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在家休養了兩個月的楊銘,終於返回東宮了。
他剛一回來,楊廣就給他換人了,因爲他這次有藉口了,藉口就是加強太子安保,畢竟玄武門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楊廣是有理由給兒子加強護衛的。
東宮八率二將,一共有十二個人,因爲左右率有兩個副率。
左衛率李靖成了左御衛大將軍,自然不能兼任了,楊廣換成了麥鐵杖的兒子麥仲才,副率唐儉在京師,沒動。
右衛率楊玄挺,襲封譙國公,楊廣很想動,但不敢動,副率還是鄭元壽,在京師。
左武侍率來整不變,右武侍率本來是長孫行布,早就被踢了,換成了獨孤纂的長子獨孤寅,本來楊銘是安排獨孤寅去門下省的,但是楊廣把人家踢出來了。
左虞候率楊萬石不能幹了,楊廣提拔了虞熙擔任,右虞候率是高表仁。
其他位置都沒有變動,就是增加了一支護衛軍,由段文振的兒子段絟統領,兩千人,名義上是增加東宮安保,實際是監視太子。
父子倆的鬥爭,已經逐漸鮮明,各有出招。
楊銘回來之後的第一次朝會,沒有走玄武門,而是繞了遠路,故意在百官的衆目睽睽之下,從皇城的正門進宮。
一路上,百官紛紛向太子道賀,恭喜他平定天下,以及身子痊癒。
“李世民已經進入嶺南,劉元進坐鎮鄱陽,南方已然大定,”門下省楊達道:“那麼是不是應該讓榮公回來呢?”
張瑾搖頭道:“還不是時候,江都還是有榮公坐鎮,更讓人放心。”
這時候,楊暕看向楊銘,主動道:“太子切勿多想,京師風傳謠言之人,緝捕入獄已達三百人衆,就地處決者上千人,大理寺已經在審了,不日必能查出幕後真兇,看看到底是誰在離間我們兄弟感情。”
與其憋着不說,還不如主動說出來,楊暕的目的是想以坦誠,讓楊銘放鬆戒備。
楊銘現在可是真正意義上的軍方第一人,威望太高了,他坐在這裡的時候,氣氛都不一樣。
只見他笑道:“兄長多想了,這種下作手段,我從未放在心上。”
楊廣笑了笑,道:“你啊,今後務必養好身子,沙場上出生入死,肯定落下病根,朕希望你好好的。”
蔡王楊智積雙目一眯,心中悚然,好傢伙,你確實是打算收拾太子啊?
名義上,楊廣是在關心兒子的身體,可又何嘗不是告訴衆人,太子因爲外出領軍,已然落了病根,那麼將來太子突然病故,也就合情合理了。
古代的行軍環境是非常惡劣的,不說其它,風吹日曬各地奔波,對身體的損害都不小,會不會患病,全靠運氣。
山東張須陀麾下,因爲一個小小的蜱蟲而喪命者,就多達百人,可見出門在外,危險無處不在啊。
楊銘道:“兒臣謝父皇關心,一定會好好靜養的。”
眼下的楊廣,沒有離開洛陽的打算,因爲洛陽乃天下正中,眼下各方還不算徹底太平,那麼坐鎮洛陽,俯瞰九州,是最合適的。
今天的朝會上,也沒說什麼要緊的事情,不過就是催促丘和與玄獎,早早將蕭銑剩下的那些叛軍剿滅乾淨,至於給太子論功的事情,已經沒有人提了。
臨近朝會結束,一封六百里軍情急奏送入了幹陽殿。
“稟陛下,蘇烈生擒頡利,火燒都斤山,正率軍回師晉陽。”
剎那間,滿朝譁然。
楊廣瞬間大喜,猛然起身道:“百年北患,一朝得除,朕無憂矣。”
羣臣紛紛道賀,是的,這份功勞嚴格來算,楊廣第一,楊銘第二,蘇烈第三。
那麼恭賀完皇帝,自然就是恭賀楊銘和蘇烈的老丈人裴仁基了。
裴仁基心花怒放,笑的合不攏嘴。
不用說,蘇烈這次回來,級別絕對要超過裴仁基了。
“此爲滅國之功,當進封國公,”竇抗道。
生擒頡利,雖然談不上滅了東突厥,但也差不多,半年了,蘇烈這支孤軍深入漠北的大軍杳無音訊,誰能想到第一次傳回消息,竟然是這樣天大的好事。
楊暕呵呵道:“這麼年輕封國公,不妥吧?草原十八部,也不是隻有一個頡利,頡利沒了,自有他人稱可汗,怎麼能叫滅國呢?”
李靖沉聲道:“高句麗國雖亡,民卻在,那麼高句麗算不算滅國呢?蘇烈虜獲突厥首領多達一百三十七人,突厥王室半數被俘,這不叫滅國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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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暕是不敢在高句麗的話題上扯的,因爲高句麗是他爹親征的:
“呵呵.你們就硬捧他吧,我就看看一個庶民出身的人,能不能託得住這份富貴。”
虞世基也道:“確實不宜大封,畢竟還年輕,路子還長,可以慢慢來。”同爲庶民,又是蘇烈拜把子弟兄的麥鐵杖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冠軍侯封狼居胥,不過二十二歲,都斤山與狼居胥山,可是挨着的。”
封狼居胥不是一個名號,也不是職位,是每一個武將的究極夢想,後世多用來比喻獨一檔的頂級戰功。
而古代的封狼居胥,指的是打到了北方遊牧民族的老巢,俘獲首領,刻石記功,有這樣成就的人,往往就會搬出霍去病來說事。
歷史上,實際封狼居胥的,只有霍去病,還有幾個人,是掃蕩漠北,擊潰遊牧民族,爲國家邊患做出頂級貢獻的人,除了霍去病之外,還有五個人,是被公認爲有封狼居胥之功的。
竇憲、李靖、蘇定方、藍玉、朱棣。
《舊唐書》評價蘇烈: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歷史上西突厥,就是蘇烈滅的,這一世是滅了東突厥。
蘇烈今年二十六歲,所以有些硬仗,只能是年輕人去幹,年紀大的幹不了。
這份功勞任人說破大天,國公都是跑不了的。
楊廣心裡不想封,因爲他知道蘇烈是老三一手調教出來的,一旦封了,老三勢力更大。
可這是實實在在的滅國之功,宇文述做爲名義上的遠征高句麗二把手,都被封了司空,不能因爲蘇烈的出身,就不給人家國公。
事實上,一個平民出身的將領受封國公,對國家的穩定,作用是非常巨大的。
因爲這會讓一些癡心妄想的人,覺得自己也行。
能行嗎?這世上只有一個蘇烈。
於是楊廣道:“拜蘇定方爲代國公,食邑三千戶,賜寶刀一柄,龍駒一匹,奴婢五百人,冊封驃騎大將軍。”
等於蘇烈頂替了韋雲起,成爲京師城防名義上最高將領。
驃騎大將軍,可不是隻管大興,人在洛陽的話,也管洛陽,也就是這兩個地方了,去了晉陽江都,就沒人鳥他了。
這樣的軍功,你肯定得安排軍府實職,但是楊廣不想這麼幹,那麼給一個名義上非常有權,但實際上權力不大的,那就最合適了。
京師這邊,兵部侍郎斛斯政需要代天子迎接大將返京,所以得去晉陽一趟,以彰顯皇帝對蘇烈的衷愛。
並且朝廷也會賞賜洛陽百姓酒食,以慶此功,這對眼下頹廢的朝局,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對外作戰的巨大的勝利,對內是一劑強大的安撫良藥,也提升了皇帝本身的威望。
東宮那邊在得知消息之後,已經在慶祝了。
畢竟蘇烈是從這裡出來的,大家也都替他感到高興,同時也在展望自己的未來。
因爲蘇烈是太子培養的,他們也是太子培養的,如今蘇烈先一步冒頭,功成名就,那麼其他人就會想,什麼時候輪到我呢?
楊元慶是既高興,也不高興,高興的是蘇烈這小子真牛逼,鯉魚躍龍門了,不高興的是,我特麼怎麼就沒去呢?
我要是去了,頭功肯定是我的。
在古代有四大軍功,分別是斬將、奪旗、陷陣、先登。
這其中,不是斬將功勞最大,而是先登,也就是攻城戰當中第一個登上城牆的,因爲第一批上城牆的,肯定是死士,九死一生,就是敢死隊,爲了讓將士們甘願效死,所以先登的功勞定的很大,最低封侯。
比如遼東城的楊元慶和沈光,這就是先登,捷足和先登是兩種功勞。
張居正與和珅,都是祖上有先登起家的。
先登下來,纔是斬將,比如大名鼎鼎的弘農楊氏,怎麼起家的?老祖宗小軍官楊喜得到了項羽的一條腿,被封赤泉侯,給家族帶來了千年榮耀。
四大軍功之中,不包括滅國之功,畢竟有史以來,這個功勞也沒多少,它屬於罕見功。
但滅國之功,在軍功當中,是絕對首屈一指的。
如今最熱鬧的,就是裴仁基他們家了,朝會結束之後,各方大佬全跑他們家道賀去了,畢竟這個代國公,可不是襲的,是實實在在的功勞,是大隋第一個代國公。
蘇烈自己府上,也很熱鬧,不過來這裡道賀的人,級別就低了很多,畢竟蘇烈不在家。
裴淑英也是第一時間,來到了蘇烈府上。
裴姝這下子,是國公夫人了,也叫國夫人,從一品的外命婦,已經比李建成的媳婦,高出好幾個級別了。
小名餘慶,大名蘇慶節,僅有三歲,可稱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