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茜見狀也想去一趟琉璃閣,結果走到半路上卻聽聞沐清靈目前正在忙着收拾東西搬進鳳儀宮,暫時閉門謝客。
她的一腔熱情立時就被這個消息給凍結,回頭看了一眼捧着禮物的一行人,她暗自在心裡罵開了。
沐清靈這人真是狗坐轎子,不識擡舉,虧她還特意讓依玉準備了這麼多禮物,還親自大老遠的走過來!
不過人家現在是皇后娘娘了,說不見就不見,她除了打道回府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了。
沐清靈很快就搬到了鳳儀宮,原來琉璃裡的人都一起帶過去了,除此之外還多了很多太監宮女伺候着。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感慨頗多,再看看身邊的人,更是百感交集,曾經那個跟進跟出的小玉,已經死在了冷宮裡。
眼前這人雖然不怎麼聰明,但對她卻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現在自己已經步入了復仇的無底深淵,她得儘快讓小茹出宮才行。
沐清靈獨自在鳳儀宮裡轉了一圈,感覺一切都和之前沒有區別,只是多了一副司徒婉兒的畫像。
在她搬進鳳儀宮的第一天晚上,軒轅墨便來了,躺在身邊閉着眼睛問她,“現在你可滿意了?”
她輕聲一笑,“皇上如此大方,連後位都給了臣妾,臣妾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皇上對臣妾可真好,以後臣妾一定好好報答您。”
報答?軒轅墨在心裡冷笑,她身上揹負着司徒婉兒的血海深仇,進宮只會惹是生非,怎麼可能報答他呢?能不讓他爲難就是最好的了。
這天來了之後,軒轅墨便很少再涉足後宮,只是派人密切觀察着後宮衆人的一舉一動。
很多人都以爲沐清靈坐上後位之後必定會對安紫嫣下手,可好幾天過去了,她卻是什麼舉動都沒有。
她似乎一點都不着急復仇的事,每天不是在屋裡繡香囊,便是帶着三兩人出去走走,期間還遇上了軒轅恆兩次。
因着他上次救過她,她還主動過去道了謝,跟他聊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
這天夜裡,鳳儀宮突然來了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卻是翠竹,她見沐清靈遲遲沒有動手,有些等不及了,這才主動上門來找她。
跟着安紫嫣這麼多年了,她還從來沒有像這兩個月來這麼迫切的想要離開,每天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看到翠竹找上門,沐清靈還是有點驚訝的,她想過有人會背叛安紫嫣,卻沒有想到會是跟着她最久的翠竹。
翠竹之於安紫嫣就如當年的小玉之於司徒婉兒,當初小玉背叛是因爲安紫嫣,如今翠竹背叛即便不是爲了她,卻也與她有關吧。
她本來沒有想過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既然翠竹已經這樣做出來了,她倒是不介意用此方法。
翠竹跟了安紫嫣這麼多年,知道的內幕比任何人都要多,若有她的幫助,自是事半功倍了。
讓小茹帶翠竹進了內室,她屏退左右,連小茹也不例外,只留了一個翠竹在裡面。
小茹甚是疑惑,又有點擔心,怕翠竹會對沐清靈不利,不過想想自家主子在齊王府的時候可是有學過功夫的,諒翠竹也動不了她,便又稍稍安心了些。
沐清靈看着垂首立在面前的翠竹,暫時打算什麼也不問,只需等她開口說便可。
翠竹爲了表明忠心,主動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沐清靈,和沐清靈之前猜的倒是差不多,以前那些事的確基本都是安紫嫣做的。
“你爲什麼要背叛她?”聽完了翠竹那一番長長的話,沐清靈才笑着開口。
翠竹自然不會說她是因爲安紫嫣沒有按照承諾給她要了名分,反而設計給了葉寧馨恩*而憎恨,便找了個藉口。
“皇后娘娘,奴婢想要離開皇宮,出去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嫁了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可是德妃娘娘一直不願意放奴婢走,若是娘娘能夠滿足了奴婢,奴婢定當全力以赴助娘娘一臂之力。”
“出宮嫁人?”沐清靈嘀咕了一句,細細的打量了她一下,就她的年紀來說早就該放出宮去嫁人了,想要個男人也很正常。
只是,真的會如此簡單麼?這要求比起小玉當初得到的可要低的多了,不過人與人不同,小玉留下來最後也死了,翠竹這樣做或許真能得到幸福也不一定。
翠竹聲淚俱下,嘆了口氣,“奴婢這個年紀早就該嫁人了,若是再不出宮,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找個好人家,不是麼?”
沐清靈贊同的點點頭,“你是該嫁人了,不過既然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現在我問你什麼,那可就要如實回答了才行,若有半句謊言,後果你自己應該可以想象的。”
翠竹連忙跪下去給沐清靈磕了個響頭,“奴婢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敢欺瞞娘娘。”
沐清靈滿意的笑了笑,一口氣連問了她三個問題,“那好,我且問你,柳飄然暗中可是安紫
嫣的人?那場大火可是安紫嫣所爲?她是真的死了還是趁機逃出宮去了?”
翠竹一愣,本以爲她會打聽葉寧馨的事情,畢竟此人現在與安紫嫣走的最近了,連孩子都是她幫了忙才懷上的。
她很快就收回心神,想了想回道,“柳婕妤倒是很少與德妃娘娘走動,應該不會是德妃的人,至於那場大火,也不是德妃所爲,柳婕妤是生是死奴婢就更不知道了。”
沐清靈抿脣不語,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試探一下翠竹的真心罷了,她早就把柳飄然歸於楊茜那邊的人了。
起初只是猜測,而在藍玲若來提醒她之後,她就直接確定了,柳飄然只能是楊茜的人,不可能是安紫嫣的棋子。
可是,就在她準備讓翠竹回去,以免安紫嫣懷疑的時候,翠竹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開了口。
翠竹抓了抓腦袋,“皇后娘娘,奴婢隱約記得,柳婕妤曾經好像也有來找過德妃幾次,其中有一次還把奴婢給打發了出去,她說了什麼奴婢不得而知。”
既然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說出這話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沐清靈暗自嘆了口氣,感覺這人對她的幫助不會有想象中那麼大才對。
但翠竹緊接着又說道,“不過就在她來過的第二天,德妃就想出了一個法子對付皇后,然後讓奴婢去找了安大將軍過來議事。”
沐清靈安靜的聽着,已然猜到了些什麼。
翠竹還在繼續說:“他們議事的時候奴婢在外面守着,因着聲音太小,奴婢倒是沒有聽到什麼,可是就在沒幾天之後,先皇后便沒了,據說是暴病而亡,想來都是中了德妃的殲計。”
沐清靈垂下眸子,看來她剛剛猜的沒錯,設計給她安上個通/殲罪名的就是柳飄然無疑了,這宮裡估計也就只有她一人能做出這事兒。
正是因爲她自己做出了這種事,纔會獻計給安紫嫣,否則一般人哪能想到這種詭計?
柳飄然,她本來還想着既然人都已經走了,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去吧,但如今知道原來毀人清譽的始作俑者是她,可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叮囑了翠竹几句,讓她以後想到了什麼要第一時間來找她,她便揮手讓翠竹退下了,自己在屋裡呆坐了很久。
就司徒婉兒被害一事,她目前可以說是查的差不多了,柳飄然給安紫嫣獻計,安紫嫣聯合安紫越下套,小玉幫着引軒轅墨進來看戲,突然假傳聖意賜下毒茶。
而與這一切看似最沒有關係的楊茜,卻是最大的罪魁禍首,因爲她纔是柳飄然身後的那個人。
想明白了這些,沐清靈便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收拾掉那一幫明裡暗裡都不幹好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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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國與西陵的戰事打了快半年,卻始終沒有平息下來,安凌傑一封接一封的奏章遞上來,不是向朝廷要糧餉,便是要求派兵增援。
軒轅墨着實頭疼,不禁懷疑安凌傑此次出兵沒有用全力,只是在應付罷了,否則小小的一個西陵國怎會至今還沒打敗?
他忙於國事,自是無心於後宮瑣事,沐清靈便趁機開始對安紫嫣下手,要拿她開這第一刀。
三天後,深夜。
永樂宮中突然響起了女子飄飄渺渺的歌聲,聲音並不大,可是聽上去卻有點淒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何時能再見,純白如羽的華裳。
還有那素淨如蓮的臉龐……
歌聲由遠及近,最後縈繞在了安紫嫣的寢室之外,終是將她驚醒了過來,連忙喊睡在外面的翠竹,讓她出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唱這夜半歌聲。
翠竹點了燈,睜大眼睛瞧着已經坐起來的安紫嫣,一臉疑惑的看着她,說自己並沒有聽到什麼夜半歌聲,會不會是她剛剛做夢了?
被她這麼一說,安紫嫣也覺得應該是自己做夢了,要不怎麼會她聽到了,睡在外面的翠竹卻聽不到呢?
想了想,她便躺下去,讓翠竹出去,但不要滅燈。
翠竹嘀咕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安紫嫣躺下還沒多久,外面又響起了歌聲,這次不但有聲音,還有一個影子映着燈光出現在牆面上。
她睜大了眼睛,伸手揉了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外面真的是有人影,還有斷斷續續的歌聲,便再次將翠竹給喚醒了。
翠竹本來就是在外間打的地鋪,睡得好好的被叫醒,即便是個奴婢也沒什麼好脾氣,打着呵欠進了裡頭。
安紫嫣已經爬起來,正坐在*沿穿鞋,見人已經進來便指着外面說道,“翠竹,你看,那是不是人影?你再仔細聽聽,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翠竹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牆上什麼都沒有啊,再豎起耳朵聽了下,外面也沒有所謂的歌聲,只有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罷了。
一臉疑惑的轉身,翠竹盯着安紫嫣道,“主子,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什麼?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你眼瞎了還是耳聾了?那影子不就在……”安紫嫣罵了一句,站起來就往前走,可是話語戛然而止。
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前面的牆壁,那上面沒有影子,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而再仔細聽聽,竟是連歌聲都沒有了。
怎會這樣,剛剛明明是有看到影子的,也有聽到歌聲,她甚至都能聽出那歌詞來,隱約間還有點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裡聽過似得。
翠竹安慰她道,“興許是主子這些天太辛苦了吧,您也該好好歇息了,左右皇后之位暫時被人搶了去,您還是先護好咱們的小皇子,將來也能更好的把後位給搶回來。”
安紫嫣緊皺着眉頭,退回到*上坐下,眼睛一直盯着那堵牆,耳朵也警覺的很,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有。
難道她剛剛真的是在做夢麼?可爲什麼覺得分外的真實呢?
嘆了口氣,她也不讓翠竹出去睡了,吩咐她去把地鋪挪進來,今晚就躺在她的*前,燈也繼續燃着。
翠竹如她所願,在她*前躺下,蓋着被子背對着她,眼睛一直看着那堵牆,耳朵也豎起來,仔細看着,聽着外面的動靜。
又過了好一陣,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安紫嫣這才閉了眼睛,讓翠竹也睡了。
可這剛要入睡的時候,那淒厲的歌聲居然又響了起來,她悄悄睜開眼便看到牆上映着一個黑色的影子,長髮一直垂直腰間。
“翠竹!”安紫嫣連忙喊了一聲,聲音還微微有些發抖,看似被嚇到了,“你現在看牆上。”
翠竹順從的看了過去,盯着牆壁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纔回頭看着安紫嫣,“主子,這牆可有什麼不對嗎?”
“你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安紫嫣不敢相信的看着翠竹,那牆上明明就有偌大的一個人影,她怎麼就看不到呢?
翠竹立刻爬起來,有些不悅的看了安紫嫣一眼,“主子您今晚到底是怎麼了?可要奴婢出去瞧瞧?”
安紫嫣咬牙切齒,“去,馬上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本宮面前裝神弄鬼!”
翠竹這才起身出去,在外面轉了一圈便回來了,對安嫣道:“回主子,奴婢已經仔細看過了,外面什麼人都沒有。”
“你這麼會兒工夫能夠看到什麼?”安紫嫣自己穿了鞋出去,也沒有看到什麼人,而轉身再回到屋裡的時候,那影子也沒有了。
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已經不相信自己是在做夢了,剛纔外面必然是有人在唱歌,而且還是在窗戶外面,否則也不會把影子映在牆上了。
不過,這次之後她卻是沒有再聽到什麼聲音,也沒見到影子,可是她依舊睡不着。
在*上躺了會兒,她正想要跟翠竹聊聊,卻聽到了低低的呼嚕聲,這人竟是已經睡着了,她也只好作罷。
輾轉反側了良久,她才勉強睡着了,只是終究睡得不太安穩,第二天醒來之後整天都沒什麼精神。
接下來的幾天,永樂宮都挺太平的,她再也沒有聽到什麼夜半歌聲,也沒看到過影子,不禁真的把那晚的事當成了做夢。
這日約了葉寧馨出去走走,翠竹也跟着一起去,坐在凌波湖的亭子裡餵魚,葉寧馨突然說起自己夜裡聽到歌聲的事情,驚得安紫嫣手口的魚食盡數灑在了湖面。
“你也聽到歌聲了?”她詫異的看着葉寧馨。
葉寧馨鄭重的點頭,“聽娘娘這話,您也聽到了?”
“你哪天晚上聽到的?”安紫嫣不答反問。
葉寧馨臉色有些發白,“從三天前開始,如今已經連着三天了,嬪妾嚇得都不敢睡覺,可是問了春風和秋月,她們卻一個個都說沒有聽到,只說可能是嬪妾做夢了。”
三天前?安嫣仔細想了想,她是在四天前聽到的,難怪這幾天夜裡都沒有聲音,原是跑到葉寧馨那去了。
翠竹插了一句話道,“那貴嬪娘娘可有聽見唱些什麼?若只是做夢的話,想必也不會跟我們家主子做同樣的夢吧。”
安紫嫣也覺得翠竹說的不錯,便示意葉寧馨說說看,結果葉寧馨還當真唸了幾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安紫嫣倏地打斷她的話,飛快的接了下一句,然後臉色霎時變得一臉慘白。
聽完她二人的話,翠竹突然驚呼了一聲,“咦,這不是先皇后最喜歡唱的曲兒麼?奴婢以前還聽玉常在唱過呢,聽聞皇上可喜歡這曲子了。”
“什麼?”安紫嫣和葉寧馨同時驚呼了起來,兩人四隻眼睛緊緊的盯着翠竹,眼裡都有難以置信的驚恐之色。
翠竹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們,“這是玉常在以前做奴婢的時候說的,是不是真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這詞兒聽着的確是熟悉。”
安紫嫣和葉寧馨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話,也無心餵魚了,不久之後便各自回宮。
當天晚上,安紫嫣正準備就寢的時候,葉寧馨帶着春風和秋月過來了,說是要留在永樂宮睡一晚。
安紫嫣自是不想與她一起睡,葉寧馨見她不願意,便提議自己睡在地上就好,讓翠竹並春風秋月一起睡在外間。
念在葉寧馨也有了身子,而且還是重要的籌碼,安紫嫣再怎麼不願意,最後也假裝大方的讓她睡在了*上。
好在*夠大,雖然各自蓋了一*被衾,但兩個孕婦睡在上面都顯得很空。
香爐中燃着安神的香薰,屋裡燃着搖曳的燭火,兩人不多時便睡了過去,外間也響起了清淺的呼吸聲,想必那三個丫頭也已經睡着了。
可就在他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安紫嫣竟然又聽到了歌聲,霍然睜開雙眼便看到那影子在牆上移來移去。
她一個激靈,霍然坐了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就砰地一聲從窗戶口竄了出去,把沒被歌聲驚醒的葉寧馨給吵醒了。
裡面動靜這麼大,外間的三個丫頭也紛紛醒了過來,隨後便跑了進來,只看到葉寧馨獨自一人縮在*上,窗戶卻是打開的,還有點破。
翠竹很快就轉身出去找失蹤了的安紫嫣,春風和秋月則留下來照顧受了驚嚇的葉寧馨。
安紫嫣出身將軍府,有點功夫是一點都不奇怪的,當初在冷宮弄死小玉和凡梅的時候她就表現出來了,可惜沒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凡梅早已死在她手下。
她一從窗戶出去,就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飄然離去,看不到面目,只能看到一個背影,以及背上那長長的頭髮。
“什麼人,裝神弄鬼,你給本宮站住!”安紫嫣大叫一聲,赤着腳便追了過去。
白影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竟然直接飛上了房頂,安紫嫣怕她跑掉,也連忙縱身一躍飛上了房頂,追着白影出了永樂宮。
“安紫嫣,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前面的白影終於出聲了,那腔調雖然有些哀怨而陰森,可聽上去卻熟悉的很,赫然正是司徒婉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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