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卡牌每一次呼應的距離來看,這羣黑火教徒果然是專程來找他的麻煩的啊。布蘭多不禁搖搖頭,心說我正想來找你們呢,你們倒送上門來了。這種本着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不遠萬里只爲前來送裝備和經驗的服務態度,實在是值得提倡。
不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目光所及之處一片寂靜,但布蘭多已經感到森林另一頭那個存在的氣息,他忍不住拍了拍額頭,有點無奈的樣子——“出來吧。”布蘭多向那個方向的林間招了招手。
林地之間悄然無聲。
僱傭兵們都是一愣,回過頭來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和他身後的銀精靈指揮官;年輕人微微一怔,‘咦’了一聲。“不出來?”他蔑笑,右手食指向前一勾:“Oss!”布蘭多從來沒有什麼好的耐心,既然對方執意要和他捉迷藏,那他自然不介意用暴力一點的手段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趕出來。
空氣的流動的方向在一瞬間變得紊亂了,就好像空間中充滿了無數向中心一點的狂亂的矢量,大氣迴旋起來壓縮——然後爆發,磅礴的能量頓時向前。以布蘭多爲中心向前,兩側的樹木頓時‘啪’‘啪’‘啪’一根接着一根傾倒、折斷。轟然一聲巨響之後,一風彈的能量已經在森林中清理出一片放射狀的區域,煙塵散盡,顯露出後面一個紅髮少女。
強勁的氣流已經扯裂披在她身上的斗篷,露出下面紅黑色的甲冑——少女穿着一件連身戰裙,裙甲甲葉剛好垂至膝上一點,下面是長靴制式的鋼製脛甲,紅黑相間——恰到好處地形成絕對領域。她以戰鬥姿態雙手持斧槍擋在身前,好像僅僅以這個動作就擋住了風彈的向前推進:從地面上的明顯痕跡可以看出,氣流造成的衝擊力在這個紅髮少女身後分開形成兩道向前延伸十多米的尾流,然後漸漸消失。
強。
衆人心中此刻都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風后指環有黑鐵巔峰的破壞力,衝擊力更甚,要想正面擋住這一擊至少要有白銀下位的力量。然而要作到毫髮無損,甚至連身體都不動一動……金之階。
在場的傭兵們忍不住從心底發出呻吟。
虎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說這是怎麼了,莫非他們是來到了混沌的年代嗎?就在這幾天以來,黃金一級的力量層出不窮,而且還個個都那麼年輕;要說這裡是靠近王都、或者大型都市的富庶、繁華地區還可以理解,可這裡是埃魯因的讓德內爾地區,最南方的偏遠山區,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一刻的寂靜之後。
紅髮少女甩了甩自己的馬尾,她擡起頭。一雙金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布蘭多,內裡恍若火焰燃燒,充滿了戰鬥意志。她直起身,斧槍向後一甩一道閃亮的雷弧閃過,相同方向的樹林頓時發出‘咔咔咔’的聲音倒下一片。少女一笑,露出雪白的虎牙:“就這麼一點能耐嗎?”
果然是她。
布蘭多嘆了一口氣,自己怎麼忘了這片森林中還有這位老大存在。雷之神使,赤紅的幽靈騎士,米爾菲特,布蘭多看着少女單手握指向地面的那柄造型奇特的斧槍,一瞬間就已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忍不住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把這個事情忘了——當年那柄讓無數傭兵趨之若鶩的雷之槍啊,只是或許他也沒料到在這麼靠前的年代,這位騎士大小姐就已經在這個地方佔山爲王了。
其實剛纔他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只是在答案真正揭曉前一刻,沒有任何敢確定自己就是對的。
永歌的規則,原來是不朽。心向光明,卻墮入黑暗,彷彿哀詠,婉轉縈繞。兩位在同一地區誕生的幽靈騎士,竟在一開始就產生了共鳴,布蘭多忍不住翻開手上的卡牌看了一眼,心想瑪莎大人啊,我以永歌爲名,是希望這套如同銀精靈的永歌軍團一樣無敵於千軍,而不是這個意思啊!不過他擡起頭,又敏銳地察覺出此刻的紅髮少女似乎還不是幽靈的狀態。
可對方是那個米爾菲特無異,無論是出手方式還是外形都是如此符合。但是米爾菲特在歷史上明明是一個不完全體的神使,而且是幽靈形態,然而面前這位紅髮少女既不是幽靈形態,而且從氣息上來感應明明就是接受了完整的神之血——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茜!雷迪!”
忽然他身邊一個聲音喊到。布蘭多回過頭,看到出聲的正是被盧比斯的傭兵們拖回來的那個年輕人桑夫德,他順着對方震驚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那個紅髮少女身後不遠處,一個白毛腦袋正畏畏縮縮地躲在灌木背後,不正是那個一直以來在他面前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年輕人雷迪是誰?
“我靠,又是這個裝逼犯。”布蘭多心中暗罵,他本來以爲昨天晚上教訓了這傢伙一頓,對方至少會收斂一些,沒想到今天又找上門來了。不過等等,這傢伙怎麼會和黑火教徒混在一起?布蘭多目光一凝,果然在白髮青年身邊發現了一頭劣生魔。
呵,原來如此。
他忍不住輕蔑地一笑:“纔剛剛投靠了新的主子,就迫不及待要將昔日的同伴趕盡殺絕了啊,還真是盡職盡責呢。”
所有人都是一愣——“雷迪,你、你投靠了他們?”桑夫德幾個原灰狼傭兵團的傭兵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回頭看着雷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這些人畢竟不是笨蛋,聯想之前發生的一切,還不什麼都明白了。脾氣稍微暴躁一些的立刻紅了眼睛,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叛徒,虧我以前還把你當成兄弟!”
“雷迪,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桑夫德則是微微怔了一下之後,才問道:“雷迪,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雷迪估計已經把布蘭多凌遲了好幾遍了。他這個時候簡直連把對方生吞了的心都有了,他本來想躲在幕後,讓黑火教徒幹掉這些以前認識他的‘兄弟’或者說‘同伴’。這樣一來沒有人質問,他的良心自然就不必受譴責了——當然如果他確信自己還有良心的話。
可是沒想到這個如意算盤還沒來得及打響,就已經被布蘭多一記風彈完全打破。他忍不住在心中惡毒地咒罵,詛咒布蘭多和他身後那個尖耳朵的精靈怎麼會發現他。等等,尖耳朵的精靈?隨即他微微一怔——他已經看到了跟在布蘭多身後的那二十多個全身披甲的精靈,這些傢伙是怎麼出現的?難道團長——不,那頭狡猾的‘鬃狼’在這裡還有佈置?雷迪首先小心地四下看了一眼,生怕這是一個陷阱。不過隨即他又冷靜下來,有茜在這裡,他根本不用害怕什麼埋伏。現在的茜,或者說應該叫做雷之神使‘米爾菲特’可是黃金一級的實力,區區二三十個白銀級的護衛,不過也是不堪一擊。
他鎮定下來之後直起身子,輕蔑地看了那些精靈戰士一眼。心想精靈重甲步兵,這些傢伙還真是有創意,難道不知道最適合身體柔弱、身受敏捷的精靈的職業是遊俠、射手或者獵人嗎?他在心中冷笑,但注意到幾個昔日的同伴或仇恨或疑問的目光,忽然醒悟過來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他怎麼能被稱之爲叛徒呢?
雷迪不由得慶幸自己作了預案,這也是爲什麼他把這些人趕到這個地方來的原因。一是讓布蘭多一行人抽出人手去照顧這些沒什麼戰鬥力的傢伙,一方面也是爲了被拆穿後更好找藉口。他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戒指,僞善地一笑,答道:“不不,大家,我並不是投靠了康納德團長。我只是和他達成了一個協議,藉助他的力量來對付這個傢伙——”
他舉起手指着布蘭多:“這個引起這一切麻煩的傢伙。”
“我?”布蘭多指了指自己,忍不住有些好笑。
“沒錯,正是你。”雷迪看着布蘭多,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忍不住眼睛都有點紅了:“要不是你的話,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哼,馬卡羅那個老混蛋寧願讓我們去當炮灰引開那些黑火教徒的注意力,也要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人與人還真是不同啊。只是他大概沒想到,事情的最後發展會是這樣吧?”
他忍不住獰笑起來:“布蘭多先生,十二個白銀級的護衛啊,真是厲害,我真是好害怕。不過這一次你又準備怎麼辦呢,你還有信心在我的人面前耀武揚威嗎,你昨天晚上教訓我時候的勇氣呢?”
布蘭多好歹沒被這個自戀的傢伙給氣死,他正要開口,沒想到白髮的年輕人竟一揮手打斷他道:“你不要狡辯,康納德團長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不然他們爲什麼會指派給我這麼多精銳,僅僅是爲了追擊你?我不是笨蛋,所以你纔是真正的艾柯,對吧——?”
啥,我是艾柯?
布蘭多差點沒直接陷入石化狀態——對你妹啊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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