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寶壽的大女兒,名叫燕小棠,今天十六歲,原本是去淮南郡探視舅舅楊綝,後來返程北上,經洛陽前往弘農郡祭奠祖父燕榮。
本打算祭奠完,就返回大興家中,結果半路上,車隊被人給強行攔下。
她幾次三番拒絕,奈何對方以勢壓人,硬是裹挾着她的車隊,掉頭朝洛陽返回。
“父親曾言,秦王殿下仁義無雙,與大舅父素有交情,眼下能救我的,唯有他,你讓阿胡瞧準機會脫離車隊,速往洛陽報信,求秦王搭救。”
燕小棠在車廂內,小聲囑咐侍女一番,後者借小解爲由下了馬車,找機會將自家姑娘的囑託,交待給了隨從阿胡。
阿胡不敢怠慢,不動聲色的慢慢隨行,直到車隊進入一片農田地帶,一夾馬腹,掉頭就往回跑。
“給我抓回來,”喬令則見狀,趕忙從手下撥出四人:“死活都行。”
阿胡一路往京師方向逃竄,爲了擺脫追兵,策馬鑽進了一片樹林當中,然後在林中一陣亂闖之後,認準方向,又折返向東,徹底甩開追兵,朝洛陽奔去。
洛陽,大監府,
楊銘讓徐景將那個傳信的阿胡帶了下去,隨即叫人喊來楊素,
“此事我不方便出面,你看誰去合適?”楊銘既然叫楊素來了,肯定是希望楊素能幫這個忙。
畢竟自己直接插手此事,以楊暕的性子,絕對會找他興師問罪。
可這個女人,偏偏又是楊雄的外孫女,自己眼下和楊恭仁關係不錯,這個忙肯定要幫的。
楊素當然也不樂意,正所謂惹君子不惹小人,自己要是出面搶人,得罪楊暕,這小子指不定會跟他怎麼樣。
可是楊銘明擺着是希望自己去,所以楊素想了想之後,道:
“我覺得咱們最好不要管,而是立即送信給楊雄,讓他來要人,藉此讓楊雄和齊王之間,產生矛盾,楊雄現在是太子太傅,背後有太子撐腰,不會忍這口氣。”
“那倒未必,”楊銘皺眉道:“終究只是個外孫女,又不是嫡親孫女,楊雄未必願意翻臉,再說了,你這個法子等於直接拋棄了燕寶壽的女兒,本王不願這麼做。”
“殿下太仁義,有時候是會吃虧的,”楊素道。
“我並非感情用事,”楊明笑道:“事實上,此女一旦被老二帶回去,必然收爲妾室,介時木已成炊,楊雄不認都不行,只要老二運作的好,反而有機會與楊雄結下交情,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可能性不大,以我對楊雄的瞭解,他不會願意吃這個啞巴虧,”楊素不贊同。
他會的,現在的楊雄已經不是當年的楊雄了,賦閒在家十幾年,人老實多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強勢了。
而楊昭一旦過世,楊暕就是自己的直接競爭對手,楊銘絕對不會讓楊雄成爲楊暕的人,哪怕是一絲絲的可能。
當年之所以收留燕寶壽,不只是衝着楊恭仁的面子,事實上,燕寶壽的父親燕榮,是河間王楊弘的人,而楊弘,是高祖皇帝楊堅的堂弟。
楊銘思來想去,狠下心道:
“既然老二跟我玩陰的,我也還他一次。”
於是,他轉頭吩咐自己的親衛陳奎,道:
“你下去安排,讓朱三力帶隊,領三百人扮做土匪,半路伏擊車隊,除了燕府的人之外,剩下的一個活口都不要留,事後,你直接返回京師,不用回來。”
旁聽的楊素一愣,捋須微笑,補充道:“你們要分散出城,約好碰頭地點,若有傷亡,把屍體都帶走,不要留下痕跡。”
陳奎點了點頭,下去安排去了。
楊素笑道:“那麼現在,是不是該請一個人過來呢?”
“知我者,越公也,”楊銘笑道。
獨孤纂,因爲養女獨孤鳳兒這層關係,基本算半個楊銘的人,而他,又是主持河南郡事務,所有進出洛陽的人,在他這裡都能查到。
“有一個人名叫王胡保,於今日下晌進入洛陽,還有本王的三百部曲,於下晌分散出城,我會給你一個名單,我不希望洛陽縣衙有這些人的出入記錄,趙國公可要幫我這個忙。”
洛陽重地,進出城都要查看名牌,身份不明或是沒有戶籍的,壓根就進不來,也出不去。
獨孤纂是聰明人,連忙點頭道:“殿下放心,我立即着人抹掉記錄,不會留任何痕跡。”
他雖然不知道楊銘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他很清楚,這件事他只能照做,而且事後無論是誰追究,他都只能咬死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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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當天晚上,喬令則的車隊在毫無防備之下,在距離洛陽上還有七十里的一片曠野上,遭遇匪盜襲擊,包括喬令則在內的齊王侍衛,全部被殺。
由朱大力率領的王府部曲,事了拂衣去,連夜直奔京師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燕小棠瞠目結舌的望着滿地屍體,扶着車廂連連嘔吐,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被救下。
就連趕回來的阿胡,見到此番慘象,也是臉色慘白,雙腿不住打顫:
“這這不會是秦”
“閉嘴!”燕小棠趕忙喝止,然後吩咐衆人道:“車隊立即掉頭,返回京師。”
半路上,燕小棠坐在車廂內,沉默很久後,小聲吩咐身旁侍女:
“告訴其他人,不管將來誰問起來,就說我們是遭遇匪盜襲擊,至於阿胡,你找個機會解決掉他,留着恐會壞事,等回了京師,我自會安頓他的家人。”
她的侍女,從小陪她長大,屬於絕對親信,聞言點了點頭。
接過侍女遞來的毯子,燕小棠裹在身上,呆呆的望着車簾方向。
她並沒因爲齊王幕僚被殺,而感到害怕,反倒是對秦王生出濃濃的好奇心。
事情肯定是他做的,匪盜猖獗,也絕對不敢襲擊王府衛士。
燕小棠意識到,秦王之所以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肯定是爲了掩人耳目,避免開罪齊王。
這樣看來,自己其實是給人家招惹了一件大麻煩,但是對方還是冒着風險搭救自己,可見秦王仁義之名,並非空穴來風。
可惜自己人微言輕,將來恐沒有機會報答。
燕小棠輕輕嘆息一聲,紮緊車廂簾子,閉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