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門外等候的星魄如鬼魅一般的出現了。
當他看清楚殿內發生的一切時，頭一次驚了。
等等，他沒看錯吧？
他們主人怎麼被人抱了？
而且看樣子，似乎並不是被迫啊。
“吾主，您這是……”星魄思忖了一下，試探道，“屬下是不是應該……”
迴避一下？
九幽之主閉了閉眼，他咬了咬牙，看向了一旁的白衣男子：“把你的人帶走。”
千百年來，他從未被一個異性如此觸碰過。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他竟然不忍心親自將她從他身上拽下來。
見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幽之主額頭上隱隱有着青筋在跳動，他感受着腰間那溫熱的觸感，輕輕地喘息了幾下。
還沉浸在失而復得之中的蘇沐顏完全沒有聽到那句話，她死命地扒着眼前的人，幾乎把自身所有的重量都掛了上去。
九幽之主的神色又是一變，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類到底在幹什麼，她知不知道她在碰哪裡？
雖然他守護九幽之境這麼多年，可他終究還是個男人！
看到這一幕，星魄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重新回到殿門外之後，他還興致勃勃地朝一旁的月魂搭話：“你知不知道我方纔看見了什麼？”
月魂半睜着眼，似乎快要睡過去了：“什麼？”
“吾主被一個女性給抱了！”
月魂瞬間醒了過來，有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你也不信是吧？”星魄哼了一聲，“但事實就是如此，咱們就等着這極樂城多一位主母吧。”
殿門外的兩個神官在八卦着，大殿內的氣氛此刻卻異常詭異。
在九幽之主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卿雲歌也吃了一驚。
因爲她看到，九幽之主的模樣竟然和當初同她一起參加學院大比的凌墨沉完全一樣！
不過卿雲歌終究是局外人，她比蘇沐顏要冷靜不少，所以第一個想法就是可能恰巧他們的模樣給撞了。
畢竟，這世上十大無奇不有，長得一模一樣的智慧生命也並非不存在。
不過，在她用神識感受了一番後，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長相可以一樣，身材可以一樣，但神魂絕對不會一樣！
每個智慧生命的神魂皆不相同，否則輪迴系統會因此崩潰。
那麼，九幽之主，就是昔日的凌墨沉無疑！
想到這裡，卿雲歌猛地看向了容瑾淮：“阿淮，你之所以不讓小沐來，是因爲九幽之主就是凌墨沉？”
她可是知道，蘇沐顏有多麼寶貝這個小弟，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
聞言，容瑾淮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是的。”
“可九幽之主分明……”卿雲歌眸光微閃，“不認識小沐啊。”
如果他真的是凌墨沉，怎麼可能會不認識蘇沐顏？
“卿卿你知道……”容瑾淮淡淡地說，“阿九他觸犯了天道法則麼？”
卿雲歌一怔。
“阿九他以活人之軀，成爲了死神一族的守護者，這就意味着他要付出一些代價。”他輕聲，“七情六慾，永生不可擁有，一旦產生情，那麼必然要接受天道的懲罰。”
“懲罰是……”卿雲歌聲音微頓，“失去記憶，抹除感情？”
“這是輕的。”容瑾淮輕輕搖頭，“天道降下的三千業火，完全可以殺死阿九，但他挺過來了，我想……”
他眸中浮過一層霧氣：“大概是小沐在支撐着他吧。”
可是等九幽之主出來之後，他卻忘記了他的執念。
“小沐自己也許沒有感覺到，但她恐怕已經對她這個小弟情根深種了吧。”卿雲歌默然了一下，“你不讓她來，是不想讓她面對着殘忍的事實。”
“有些事情，是攔不住的。”容瑾淮微微地笑，“終究還是要自己去面對，你看，阿九對沐顏，還是有些不同的。”
卿雲歌擡頭，看見面容冷漠的男人似乎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諾蘭！”便在此時，九幽之主又開口了，“你幫我把她弄下來。”
“怎麼？人家向你投懷送抱，你居然如此不留情？”容瑾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阿九，不是我在勸你，你一個人太久了，是該有個伴了。”
九幽之主臉色很不好看，但他又真的無可奈何。
他討厭這種感覺！
這個毛都沒長齊的人類丫頭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能夠遏制住他的殺心？
聞所未聞！
黑色的衣襟已經被淚水浸溼了大半，九幽之主僵着身體，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他伸出手來拍着懷中人的背。
聲音也有些僵：“別哭了。”
蘇沐顏根本不理，她委屈唧唧：“你不是說好要去我們蘇家當供奉的麼？爲什麼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九幽之主頭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抱歉，我……”九幽之主剛開口，就頓住了，異色在他的眸中一閃而過。
真是邪了門了，他明明想說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三頭地獄犬，怎麼一出聲就成道歉了？
他身爲守護者的威嚴呢？
蘇沐顏終於不哭了，她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來，但雙手還是抱着男人的腰：“喂，小弟，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成了九幽之主了？”
“其實我一直都是。”九幽之主看着那張俏臉，眸色微深，“只不過沒有告訴你罷了，因爲我的身份對你們來說，是個秘密。”
說完，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見鬼！
他明明想說的就不是這句話！
按照他的風格，應該是——人類，滾出這裡。
“哦——”蘇沐顏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她擡起手來捏了捏男人的臉，“小弟，我發現你變好看了誒。”
九幽之主點了點頭：“嗯，你喜歡就好，不我……”
好了，他還是不要說話了，他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不光是九幽之主有見鬼的感覺，卿雲歌也覺得匪夷所思。
她指了指上面抱着的兩個人，對着白衣男子說道：“你兄弟以前是這麼溫柔的性格麼？”
“溫柔？”聞言，容瑾淮似乎笑了一聲，“他可跟這個詞沾不上邊。”
獸王都比九幽之主溫柔。
“難道三千業火併沒有清除他的情慾？”卿雲歌思索了一下，“要不然小沐這麼放肆，他肯定會直接殺了她的。”
“天道不會留手。”容瑾淮若有所思，“估計是阿九的本能反應吧。”
九幽之主在塵世生活的那一段時間，爲了掩埋身份，可是對蘇沐顏言聽計從。
後來等他真正愛上了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連聲音都不敢放大。
“凌墨沉他……”卿雲歌眸中泛着瞭然的光，“有可能恢復記憶麼？”
“可能性不大，因爲三千業火已經把他的記憶清除了，除非有人能進到三千業火中。”
可是，沒有任何一個智慧生命能在三千業火的灼燒下還安然無恙，強如九幽之主，還是被奪取了記憶。
蘇沐顏對着男人問了好久，這纔想起她來的目的：“對了小弟，你能不能幫老大一個忙？”
“什麼？”在那雙手鬆開他之後，九幽之主終於好受了一些。
“月姐姐和雲哥哥你肯定是知道的。”蘇沐顏嘆了一口氣，“雲哥哥以爲月姐姐死了，所以纔不惜以自己的生命，開闢了輪迴通道，讓我們把月姐姐的神魂帶回去。”
九幽之主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是小弟你說月姐姐其實沒死，所以我想……”蘇沐顏認真道，“請你把雲哥哥也放回去。”
雖然她還不知道她小弟到底怎麼就這麼厲害了，但她說過要罩着他，那就一輩子罩着他。
孰料，聽完這句話之後，九幽之主神情漠然道：“這個我無法做到。”
“啊？”蘇沐顏一愣，“爲什麼？小弟你不是執掌輪迴系統麼？”
“真正掌控輪迴法則的，是天道。”九幽之主聲音冷淡，“如果我將他的神魂放回去，整個九幽之境會崩潰。”
一命換一命，法則不能被打破。
蘇沐顏神色一變：“真的不可以？”
慕月就是爲了能讓雲景活過來，纔去輪迴之嶼，如果雲景死了，那麼一切努力都會白費。
她實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們在這樣互相折磨下去了。
但凌墨沉說的也沒有錯，不能夠因爲一個人，就打破世間的平衡。
卿雲歌和容瑾淮也默然了。
由於雲景是因爲打開輪迴通道而亡，他們甚至無法再讓別人通過輪迴通道將他救回來。
陷入了死局。
“其實……”這時，九幽之主緩緩開口了，“還是有一個辦法的。”
蘇沐顏神情一振：“什麼辦法？”
她想看到慕月和雲景真正的團聚。
九幽之主看着蘇沐顏，冷冷地笑：“一命，換一命。”
“你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