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文弘和涼山寺主持的爭鬥中,場中的人也都明白過來了。難怪剛纔涼山寺主持一宣佈殷二小姐是“天煞孤星”時,尚書殷文弘就立即的衝到二女兒面前,狠狠的暴揍女兒啊。
原來啊。最最想要殷二小姐倒黴的人正是她的親爹啊。
難怪有人說寧跟要飯娘,不跟當官爹。這殷尚書當年靠着原配蘇氏的父親蘇太傅提拔,從一落魄書生成了現在官運亨通的尚書,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啊。現在蘇氏一死,他這個當爹的竟然喪心病狂的想要害死自己女兒。
這個男人,果然夠狠,夠可怕。
可憐死去的蘇氏還有殷二小姐了,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爹了。
不過好在惡人自有惡人磨。看眼下場中的形勢,殷文弘這個文官體虛身弱,這不兩人扭打了一番後。還是被涼山寺的主持給佔了便宜。殷文弘身上已經掛了許多彩。再打下去,殷尚書肯定要吃大虧的。
衆人的議論聲傳進滿頭是汗的殷雲嫣耳畔裡,殷雲嫣心下更加急躁。一向詭計多端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扭轉場中的頹勢。
而就是在此刻,剛小產過的柳姨娘在丫鬟的攙扶下病怏怏的步入了佛堂。她臉色極爲蒼白,嘴脣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她一進佛堂就看到和涼山寺主持扭打在一起的殷文弘。她蒼白的臉上迅速的閃過一抹慌色,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殷文弘身前想要去幫他。
兩個大男人打架,一不注意就會傷到無辜的人。殷雲嫣這個做女兒的,自然是趕緊的上前將柳姨娘扶到邊上。
柳姨娘見自己沒有辦法分開他們,便只能一臉無奈的向五皇子贏瑾求救。一直沉默的讓人幾乎忘記了他存在的五皇子贏瑾目光涼涼的從柳姨娘身上掃過,卻根本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柳姨娘沒有求到五皇子贏瑾的支持,就只能無奈的去求六皇子贏琛。“六皇子,求求您了。快把他們兩人分開吧!”
贏琛邪痞的笑了笑,雙手一攤,做出一個愛莫能助的動作。
柳姨娘目光順了一圈,就又落到站在贏琛身側的殷素素身上。殷素素臉上有瘀傷,柳姨娘只飛快的瞥了一眼,心裡就已經生出一種無比痛快的喜悅感。
可面上爲了救殷文弘。她不得不將臉一抹,梨花帶雨的哭訴着,“素素,你和六皇子的關係那麼親密,你快求求六皇子吧。讓六皇子派人將你爹他們分開。素素……不管你爹對你做了什麼事情,你身體裡始終流的都是他的血。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這個當女兒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爹受苦的……”
都這個時候,竟然還企圖用“孝”來壓她。殷素素心裡一凜,面上也沒有給柳姨娘好臉色,當即冷冷的開口說道。“柳姨娘,爹爹心中的素素是個專克親人的‘天煞孤星’,爲了爹爹的人身安全,素素自是該躲的遠遠的。倒是大姐,她那本有本事的一個人,一定可以想到辦法救爹爹的。”
她從來不是聖母,她也恨不得將殷文弘這個父親碎屍萬段。反正都撕破皮了,她也不會再爲了維護那點所謂的名聲,假惺惺的站出來幫殷文弘。
殷素素的拒絕讓柳姨娘眼眶一紅,她幾乎是咬牙切?的指責她,“素素,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狠心的女兒。這世上再也沒有像你這般狠心的女兒了。”
殷素素脣角一揚。露出一抹淺笑,“那當然了,老畜生養出的小畜生,自然是隨了老畜生的狠心的。”
“你……”柳姨娘被殷素素的話一噎,再也裝不下去了,她雙眼眼眶泛起猩紅色的血絲,只能再次的撇開殷雲嫣的手,上前要去分開扭打在一起的兩人。
“韻貴妃到!”
原本熱鬧的場面,卻是生硬的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殷素素心馬上一凜,揚眸,目光看向佛堂口。佛堂大門口,韻貴妃身着一身水藍色紗衣,肩上披着繡着紅梅的輕紗,嫋嫋而來。這個被老天偏愛的女人一出現在佛堂裡,就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視線。
尤其是殷雲嫣,在看到她出現時,一顆心激烈的跳動起來,水汪汪的眼珠裡寫滿了欣喜。她像一道清風似的刮到韻貴妃面前,急着給她行禮。
贏琛、贏瑾兩兄弟也沒有料到他們的母妃竟然會出宮。兩兄弟在小小的驚詫後,也是上前給韻貴妃行禮。
兩位皇子行禮,其他人自然也都要給韻貴妃跪下。韻貴妃笑着讓大家起身。目光卻仍捨不得從五皇子贏瑾這個兒子的身上移開。
贏瑾身子虛弱,自小就常居於府中。他也一向不信神靈之說。這一次破天荒的竟然和他的弟弟一起來了涼山寺,她就覺得奇怪了。
昨夜收到殷雲嫣的信,她才知道殷素素原來也在涼山寺呢。她擔心兩個兒子和殷素素這個小賤人牽扯太多,便稱病急召兩兄弟進宮。
後來又想了想,老五性子冷淡,老六是火熱的。老六既然對殷素素這個小賤人有好感,那他肯定是要幫殷素素幫到底的。擔心老六呆在涼山寺耽誤了殷雲嫣的好事,她這不就和陽昭帝說了一聲,帶着幾個護衛就喬裝出了宮。
韻貴妃的出現讓殷雲嫣一掃剛纔心中的那些陰霾。她馬上梨花帶雨,柔弱委屈的對韻貴妃說道,“貴妃娘娘,這涼山寺的主持之前給素素算了一卦,說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殷雲嫣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下,擡頭去看韻貴妃臉上的神情變化。
天煞孤星?韻貴妃眼底迅速的劃過一抹嫌棄。
天啊,殷素素這個小賤人果然是個沒有福氣的。不行,她一定不會讓殷素素這小賤人嫁給她的兒子的。她的兒子將來是要成爲整個東秦國的國君的!
觀察到韻貴妃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殷雲嫣這才繼續說道,“後來六皇子派人去請了相國寺的明淨主持過來給素素算卦。明淨主持給素素算後,說她命格不錯,根本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然後涼山寺主持就開始誣陷我爹,說是我爹拿錢賄賂他陷害素素的。”
殷雲嫣很巧妙的沒有告訴韻貴妃殷素素是鳳命這件事情。以韻貴妃這種望子成龍的思想,若是讓她知道殷素素是鳳命,她當然是會支持五皇子迎娶殷素素了。
韻貴妃聽完殷雲嫣的話,秀麗的眉頭一蹙,面容一沉,也不再去審問,直接就怒喝道,“大膽奸徒,竟然敢誣陷朝廷命官。此等卑鄙小人哪裡還有資格擔當涼山寺主持。本宮今天微服私訪,遇到了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姑息養奸。來人啊,將此等奸佞小人拖下去斬了!”
將涼山寺主持拖下去斬了?那豈不是在幫殷文弘斬草除根?冬豐陣弟。
贏琛眉頭一擰,俊美的臉龐浮起一抹厲色。他不同意他母妃的作法。他啓脣剛想表達心中的不滿,他身旁的殷素素卻是已經先開口道,“韻貴妃,難怪咱們東秦國的律法裡有不讓女人干涉朝堂之事的規定。韻貴妃您現在只是聽殷雲嫣說了一番話,就已經偏聽偏信了。若是讓貴妃娘娘您干涉了朝堂之事,恐怕咱們整個東秦國危矣!”
韻貴妃從來都是殷雲嫣陣營裡的。她拉攏不來、討好不了,與其卑賤的去迎合她,不如就對她強硬。
韻貴妃大庭廣衆之下被殷素素這麼一指責,她保養的極好的臉上馬上閃過猙獰,再次憤怒道,“大膽殷素素,竟然敢忤逆本宮。來人啊,將殷素素一併拖下去斬了!”好你個殷素素,本宮正想找你算賬呢,你自己撞上來,那本宮就對你不客氣了。今天趁着沒有老巫婆和皇后的打擾,本宮就直接砍掉你的腦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囂張。
韻貴妃一聲令下,她身側就有兩個侍衛衝上前,就要去擒殷素素。贏琛往她面前一護,怒目而視,“誰敢動她,本王就先殺了誰!”
反了,反了,殷素素這小賤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竟然將老六給迷得團團轉了。
韻貴妃一臉怒容,又是大喝,“琛兒,你讓開!殷素素她忤逆、頂撞本宮。她這等囂張之人,按律當斬!”
贏琛雙眸陰魅,對着自己的母妃也沒有妥協,“母妃,兒臣並沒有覺得素素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殷尚書拿錢賄賂主持,要置素素與死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殷尚書既然是狼爹,那就不要怪素素這個女兒對他狠。”
不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幫自己母妃,實在是他母妃根本就無理。既是如此,那他就幫有理的一方。
“好!好!琛兒,你竟然爲了一個殷素素,就敢忤逆母妃。母妃還真的是白疼你了!”被親生兒子當衆拆臺,韻貴妃心裡不痛快,便也將贏琛這個兒子給惱了。
他這個兒子啊,果然是沒有瑾兒孝順乖巧啊!
不想,一直不說話的五皇子贏瑾竟也是緩緩開口說話了。他一隻手搭在華貴的輪椅上,一隻手輕捻了一縷散在額前的黑髮,淡淡道,“母妃,這一次的確是殷尚書做錯了。”
贏瑾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韻貴妃耳畔裡卻是極有分量的。韻貴妃幾乎是用詫異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大兒子。她也糊塗了,殷素素這個小賤人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啊,以至於現在連她的大兒子也站到她的陣營裡啊。
可明明殷雲嫣更適合他啊……
爲什麼她的兩個兒子就看不中她啊。
韻貴妃還沒有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贏瑾已經又淡聲道,“母妃,殷尚書企圖謀害自己親生女兒這事,咱們還是交給父皇處理吧。至於現在,就命人先將殷尚書還有涼山寺主持押解下去,一切都等明日的早朝處置吧。”
聽着五皇子贏瑾的話,殷文弘幾乎是要直接昏厥過去。五皇子一直是韻貴妃的心頭寶,五皇子都這麼說了,韻貴妃一定會聽她這個兒子的話的。
天啊,明日早朝時,他只要到朝堂上一站,那些御史臺的御使們都可能用他們的唾沫將他噴死啊。更不用說天子一怒,血濺當場了。
他,這一回真的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