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拍出,霍成風就萎靡地跪坐地上,那一點恢復來的功力大部分都被用來修復身體,剩下的實在是少得可憐。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來得及按下石壁旁的一道機關,咔嚓聲中將地上的屍體送進更深處的地窟之中。
“這位小姐,已經沒事了。”
強忍着極大的睏意,霍成風重新將自己挪回石牀上,角落裡蜷縮着的那個女人這時才稍稍動了一下。
他記得這個女人應該是叫陸雪,不過他不打算就這樣叫出來。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霍成風用入夢玄功與這女人建立了無法被取代的聯繫,短時間內他功力的恢復都必須依靠甚至於依賴這個女人了。
他需要完美地介入這個女人的生活,而不是以一個‘怪物’的身份。
“沒事了?”陸雪在黑暗中站起身,她看不見霍成風,霍成風卻能清楚地看見她。“你是誰?你沒事吧?李健呢?”
“李健?那個混蛋已經落到機關裡去了,大概是死了吧。呵呵呵,他以爲我肯定已經死了,沒想到吧,真是惡有惡報。”
霍成風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恨意,他需要爲自己編造一個爲何會身在此處的合理身份。
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的門中弟子,那個李健手中的武器更是聞所未聞,他不是沒見過火藥槍,但那些長管火器的威力哪及得上這把短小火器的萬一。
打入自己手臂的子彈更是叫人痛徹心髓。
“死了?”陸雪愣住了,大約是需要消化一下這個驚人的信息,她畢竟只是個都市女孩,別說殺人了,死人都沒見過。“怎麼會死了,你,你殺了他?”
“他自己掉進了陷阱,和我可沒關係,而且小姐你看我現在這副摸樣,還有力氣殺人麼?”
霍成風一邊有氣無力地回答着,一邊小心地處理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子彈造成的出血口並不大,但內裡卻是一塌糊塗。
幸好子彈已經穿透了出去,不用他再費力氣想辦法切開肌肉。
“你受傷了?”沒有摔壞的手電被陸雪撿起,她還是抱着很緊張的情緒去照射霍成風。
光線下,一個年輕男人的樣貌進入她的視野,這並不是一副很帥的面孔,甚至可以說是普通地過分了。
年輕男人的皮膚也很差勁,毛毛糙糙地就好像是從事了多少年苦力的農民一樣。
若是在街道上遇見這樣的男性,陸雪一般的反應肯定會是避而遠之。
但現在,她卻發現自己並不會對這個醜男人感到厭惡。也許是因爲他救了自己?
陸雪這麼對自己解釋。李健自己掉進陷阱的說法她肯定是不信的。
浸透了古式長袍的血紅重新拉回了陸雪的思緒,她立刻想到了之前李健的射擊,是了,沒有人中了一槍後還能再暴起殺人的。
也許軍人可以做到,但眼前男人一點也不孔武有力的身軀卻立刻打消了她的念頭。
“我需要大夫。”雖然及時地阻止了大量失血,但貫穿的傷口卻是不會自己
長好的。
更讓霍成風難以接受的是,他的入夢玄功竟然退回了起點,即使已經得到了眼前這個女孩的印記,卻必須要重頭開始修煉了。
這同時也意味着,他的內力沒可能快速恢復,他的傷勢更沒可能自己痊癒了!
“對,大夫。可我們怎麼出去?鑰匙在李健手上!”
“是這個麼?他掉在地上了。”霍成風隨手指了指地板,陸雪調轉手電,立刻就看見了滿地灰塵中孤零零的一根石栓。
“就是這個。”陸雪一把撿起石栓,喜形於色,李健的生死轉眼就被她丟在了腦後。
“啊,我還有兩個朋友不知跑到哪去了。”撿回石栓也同時撿回了一些理智的陸雪,總算還想起自己是幾個人來到這裡的。
“麻煩扶我一下。”霍成風有些艱難地走下石牀,他可不是做做樣子,全身肌肉血管乃至骨骼的萎靡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沒有內氣的支撐,他現在比一個九十歲的老人都不如。
有了第一絲的好感做鋪墊,再加上可怕的槍傷。
陸雪並沒有多做猶豫便攙住了霍成風,支撐着他走到這間石室的門外。
霍成風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一處凸出的石塊,一按一扭。
呼啦,整個洞窟內驟然間燈火通明,無數盞高牆上的長明燈自行被點亮了起來。
“太神奇了!”這種機關陸雪只在電視裡見識過,她還從未有在現實中看見這一幕的準備。
不過驚奇的感覺只持續了片刻,不遠處傳來的兩聲尖叫讓她又欣喜起來。
“小江,紫欣!是你們麼?”沒法走快,陸雪只能衝着尖叫聲傳來的方向大喊。
“小雪,是小雪啊,太好了。你沒事吧!”
只顧着自己逃跑而將好友拋下的兩人似乎沒有半點愧疚的感覺,霍成風好笑地看着陸雪彷彿一無所覺的摸樣和兩人擁抱。
會忽視背叛感覺的,要麼是非常天真,要麼就是城府夠深了。
然後再看那兩個女人好似突然才發現自己一樣把‘疑惑’的眼神投向自己,霍成風就更是覺得渾身滲得慌。
女人真是有夠可怕的,隨時都可以把一副假面具戴得順暢自然。
“他是被李健關在這裡的,這混蛋真不是東西,要不是我們今天會來,他就要餓死在這裡了。”
“你們好,我叫霍成風。”一邊介紹自己,霍成風一邊小心打量着燈火下的三個女人。
原本在黑暗中他還沒有太在意,但現在,三個女人的打扮和衣着,實在是讓他不在意不行了。
叫小江的女人比較嬌小一些,鵝蛋臉,頭髮只到頸部,一副很可愛的摸樣。
而紫欣則是一副成熟女人的摸樣,瓜子臉尖下巴,一雙略微上勾的眼睛好像隨時都在散發着媚光,頭髮是捲成波浪在腦後紮了一圈馬尾。
至於陸雪,她比這兩人都要漂亮的多,丹鳳眼,小櫻口,皮膚白皙,披肩的長髮只簡單在尾端紮了一下,憑空又多出了幾分英氣。
三人的
衣着也都很漂亮,布、綢、紗,霍成風能認出的材料幾乎都裹在了她們身上,而且色彩豔麗,剪裁十分得體。
即使霍成風見過的最天香國色的京城花魁,也不過就是這幅摸樣了。
但,這樣的打扮,這樣的衣着,絕不屬於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國的風俗。
即使號稱女子最爲開放的苗疆,也不會允許隨便地將自己頭髮剪掉。
看這三個女人,卻是完全沒有半點的顧忌。
霍成風終於驚恐地回憶起陸雪三人和李健在剛剛入洞時說過的話,他們說,這個山洞已經封閉了五百年。
五百年?這怎麼可能?!
他的心理活動並沒有直接表現在臉上,各種紛亂的情緒也很快就被他強壓下去,他知道現在絕不是去想這些的時候。
只有離開這裡,一切纔有可能真相大白。
“李健呢?”小江提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畏縮了一下,她是真被嚇到了。
“不知道,這洞裡四通八拐的,大概是跑遠了吧。鑰匙我偷到了,我們趕緊走,他中槍了,需要馬上看醫生。”
陸雪的扯謊霍成風看在眼裡,他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多嘴,只是又悶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確實很虛弱。
“好啊好啊,我們快走。”迫切想要離開洞窟的兩個女人當然不會去在意這些細節,若不是實在不認識路,她們甚至想衝在最前面。
認識路的只有霍成風,所以只能他來引路。
小江和紫欣兩個女人很是焦慮,總是擔心李健會追上來,不斷地在身後催促着。
幸好她們並沒有進入到更深的地方,只轉過幾道彎就到了洞門處。
接過陸雪遞來的石栓,霍成風深吸一口氣擰開了洞窟的機關。
他知道,這一擰之後,他所有的預想都會和現實來一個最直接的碰撞。
其實這道門封閉的時間連一小時都不到,內外的空氣理應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但在自然光線進入的剎那,霍成風還是嗅到了更加清爽的氣息。
那是迫不及待鑽進洞穴的風,清風從腳下騰起,順着洞門緩慢打開的空隙,一層一層地撲散霍成風全身堆積了不知多久的灰塵。
然後纔是光,潔白的光輕易擠開了長明燈的橙色光輝,並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霍成風在感覺到輕微刺痛的同時閉上了雙眼,待逐漸適應了眼瞼上的暖意後才復又睜開。
碧綠的山野,灰白的嶙石,一切似乎與他閉關之前並沒有兩樣。
但他看到了兩棵樹,兩棵由他親手種下,當時還是樹苗,現在卻已如擎天立柱般的參天大樹。
真的已經五百年了?霍成風的眼神極好,其中一棵大樹上清晰的兩個字符很快被他抓在眼中。
也許不會有其他人能明白這兩個被他特意用象形文刻下的字符的意義。
那是‘牧雪’二字,那是他當着自己最深愛的女人的面刻下的代表永恆的字符。
只是如今‘永恆’仍在,伊人卻不知身處何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