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片白茫茫的霧境,周圍寂靜一片,連風聲都聽不到。
唯一能聽見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
被深淵裂骨龍從高空中扔下來之後,卿雲歌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她知道,這裡就是暗夜笛的所在之處,暗黑君主當年設下的考驗也在這裡。
只要能通過考驗,她就能成功地得到暗夜笛,那麼意味着她可以很輕鬆地離開暗黑之域。
卿雲歌做事從來不會後悔,因爲與其有那個時間去後悔,不如大步地向前走,前方未必是一片黑暗。
而且,沒有危險,也就沒有機遇。
要麼,就毀滅自己,要麼,就鑄就輝煌。
永遠不會向平庸低頭,這就是她。
即便這裡讓她連神識都無法釋放出去,可她依然很淡定,她知道,暗黑君主既然選擇了她,那麼必然不會在她還沒有接受考驗之前,要她的命。
魔淵裡面的人很平靜,而魔淵外的三個人的反應卻是大相徑庭。
切西菲爾剛剛來到魔淵,然後不知道是感覺到了什麼,瞬間停住了腳步。
他連脣邊的笑都維持不住了,原本優雅的面容露出微愕的神色。
“怎麼了?”君臨察覺到了他的不對,於是也停了下來,“你不是要趕在小丫頭之前把她救回來嗎?”
他們二人沒能追上容瑾淮,此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對於這種事情,君臨表示已經習以爲常了。
只要小丫頭出了一丁點大的事,他跑的比誰都快,遑論這次了。
聽到君臨的問話,切西菲爾蒼白的臉龐浮起一抹淺淺的驚駭,他喃喃:“怎麼回事,我爲了防止深淵裂骨龍殘害生靈,當年專門請第一靈陣師在這裡下了一個封印陣,而且如今這陣居然被破了……”
第一靈陣師……
君臨有些頭疼,他怎麼不知道阿嵐還幹過這筆生意呢。
話說阿嵐真的是誰的生意都接,難怪是那副性子。
“被誰破的?”他還是抓住了重點,“諾蘭嗎?”
“不,不是從外界被破的。”切西菲爾低聲,“是從裡面被破的。”
“難道是深淵裂骨龍?”君臨略略思索片刻,“可是玄獸再怎麼厲害,也不懂靈陣啊。”
如果玄獸真的什麼都懂的話,現在恐怕統治世界的就是玄獸了。
而且第一靈陣師創造出來的靈陣,連混沌獸都不一定破的了。
“我也不知道。”切西菲爾沉默了一下,然後接着說道,“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小東西已經進到了魔淵的中心。”
昔年,他借第一靈陣師君嵐之手,將魔淵的中心封印了起來,本以爲除了他和君嵐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打開,而如今……
“魔淵的中心……”聽到這五個字,君臨的神情微微一變,他也低聲,“那裡可是深淵裂骨龍的棲息地。”
以小丫頭現在的修爲,根本無法和九星大君主獸相敵。
“啊,沒錯。”切西菲爾微微擡頭,他似乎看見了距離這裡很遠的地方,那龐大無比的生物,“所以我們……來晚了。”
聞言,君臨眸色驟然幽深,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切西菲爾整潔的衣領,咬牙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裡的封陣是我和君嵐聯手下的,我自然能感知到裡面的一切。”切西菲爾抓住人皇的手,然後冷冷地說道,“我能感覺得到,裡面只有玄獸,而沒有人。”
君臨的臉頓時煞白。
“你知道的,深淵裂骨龍之所以殘暴,是因爲它是看管九大神靈器之一暗夜笛的守衛者。”切西菲爾和人皇對視着,“既然魔淵的中心現在沒有人,那就意味着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小東西已經被深淵裂骨龍殺掉了,第二……”
說到這裡,他微微的停頓了一下:“她進到了暗夜笛的所在之處。”
君臨放開了自己的手,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然後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神靈器的所在之地,必是兇險重重。
他雖然沒有進去過,但從其他幾個神靈器的主人口中得知裡面是多麼的危險。
就連容瑾淮也是在後來達到那個高度的時候,纔得到了幽夢琴,即便如此,他出來之後,也是一身的傷。
君臨完全不敢想象小丫頭進去之後,還能不能出來。
如果鳳璃劍已經完全解除了封印,那麼會很容易,可是現在的鳳璃劍……還不足以支撐當前。
“而且,除非小東西得到了暗夜笛,否則那個地方便不會再開啓。”切西菲爾接着說道,“就算我們能找到進去的方法,也沒有用。”
“所以……我們只能等,也許小東西的運氣沒有那麼差,說不定她可以成爲暗夜笛的主人。”
雖然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淡,但聲音明顯在顫抖着。
切西菲爾在害怕,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害怕。
他甚至一次一次的在內心責怪自己,爲什麼要那麼衝動的把小東西帶到暗黑之域來。
如果他沒有那一時的衝動,也許就不會出現現在的這幕。
切西菲爾當然知道卿雲歌不是魯莽的人,不會那麼傻傻地就跑到魔淵去,恐怕小東西應該是知道了暗夜笛其中一個奧秘纔去的。
這樣看來,他……還真是該死。
諾蘭說的不錯,如果小東西出了事,他自己就無法原諒自己。
“對了,諾蘭呢?”切西菲爾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問一旁有些頹然的人皇,“他不是比我們走的快嗎?”
聽到這個問題,君臨一臉茫然,他也很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他應該已經破了你設的封陣,進去了纔對。”
容瑾淮確實進到了魔淵的中心。
只不過只要他想,外面的兩個人就無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是用秘法強制性讓他的修爲恢復的,他也知道在這個秘法失效之後,他會再一次面臨神魂破碎的危險。
可是他沒有辦法。
因爲比起神魂破碎,他更無法面臨的是失去她。
“魔殺,我知道你在這裡。”容瑾淮的眸色微沉着,然後冷冷地開口,“你如果不出來的話,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這句話剛剛落地,白衣男子的身上就浮起一層白色的光。
光芒灼目,幾乎照耀了整個魔淵的中心。
什麼屬性的玄力是白色的光?
“唉,我出來,我出來。”就在光芒進一步加深的時候,地底傳來了一個悶悶的聲音,那聲音道,“怎麼這次見面,你這麼兇啊。”
下一秒,大地再度震顫起來,土地又開始裂開,緊接着,巨大的骨龍從地下冒了出來。
魔殺有些鬱悶,它是不想出來的,可是它實在是怕了眼前這個人類,因爲它根本摸不透他。
“你把她送到哪兒去了?”容瑾淮手指微微一握,然後白光便黯淡了下來。
“她?哦,你說那個人類啊。”魔殺用爪子撓了撓頭,才恍然大悟,“她是主人選中的傳承者,我自然把她送到暗夜笛那裡去了。”
聽到這句話,容瑾淮的眸光驟然一變。
倏爾,他的聲音沉了下來:“暗黑君主?”
“是啊,你也是神靈器的主人,應該知道吧?”魔殺擺了擺尾巴,眼眶處的兩簇幽火盛盛,“當初小天它沒給你說嗎?”
容瑾淮沉默了下來。
他當年得到幽夢琴的時候,地獄哮天犬確實和他說過一些話。
譬如九位君主其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譬如九把神靈器的主人就是他們的繼承者。
譬如……那些看管九大神靈器的九位九星大君主獸,他們在神靈器認主之後,便會化爲人形,從此不再是玄獸。
這是神明對它們的饋贈。
曾經那頭地獄哮天犬就告訴過他,它等他已經很久了。
“唉,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九星大君主獸的智慧與九族生靈基本無疑,深淵裂骨龍本來想拍拍白衣男子的肩,卻發現它的巴掌太大了。
於是它只能用其中一根指頭敲了敲,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主人選中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就死呢?”
“畢竟我的主人可是和九幽君主不同。”魔殺說道,“他考驗的東西,一般都是人……最無法捨去的東西,而不是武力。”
聽到這句話,容瑾淮的臉色纔好看了一些,但是仍然陰沉。
“好啦,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吧?”深淵裂骨龍感覺到那股危險的氣息已經緩緩消散,他才重新俯下身去,“等我能變成人的話,一定會給你們道謝的。”
說完,土地再度抖動起來,然後下一秒,魔殺巨大的身軀就由消失不見了,顯然重新回到了地底。
漆黑一片的魔淵中心,只有一襲白衣隨風飄動。
容瑾淮默默地站在那裡,然後良久,他才輕輕一笑。
仿若春風拂面,三千繁華緩緩綻放。
“可說好了的。”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不怨不悔,不畏不悲。”
他闔眸,眼角傾瀉出一片流光。
……
這個時候,那九個人依舊還在聊天,他們聚精會神地注視着水鏡中的紅色身影,饒有興趣。
“喂,那個人類已經進去了,你還不開始考覈?”月光瞟了一眼暗黑,然後捏着嗓子說,“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什麼反悔!我馬上就要開始了。”暗黑被這個聲音給噁心到了,他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月光,“還有,你別這樣說話,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咦,話說九幽,那個獸人不是你的傳承者嗎?”就像是發現了什麼,輪迴忽然說道,“他在那裡站着做什麼?”
水鏡在這個時候切換了畫面,映出來的正是魔淵中心的那道白色身影。
聽到這話,長桌盡頭的男人輕輕撩動了一下眼皮,然後淡淡地說道:“與我何干。”
“嘖,九幽,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傳承者,你可真是太冷漠了。”烈焰笑着搖了搖頭,“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的傳承者貌似還和你的傳承者有血緣關係?”
九幽並不答話,只是低垂着頭,靜靜地坐在那裡。
“好了,我要開始考覈了。”一下子就被忽略了,暗黑有些不爽,他向來和九幽不對付,“你們不是想看看這個人類能不能通過嗎?”
“暗黑,我們可說好了,你不能放水。”像是想起了什麼,月光歪了歪頭,“你要是放水,我們的賭約也做不成數。”
“他已經放了。”聞言,一向不愛說話的寒冰冷冷地開口了,“如果沒放,那個人類不可能那麼輕易地就到達暗夜笛的所在之處。”
“這點放水我們可以忽略不計。”烈焰倒是不怎麼在乎,他合攏了手指,慢慢地說道,“不過在考覈之中,你不能有半點的放水。”
“行,我肯定不放水。”聞言,暗黑很痛快地應道,“畢竟我們尋找傳承者也是爲了日後的‘他’,我可不能拿九族開玩笑。”
其他八個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就開始吧。”
這句話的話音剛剛落地,水鏡裡的白霧,就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