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山莊顧名思義就是一處建在山中有溫泉的莊園。
宋小花舒舒服服泡了澡,然後任由曉煙裡三層外三層把她裹成一個圓滾滾的大球,聽絃則用乾的布巾爲她仔細擦拭頭髮。
坐在簾幔低垂的亭中,喝着熱茶捧着暖爐,透過被風吹起的縫隙看着外面飄飄灑灑的白雪,宋小花哼起了小曲心情很是愉快。
山莊雖大,下人卻很少,只有十幾個常年待在此處負責打掃維護的老僕,俱是忠厚寡言之輩。這種遠離了所有喧囂爭鬥的日子讓宋小花過得非常舒心,隨着身子一天天的發沉,性子也越加喜靜不喜鬧,只想泡泡溫泉賞賞景,給肚子裡的寶寶唱唱歌講講故事。每天開心的醒來開心的入睡,就連在夢裡也是甜甜的。
這,或許就是即將爲人母的滿足感吧,即便再尋常不過的小事,都能帶來由心而發的感動。
陸子期每隔一日都會讓信鴿送來一封家書,與之前一樣,都是寫些繁雜的瑣事。陸凌識的字已經很多,基本不會再用畫畫來代替想要表達的內容,而宋無缺則還是照舊按上一個墨跡淋漓的大爪印。
宋小花的回信內容就更加瑣碎。從查出懷孕的那一日起,她就開始寫‘寶寶成長日記’。初時,胎兒尚沒有什麼明顯的動靜,便只是記下自己的活動飲食還有所思所想。後來,就主要記錄胎兒的變化,比如什麼時辰動了一下啊肚子跟前一天相比又大了幾毫幾釐啊等等。
所以,家書其實就是兩天的日記。
男人要在外面拼事業,不可能寸步不離的守着老婆孩子。但是,她要讓自己的男人不會錯過一丁點孩子的成長過程,最大可能彌補他曾經有過的遺憾。
前日傍晚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一天半的時間便讓這世間銀妝素裹滿目潔白。看樣子,今天那信鴿是沒有辦法來了。心裡有一些小小的惆悵,不過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孕婦的心情一定要隨時都保持開朗,這樣對寶寶好。
頭髮擦乾後沒有挽起,便就這樣任其披落。宋小花現在的髮質已經保養的很不錯了,柔順光滑有韌性,只是顏色卻一直帶着些許淡淡的黃,就像特意染過的一樣。
陸子期曾說,從她的髮色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上很可能有胡人的血統,所以纔會如此刁蠻,一點也不像漢人女子那樣溫柔。
隨意拉過一縷在手中把玩,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將髮絲一圈圈在指間纏繞。
記得當時,她大拇指朝天一翹,哆嗦着一條腿擺出一副拽樣:“刁蠻乃是老孃最大的優點,老孃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緊接着,便一個惡虎撲食將那個張口結舌的男人壓倒,眨眼之間,吃幹抹淨。
算來,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吃’了呢,還真有點‘餓’……
“寶寶,你老爸老媽爲了你強忍飢渴犧牲很大呀,就衝這個,你將來也一定要好好孝順我們。尤其是你老爸……”
起身將簾幔掀開一些,外面風大雪疾,置身之所卻溫暖如春。就像,他給她,給這個家的。
冬青,嫁你爲妻,與你生子,幸甚。
“哎喲我的二奶奶,當心被風吹着!”曉煙收拾好東西一擡頭,卻發現宋小花正挺着個大肚子站在亭邊挑簾外望,頓時一疊聲嘮叨:“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身子有多精貴,哪怕就是出一點點岔子,二爺也饒不了我們!”
“我哪裡有那麼弱不禁風啊……”無奈地被扶着往裡走,轉頭時心中不知爲何一動,忙伸手將遮得密實的帷幔再度掀起。
一頂小轎由遠及近,在亭外十米處停下,落地。轎門打開,一人低頭而出,站直。
白色輕裘,白色玉簪,白色皮靴。黑髮黑眉,如墨雙眸。淺色的脣抿緊,爲嶙峋的輪廓平添了幾分堅毅。
宋小花笑容綻放,手上使力將簾幔拉開得更大,風雪瞬間灌入,唬得曉煙和聽絃連忙過來幫她把衣領繫好,帽兜戴上。
像是感覺到了動靜,陸子期的目光一轉一凝,脣角上勾,線條陡然柔和。
快步踏雪而來,帶入一陣清冷。
他忙着回身將簾幔收緊,她則只顧爲其拂去衣上的雪片。
旋即,相視一笑。
陸子期習慣性地想要握住那雙小手,卻在堪堪觸到之時停住。自己的手,太涼。
宋小花眼珠一轉,將帶着體溫的暖爐放入他的掌心,然後相覆,四手疊握。
曉煙和聽絃斟上兩盞熱茶便悄悄離去,只留下一室的溫暖和寧靜。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和孩子。”
“能住幾天?”
“到年關。”
“這麼久?”
“告了假。”
“爲什麼?”
“陪你呀!”
“騙人!”
“……我何時騙過你?”
“那你不用上朝去官衙了?”
“寒冬萬事休。再說,倘若真有什麼要緊事,有容會來告訴我的。”
“你們公務員的福利真好,隨便一休假就是兩個月,還是帶薪的。”
“……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那官府還不就該癱瘓了啊?”
“怎麼會呢?不可能每個人都像我病得這麼是時候。”
一驚:“你病了?”
賊笑:“裝的。”
不知是不是因爲這身衣着的緣故,宋小花總覺得陸子期的臉色越顯蒼白得厲害,人也貌似消瘦了一些。但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那樣的輕鬆,還帶着某種詭計得逞的自得,又讓人無從疑起。
“冬青,你不像是一個會因私廢公的人啊……”
“我可沒有廢公,只是把處理公務的地方換了一下而已。”陸子期悠然坐在榻上,啜飲着香茗:“朝中最近有些麻煩事,我也想趁機避一避。”
這種似真還假的說法讓宋小花頓時釋然,笑嘻嘻地倚在他身側:“我知道了,你是想明哲保身。”
不置可否地撫着她的發心:“寶寶這兩天乖不乖?”
“等一下拿寫好的信給你看。凌兒和無缺呢,他們好不好?”
從懷中掏出摺好的信箋:“現在就可以給你看。”
宋小花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展信閱讀,陸子期則半躺着緩緩闔上了眼簾。
身體的病痛和心中的疲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此時此地,所有的爭鬥皆遙遠仿若隔世。
他給了她一個無風無雨的家,而她還了他一個心安的所在。
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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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傳來的幾聲狗吠打破了這份寧靜,雄壯渾厚甚爲熟悉。
“無缺?!”
宋小花和陸子期詫異對視一眼:“跟你來的?”
“沒有啊,打算過兩日等雪停之後再讓它和凌兒一起上山看你的。”
起身外望,但見兩個身影正循着之前轎伕的蹤跡結伴前行。
黑色輕裘,黑色皮毛。
一人,一狗。
“大哥?”
陸子期連忙快步迎出,宋小花也趕緊將頭髮簡單挽起,又斟了一杯熱茶。
陸子恆的頭上身上早已斑白一片,就連眉毛鬍子也是黑白相間,而宋無缺則幾乎成了一條大白狗。
“你……你們怎麼來了?”
“不歡迎麼?”
“當然不是,有些意外而已。”
陸子恆的性子沉穩而冷淡,平日裡向來端方嚴肅,雖然待人也算溫文有禮卻很少會露出笑容。
然而,這會兒倒像是心情很好似的,難得展顏:“你們家無缺今兒個也不知是怎麼了,跟我親近起來,繞前繞後的打着圈,趕都趕不走。沒辦法,只好帶它一起上山。半路忽然雪大,掩了小徑,險些就迷了路,還真虧有它。”
宋無缺正搖頭尾巴晃的使勁抖擻,聽到表揚,還不忘抽空得意地‘嗷嗚’一聲,又用腦袋蹭了蹭陸子恆的腰。
陸子期假意嗔怒着用手指虛點:“我走的時候不是讓你乖乖在家待着陪凌兒的嗎?怎麼如此不聽話?”
按照以往這一人一狗的不對盤,宋無缺應該至少會拿鼻子噴他以表示不屑之意,但這次居然不僅沒那麼做,反而湊上前去添了添他的手。
弄得陸子期身子一僵,汗毛倒豎,卻也心中一暖。
這狗兒自從他昏迷醒來後,就一改常態,親近得很也黏得很。莫不是因爲目睹了他病重時的情形,所以想要撫慰?
這麼想着,手已不由自主探出,第一次主動拍了拍那個碩大的狗頭。厚實的皮毛硬硬的,有些像剛抽芽的嫩松針,扎得掌心麻癢,嘴角不由一挑。
“冬青,還不快讓大哥進來。”
“弟妹,冒昧打擾,莫要見怪。”
“大哥說的是哪兒的話,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再說,這裡是咱家的地方,你是主人,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倒弄得像是來做客似的。這麼一來,我和冬青還真是要感到有些惶恐,怕招待不週了呢!”
陸子恆站在檐下跺了跺腳,對幫忙撣去身上積雪的陸子期揶揄:“弟妹越來越會說話了,冬青,你可要小心!”
裝模作樣苦着臉:“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一向只有聽的份兒,毫無招架之力。”
側身讓二人一狗進來:“去你的,大哥別聽他胡說。”
搓手邁入,自行端盞飲茶:“你們小兩口的事兒,我不參與。”四下打量了一番亭內的佈置,點點頭:“倒是個煮酒賞雪的好地方。”
“大哥若有興致,今晚便圍爐夜話,如何?”
宋小花聞言忙將斗篷穿好:“你們兄弟倆先在這兒聊着,我去讓下人們準備酒菜。”
陸子期剛想說話,兄長已搶先:“弟妹你身子不方便,讓冬青陪你去。”
此時,雪稍歇,風略減,唯天空依然灰濛濛一片。
積雪剛能沒過鞋面,踩上去鬆鬆軟軟的。
陸子期擔心宋小花會摔倒,便索性將她連人帶‘球’打橫抱起,宋無缺在前面一步四個蹄印穩紮穩打的引路。
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貪婪吸了幾口氣,揚起臉時恰能越過肩膀看見陸子恆負手立於簾幔大開的亭內,被黑色包裹的身影與周遭的滿目潔白形成強烈反差,愈顯孤冷。
這麼久以來,宋小花和這位大伯之間的交流約等於零。只在幾次家族聚會上碰過面,打個招呼點個頭,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狀似隨意的寒暄還是首次。
“冬青,你有沒有覺得大哥今天好像有點奇怪?”
“怎麼說?”
“嗯……他好像忽然跟我熟稔了起來。”
陸子期失笑,溫熱的氣息化爲一團白霧讓近在咫尺的面容有了幾分飄渺:“又說傻話,都是一家人,怎麼會不熟呢?”
宋小花摟緊了他,聲音有些發悶:“我也說不好,總之……我就是覺得他怪怪的,你也怪怪的,無缺也怪怪的!”
聽到喊自己的名字,帶路的大黑狗立馬顛顛的跑了回來,繞着陸子期轉幾圈,又用腦袋輕輕在他身上撞幾下,不像是在撒嬌討好,倒像是朋友之間的安慰鼓勁。
被無視許久的宋小花終於忍不住爆發:“好啊,你倆居然膽敢趁着我不在家的時候發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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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山風冷。
亭外,無星無月,有雪。
亭內,有茶有酒,無雪。
爐火畢啵,沸騰一壺酒,驅散滿室寒。
陸子期與陸子恆擁裘而坐,一樣的姿勢,相似的眉眼,只是一個清冷,一個溫潤,一個喝酒,一個飲茶。
又是一陣疾風吹過,厚厚的簾幔亦難抵擋,幾片雪花趁機飄入,眨眼化爲水滴,慢慢不見。
陸子恆略皺了皺眉,將輕裘脫下遞給身邊之人:“你還沒徹底恢復,仔細再受涼。我有酒入腸,熱得很。”
陸子期想要推辭,卻在那不容反對的目光注視下妥協:“謝謝大哥。”
“親兄弟,何言謝。”以鐵箸將爐火撥弄得更加旺盛,看着那被映出些許顏色的蒼白麪容,沉了聲音:“你這次也太過亂來!”
整個人被兩件大麾裹得嚴嚴實實,手捧茶盞笑得甚是討喜:“早就做好準備,等着大哥的這頓訓斥了。”
冷冷一哼:“爹的那頓板子,想必也做好準備了?”
一本正經:“暫時還沒有,所以才特地跑到這裡來醞釀的,估計再有兩個月的時間就差不多了。”
看也沒看,擡手將空杯擲出,正中眉心:“繼續貧!”
不躲不閃,老老實實捱了一下,又及時伸手接住:“不敢了。”
擡眼瞅了瞅那塊被砸紅的印痕,語調稍有緩和:“你哪次不敢的後面不是更敢?可是算準了我和爹拿你沒有辦法麼?”
“哪能呢?至少,從小到大我何曾翻出過大哥你的手掌心?”
手中的鐵箸一頓:“是啊,要麼不翻,一翻,就是四年,就是千里。”
原本嬉笑的神色猛然一黯:“大哥……”
“當年,是我未盡提點之責,讓你身陷囹圄。是我治家無方,使你受喪妻之痛。是我無力無能,令你含恨而去。冬青,有句話早就想說了,爲兄對不起你,對不起娘臨終的囑託。”
“過去的事還提來作甚?當初,是我自己的魯莽衝動才遭致大劫,連累桐兒,與大哥何干?大哥的苦心,大哥的苦衷,我全都明白。況且,親兄弟,又何言誰對不起誰?”
緩緩搖了搖頭:“之所以晚了四年纔對你說這句話,是因爲之前說來也是蒼白徒勞。”
一簇火苗竄起,眸中似被點亮:“大哥,何意?”
同樣的黑亮雙眸,若深潭般幽不見底:“冬青,我陸家世代忠良,無論與同僚如何明爭暗鬥,不管與政敵做何生死搏殺,有一條,絕不能違背,那就是——不能做任何有傷國本有辱國體之事!但有違者,陸家子孫人人得而誅之!更遑論,非我族人。”
最後四個字,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一字一頓,緩慢而清晰。
陸子期捧着茶盞的手指根根發白,脣線緊抿,脣角下彎。良久,方澀聲:“大哥,你都知道了……”
“前段時間,我外出公幹,爲的就是此事。只是沒想到,你的動作比我還要快,而且,居然用瞭如此蠢笨的法子誘敵現形。”
苦笑:“誰讓你沒告訴我呢?”
冷笑:“誰讓你要看輕我呢?”
“絕不是看輕,是,不想讓大哥爲難。而且,之前也只是猜測,不能確定。”
“那麼在確定之後,爲何反而什麼都不做了?”
默然片刻:“私吞軍糧軍餉,與敵國勾結,乃是重罪。一旦查辦,牽連甚廣……”
“陸家根基深厚,而且有的是證據證明與此事無關。”
“我不是擔心陸家,我是擔心大哥……”
“我亦毫無干系。”
“但是大嫂……”
“既入陸家門,便是陸家人。何況,她一個婦道人家,更不可能涉在其中。”
“大嫂她……心氣高,突遭此變,恐怕……”
將杯中酒飲盡:“我這幾年蒐集的東西,在來這兒之前,已經全部交給了霍將軍,應該可將京城外所牽涉的勢力連根拔除。你們也是時候該收網,做最後一擊了。”
略一思量:“也好,大哥有此奇功,便可以順道爲大嫂求個封賞,總可聊作慰籍。”
“不,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全然不知情。”
陸子期霍然站起:“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俯身揀起掉落的麾裘,爲他披好,陸子恆寡淡的神色裡多了幾許溫情:“冬青,你是恨你大嫂的,爲何還要事事爲她着想?”
“我不是爲她……”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所以,你也該知道,我爲何要這麼做。”
“你從來就不欠我,不需要補償。”
“這不是補償,這是一個兄長心甘情願爲弟弟做的。冬青,我瞭解你心中的抱負,所以,我要盡一切可能爲你鋪平道路。放手去做吧,這也是爹的意思。”
“爹……沒有說什麼?”
“說了。”低咳一聲,粗着嗓子:“告訴那個混蛋,養好了就乖乖滾回來挨板子,不爲別的,就爲了居然敢把他老子當成個願意與禍國殃民之輩同流合污的老王八!”
破頤而笑:“我可沒把他當成老王八,要不然,我那未出世的孩兒該有多冤,還沒見到天日,便成了個小小王八了。”
點點頭:“這句話,我會原封不動轉告的。”
連忙求饒:“別啊大哥,你還嫌我要挨的板子不夠多麼?”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你記在爹那裡的板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如改天讓爹找個機會,跟你把帳清了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又說笑了幾句,兩人重新落座,各自斟酒品茗,外面的風雪似乎小了些。
陸子恆將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弟妹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陸子期忍不住便笑容滿溢:“她啊一直很不錯,不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像是全天下的便宜都被她給佔去了似的。”
“知足常樂,無欲則剛。想來,弟妹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你可千萬不能當着她的面這麼說,要不然,尾巴一準要翹到天上去。”
“簡簡單單沒有負累……”
陸子恆似有所思,輕聲低語,視線彷彿能穿透層疊帷幔,穿過冰雪夜幕,穿越流逝的時光,落在某個凝結不變的畫面上:“當年初嫁我時,她也是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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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期悄悄推門而入,只見宋小花正靠在枕上翻閱信件。
“回來啦,大哥呢?
“自然是去房間休息了,你怎麼還沒睡?”
“不困,所以就把這些日子你們寫來的信再看一遍。”
“明天咱們一起寫封信給凌兒。”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的小心肝啊保證會像小貓撓得一樣,哦吼吼~”
搖頭輕笑,伸出兩指夾住她的鼻尖:“都快要做孃的人了,還是這麼孩子氣!”
不服氣打掉他的手:“什麼叫快要做娘?我都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娘了好不好?別把後孃不當娘啊!”
“對對對,那就應該是都這麼久了,卻還沒有一點爲人母的樣子,按照你的說法,很失敗!”
“…………”
滿意地看着她咬牙瞪眼,然後跪在牀沿,附耳輕輕貼在那隆起的腹部,柔聲問道:“寶寶睡了麼?”
爲他理着被寒風吹亂的鬢角,捏細了嗓子:“睡着了。”
“睡着了還會說話?”
“夢話唄!”
“那你在夢裡能不能看到你孃親以前的樣子?”
“能呀!孃親是個大大的大美女!”
“是嗎?可我怎麼記得好像是個醜醜的黃毛丫頭呢?”
捏着他的耳朵往上提:“邊去!不許對寶寶說我壞話!”
笑着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遙遙,你依然還是我初見時的模樣,真好。”
莫名其妙呆了呆,旋即大怒:“你是說我一直都很醜嘍!”
“並且希望你一直這樣醜下去。”
“……我咬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妖怪我一向認爲,中國人的確是自古以來就喜歡互相鬥,然而無論如何內訌,都是關起門來自家的事,一旦遇到外侮,則會暫釋前嫌攜手抗敵。不管窩裡鬥得如何不堪,槍口卻是定要一致對外的,否則就是漢奸賣國賊遭萬世的不恥唾棄。
就比如民國時期軍閥混戰,彼此鬥得你死我活,但在面對小鬼子時,卻幾乎毫無例外誓死抗爭,這便是中國人的骨氣。
陸家上下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就是如此,即便再怎樣重視家族利益都好,當與國家利益發生衝突時,就會毫不猶豫的被捨棄。
當然啦,瓦是嫡嫡親的親媽,陸家有這樣傑出的三父子,是必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滴~我們小花還要好好享福捏~
另:子恆兄與元氏其實也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啊只可惜……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