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曼谷已經是夜晚,嚴之凡找了個小旅館將就住下。他不是不想找大酒店住,環境舒適誰不要。可現在白欣就在曼谷,以他們的科技水平,想要留意各大酒店的入住旅客實在太簡單了。小旅館雖然環境差了點,可是相對要安全一些。而且這個旅館是包達霆介紹的,是華人開的旅館,入住不用進行身份登記,免去了身份泄露的危險。
把簡單的行李往房間裡一丟之後,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趙英俊嚷嚷着要開飯,於是衆人在附近街上找了家中餐館,點了好些飯菜。今天一天都在路上,中間休息也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個個都餓壞了。不說趙英俊這樣的大胃王,就連溫小雅這樣的小女生,扒起飯來速度都比平時要快了不少。
酒後飯足之後,嚴之凡買了單,但沒有立刻離開。餐館幫他們把東西撤下,又抹乾淨了桌子,最後還額外送給他們幾杯熱茶。喝了口茶,沈夢佳看向嚴之凡問道:“現在怎麼說?”
“今天我在路上合計了下,大概有些想法。在這裡說出來你們合計合計,歡迎補充。”嚴之凡乾咳了聲,道:“上頭給咱們的任務,是破壞潘多拉的操控裝置。不用說大家也知道這個任務有多難,先不說白欣不知藏在何處。哪怕是知道,咱們也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那個女人的身邊,只要帶着上次在槎城大鬧一場的那些獵犬殺手,就不是我們這麼一丁點人能夠對付得了的。”嚴之凡隨手指了指周邊這幾人,道:“這裡面真正能打的,也就我和夢佳。老實說,胖子和包叔就是湊人數的。至於小雅…如果要先知上陣,咱們也就玩完了吧。”
趙英俊不滿的指着方遠道:“他呢,難道他比我能打?”
“小方當然沒你能打,可人家懂技術啊,這方面包叔也說比他還厲害,所以他是不可缺少的技術後援,知道不。”嚴之凡揮了下手道:“行了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
“現在咱們先不談和獵犬交手的事,當務之急,是找到白欣。你們也知道,咱們只剩下一週,不,已經只剩下六天的時間了。那麼,要怎麼找到白欣呢,我覺得可以從兩方面下手。”嚴之凡朝方遠努努嘴道:“第一個,自然是小方這邊。他會利用自己的信息技術展開調查,不過我想,想要在這方面取得突破是很難的,白欣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我們也不能放棄。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們也要爭取。”
“然後呢…”嚴之凡看向了溫小雅道:“咱們還有一件秘密武器,小雅,不知道你能否預感到白欣他們的落腳地?”
溫小雅爲難道:“嚴大哥,老實說,我也沒有把握。因爲預感這種東西,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過最近我倒是摸索出些心得來,似乎只要我集中精神去思考一件事,往往就能預感到和這件事有關的未來。就是,時靈時不靈。”
“總之試一試吧,我覺得小雅這邊的成功機率會更大一些。”
包達霆這時臉色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擡起手道:“嚴爺,我這邊也有個路子,就不知道能成功不。”
嚴之凡道:“包叔,這時候是辦法越多越好,咱們這叫撒網捕魚,能逮着一條是一條。說說,你有什麼路子?”
晚上九點,曼谷唐人街。
“先生,買風箏嗎?”
“來看看啊,這裡有廣州剛到的新貨。”
“美女,買包包嗎,都是新來的。”
嚴之凡還是第一次來到曼谷的唐人街,它就像電視上看到的那樣,不算得如何寬敞的街道兩邊,全是琳琅滿目的商店。什麼中國大酒店、銀都魚翅酒樓、羣發興大金行、百泰旅館等等店招街招比比皆是。走在這裡,有種去到六七十年代香港的感覺。馬路上車水馬龍,小轎車和電動三輪車擠在一起,再加上行人衆多,真是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包達霆帶着嚴之凡來到了中山街,這裡的街道更窄了,還好這是條步行街,車輛進不來,否則非堵塞交通不可。
“這邊走,嚴爺。”包達霆看上去對這裡熟悉得很,領着嚴之凡死命往人多的地方鑽。嚴之凡得緊緊跟着他,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羣衝散。他們鑽進了一家賣服裝的商店,包達霆上前和店主不知道說了什麼,就招呼嚴之凡走向店後面。從一條狹窄的過道出來,已經來到了店後。
後面有條巷子,這裡就安靜得多了。後巷基本是住宅樓,不過是上個年代的那種筒子樓,很簡陋,牆體不是脫落就是爬着青苔。路面也不乾淨,一些垃圾箱裡的垃圾已經堆得小山那麼高,也沒人清理,以至於招來流浪貓狗,在附近徘徊。
兩人從一羣流浪狗旁邊經過,鑽進一棟黑乎乎的樓房裡。樓道中亮着昏黃的燈,樓梯口有兩三個男人正坐在地上打牌。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其中一個光頭,腦袋上有紋身的男人站了起來。他穿着件發黃的背心,脖子上是尾指粗的金鍊子,兩條毛腿從短褲的褲管裡鑽出來,踩着雙人字託上前,用中文道:“幹什麼,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包達霆上前笑道:“兄弟,借問下,九叔是不是住這?”
“九叔?”那男人點頭,伸手問:“有帖子嗎?沒帖子去買一本來,寫上你的名字,然後排隊吧。”
包達霆笑嘻嘻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大疊鈔票,放在男人的手上說:“沒帖子,來得急,沒買。兄弟麻煩給通報聲,就跟九叔說,當日槎城故人來訪,想見他一面。”
男人數了數錢,點點頭道:“那你在這等着,不過這個時候,九叔怕要躺下了。見不見你,兩說。”
“成,兩說就兩說。”
趁男人去通報的時間,嚴之凡捉過包達霆問:“包叔,這個九叔又是什麼來頭。”
包達霆笑了笑,豎起一根大拇指說:“九叔是唐人街的這個…,說到曼谷華人,九叔是幾個有份量的人之一。咱們這次找白欣的事,如果九叔肯幫忙,那就成了大半。”
“這麼厲害?”
包達霆點頭道:“瞧見外頭那些電動三輪不,這些拉貨的載人的玩意,全是九叔的。可以說,曼谷有什麼動靜,都瞞不過九叔的眼睛。”
正說着,腳步聲響起,那男人下來了,朝包達霆招了招手。包達霆露出喜色,道:“成了,九叔肯見咱。走,跟上去。”
兩人跟着那男的來到五樓,男人敲了敲一個鐵門,鐵門後一扇木門打開,裡面一個穿着黑色中山裝的男了探出頭來。
“成哥,就是他們要見九叔。”
“進來吧。”叫成哥的男人打開鐵門,側過身,讓嚴之凡兩人進去。
裡面是個客廳,不大,很有中國味。鋪着以前那種紅地磚,中間擺了張八仙桌,前面是供着關二爺的神臺。左邊放了個老式的大掛鐘,右邊有條走道通往廳後。客廳上邊一把不知道已經用多久的老吊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
嚴之凡兩人給請到一邊的椅子坐下,有人送來兩杯茶。那叫成哥的男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句:“等着,九叔剛洗完澡,正在更衣。”
片刻後,腳步聲響起,一個老從從右側的走道里鑽了出來。他撩起木珠竄成的簾子,出現在大廳的燈光下。老人已過六旬,卻顯得福態。方頭大耳不說,那肚子挺得像十月懷胎的孕婦。穿着灰白長衫,腳踩黑色布鞋,手上轉着兩顆鐵球。儘管已經不年輕了,可那神態卻依舊威猛,兩眼如電,不怒而威。
他看到包達霆,哈哈笑了起來:“我道是誰,原來是包家的小猴子啊。你不是回國去了嗎,怎麼,來泰國旅遊,過來看看九叔?”
包達霆暗中打了個手勢,示意嚴之凡什麼也別說。他站了起來笑臉相迎道:“可不,記掛着九叔呢,晚上纔到曼谷,就巴巴趕來了。就是走得急,忘記給九叔帶禮物了。”
九叔擺擺手說:“人到了,心意到了,這就夠了。禮物什麼的,都是身外物,要來何用。再說這些東西,我幾套房子都快堆不下了,你不拿我更高興呢。”
他親熱地握着包達霆的手,兩人在八仙桌邊坐下,一陣寒暄後。九叔這才笑眯眯地看向嚴之凡,問:“這你兒子?”
嚴之凡差點沒一口茶水噴出來。
包達霆忙道:“我可沒這福氣,九叔我來介紹下,這位是嚴之凡嚴先生,他可是紅家人。”
嚴之凡聽得一頭霧水,自己咋就成紅家了,明明他不姓紅啊。
九叔“哦”了聲,笑起來說:“小猴子,帶了紅家人來我這,不是看望九叔這麼簡單吧?”
“九叔咋這麼說,我這趟來,的的確確是看望您來了。就是有點小忙,不知道九叔可否行個方便。”包達霆笑道。
九叔有意無意地看了嚴之凡一眼道:“你啊,都把紅家人給擡出來了,還不是想拿來壓我這個老頭子。不過小猴子,你怕是忘記叔的脾氣了。你要是好聲求我,我能幫也就幫了。可你居然擡出了紅家人,嘿嘿。叔是老了,可脾氣還在,紅家人又怎麼樣…”
他揮揮手道:“既然你心意到了,叔你也見着了,可以走了。阿成,送客。”
嚴之凡一蒙,怎麼這就下逐客令了?當下站了起來道:“且慢。”
那成哥冷冷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現在九叔賞你們一杯敬酒喝,可別喝成罰酒了。請吧。”,他伸手朝嚴之凡的肩膀一捉,就要把他推出去。
在來的時候,爲了以防萬一,嚴之凡已經把納米戰衣穿在了身上。只是沒有進行全身覆蓋,那些衣服外的部位,如腦袋和手背等位置,就沒有機械蟲覆蓋。爲了遮住這身戰衣,他還特地買了件長衣披在身上。雖說現在天氣要比其它時候涼一些,但在泰國穿着長風衣還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還好納米戰衣能夠自動調節體溫,不然捂着件長衣嚴之凡非熱死不可。
這會成哥把手按到嚴之凡的肩上,觸感堅硬,不像是碰到一個人,倒像是放在一塊堅硬的金屬上。他明顯愣了下,嚴之凡則肩膀一抖,就把他的手震開。成哥眼睛一瞪,雙手如鷹爪似的向嚴之凡的胳膊扣去,竟是鷹爪功之類的外家功夫。嚴之凡不動聲色地任由他扣住,要換成平時,如果被這類外家硬功捉住,想要掙脫並不容易。可現在穿着納米戰衣,嚴之凡的力量非同小可。
成哥雙爪一扣,他手臂便是一抖,再次把他彈開。
這次連九叔也朝兩人看了過來,那成哥還要再上,卻見九叔擡起了手。老人笑眯眯地說:“不錯不錯,阿成的鷹爪功在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他在這功夫上浸淫了二十年,就連鐵管被他捏一捏都得留下指印。小朋友居然可以兩次彈開他,有點意思”
包達霆連忙過來道:“可不,九叔。我都跟你說了,這位嚴先生可不一般。您瞧…”
九叔擺了擺手,打斷包達霆的話道:“沒見好些年,小猴子你是越來越不懂禮貌了。叔說話的時候,哪輪到你插嘴了?”
包達霆陪着笑,輕輕地給自己抽了兩耳光說:“怪我,怪我,瞧我這記性。”
“得了,看在這位小朋友的份上,叔也不難爲你們,兩位自便吧。如果想在唐人街玩玩,就報叔的名諱,吃的喝的,全算在叔帳上好了。”九叔轉過身,淡淡道:“夜深了,叔要躺下羅。”
包達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嚴之凡追上兩步,那阿成就伸手一攔。嚴之凡看了他一眼,然後朝九叔說:“九叔,只怕像這樣的安穩覺,你睡不了幾次了。”
阿成臉色一變,喝道:“大膽,你說什麼?”
九叔轉過身,微笑道:“怎麼,你是中國政府的人,又不是泰國的。難不成還管到叔頭上不成?”
嚴之凡這才明白,原來剛纔兩人話裡所謂的“紅家人”,指的是中國政府。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想要管九叔什麼。只是不知道九叔有沒看早上的新聞?”
九叔愣了下,接着笑了起來,指着嚴之凡說:“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什麼叫潘多拉的破玩意?電視臺已經說了,那是假的,不然你以爲晚上曼谷怎麼還那麼熱鬧。這要是真的,怕大家不都逃命去了?”
“可我在這,九叔,我在這!”嚴之凡沉聲說:“你覺得我真是來觀光旅遊的嗎?再者,電視臺的話,不過是爲了穩定人心而已。否則曼谷一亂,那還了得?可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這街上的警察,似乎要比平時多得多。”
九叔不由看向阿成,後者猶豫了下,點頭道:“今晚兄弟們也有反映,警察確實比往日多了些。”
九叔擺手道:“不可能,那個視頻,一定是用電腦做出來嚇唬人的。”
“哦,那你瞧這個是不是也是嚇唬人?”嚴之凡擡起了左手,機械蟲立刻覆蓋上去,轉眼把納米裝甲包裹住了嚴之凡的手掌。接着裝甲開始組合,一把充滿未來感的手炮,就出現在嚴之凡的左手上。
分子破壞炮對準了九叔,嚇得阿成和客廳裡另外幾個男人就要衝上去。倒是那老人很鎮定,擡起手示意他們不要動。嚴之凡微微一笑,炮口移向了客廳的牆壁。炮口中光芒亮起,一團分子炮彈就這麼轟射了出去,印進了那面牆壁。頓時牆壁開始分解,轉眼之間形成了一個規整的缺口,缺口中的物質盡數湮滅。
等嚴之凡的左手放下去,九叔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氣,凝重地說道:“我能幫上什麼忙?”
再次坐到八仙桌上,那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包達霆美滋滋地喝着九叔讓人重新送上來的參茶,至於談話的事,自然交給了嚴之凡。嚴之凡拿出了手機,調出好幾張相片,分別是白欣、奧莉亞、內森以及日向絢香四人。嚴之凡道:“九叔,我現在急切要找到這四個人,無論哪一個都行。至於這個女人,她非常重要,如果能夠提供她的信息那最好不過了。”
他特意指了指白欣,說:“目前就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潘多拉的操控裝置就在這個女人身上。只有找到這個女人,才能完全解除潘多拉的威脅。”
“我明白了。”九叔打了個手勢,把阿成叫過來說:“聽着,我要你把這些相片,給我發到咱們每一個兄弟的手上。從今晚開始,我要他們把整個曼谷翻起來找,一定要儘快將這幾個人的消息打探出來。”
阿成點點頭,拿出手機,讓嚴之凡把相片發給他,然後匆忙下去了。九叔這纔對嚴之凡道:“一有消息,我會讓人馬上通知你的。放心吧,只要人在曼谷,我就會把他們找出來。”
“太感謝了,九叔,您真是幫了大忙了。”嚴之凡真誠地說道。
九叔擺擺手,嘆道:“畢竟事關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我當然不會馬虎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嚴之凡站了起來,包達霆連忙跟着起身,兩人告別了九叔,離開了唐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