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奇花物語

在氣氛怪異的情況下,徐楓心中稍微不安,少吃了一碗飯。但是所幸的是,石老爺子似乎看出了別的什麼東西,在吃完飯之後,直接將徐楓叫道了後花園中,散步去了。這纔算是給徐楓解了圍。

後花園是石家的後花園,但事實上也是石老爺子的後花園,因爲石老爺子喜歡花草。其實不是說石老爺子喜歡花草,只是因爲石老爺子人老了,身上的職務卸了大半,只留了一個軍隊的將軍頭銜。這人一老嘛,最喜歡做的事情無非兩種。一是陪着家中的小輩兒說道說道,二來是侍弄花花草草,打磨時間。

石家老的老,小的卻不小,想來石青璇是不喜歡與老爺子待在一起,敘着家常的。所以老爺子的晚年生活基本上是屬於後者。

花園不大,但是裡面的植物卻不少,盆盆灌灌的,滿打滿算也是一院子。在其中,徐楓也看見了一些平常的景觀樹,不大,修剪的很好。還有些較爲珍貴的樹苗,也不大,但是老樹盤根的模樣卻顯得別樣蒼勁。

“這些花花草草呢,有些是老頭子我自己閒來無事栽種的,有些呢是以前的老下屬送來的。”漫步在花草叢中,老爺子步伐穩健,回頭看了一眼徐楓,緩緩的說道:“這些傢伙呢知道老頭子我現在不愛舞刀弄劍,就愛侍弄些花花草草,於是也就有人掏空了心思準備投我所好,從全國各地弄來這些東西。喏,就比如這株。”

老爺子的手指着一株蘭花,這株蘭花與別的蘭花沒有太大的區別,葉子肥大,看上去十分健碩。花已經開了,花兒不大,星星點點的,耷拉着腦袋,像是一盞常見的吊燈,但更像是一個個吃了敗仗垂頭喪氣的士兵。花兒是白色的,一瓣一瓣的,只是有些不用的是,這花瓣的末端出現一抹靚麗的黃色,斑斑點點的黃色,配上這白色的襯底,倒也極其漂亮。

老爺子緩緩的說道:“這個是千日醉蘭,武俠小說裡面的東西,傳說用含有硫磺的礦泉水澆灌,會發出一種異香,吸了便如中酒而昏醉不醒。這個東西說實話,老頭子活了七十年,也是第一次見。很別緻,也很精心的一個小玩意兒。”老爺子灑然一笑,徐楓好奇的湊上去看了看,沒有一絲的花香,還真想試試老爺子口中的那種弄發呢。

老爺子笑着,微微搖頭,像是看着自己充滿好奇的孫子一般疼惜,繼續說道:“送這個東西來的呢,是個少將,我的老部下,有些心意,也有些滑頭的傢伙,知道投我所好。這院子裡的珍稀花草,多半是他送來的。”

“那他倒也是有心。”徐楓點點頭,輕聲說道。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徐楓卻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觸碰到了老爺子的逆鱗。只見老爺子大手一揮,將那不知道價值幾何的千日醉蘭打翻在地。嘩啦一聲,鬆軟的泥土跌落地上,些許玷污了石老爺子黑色的布鞋。這世上越是嬌豔的東西生命力越是脆弱,只是被老爺子這一揮手間打翻在地,那原本沾染了些許露水嬌豔無比的花兒頓時顯得幾分枯萎,失去了顏色。

看着那花兒,老爺子擡起腳,用手撣掉那鞋頭上的污泥,擡起頭,看着徐楓,冷冷的說道:“有心?有野心,歪心,狼心纔是真的!”老爺子冷冷一哼,整個人顯得別樣霸氣:“我雖然人不在軍隊,但是我的威名還在,我說的一句話,比他努力十年都要來的管用。看似孝心,實在是野心!他真以爲老頭子我老眼昏花了不成?”

這老頭子,還真是個喜怒無常的傢伙。徐楓心中暗道,卻蹲下身來,頻頻咂舌,對着老爺子無比痛惜的說道:“老爺子,您就算是再有錢,也不是這麼個糟蹋法兒啊?這多好的一朵花兒啊,人不好你也不能遷怒花兒啊?”說着,偷偷的看了一眼老爺子,弱弱的補充一句:“您要是不喜歡,我自己拿走就是了,何必這麼糟踐東西?”

“拿走吧,拿走吧,這園子裡哪樣你看順眼都拿走吧,省的我老人家看得心煩!”老爺子擺着手,無可奈何的說道。

“真的?”徐楓擡起頭,兩眼放着幽綠色的光芒,一看就是見財眼開的貨。看着老爺子無可奈何的表情,徐楓直接回頭對着一邊隨時伺候的人大手一揮,說道:“來來,把這株什麼千日醉蘭的給本少爺弄好了,然後送到我家。額,記住了啊,是我家老爺子哪兒。就說這是孫兒孝敬給他的!”

看着徐楓這打劫土豪如此豪邁的樣子,老爺子一陣無語,想到了徐家老爺子看見了自己這滿園子好東西兩眼放着幽光的模樣,微微有些心痛!這可是我的部下孝敬我老人家的啊!可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口唾沫一個坑,這是老爺子做人做事的原則。縱使心痛,也得忍着。

“你啊你,跟你家老頭子是一個德行,一點兒不像你爹那孩子。”老爺子手點着徐楓,無可奈何的說着,徐楓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但是眼神卻在提醒老爺子,做人得說話算數。看着徐楓這副德行,老爺子倒是樂呵了,笑着說道:“得,你拿去吧。你家老頭子對我這株花草可是惦記許久了,給他倒也了卻一樁心事。”

“老爺子德高望重,果然是我後輩仰望以及學習的典範啊。小子在這兒先替我家老爺子拜謝老爺子厚恩了。”徐楓說着,深鞠一躬,畢恭畢敬的模樣倒也讓老爺子覺得自己犧牲一株花草倒也是值得的。得了便宜就賣乖,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兩人繼續往前走着,那身後的僕人見狀,也上來開始整理被老爺子一手打翻在地的花草了。

老爺子的花園中種植的花倒也不少,徐楓看得倒是一陣眼熱,很多花草都是徐楓沒見過的。看來老爺子這羣部下爲了討好老爺子,是沒少花心思。

“看了這些花花草草,你有什麼感觸?”老爺子止步,回頭看了一眼徐楓,悠悠的說道。

徐楓笑了,目光環視一圈那名貴花草,打着哈哈,說道:“不得不說,老爺子的收藏之廣,讓小子歎爲觀止。”

“歎爲觀止?哼!”老爺子聞言,卻有些不悅,冷冷一哼,盯着徐楓,冷冷的說道:“我看你是想弄輛卡車,一股腦兒全給老頭子我把這花園搬空纔是吧?”

徐楓又是一鞠躬,嘿嘿笑着,打着哈哈,說道:“老爺子聰明絕頂,小子歎服!”

“你啊你,你家老頭子是老滑頭,生了你爹這個二愣子,可你卻不像你爹,偏生像極了你家老頭子,是個小滑頭!”老爺子無可奈何的點着徐楓,話語不盡唏噓。

“老爺子明朝秋毫,小子再次歎服!”徐楓繼續耍花腔。

老爺子不悅,板着臉,怒斥道:“臭小子,別他孃的在老子面前裝蒜,給老子說說你的感悟!”

老爺子雖然不悅,但是徐楓知道,老爺子今天叫自己過來,必定不只是爲了展示自己這些珍藏的花花草草,必有所指。徐楓盯着老爺子,眼中一抹促狹的光芒,笑着提醒着老爺子,說道:“老爺子,你爆粗口了!”

這臭小子!以老頭子我七十年的閱歷,居然還被他給惹怒了?不一般啊不一般!不過也是,徐家的男人,哪個是一般?家中的老古董是老瘋子,打起仗來不要命。那兒子也是一二愣子,打起架來誰也不讓!還有那徐林,雖說不是徐家的種,但是卻也不是什麼軟腳蝦!老爺子心中無奈的想道,但仗着自己的身份,老爺子完全可以不講理,一瞪眼:“怎麼?還罵不得你?”

“罵得罵得,老爺子當然罵的得!……”徐楓嘿嘿的訕笑着,但是這話老爺子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但卻也無可奈何。

“那就別跟老頭子我耍花腔!說說你今天的感悟!”

“老爺子是想讓我強勢一些嗎?”盯着老爺子的眼睛,徐楓似笑非笑的問道。

“何以見得?”老爺子問道。

“從這滿園子的名貴花草。老爺子無非是想告訴我,只要我夠強勢,就算是再名貴的東西,就算是我不想要,也會有人主動送上門,求着我要!”徐楓打量了一圈這滿園的花草,話語微微停頓,看着老爺子的眼睛充滿自信,繼續說道:“還有那隨手間便能將那價值連城的珍物摧毀,變成一文不值的垃圾,廢物。”

老爺子聞言,眼中放光,輕輕點頭,但是旋即又直接搖頭,說道:“不,這不是全部!我更想告訴你的一點是,東西不在貴,在於有用!”說着,老爺子的手一指前方的那些看似普通的花草,隨意的說道:“看見那幾株了嗎?別看那幾株賣相不好,但那幾株全都是我從各地尋來的名貴中草藥,有藏紅花、山參、何首烏、蟲草等。這些看上去沒有另外那些千姿百媚,但是卻能救命!有時候華麗的東西而不實,美麗的事物不一定有用!你懂了嗎?”

徐楓沉思,半晌醒悟,心中佩服不已,直接對着老爺子深鞠一躬!這一鞠躬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不是之前的那般胡鬧。

老爺子笑着點頭,看着徐楓,幾分期許。

“那以老爺子的意見,偌大的燕京,誰纔是這一株樸實無華的良草?”徐楓看着老爺子,認真的請教。

“有時候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有可能被你拉攏的人!你自己去領悟吧!”老爺子擺擺手,甩下這一句話,走了。

看着老爺子遠去的背影,徐楓眼中放着光芒,旋即一笑,似有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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