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和了落在司徒府住了好幾日,司徒南端倒是很開心,日日來看了落,還給他帶了各種新奇的玩意兒,自然那些小玩意只能博得像紫瑛這樣的女子的歡心,了落也表現得頗爲冷淡。了落終於也受不了了,攛掇着紫瑛去綵衣閣找瑾譽。
紫瑛礙於面子,就是不鬆口,也不肯去綵衣閣。了落思來想去,沒了出司徒府的藉口,正憂心,紫瑛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推開了落的房門,卻還沒站穩,便急切地說道,“了落哥哥,不好了,你快隨我來,隨我去綵衣閣找瑾譽哥哥去。”
了落聞言,興高采烈地笑道,“你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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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瑛拉着了落一面走,一面着急地壓低了聲音道,“一定是綠惜來了,我方纔在後院看見一個姑娘,穿綠色衣服的姑娘,行跡真的很可疑。”
“綠衣服的就一定是綠惜了麼?”了落聞言,不以爲然地笑道,“這個藉口去找你的瑾譽哥哥倒是不錯。”了落說着,忽然皺眉,停下了腳步,拉着紫瑛道,“看來,你沒有認錯,果然是綠惜,我聞到了魔的味道。”
紫瑛又說,“我沒有騙你吧,我方纔看見她的影子一閃而過,可是我再回頭找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我思來想去,能夠找出綠惜的恐怕只有瑾譽哥哥了。我怕我們去遲了,她就逃跑了。最重要的是,不能夠讓她得到和氏璧。”
了落點頭道,“對,她來司徒府一定是爲了得到和氏璧。”了落思量了一下,又着急道,“不好,司徒南端有危險。”了落說罷,一個閃身又對紫瑛道,“你先去綵衣閣,我要去救司徒南端,速去速回!”
紫瑛拉了拉了落,道,“哥哥別去,你不是綠惜的對手,還是等瑾譽哥哥來了吧。”
了落搖搖頭,道,“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找琉璃,”頓了頓,他的目光望着遠方,篤定道,“你記得你自己曾經說過,只要一日沒有找到綠惜,我就不能夠確定琉璃已經死了。既然如此,我現下好不容易遇見了綠惜,我怎麼肯錯過她,哪怕我命絕於此,我也要搞清楚琉璃到底怎麼了。”
紫瑛緩緩放開了落的手臂,可是又有那麼一刻,紫瑛是不情願的,畢竟紫瑛也知道,若是此刻有與了落一別,怕是永別了。了落卻甩得乾淨利落,道,“倘或不是幻焰神女,我可能早就在到了這裡之前就自盡了,的確我是懦弱,遇見了琉璃,我便懦弱得連自己都厭棄自己了。”
紫瑛搖搖頭,道,“從前作爲幻焰,在天宮的時候,我讀過神史,上頭提到的了落上神是那麼英勇神武,又怎麼會懦弱呢?”
了落淡淡笑道,“那就把那些英明神武繼續留在神史裡,今日我若死了,也是爲天族魔族之戰而死,爲殺綠惜而死。我依然是了落上神,而不是被瑾譽殿下壓在鎖仙塔裡的那個墮仙。當然,我也無懼那段事實,原就是我心甘情願做下的事兒。”
了落轉身離去的時候,沒有一絲塵垢沾染在他的木屐之上,他依然還是當初那個天族之上纖塵不染,大義凜然的了落上神。他離去的背影,宛如被成千上萬的白鴿簇擁而去,又幻化爲那一襲白衣翩翩的模樣,寧靜而安詳。
紫瑛從司徒府出來,一心只想要趕往綵衣閣。然而,這原本繁華的街市卻有些不一樣。繁鬧自然還是繁鬧,只是這一種繁鬧像是故意營造出來的,並不自然。比如說,常年在司徒家門前賣花的那個姑娘,從不叫賣,素來只是靜靜地站在那一處。若是有人詢價,她也總是低着頭,用極小聲的聲音回答。
這倒不是紫瑛多疑敏感,而是那個賣花的小姑娘生的不錯,紫瑛也就多留意了幾分。不曾想,紫瑛這才踏出司徒府的門,這丫頭便走過來,問道,“姑娘要不要買花,今天芍藥開得很好,牡丹也不錯,買一朵紅牡丹,送兩朵粉芍藥呢。”
紫瑛望着這姑娘,思量了片刻,道,“好,我正好要去拜訪朋友,你且說一朵牡丹多少銀錢,我給你。你能不能用綢帶給我把三朵花都紮好?”
小姑娘便笑道,“好。”一面說,一面果然十分熟稔地一朵大紅色的牡丹和兩朵粉紅色的芍藥用綠色的綢帶紮了個漂亮的大蝴蝶結遞給紫瑛,又道,“小姐這是往哪個地方去啊?”
紫瑛垂眸,眸光裡掠過萬千風華,那是她一次看過蘇雨晴的攝魂術之後,便牢記於心底。她嘗試了幾次,都發現攝魂術是她在多種術法之中,運用得最爲成功的一種術法。紫瑛望着那小姑娘的眼睛的時候,看見了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
那姑娘的心底是一片爛漫的芍藥花海,灼灼如粉紅色的焰火。在那芍藥花海里,忽然回眸一望的青衣男子,妖冶的長眸裡裹着一雙深邃的棕色瞳眸,眸光裡散發着幾分孤傲的邪氣。只是那張臉,與賀芳庭竟然如此神似。
紫瑛因爲看到賀芳庭的影子,心上一震,一時也掌控不穩,那攝魂術只施展了一半便廢了。紫瑛醒神的比那姑娘早,遂故意裝作毫無異樣的模樣,望着那姑娘道,“你給我扎的花兒真好看,我要去一趟綵衣閣,這花送給鈴兒姑娘,她也許會很喜歡的。”
“原來小姐這是要去綵衣閣啊,那鈴兒姑娘我是識得的,但是據我所知,鈴兒姑娘只怕是不喜歡芍藥啊,牡丹啊這些花的。她約莫着是喜歡蓮花多一些的。”那姑娘說道。
紫瑛便又道,“那你有這些花麼?”
那姑娘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我今日沒有帶出來,但是我家的籬笆裡種着啊。若是小姐要,不如跟我走一趟如何?”
紫瑛皺了皺眉,如果不是因爲綠惜已經在司徒府了,急着把瑾譽找來,她倒是樂意同這個小妖精走一趟,倒是看看這個小妖精要如何。
紫瑛道,“罷了,今日我去綵衣閣有急事,只怕不能和你前去了。”紫瑛說着,拂袖要走,那姑娘卻上前攔了一攔紫瑛,道,“姐姐,還是同我走一趟吧,姐姐不會後悔的。”
“姐姐?”紫瑛回眸看着她,她好像自己知道自己失言了一般,立刻正了正顏色,又道,“小姐,我方纔嘴巴一快,就叫錯了。但是,還是請小姐同我去一趟我家吧。”
紫瑛擡手,甩開那小姑娘的手,紫紗廣袖在半空拂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像是蝴蝶旋飛時的弧度,又有幽幽的香氛從那袖下盈來,繚繞在那姑娘的鼻息裡。那姑娘也不傻,趕忙擡手捂着鼻子,道,“小姐,這是要給我下的哪一種香粉?”
紫瑛望着小姑娘,笑道,“你倒猜得出我用的是香粉,還是用的江南粉玉桃花,瑪瑙紅梅,朱晶杏花紅,融於一處,研製而成的胭脂。”
小姑娘又道,“還加了一味玫紅芍藥,和虛影藕的粉末,可以令人瞬時墮入深沉睡眠是麼?”
“你對香粉倒是有些研究呢?”紫瑛聽她如此說,便對這個姑娘另眼相看。
小姑娘又道,“不是我有研究,是我家主人有些研究。”
紫瑛心底記掛着的還是瑾譽,無心與那丫頭糾纏,飛身躍起,便往前衝去。身後的小姑娘呀呀叫喚了一聲,卻來不及拉住紫瑛,紫瑛飛出去直接撞上了空氣之中一道看不見的透明法障,紫瑛只覺得額前一痛,竟然撞破出血了。
那小姑娘把手上捧着的花一扔,上前來扶起摔倒在地的紫瑛,道,“姐姐,我都說了你就同我去一趟我家,也就不會被這魔障所傷了,可你怎麼不聽的呢?看看,把你給傷了,回頭主人又該怪責我了。”
紫瑛擡眸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心下道,敢情這丫頭是來幫她的。紫瑛任由着小姑娘把她扶起來,遂又道,“你主人可是一身青衣的公子?”
小丫頭點頭道,“我家主人的確喜歡穿青衣的,原來小姐和我家主人是舊識啊。可我從前問他,他也總是不說,會不會你和我家主人從前有點那個什麼什麼。”
“那個什麼什麼,什麼!”紫瑛呵斥道,擡手點了點那小丫頭的的前額道,“年紀不大,心思還不少。你倒是和我說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小丫頭便笑道,“我娘給我起的名字,喚作細雨。我家主人給我起的名字,喚作青花。所以,姐姐想要喚我什麼呢?”
“青花?”紫瑛聞言,笑道,“還不如細雨好聽。”
小丫頭便道,“還不是我家主人,女婢子多,入宮之前的名字也雜,主人記不清。主人素來愛畫瓷,那日我入宮的時候,主人剛好畫了一套青花瓷,就叫我青花了。”
紫瑛點頭,道,“那你家主人到底是哪一位啊?”
小丫頭道,“您方纔不是已經知道了,怎麼還問啊。您要是實在不知道,跟我去一趟我家,不就什麼都清楚了。我家主人在那裡等你多時了。”
紫瑛無奈地拂了拂前額,又道,“我一定會去見你家主人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着急要去綵衣閣,去找我的一個朋友。小丫頭謝謝你扶我一把,也謝謝你這樣盛情地請我去你家做客,但是我現在真的是萬分火急走不開啊。”
那小丫頭拉着紫瑛的手,道,“哎呀,小姐。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沒有我家主人的白瓷淨瓶,你收不了綠惜布在此處的魔障,你收不了魔杖你也出不去,離不開這司徒府半里地。”
紫瑛遂道,“你怎麼不早說啊!”
小丫頭理了理耳鬢邊的長髮,道,“我也和我家主人說好了,有話需要直說。我家主人說,幻焰神女何等聰慧,若是說的太直白了。怕你覺得我們錦瓷宮太膚淺。”
紫瑛便道,“既然如此,你還不快帶我去你家。”
青花遂喜笑顏開地讓紫瑛站開一點,自己唸了一陣決,地上忽然竄出一窩地鼠,嚇得紫瑛跳腳。青花趕忙湊上去,捂住紫瑛的嘴巴,道,“姐姐,可小點聲,再把綠惜從府裡喊出來。我這個術法已經是動靜最小的術法了。”
紫瑛指着那一堆手忙腳亂地刨洞的地鼠道,“你這個還叫動靜小啊,嘰嘰喳喳地叫。”
青花笑了笑,嫌棄地說道,“再如何,也比姐姐你的叫聲小啊。”
紫瑛又道,“既然能刨洞去你那個什麼錦瓷宮的,爲什麼不能給我刨個洞去綵衣閣啊?”
青花不以爲然,道,“我養的這些老鼠,只識得各地去錦瓷宮的路,又不識得去別的地方的路,所以沒辦法了。”
紫瑛幾乎要暈死下去,卻也沒有辦法,只能跟着青花鑽洞而去。這地洞幽暗,幸好青花變幻出一盞白瓷燈,提在手中,也恰恰好能照亮青花和紫瑛足下的路。紫瑛自然也是無心於兩側景色如何,反正地洞裡也沒有什麼地洞可賞,遂問青花道,“這個洞還打得挺長的啊?”
青花道,“還算短了,我們這兒走着,它們前邊還打着呢。”
紫瑛便又道,“那到底你那錦瓷宮是什麼地方啊,平日去錦瓷宮都得走這些地道麼?”
青花點頭道,“錦瓷宮就是個地宮,自然得走地道了。”
紫瑛始知,原來青花的那位主子長得那樣出衆,活脫脫的另一個賀芳庭重生,原來是個耗子頭頭。紫瑛心下這般說,嘴上卻也不敢這麼講,卻不曾想這個青花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立刻就解釋道,“我們雖然養耗子,是因爲耗子機靈可愛,但不是因爲我們自己就是耗子,我家主人玉樹臨風,怎麼會是耗子頭頭呢?”
紫瑛不禁打了個冷戰,道,“青花,你是會讀心術麼?”
“從前和我家夫人學過一些皮毛。”青花道。
“你家夫人?”紫瑛驚疑道。
青花點點頭,便說,“嗯,以前主人離家出走的時候,老主人給我家主人娶的親。成親的時候,主人都不在呢,老主人氣得用公雞代替我家主人和夫人成的親。我家夫人的性子可好了,她說我家主人永遠不回來纔好,她一丁點也不生我家主人的氣。要不是我家主人這回回來了,夫人也就不會離家出走了。奇怪的是,這趟回來,我家主人的脾氣也變好了,聽說夫人出走了,一點也沒生氣呢。”
紫瑛聽得一頭暈,只覺得青花口中的這一對夫妻,也算得上是絕配。只是紫瑛腦海裡閃過的夫人的模樣應該是長成彩嫣那個模樣,若果真是賀芳庭和彩嫣因緣巧合,又重新湊到了一處,那纔是叫人欣喜的好事。
但這終歸是紫瑛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爲青花又絮絮叨叨地說道,“若不是出了什麼緊要的事兒,我家主人就不會派我出來尋您。他說尋到了您,讓您去綵衣閣抓一趟殲,咱們夫人也就知趣回來了。”
“綵衣閣抓殲?”紫瑛驚道。
青花驚覺自己又說漏了嘴,擡手捂着紅脣,道,“沒什麼,沒什麼。姐姐你看,前頭轉個彎,就到了。”
和青花一路走着,總算走到了錦瓷宮。錦瓷宮的宮門之恢弘磅礴,絲毫不比淨月宮的差,只是不如淨月宮的清冷。大約因爲是地宮,爲了突顯氣派,所以點了許多金光閃爍的燈盞,這風格倒是很像當初賀芳庭的重華殿的。
紫瑛隨着青花走進去,她家主人就站在正殿,那燈火輝煌之下,一身青衣泛着微瀾的光澤,暈得恰到好處的氣魄。紫瑛看到這個身影,卻忽然想起賀芳庭當初說的話,一個神仙就要有神仙的氣魄,絲毫怠慢不得。爲此,紫瑛還被彩嫣纏着,制了一味專門的粉給賀芳庭常年供着。後來,賀芳庭死了,便也就不制了。
紫瑛正兀自出神,卻沒有注意到那人已然轉過身來,眸光直勾勾地望着紫瑛。紫瑛猛然間對上他的目光,先是一驚,後來也就笑道,“紫瑛見過,見過,”紫瑛從前還能夠喚賀芳庭爲賀殿主,眼前這一位卻當真不知道如何稱呼。
青花又伶俐機敏地湊在紫瑛身側道,“這位就是我們花魔一族的首領,他喜歡把各種各樣的花畫在瓷上,變幻出各種術法來。所以我們花魔都尊稱他爲瓷尊,不過一般外來的人也有尊稱我家主人爲公子深的。因爲他也是黑之魔君的親子,只是無心與其他公子搶奪儲君之位,所以自己開了一個地宮,就是這裡。我之前與你說的老主人,就是黑之魔君。當然,在七個魔君之中,黑之魔君也不是最厲害,畢竟上面還有魔帝蒼梧空肆麼。但是,能在魔族封個君也是舉足輕重的地位了……”
青花後來亂七八糟地稱頌了一遍黑之魔君,與這位公子深,紫瑛才終於搞明白。原來黑之魔君與那位魔帝是堂兄弟的關係,那麼公子深也就是那位被瑾譽打傷的魔帝的堂侄兒。說來說去,這位公子深恐怕和瑾譽也是有莫大的仇怨。
紫瑛想了想,心上顫抖,只怕她這次又是中了魔族的詭計,被騙到此處做誘餌了吧。紫瑛想到此處,就把原本還掛在臉上的和暖的笑容統統斂了個乾淨,對着公子深問道,“好了好了,什麼也不必說了,什麼傢伙一下子都上來吧,省的麻煩。我在淨月宮待過一陣子,術法雖然習得不好,但也不會就讓你們隨意侮辱。”
公子深望着紫瑛,眉目一挑,又不解地望向青花道,“你沒有和幻焰神女說清麼?”
青花低着頭,道,“我同神女說了,因爲我們夫人出走了,然後主人你急着找回夫人。如果直接去綵衣閣把夫人請回來,主人覺得沒面子。反正幻焰神女的心上人也在那裡,主人自己抓殲,不如讓幻焰神女去抓殲。只要幻焰神女把瑾譽殿下帶走了,夫人也就沒辦法,只好回來和主人重修舊好了。”
青花一咕嚕說罷,又回頭對着紫瑛道,“姐姐,現在開始,你和我家主人是統一戰線的。”
紫瑛聽了青花這麼一說,纔有些明朗,便道,“敢不敢再問公子一句,公子的夫人究竟是哪一位?”
公子深沒有作答,青花便道,“就是鈴兒咯。我家夫人原名熄麟,小名麟兒,所以就化名了。”
紫瑛把青花顛三倒四的話重組了一遍,終於在腦海裡理了個清楚。青花的大意便是瑾譽去了綵衣閣,和鈴兒勾搭上了。而那位鈴兒其實就是眼前這位公子深的夫人,公子深勸不回自己的媳婦,便把瑾譽的媳婦,也就是紫瑛找了過來。這是要讓紫瑛和他強強聯手,拆散他們。紫瑛這樣想着,便覺得這位公子深的城府果然很深。
紫瑛遂問道,“那麼公子找我可是單純爲了,”抓殲二字溜到脣邊,又被紫瑛深深吞了下去,遂嚥了咽口水,道,“單純是爲了處理夫人外出這件事是麼?”
公子深點頭道,“自然,不然幻焰神女覺得還有旁的什麼事?”
紫瑛見着這個情形,便想或許是瑾譽傷了魔帝一事,公子深還尚不知情。紫瑛想了想,遂有些心安,便搖手道,“沒啦,沒啦。”
公子深隨手變幻出一個粉玉瓷碗,又隨手變幻出一支筆,仔細對着瓷碗描摹起來。他描摹得又細緻又專注,紫瑛以爲他已經深陷其中,完全忘記了紫瑛的存在。紫瑛正想開口說要那支白瓷淨瓶的事兒,公子深卻先開口道,“你是不是擔心我因爲瑾譽殿下傷了魔帝的事兒,而牽累了你?”
紫瑛心下一個激靈,公子深便又道,“這件事你放心,我們魔族一向比較是非分明。瑾譽殿下傷了魔帝,那是他們之間的個人恩怨,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他說罷,又擡手將那剛剛畫好的瓷碗遞給紫瑛,道,“你看這個瓷碗我畫的好麼,院子裡新開的海棠,我把它們畫下來,從此你捧着這個碗,便總能夠看到這樣的美景。花開不敗,美麗常在,你說多好?”
紫瑛聽這話,心頭忽然一抽,這畫風有些不對。公子深怎麼會忽然想起畫一隻瓷碗給她,而且還是這般深情款款地說了這麼一番話,這眼神迷得幾乎要讓人神志不清。紫瑛僵着手,愣是沒有接過,卻聽見那公子深道,“我忘了,你不喜歡海棠,你喜歡牡丹是麼?”
紫瑛聞言,訕訕笑道,“公子是不是覺得,我家瑾譽哥哥和你那夫人糾纏不清了,所以,你也要和我糾纏不清一下,纔不算吃虧啊?”
公子深聽了這樣的話,臉色一僵,像是忽然被雷擊中一般,出神地望着紫瑛,良久才擺手道,“罷了,罷了。”
紫瑛遂道,“什麼就罷了,青花不是說,只有你的白瓷淨瓶纔可以收了綠惜在司徒府周圍設下的法障。那你快把那白瓷淨瓶給我,我好去找瑾譽,然後你家夫人也就早些回來。這樁事還是早些解決得好,既不耽誤你,也不耽誤我。”
公子深聞言,皺了皺一雙俊朗的眉目,點頭道,“對,總不好耽誤了你。”遂嘆息一聲,對着青花道,“你,去把那隻白瓷淨瓶取來,陪她去一趟綵衣閣吧。”公子深說完,便起身離去,那步伐輕盈,每一步都走得頗有賀芳庭的風華。
紫瑛望着他的背影,實在忍不住,喊了一句,“賀殿主!芳庭!”
公子深回眸來,看着紫瑛,問道,“你說什麼?”
紫瑛訥訥地笑道,“沒什麼,我想我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