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嗎?是你爹孃給你取的?”
隔壁沉默半晌,低如蚊訥的聲音傳來:“我沒有爹孃,是公主賜給奴婢的名字。”
雲舒愣了一下,稍微想想也覺得情有可原:“是嗎?公主捨得花心思給你賜名,說明她還是挺喜歡你的。”雖然這名字太那個了些,當然這句話只是在心裡嘀咕而已。
“是啊,公主一向疼奴婢,別人都說公主不好伺候,可奴婢在公主身邊一待就是十年,想當初還是公主救了奴婢一命了!”
“哦?”雲舒有些詫異,沒想到高陽還會有仁慈的一面,或者說是這奴兒丫頭運氣好,一直沒攤上事兒……不管怎樣,這丫頭現在不也跟自己一樣被投進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嗎?
聽隔壁那奴兒丫頭絮絮叨叨說高陽的事,高陽如何善待於她等等,雲舒不接話,只是靜靜地聽着,看能不能從中找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好一會兒後,奴兒停頓下來,側耳細聽片刻,試探着喚道:“妖女?不,王夫人?不不,水小姐?水小姐,你在聽嗎?水小姐?”
雲舒輕輕吐口氣:“我聽着了,你繼續說吧!”
奴兒張張嘴欲繼續嘮叨突然又想起什麼,立刻又變了臉:“憑什麼你叫我說我就得說啊?別以爲你現在還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侍郎夫人,你是我們公主的敵人,也就是我奴兒的敵人,我纔不跟你說話了!”
雲舒無奈的翻翻白眼:“你現在不就在跟我說話?”
“我……哼,我是自言自語,纔沒跟你說了。”
雲舒好笑的搖搖頭,怔怔的望着外面的火把出神良久,突聞奴兒道:“水……姓水的,你……你當真沒有妖法?”
她等了片刻,沒聽到動靜,又開始焦急起來,雲舒輕輕吐口氣道:“我要有妖法。你們豈能如此輕而易舉就抓到我?又怎可能任你對我又打又踢?”
奴兒噎了一下,有些臉紅卻依然梗着脖子道:“我……我是奉命行事,我不打你別人也會打你,說不定還會打得更重。呸呸,我幹嘛要解釋,你搶了我們公主的夫君,本來就該打,我……我還嫌下手輕了呢!”
雲舒抿抿嘴,這丫頭……
奴兒沉默一陣,咬着嘴脣猶豫半晌。輕咳兩聲道:“喂。姓…姓水的。你要沒有妖法……怎會讓我們公主平白無故睡了兩年?太后請了多少能人異士,想了多少種方法都沒把她救醒,你說你不會妖法,誰信啊?”
雲舒輕笑一聲:“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再說你們公主身邊那麼多人,爲何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了?興許……有其他人對你們公主不滿,趁機對她下了藥,趕巧被我碰上了也不一定了。”
奴兒詫異的睜大眼:“這樣嗎?那會是誰了?”
雲舒聳聳肩:“我怎麼知道了?你不是跟了你們公主十年嗎?這應該問你啊?”
奴兒聞言皺起眉頭認真細想,瞧她那模樣似乎真的在把自己認識的人一一驗證一般。
雲舒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聽她那語氣也能猜到幾分。雲舒低頭抿嘴,眼珠不着痕跡的往四周打量一番,這地牢看似空空蕩蕩,不過她敢肯定這周圍定有無數雙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緊盯着自己。自己說話行動須得萬分小心,至於跟奴兒丫頭打聽消息這事兒,以後有的是時間。
她靠在石牆上坐着,偶爾跟奴兒丫頭閒話幾句,累了就裹緊衣裳蜷縮在角落裡睡上一覺。醒了又坐到門口亮光處望着火把發呆。
地牢裡沒有日月沒有沙漏,唯一的光亮只有火把,唯一的記時方式就是不知誰在自己不經意間放在門口的飯食,連獄卒都見不到的地方,如何打聽消息?不知道外面怎樣了?自己兩個孩兒過得可好?小順子可否知道自己的下落?太后一夥兒可否動手?
這些問題一想就讓人心慌害怕,可她卻又全無辦法,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相信小順子一定會照顧好孩子們,一定會有辦法應對太后一夥,一定會有的……吧?
“叮噹”一聲,雲舒回過神來,擡頭見門前多了個食盒,又到吃飯的時間了嗎?她愣愣的望着食盒半晌,輕嘆一聲起身去隔着柵欄打開食盒,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她深吸一口,真香,再看那食盒中,三菜一湯,有葷有素花花綠綠,甚是豐盛!
她微微皺眉,今日飯食怎地如此不同,明明以往每頓都是餿飯窩窩頭的,難道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或者……高陽要對自己不利?
她滿心狐疑的猜測,突聞隔壁“咚”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摔倒在地了一般?雲舒嚇了一跳,轉頭去看隔壁,甚至湊到柵欄邊喚了兩聲:“奴兒?奴兒,你怎麼了?”
隔壁沒有迴應,她想了想,再低頭去看那食盒,總覺得這香味兒有點兒問題,不只是飯菜的清香,似乎……還有股淡淡的特別的花香,好像是……對了,一刻紅!
雲舒心中大驚,這地牢裡就自己和隔壁那奴兒,獄卒們放一刻紅幹什麼?他們想迷倒誰?奴兒?自己?
她猛然擡頭,見黑暗中一雙幽幽的眼睛正瞪着自己,雲舒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後退一步摔倒在地,她白着臉盯着那雙冰冷的眼睛,沒錯,就是青風,那個全身冒着陰冷戾氣的男人,他何時來的?爲什麼這樣看着自己?這食盒是他帶來的?這一刻紅也是他放的?他有何目的?
二人一高一低、一人外以人離、一人冷厲一人驚恐的對視良久,在雲舒覺得自己都快窒息的時候,卻見黑暗中青風緩步走出來站到食盒面前,他掃一眼那食盒,又擡眼淡淡的看着雲舒:“你……”
雲舒等了半晌卻沒下文,她喉嚨微動吞了下口水,可能是太過緊張,口水正好堵住氣門,憋得她難受的撐着牆一陣猛咳。
等她回過神來再擡頭,青風依然雙手環胸站在門外,不過看他嘴角微微翹起,眼中也多了一絲玩味,雖然依然冷得動人,卻沒有先前那麼嚇人。雲舒往後縮了縮,“你……你想幹什麼?”
青風嘴角的弧度稍大,“水姑娘,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什……什麼交易?”
青風一手輕拍自己胳膊,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緊盯着雲舒的眼睛,半晌後,他緩緩開口道:“我可以放你出去。”
雲舒詫異的望着他,當然她不可能高興得起來,這羣人花那麼多功夫把自己抓進來,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自己走,她咬脣盯着青風半晌:“條件?”
青風輕笑一聲:“呵,條件只有一個,告訴我一刻紅的解藥在何處?”
果然,不是什麼好事!雲舒心裡轉了兩圈,咬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嗎?你再仔細想想,相信你會想起來的,呵,呵呵呵~~~~”那笑聲漸漸遠去,在地牢中迴盪直到漸漸消去。
雲舒輕輕吐口氣,捏起袖子擦擦額頭,這青風難道是從地獄裡來的?每次一見他都不自覺的全身發冷,真討厭,這傢伙爲何會來問自己要一刻紅的解藥?一刻紅不是他們自己造出來的?真是羣怪物!
雲舒心裡嘀咕,一轉頭瞟見門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湊近看好像是個黑色的布袋,就掉落在方纔青風站的位置,她猶豫片刻,還是伸手去把那布袋夠了過來,哧~~那怪物,還以爲多厲害了,連東西掉了都不知道,這裡面會是什麼了?
她頗有興致的打開袋子,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當她看清地上的東西時,驚得臉都白了,愣愣的望着那堆東西良久。突然她一把抓起那條紅布仔細查看,對,這是自己親眼看着孃親和兩位姨姨給自己的正月和元月鏽的小肚兜,那肚兜上好大一塊像幹掉的血漬一般的東西驚得雲舒的心裡發慌、身子發軟;還有這跟這段的木簪,這不是孃親的常用之物嗎?還有這塊碎裂的玉佩,這分明是二毛之物,還有這個……
雲舒將一堆東西緊緊抓在手裡,手上的勁兒越來越大,心中的火氣騰騰往上冒,青風這個混蛋,卑鄙!無恥!
她猛然跳起來,抓着柵欄大喊:“青風,你給我出來!青風,你這個混蛋,給我出來!”
“呵,水姑娘想清楚了?”那幽幽的聲音就在門邊,回頭那人的身影果然緩緩走了出來。
雲舒要緊下脣雙眼噴火的瞪着他,青風卻嘴角微翹頗爲玩味的淡淡回望,絲毫沒有半分愧疚。
“你……你好歹也算是個將軍,怎可用這等下九流的手段,你就不怕被人恥笑嗎?”
“多謝水姑娘高看。”
“你……”看對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雲舒知道跟他說什麼都是白搭,她咬脣思慮片刻:“你當真能放我出去?”
“當然。”
“我不相信你,你拿什麼保證?”
“哈~~哈哈哈~~~~~”青風作勢大笑幾聲道:“水姑娘還有別的選擇?”
“你……”雲舒咬緊牙關:“好,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也有條件。”
“哦?水姑娘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