的龍衛們一看這大隊人馬先是一愣,怎麼會有龍衛這般狼狽,隨後有人認出來其中熟悉的面孔。
“是龍衛二軍,他們殺出重圍了!”
“對,是他們!”
“他們殺出來!”
整條街道都興奮了起來,所有的百姓和巡邏的龍衛們全部都撲了過來,和自己熟悉的人爭相擁抱和歡呼。
墨林坐在車上,看着那樣的場面,看着夕陽下的熟悉街道,還有青石板路,他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轉頭看着秋葉白,伸手抱拳,深深地作揖:“多謝秋大人讓我等還有看見東州的一日。”
秋葉白看着他,笑了笑:“不謝。”
隨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的都督府:“啊,對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隨後,她便徑自足尖一點,向都督府的奔去,似因爲嫌棄那大門太高,她足尖一點地面,徑自越過牆壁跳進了都督府的內院。
墨林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
小七卻嘿嘿一笑,抹了把自己髒兮兮的臉:“四少出身江湖,就是這麼不羈的,見諒。”
墨林莞爾一笑:“無事,大人是真性情。”
行武之人原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計較。
秋葉白翻身進了院落之後,直接踩着房頂就往自己院落去了。
不時間看見隱藏在暗處的鶴衛,對方一見是她,便微微頷首,又隱沒在陰影裡。
秋葉白徑自跳進自己的院落裡,有些躊躇,暗自猜測百里初這會子早醒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惱了自己這一趟出去冒險,沒有告知他。
但是……
實在是來不及。
可是他那個小性子……萬一傲嬌起來,定要叫她吃排頭呢。
她顰着秀眉,原地轉了幾圈,看得附近的鶴衛一臉莫名其妙。
她最終還是一咬牙推開門進了屋內,擺出漂亮的笑顏:“阿初,我回來……。”
在看清楚房內的情形後,那個‘了’字瞬間讓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高挑人影,他身上一身龍衛尋常士兵的衣衫,衣衫之上還有點點血漬和灰塵。
地面上丟着龍衛的頭盔和制式長刀,刀上還有血印。
百里初正在解發髻,聽見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一邊扯下自己的頭繩,讓烏髮落了一身,看一邊看向她淡淡地道:“傻愣着作甚,你下巴要掉下來了,去給本宮準備熱水,本宮要沐浴。”
她徹底呆愣,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
百里初索性一邊走過來,一邊解龍衛腰帶和上衣,挑眉看着她道:“我我我我什麼?”
“你爲什……爲什麼?”她看着他袒露出來的結實的胸膛,上面還有一滴汗水慢慢地順着他優美起伏的肌理慢慢滑向腹肌清晰性感小腹,一路向下。
她看得有點呆愣,竟莫名其妙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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