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本王沒聽錯吧?”準備着套盧大縣令供詞坑吳三桂的尚老漢奸傻了眼睛,站起來驚叫道:“你想勸本王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回遼東老家養老?”
“什麼?我沒聽錯吧?”狗頭軍師金光也傻了眼睛,喃喃複述道:“你奉平西王的命令來廣東,是想勸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回遼東老家養老?”
“不錯,正是如此!”盧大縣令鄭重點頭,無比嚴肅的大聲說道:“王爺明鑑,自我大清開國以來,征戰數十載,終於入主中原,一統天下,又經我大清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和現在的康熙皇上數十年勵精圖治,始有如今的國泰民安盛世之像!爲我大清之長治久安計,爲我大清的江山萬年計,卑職斗膽,懇請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除三藩!”
尚老漢奸目瞪口呆,狗頭軍師金光口呆目瞪,惟有尚婉欹表情冰冷依舊,就好象沒聽到盧大縣令那些駭人聽聞的話一樣。過了許久後,金光才結結巴巴的打破僵局,問道:“盧大人,你……你沒發高燒吧?說什麼胡話?爲了大清的長治久安,爲了大清的江山萬年,需要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這是什麼道理?”
“下官斗膽問上一句,這位先生貴姓?”盧大縣令試探着問道。金光一笑,反問道:“盧大人,你怎麼這麼肯定在下只是一個先生,而不是一位大人?”
“先生,你不是大人,但一般的大人,還比不上你。”盧大縣令表情嚴肅,沉聲答道:“先生你的右手食指微微彎曲,中指內側有深黃繭皮,這乃是長年執筆之相。還有,先生你穿的是儒生常穿的薄底白邊黑麪鞋,而不是官員朝鞋,本來一位在職官員穿着常鞋也是常事——可這裡是平南王府,一位尋常官員來此拜見王爺,如何敢如此穿着?至於卑職爲何認爲先生身份遠超尋常官員,這點更簡單,王爺與格格用飯之時,先生侍侯左右,尋常的書辦刀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資格?”
尚老漢奸和金光再次一起張大了嘴,面面相窺,尚婉欹卻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對盧大縣令的刻意賣弄視若無睹——弄得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好傷心啊。震驚過後,金光笑了起來,說道:“盧大人果然是天下奇才,見微知著,不錯,學生姓金名光,確實沒有官職在身,蒙平南王爺賞識,目前在王府之中替王爺掌管刀筆。”
“原來是金師爺,久仰師爺廣東小諸葛大名,今日得見尊容,下官三生有幸。”盧大縣令假惺惺的拱手,心裡則在大罵自己始終還是沒有完全改正過於膽大冒失的性格缺點——象金光這樣的尚老漢奸心腹,自己最起碼應該先掌握一下他的性格脾氣,出身來歷,纔好對症下藥和他周旋,現在好了,和他打交道也得隨機應變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光微微一笑,謙虛道:“盧大人過獎了,學生幾時有過小諸葛之名?說到才學見識,平西王爺幕府的劉玄初劉茂遐纔是當世孔明,再世諸葛,就連當今皇上都對他讚不絕口,還打算用高官厚祿將劉老先生全請到京城,到朝中任用。”
“他孃的,這小子很陰啊——這樣的話如果傳到吳三桂老漢奸耳朵裡,以吳三桂老漢奸的小心眼,還不得對我老師產生疑心啊?”盧大縣令心中冷哼,對金光的險惡用心鄙夷萬分。
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天才而又瘋狂的念頭忽然在盧大縣令心中形成,在心中驚叫道:“對啊!我怎麼這麼傻?姓金這個漢奸師爺可以利用我這個吳三桂使者出使的機會,收拾我那個癆病鬼老師,我爲什麼不能利用這個機會收拾一下尚老漢奸呢?反正現在女漢奸孔四貞的眼線就在門外盯着,我拼命的勸尚老漢奸交出兵權主動撤藩,尚老漢奸即便動心也肯定不會立即答應,這些話再通過孔四貞女漢奸的嘴傳到康小麻子的耳朵裡,以康小麻子的小心眼,還不得對尚老漢奸產生猜忌啊?康小麻子猜忌尚老漢奸,尚老漢奸還能有好日子過?尚老漢奸沒有好日子過,還不得對康小麻子也產生忌憚,這麼一來,康小麻子和尚老漢奸之間的關係不就形成了惡性循環了?”
想到這裡,盧大縣令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確實是傻透了!歷史上尚老漢奸對康小麻子忠心耿耿不假,不肯幫助吳三桂起兵反清也不假,可是這並不表示尚老漢奸和韃子朝廷就完全沒有矛盾,相處得親密無間!自己這隻來自後世的胖蝴蝶如果能揮幾下翅膀,挑撥起康小麻子和尚老漢奸之間的仇恨,擴大他們的矛盾,讓他們互相猜忌,那麼不僅將增加反清力量,還可以削弱和牽制滿清的大量力量,此長彼消之下,將來三藩起兵反清的成功性不就大大增加了?!
Www▪ttκǎ n▪c○
“盧大人,你怎麼了?”盧大縣令的城府始終還是淺了一點,心裡盤算間臉上雖然不露表情,遊離不定的目光還是被尚老漢奸和金光同時察覺,當下金光假惺惺的問道:“盧大人,是不是有那裡不舒服,要不要學生給你叫郎中?”
“沒有,沒有。”盧大縣令回過神來,趕緊拱手,又眼珠一轉,佯做試探的問道:“金先生,剛纔你說當今萬歲也非常欣賞劉玄初劉茂遐先生,這是真的嗎?”
“盧大人,你問這幹什麼?”金光奸笑着問道。盧大縣令笑得更加奸詐,陰陰答道:“回金先生,下官之所以能夠出任曲靖知縣,全因爲王爺和二王子賞識,汪士榮汪先生舉薦,汪先生和劉老先生……。”
說到這,盧大縣令故意拖長了聲音,言下之意卻十分明顯——老子是汪士榮的人,汪士榮和劉玄初不對付,老子等着你的讒言去給汪士榮禍害劉玄初呢。
金光心領神會,忙說道:“這當然是真的,上次學生奉命到北京探望王爺的三王子時,曾經在三王子府裡偶遇當今聖上,交談之間,當今萬歲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有假?”
“多謝金先生,下官記住了。”盧大縣令歡天喜地的答應,一副爲主子汪士榮立下大功的狂喜模樣。那邊金光和尚老漢奸則得意對視一眼,知道吳三桂的得力助手劉玄初這次有好日子過了——當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漢奸知道盧大縣令盤算着回到昆明之後,是打算在吳三桂面前說汪士榮極得康小麻子賞識的話,那金光和尚老漢奸一定會馬上掐死盧大縣令這個死胖子大禍害的。
暗喜過後,金光把話轉回正題,“盧大人,學生剛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爲什麼說爲了大清的長治久安,爲了大清的江山萬年,需要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這是什麼道理?”
“金先生,這個道理還需要下官解釋嗎?”胸中有謀劃和方向,盧大縣令底氣頓時充足了許多,站起來向尚老漢奸一拱手,大聲說道:“學生斗膽請問王爺一句,三藩共有兵力多少?”
“這誰不知道?”尚老漢奸被盧大縣令自信滿滿的模樣打動,認真答道:“吳三桂有五十三個佐領,兵力一萬七千,本王有十五個佐領(每個佐領三百人),綠營兵七千多,靖南王與本王兵力差不多。三藩兵力加在一起,大約是四萬一千左右。”
“不錯。”盧大縣令鄭重點頭,又嚴肅說道:“王爺明鑑,大清南北一十八省,包括東北龍興之地在內,總共只有兵力五十五萬,雲南、福建和廣東三省,不算地方守備兵力,光是三位王爺的直屬兵力,就佔到了四萬以上,其他各項開支更是數不勝數,朝廷負擔何其沉重,軍餉開支何其浩大?而現在大清疆域初定,戰事初平,百廢待興,處處都有百姓流離失所,縣縣都有子民食不果腹,王爺,你身爲大清重臣,朝廷棟樑,難道就不想給皇上、給朝廷減輕一點負擔嗎?”
尚老漢奸再次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問道:“既然如此,那吳三桂爲什麼不想着給朝廷減輕一點負擔?”
“王爺,平西王爺難道沒這麼做嗎?”盧大縣令厚顏無恥的反問道:“順治十七年,平西王爺奉旨裁軍三萬六,康熙四年,平西王爺再次主動請旨裁軍七千,這難道不是平西王爺在給朝廷和百姓減輕斗膽?卑職再斗膽請問王爺一句,王爺可曾做過這樣的事?”
“順治十七年那年,本王也有奉旨裁軍!數量也不比吳三桂的少!”尚老漢奸老臉一紅,趕緊大聲回答。盧大縣令微笑不語,笑得十分神秘,直笑得尚老漢奸老臉更紅,心裡發慌,忍不住站起來喝道:“狗蠻子,你笑什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以爲你是吳三桂派來的人,老子就不敢殺你!”
“王爺,你當然可以殺了下官。”盧大縣令十分誠懇的說道:“可是王爺你想過沒有,你如果殺了卑職,等於也是斬斷了王爺你自己的最後一條退路?”
“盧大人,你這話誇張了吧?”金光冷哼道:“殺了你,就斷了王爺自己的退路,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七品縣令,以爲自己是什麼人?”
“王爺,金先生,下官是芝麻綠豆官不假,可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盧大縣令益發無恥,乾脆都把反清復明大儒顧炎武的千古名句都搬了出來詐唬尚老漢奸,表情嚴肅而又振振有詞的說道:“卑職身爲朝廷命官,大清子民,當然得爲大清江山的長治久安與萬世基業獻策獻力,更得爲了王爺你的一世忠名與流芳千古直言進諫,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爺讓下官說,下官說,王爺不讓下官說,下官也要說!”
“好,你說。”尚老漢奸鐵青着臉喝道:“如果你說不出一個道理來,休怪本王屠刀無情!”
“正戲開始了。”盧大縣令整整衣冠,在心中給自己打氣道:“加油,盧胖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讓尚老漢奸和康小麻子互相猜忌,互相提防,還不能讓尚老漢奸真的同意撤藩,那可就是太便宜康熙小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