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踏水而行,需要腳底依附一定的查克拉來維持平衡,而保持這種安靜的坐姿,消耗的查克拉或許會更大。
連續三天如此,不管是體力上,還是精神上都應該會露出疲態,可是經過反覆的觀察,夕日紅卻感覺少女幾乎沒有變化。
身子的微微動作,也是由於海風吹起水面的漣漪,而那個人影浮於水上,彷彿沒有生機。
紅寶石般的眸子露出些許掙扎,夕日紅嘆了口氣,最終卻沒有過去,在她想來,琉璃既然還在那裡,處於視線中,便不會有什麼大礙。
然而接下來的四天同樣也是如此,夕日紅默默守護於岸邊的時間也頻繁起來,而第七日時,再也無法寧靜修行,幻術本是令敵人陷入幻境,可是現在自己都已經心神不寧。
七天了……
夕日紅眼眸中充滿了凝重,連續七日沒有進食,不斷地向外疏散着查克拉,這種情況下,應該已經竭盡。
她轉過身,看向身邊的蒼井閒蕩,這座小夜島本來就不大,島上生活的人們也都知道了琉璃的身份,作爲同族之人的好奇和擔憂,不時有人趕過來,將憂慮的眼神凝注到琉璃身上。
此刻,除了那八名武士之外,蒼井閒蕩,蘭和楓,還有其他幾名族人也都來到了這裡,目光中充滿了凝重。
注意到這點,夕日紅心中多了些許不安,走向海面之中,琉璃距離島邊也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夕日紅迅速地靠近,短短几個功夫,少女的輪廓便清晰起來,然而這時,輕盈的步伐猛地一滯,紅如寶石眸子中露出震駭之色。
在她的視野當中,琉璃的身影憑空地消失,然而與以往那個隱形的“無之隱”有所不同,夕日紅卻又分明看到了少女。
極其矛盾的感覺,似乎這個少女此時在另一個時空之中,若隱若現。
“視覺上的幻術?”
夕日紅輕聲自語,雙手結印胸前,闔上了眼眸。
“解!”
再次睜開時,那種矛盾的感覺依舊沒有變化,彷彿近在眼前的琉璃就是海市蜃樓,虛幻而無法琢磨,如果用心去體會,則徹底感受不到少女的存在。
夕日紅默默地凝視了數秒,最終慢慢轉過身子,折返而回。
“情況如何?”蒼井閒蕩沉聲道。
“她佈下了幻術,應該是不想讓我們打擾她。”夕日紅低嘆一聲,含笑道:“這裡有我在即可,麻煩各位了。”
然而夕日紅心中依舊有些疑惑,單單論及幻術的水準,琉璃應該不如她,可是她卻化解不了這種視覺上的錯覺……
************************
真的是幻術麼?
這一點,估計連琉璃也不清楚,或者說,此時少女已經不知道任何一切。
最開始,思緒繁亂而又了無痕跡,任由地胡亂地飄向了不知名的遠處,直到漸漸變得疲憊時,卻再也不打算去想其他,而是想要永遠地沉睡下去。
遺忘掉想要感受到靈魂的初衷,將自己的所有感官,自己的所有情緒全部放鬆,於這無盡汪洋中完全地交出自己。
連維持在自己身子下的查克拉,都已經是無意識地狀態。
於是,心神變得安定寧靜,而再無一絲別的雜質,冥冥中最深的意識裡,琉璃感覺自己就是海的女兒,或者海的化身,再也感受不到身軀的存在,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融進了大海之中。
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子,手臂放在膝前,一雙柔荑託着雙腮,面容寧靜。
爲什麼心中的意識能夠看到自己的模樣,在那份慵懶之極的腦海中,少女已經不想再去思考,她只覺身子輕飄飄地沒有一絲重量,純潔無比。
那是靈魂麼?
就像是擱淺的魚兒重新迴歸海洋一般,在那迷濛之中,思緒徹底放開之後,便感受到一股博大浩瀚的感受,而自己,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絲……
徹底地投奔於那種遼闊的懷抱之中,心神也彷彿完美地融合,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爲了適應忍者世界生活而磨礪出的本能的警惕性,或者內心深處的疲憊,再或者甘願所揹負的那些沉重,似乎在那一瞬間完全地消散。
就像是自己的意識,重新回到了出生時的那一刻,無論是靈魂,精神,思緒都純淨而輕鬆起來,在那種沒有雜念的狀態中,少女宛若沉睡下來……
恍惚中,她潛意識地認爲自己就是一滴水,並不是受到之前自我催眠的影響,而是徹底地放下一切後所帶來的直管印象。
來自於心靈深處的感應,對於這片海洋的,也是這個世界的。
意識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沉睡之中,不知道哪裡是夢境,也無法確定哪裡是真實,只感覺到一滴滴水珠,慢慢地匯聚着……
一滴,兩滴,三滴……
深層意識的時間中,一天過去,一月過去,一年過去……
然而少女心裡卻沒有一點焦急的感覺,似乎雪之國,似乎幾年之後的第四次忍界大戰和她沒有關係,就這樣淡然地等待着。
似乎忘記了感情,或者說那是最淡漠的情緒,轉眼間不知道多少年過去,甚至滄海桑田的變遷感,也從亙古悠遠中遙遙傳來。
不過後來,水滴的速度越來越快,以着河流的方式彙集着,最終匯聚成了無盡的海洋。
琉璃的意識霍然驚醒,但是當少女睜開星眸時,周圍的一切,同樣完全是蔚藍的海域。
無邊無盡的海域。
腦海的神經中傳來些許感應,少女想要控制着自己的柔荑和秀腿站起,可是在那一刻,她卻心裡猛地一驚。
神經究竟傳於哪裡,她再也不知道,因爲她看不到自己的雙手和雙腿在哪裡……
似乎沒有了身子一般。
對了,爲什麼我能夠看到這一切?
不知爲何,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少女似乎沒有考慮到幻術的問題,也沒有去想事情的嚴重性,反而在思索着,自己爲什麼還能去看……
那絕對不是視覺,因爲少女同樣沒有感受到自己的眼眸。
究竟發生了什麼?已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
琉璃彷彿失去了觸覺,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身子或許在沉沉浮浮,可是她感受不到,這或許是絕境,然而她心中依舊寧靜無比,只想就這樣下去,直到永遠永遠。
時間或許停滯了下來,又或許不知流逝了多久,這個世界,歷史的長河是否有其盡頭?
在這種悠遠的歲月中,原本在乎之極的時間早已不去關注,大概是一瞬,又大概過了上千年,慵懶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起來,思緒也幾乎停滯。
接下來等待的又是什麼?少女依舊一無所知,只是在這一成不變的環境中,安詳着。
曾經,有幾條魚兒從自己身子中穿過,也曾經,水波泛起,自己隨之而肆意搖曳,少女茫然,再往後,她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來自於上方的清新空氣……
然後,她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成了水嗎?”
似乎意識到了這點,可是少女卻沒有一點辦法,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要解決什麼問題。
因爲,靈魂是記憶的綜合體,按照鐮刃所說,人的身份由其記憶決定,所以比起這一世的琉璃,上一世的那個身份就像是轉生之前而留下的些許記憶罷了。
既然人是如此,那麼水又會有什麼例外?
成爲水的歲月,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與之相比,那些身爲琉璃這個s級叛忍的記憶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間而已。
一瞬間,相比於無盡的歲月,那是根本不會去在意的東西,就像是人類的生命相對於這浩瀚而不知道終點的時間而言,也同樣如此。
大蛇丸便說過,肉體的生命太過短暫。
然而……
當經歷了無盡歲月之後,依然殘留在記憶中的又有多少?
那無盡歲月的寧靜,似乎成爲少女心中的記憶主體,可是她隱隱中,卻依舊覺得自己有些事情難以忘掉。
似乎有人在低聲呼喚着自己……
“琉璃……”
那是自己的名字嗎?少女,或者說,這滴水珠淡淡地想道。
可是那呼喚卻一直沒有斷絕,反而越來越深,深到腦海中憑空地出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望無際的環境中,一個女子。
有時候,上千年的歲月,滄海桑田,留在心中形成的記憶,也遠遠不及一瞬!
所以短暫的生命之中,才能綻放出熾熱的光華嗎?
茫茫中,在她前方,那道女子的輪廓慢慢地成型,卻始終無法真切。
窈窕之極的身段,楓褐色的衣衫,一頭青絲柔順地披散開來,她此時雙臂置於膝前,柔荑託着腮,寧靜無比。
而在她身旁,同樣是一個女子,黑色的披肩髮絲,窈窕的身材,紅如寶石的眼中露出擔憂,櫻脣輕啓間,正在低低呼喚着。
少女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