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滾開!”天空中一聲霹靂,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渾身纏繞着火光,如流星墜地般降落在陸雪面前。
下一瞬,鋪天蓋地的浪頭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打,轟然間爆成無數細碎的水花。
但就連這些水花,也沒有一滴濺到白衣男子的身上。
“我記得你。”雖然身在心湖記憶全失,但本身在心湖裡的遭遇,陸雪的投影卻不會忘記。“我記得你,你,吻了我?可是,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忠武。”心湖中的霍成風,面容俊逸到足以讓世間任何一個女人看到便不會忘記,這便是桃花玉面。
當入夢玄功提升至第二層階段,他就可以在現實中也變化出這樣的樣貌。
“忠武?咦!咦?”陸雪還想細細品味這陌生名字的意義,霍成風卻已經將她一把抱起。
耳邊只聽呼嘯之聲,她再睜眼,發現自己竟是坐在忠武的懷抱裡飛到了天上。
“抓緊了龍女,我們還有不少路要走。”霍成風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釋,輕若鴻毛般踏風而行。
心湖也就是心境,是自己的內心世界。
在這裡,雖然還達不到心想事成的程度,但束縛卻已少了很多。
比如現在的他,內外已是入夢玄功十二層巔峰的成就,所以可以只憑內氣就將滔天海浪擊潰。
而踏風而行,這則是無極輕功的大圓滿狀態,呼吸之間便是上百里路程一閃而過,堪比陸地仙人。
心湖中的氣候並非是一成不變的,當霍成風高興時,它就是晴天;生氣時,則會霹靂雷霆;沮喪時豪雨磅礴,憤怒時天崩地裂。
而現在這種彷彿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就是因爲霍成風發現了趙青霞也是天生爐鼎時心神激盪的結果。
若沒有進入心湖,他還可以輕易控制自己平心靜氣。
但現在心神已沉入湖中的情況,卻只能用別的方法來平復這方天地了,而且只有他一個人的話還做不到,因爲這方天地畢竟是同時屬於兩個人的。
“你要帶我去哪裡?”天空中狂風驟雨,卻半滴也入不了霍成風方圓一丈。
大地上巨浪滔天,可也摸不到腳下半點。
看得久了,陸雪心底的一點驚恐也就很快地消失了。
“不要心急,很快就到了。”驚濤駭浪間霍成風的行動也不是很輕鬆,在心湖裡,雖然內力不會耗盡,但他的行動消耗的卻是自身的心神。
瞬行千里,身體上沒有不適,精神上的疲憊卻悄悄爬了出來。
幸好這裡已經是嶄新的心湖世界,除了他們兩人外再沒有別的活物。
相對而言,自然界的危險反而沒那麼可怕,因爲那是可以抑制的。
也不知在變色的天地之間穿梭了多久,終於在重重烏雲和滔天波浪的間隙中,一抹叫人難以忽視的潔白撕開黑幕擠了出來。
潔白,光明,這一瞬間,彷彿天地中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到了它的身上。
“我們到了,哈,抓緊我!”霍成風不是第一次經歷心湖的風浪,但這一次絕對是最刺激的一次。
雖然在風浪間肆
意瀟灑,但他卻也知道,如果不能及時地撫平心湖,陸雪的夢世界就極有可能和他斷開。
而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走火入魔,輕則玄功全廢前功盡棄,重則大腦爆裂而死。
不過在看到潔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那一抹潔白比想象中的更近,霍成風抱着陸雪很快地穿入潔白。
溫暖的光線立刻從四面八方照射過來,令他們不禁要半閉雙眼才能適應這被封閉在黑暗之外的景色。
霍成風開始下落,不多時他的雙腳就踩住了地面。
這是一塊鬆軟黝黑的泥土地,它的面積很小,方圓不過兩三丈,只要多走幾步就能踏上綠茵茵的草原。
陸雪下地後正想這麼做,但她的手卻被拉住了。
“別急,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看着陸雪疑惑的眼神,霍成風抱以微笑,並同時從懷中掏出了一棵黃褐色的小樹苗。
“幫我,把它種在這裡。”
種樹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陸雪小時候就在學校做過很多次。
所以雖然有些疑惑,但她還是幫着‘忠武’挖開黑土,將小樹苗慎重地栽種下去。
隨着泥土的層層疊加,樹苗的黃褐色表皮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但在那醜陋外皮下浮現出來的,卻並非翠綠,而是一股不斷在流動着的七彩顏色。
“好漂亮。”陸雪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甚至想要伸手去觸碰那絢麗的光華,但她伸出的手馬上就被霍成風一把抓住了。
“現在還不行。”霍成風說完也不等陸雪的反應,忽地又將她橫抱起來,直接退到黑土地外的草原上。
也就是這一剎那,黝黑的土壤整個騷動了起來。
油光的泥土好似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一般開始旋轉,而七彩的樹苗就是漩渦的中心。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所有泥土上的黑色就好像畫布上的顏料一樣被樹苗全部吸走,只留下灰白的土渣。
而樹苗就在下一瞬間瘋狂生長起來,哦不,應該說膨脹更爲恰當。
兩眼一眨,巴掌大小的樹丫已經有成年人般的身高。
再一眨,樹苗就已長成了一顆健康挺拔的大樹。
兩側伸展的無數樹杈上,粉紅色的鮮花迎風而開,沁人心脾的濃郁花香四散飄逸。
“桃花。”陸雪發出心醉般地呻吟,她從未見過如此流光溢彩的桃樹,而樹上開出的一株株繽紛花朵更是叫人意亂神迷。
“是桃花,拯救世界的桃花。”霍成風也發出由衷的笑意,五百年後,桃源中的第一棵桃樹又再開花。
而在此地,在此刻,它所代表的可不僅僅是入夢玄功的入門。
那五百年前的歡喜、激動,流年過往,彷彿又再一次地在霍成風的腦海中重現。
他話音剛落,以桃樹爲中心突然颳起了幾乎肉眼可見的狂風。
失去了養分的灰白泥土在風中呼嘯而起,化成一條巨大的灰龍,迎頭衝向天空另一側還在瘋狂躁動中的那一方天地。
百米多長的灰龍在龐然天地之前也不過是
蚯蚓般的大小,但一層七彩的流光卻保護着它,讓風雨不能靠近,讓雷霆無法着力。
於是它鑽入了烏雲深處,在雷霆和風暴最密集的地方,轟然爆發。
七色的光芒亮徹天地,烏雲、狂風、浪濤,就像是水滴之於大海,就像是火苗之於浩日。
它們頃刻間分崩離析,消融於並不耀眼,卻無處不在的七彩流光之中。
“天晴了。”按捺不住的笑意躍上眉梢,第一棵桃樹的種下,同時也代表着新的啓程終於開始。
真實內氣的充盈遠比心湖中的虛幻來得實在,即使它還很微弱,但對於重再走一次大道的霍成風來說,那僅僅只是時間的問題。
“啊,我睡着了,對不起!”霍成風甦醒在突如其來的一聲道歉中,原來是趙青霞已經醒過來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一回頭看到霍成風,卻是又嚇了一跳。
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對方爲什麼會在這,有些過意不去地道:“你在這坐了一夜啊?”
“我沒事,你去梳洗一下吧,這裡有我。”剛剛穩固了入夢玄功第一層的霍成風,此刻是精氣神十足飽滿,站立起來如同標槍一樣堅立挺拔,就連臉部的輪廓似乎也變得更硬朗了一些。
他走到窗邊一把將窗簾拉開,清晨充滿暖意的陽光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將這一夜沉積下來的沉重氣氛一掃而空。
“哎。”趙青霞應了一聲就走出了病房,她的腦子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一點也沒對這個好似命令的指示起半絲反感。
醫院這一層的女士衛生間就在走廊盡頭,清晨剛至,佔用的人還不多,她很快地搶到一個水池,打開龍頭就將微涼的自來水潑在自己臉上。
看着梳妝鏡裡頭髮蓬鬆,面色膩紅,雙目充血的自己,趙青霞忍不住笑了出來。
‘陽光照在那傢伙臉上的時候,我居然會覺得他有點帥,我果然是睡糊塗了,呵。’
趙青霞剛一出門,霍成風就發覺到潔白的牀單動彈了一下。
他轉身坐下,正好面對着陸雪悠悠張開的雙眼。“咦?你是誰!”
任誰在清晨第一眼張開的時候看到另一雙陌生異性的眼睛時,都會像陸雪一樣激動。
只可惜她的反應也只能是激動地叫喊兩句,妄圖撐起身子後退的動作也只是稍稍彈動了兩下。
迷huan藥的藥性還有剩餘,她還沒那麼快恢復力氣。
霍成風知道自己在晉入玄功一層後,氣質上會有些許的改變。
趙青霞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敏感的陸雪卻顯然在潛意識中發覺了其中的不同,以至於睜開眼的一刻竟然沒認出自己來。
“別怕,是我,霍成風。這裡是醫院,你喝醉了,我和青霞小姐把你送來的。”
陸雪昏睡了太久的雙眼好容易適應了陽光,但腦中關於喝酒的記憶卻又涌了出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去抓身邊堅硬的東西。
唯一放在周圍的危險物品就是一隻玻璃杯。
霍成風眼明手快地一把就鉗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撫住了她的額頭,一股內氣當即就送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