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夜星辰薄銳的脣緩緩吐出兩個字,手上動作不減,將繡着青蛇的袖子往上翻了翻。
隨即做到黑色木桌旁,那上面擺着厚厚的書卷,盡是一些論語道德之類,淡漠的眸子漏出嘲弄的笑容,那樣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擺出一副讀書人的姿態,也不怕別人笑話。
而他此時待的屋子,正是李德旭所住,沸城條件艱苦,饒是他在沸城隻手遮天,也只能擁有一間宅院,夜星辰原本也不是很講究之人,便沒有讓人重新修葺房屋,直接住了進來。
將手上的竹筒遞給男子,黑衣聲音淡漠中帶着恭敬,“這是青龍今日傳過來的消息。”
接過他手上的竹筒,尖銳的眸子漫不經心的掃着上面歪斜的字,青龍本就是習武之人,讀書不多,字能寫成這樣也算是了不起。
平淡無奇的臉頰突然在看到末尾的字時,瞬間冷了起來,渾身散發出絕殺的氣息,聲音冰冷似箭:“該死。”
黑衣一驚,猛地朝着夜星辰看過去,只見他的四周散發着一種詭異的光芒,那是一種,肅殺的氣勢,饒是他也驚的後退半步。
不知道竹筒上寫了什麼,盡然讓主子有這等憤怒,屏着氣息不敢開口說話,眼前的男子渾身透着危險,現在只有不說話,才能不惹火燒身。
夜星辰捏着紙條的手猛地緊皺,內力突地運起,黑色瞳孔瞬間變成嗜血的紅色,像是燃燒着熊熊烈火,不過片刻,手上的紙條便化成灰燼。
手掌攤開,氣勢猛地收斂,陰鷙的眸子掃了一眼安靜的躺在自己手上的一片灰燼,嘴角彎彎勾起,只輕輕一吹,那些灰燼便散在空氣中。
可是隨即而來的便是震驚,如今內力在體內轉了幾個來回才被提出來,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雙眉微斂,這是怎麼回事?
黑衣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星辰,他是如何做到的?能用內力將紙條粉化?震驚的看着眼前毫無半點血色的男子,心下疑惑,那紙條上到底寫了什麼,才能讓主子如此憤怒。
“主子?”終於,黑衣忍不住,試探性的叫了聲。
只是迎着陽光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臉色並未改變:“讓青龍肆機將熙兒救出來,我們收拾一下,即刻前往京都。”
黑衣立刻便明白主子剛纔的憤怒是爲何而來,但現在他的做法一點都不明智,“主子,萬萬不可。”
“恩?”細眉似是沾着霜凌冰削似的凌厲,陰鷙的雙眼直直的刺向他,銳利的薄脣之中吐出的字詭異的換成了三聲調,迴盪在屋子中。
黑衣的額頭瞬間沁出了汗意,身子倒退半步,猛地站穩!
因爲屏住了呼吸,一張黑臉瞬間漲的通紅!
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冒着被主子捏碎腦袋的危險,勸阻道:“主子,我們剛來沸城還沒有站穩腳跟,況且我們現在回去,正好給了那些人可趁之機,到時候主子的性命也會岌岌可危。
姑娘那邊有青龍在,相信一定不會讓姑娘受了委屈,主子何不等青龍的消息?”
說完這句話是,黑衣已經汗水淋漓,衣衫泛着徹骨的寒意,低下頭,再也不敢看那雙陰冷的眸子。
“你可知上面寫了什麼?”氣勢並未收斂,淡
漠的語氣中透着毫不掩飾的絕殺,和痛苦。
雙眸疑惑的看着夜星辰,並未說話。
“皇上.將熙兒困在了坤寧宮,欲將她封爲皇后!”渾身的氣勢陡然熄滅,沙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絕望,慵懶的身子靠在椅背之上,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握着。
“皇上怎麼會如此?”饒是陰冷的黑衣,此時身上也散發出駭人的氣息。
該死的,主子爲他拼命守護自己的疆土,可他居然敢覬覦主子的女子,他們已有婚約那是貼了告示的,皇上就不怕宮中人的質疑麼?
緊皺的雙手突然擡起,衝着他擺了擺手,“也罷,讓青龍在那我也放心,皇上如此做,怕只是希望我回去,好給我安一個罪名。”
話鋒突然一轉:“沸城這邊處理的如何?”
“百姓都對主子的行事作風很滿意,只是,李德旭的部下會時不時的挑釁,依照主子的吩咐,搶奪百姓財物的,都被剁了手,調戲婦女的也被切了命根。現下百姓對主子的呼聲很高!”
滿意的點了點頭,聲音不再冰冷,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繼續說。”
“老夫人和老將軍那裡都沒有動靜,像是突然安分了下來,整日待在將軍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窗外突然飛進來一隻百雀鳥,跌落在窗頭嘰嘰喳喳的叫着,淡漠的眸子順着那鳥兒看了一眼,隨即轉過頭來,聲音漫不經心:“還有呢?”
黑衣聲音一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表現的這麼明顯嗎?主子居然知道他還有未說完的話,想至此,收回思緒,聲音中帶着懇求:“朱雀和白虎想要回來?”
他說出的話並沒有得到男子的迴應,夜星辰只是定定的望着他,緊閉的雙脣,敲打着桌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
良久,薄脣才緩緩張開:“爲何要回來。”
“他們知道主子來沸城的事情,擔心主子,如今主子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他們想回來幫襯主子。”頭顱低垂,不敢與男子直視,生怕這句話勾起男子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怒氣。
男子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好不容易離開習教所,可以雙宿雙飛,盡是要冒着危險回來麼?
話語不再似之前清冷:“那便回來吧。”
如今他這裡正是缺人的時候,朱雀和白虎回來不免爲自己虎上添翼,習教所的人雖然個個不凡,但相比這幾個精英,卻是差了很多。
天宇國的坤寧宮內,一名着紅色大衣的女子定定的站在窗前發呆,柳眉緊皺,薄脣緊閉。
突然一陣涼風吹了進來,薄弱的身子微微縮了縮,玉手搭在雙臂上來回摩擦,以給自己的身體有點溫度。
銳利的雙眸透着精光,不再是跟夜星辰在一起時的調皮,可愛,那張精緻的瓜子臉如同夜星辰一樣,冰冷的像是臘月寒冬。
剛換上的燭火像是知道重拾生命,拼命的在黑夜中灼灼跳躍,像是要在它生命耗盡之時,不枉此生,明亮的燭火在莫熙兒的臉上一閃一閃,卻並未照暖那張陰沉的臉。
幾個侍衛在殿外來回巡邏,面孔陰冷無表情,她瞳孔驟然緊縮,看着外面的帶刀侍衛,心裡一陣清冷。
李曄從那次之後便再也沒有踏進
過坤寧宮,至於爲什麼,莫熙兒不想知道,也不願關心。
那位叫做芷若的宮女,依然每天將她伺候的服服帖帖,好像從來不知道生氣爲何物般,臉上的笑容從未消減過。
哎!
黑夜中,莫熙兒悠悠的嘆氣,擡手將窗戶合上,走到不久前芷若爲她端進來的茶水旁,緩緩坐下。
玉手拿起青花瓷的茶杯,放在嘴角,輕倪一口,茶香溢鼻,順着咽喉處緩緩落下,可是此時,她卻沒有半點心情品味這上好的貢品,碧螺春。
冰冷的面頰在想起夜星辰時,閃現出剛纔沒有的溫柔,笑意掛在嘴邊,只是,腦海中,突然出現那日李曄差點強暴自己的情形,頓時,憤怒、恨意,交雜在一起。
黑色瞳孔變成嗜血的紅色,燃燒着滔天怒火,那好不容易變黑的髮絲驟然變白,在燭光下格外駭人!
雙手緊緊的握着手中茶杯,突然“砰”的一聲,完整的青花瓷茶杯在她手中變成了碎片,鮮血順着白皙的手掌中緩緩流出。
而那雙嗜血的瞳孔猛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片段,無數個人的身影在腦中變幻莫測。
泛着血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驚恐的跌坐在地,嘴裡惱怒的大叫:“疼,疼,啊!不要……”
緊閉的紅色珠門被打開,一個妙齡女子快步走到她身前,眼裡帶着濃濃的擔憂:“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我……頭疼。”緊緊是三個字,卻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氣,莫熙兒蜷縮在地上,不斷翻滾。
腦中的片段讓她頭顱快要炸掉一般,玉手不斷打着小巧的頭顱,只有這樣才能好受。
一把抓住莫熙兒捶打頭顱的手,芷若滿眼驚慌,“姑娘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奴婢啊!”
“救我,我頭好疼。”努力掙脫芷若鉗制住的雙手,又開始強烈的敲擊,小嘴中喃喃低語,她的神智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星辰,星辰,你在哪裡?我頭好疼,你快來救我。”
豆大的淚珠連城一條直線,落在被帶血的上手撫上,變成滿臉是血的臉上,那雙冰冷的眸子無助的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只怕那個人能救救自己。
意識漸漸模糊,敲打着頭顱的手陡然停下,瞳孔緊閉,臉上還泛着淚珠,再也忍受不住強烈的衝擊,昏倒在地。
“姑娘,你醒醒……御醫,快去叫御醫。”模糊中,她只聽到一女子焦急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便再也無知覺。
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一個小女孩緊緊的拽着男孩的一角,嘴角撅起,像是對自己哥哥只知道練劍,不陪她玩兒不滿!
稚嫩的小男孩臉上漏出寵溺的表情,聲音溫柔,“雲珠乖,哥哥這便帶你去玩。”
畫風一轉,小女孩被一個絕世美女,帶到了一個樹木繁茂的山林之中,多年來,她每日辛苦的練習內功心法,練累了,便懇求的看着女子,“師傅,雲珠練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只是她稚嫩的話語並沒有得到女子的憐惜,聲音冷冽:“休息什麼?給我好好練,若是將這心法練不會,看爲師怎麼收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