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車,只留下兩道濺起的水痕。
她黯然立於雨中。
剛纔,是幻覺嗎?
可爲什麼,那麼清晰。
渾身被雨淋得溼透,坐上車,將空調開到最大。
手機響的時候,她還有片刻的出神。
“嗯?沫沫?”
“喬姐,我想你了。”
“又哭了?”
“喬姐。”電話那頭陷入片刻的沉默,“他,要訂婚了。”
“現在,能確定自己的感情了嗎?”
“嗯?”
“想清楚,愛或者不愛,努力過了纔不會後悔。”
楚喬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她在害怕。
怕這句原本用來說服秦沫沫的話,會同時說服了她自己。
回到家,翻箱倒櫃地找身份證和戶口本,自從上回從澳門回來,似乎這兩樣東西便同時消失了。
“奕輕宸,你是不是藏了我的東西?”
楚喬走至他面前,伸手一攤,“還給我。”
書桌前的男人微微揚起的一抹笑,“在我臥室牀頭櫃裡。”
楚喬走出書房,不過很快又走了回來。
奕喬?
“怎麼回事兒?”她指着身份證和戶口本上被改動的名字。
照片上還是她本人,沒錯啊。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奕輕宸起身,直背後將她擁入懷中,“你是我的,我的奕小喬。”
獨屬於他的溫暖氣息緩緩滲入呼吸,心尖兒微漾。
再這麼被他無休無止地撩撥下去,她真怕自己有那麼一日會繃不住自己的心。
“我會搬出去住一段時間,你好好冷靜冷靜。”
“站住!”
單薄的背影沒有絲毫猶豫,繃得那麼緊挺得那麼直。
奕輕宸無力地擡頭仰望着天花板。
我喬,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京都酒店客房。
楚喬不動聲色地給面前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常如遞了張紙巾。
“楚,楚小姐,我這兒成天提心吊膽的,可真是沒有辦法了……”
“我知道,可是這事兒咱們也急不來啊,你說這一個億,豈是開玩笑的?哪怕就是去借,還不得要個抵押擔保什麼的?”
“我這幾天已經把手頭上能湊的都湊了,也就個兩千六百多萬,連個三分之一都沒有,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說真的,王太太,要不你還是報警吧!畢竟這可是被人敲詐,只要警方介入……”
“不不不……”還沒等楚喬說完,常如便激動地站了起來,“絕對不能報警,一旦報警這是事兒就包不住了,王凱他心底縱使再喜歡我,那也沒他的面子重要,到時候只怕我的下場會更慘!”
“唉……”楚喬假意嘆了口氣,“你們倆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
常如一聽這話,彷彿忽然看到了希望,“楚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是你們有個孩子,你大可以跟王總要一些股權房產什麼的,歸置到孩子名下,然後再悄悄變賣掉,神不知鬼覺不就把這事兒給處理了?”
見常如陷入了沉思,楚喬又繼續道:“就比如王總手上楚式的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好了,原本市值八個億,現在公司股票跌停板,行情不好,能有四、五個億就不錯了,如果這東西能入到你孩子名下,你再把它賣掉,不但有一億可以擺平那事兒,還能多出許多來,你也好有個保障不是?”
“女人啊,總不能手頭上什麼都沒有吧,這樣會沒有安全感的。”
常如點頭稱是,“可萬一到時候王凱追究起來,我私下賣掉股權這事兒一旦被他知道,卻又拿不出那麼多錢……”
“這你急什麼?到時候我帶你去澳門轉悠一趟,就說輸掉了,況且楚式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他還能真把你怎麼辦?你可是他最愛的女人,又是他孩子他媽,你說對嗎?”
常如眼中這纔有了一絲光彩,“謝謝楚小姐指點,我先回去了,只是到時候還免不了要麻煩你幫忙處理那些股權,畢竟我一個弱女子,這圈兒裡也沒個幫襯的人。”
“放心吧。”
這才送了常如出門,那邊應晨雪便來了電話。
“小喬,你,知道最近輕宸在幹嘛嗎?”電話那頭的溫柔女聲略帶試探。
“不是很清楚,我最近一直挺忙的,也沒怎麼聯繫。”
“這樣啊,我本來還打算這個週末邀請他去家裡吃飯的呢。”
見家長嗎?
楚喬一愣,原來他們進展得這麼快。
“先恭喜了,晨雪。”
“八字兒還沒一撇呢。”應晨雪嬌笑。
“我們家晨雪可是正兒八經的名門閨秀,國色天香,便宜他奕輕宸了。”話雖這麼說着,心裡卻莫名得覺得有些苦澀。
掛了電話,不知不覺竟已經過了半小時。
應晨雪的幸福的聲音一次次提醒着她,奕輕宸與她無關。
楚喬攥了攥拳。
要剋制!
燈紅酒綠的酒吧中,單薄的身影倚坐在吧檯旁,面前碼了一排LongIsland,修長的手指夾着晶瑩的酒杯,一杯杯往口中灌着。
二樓某處包廂,修長的身姿佇立於窗畔,望着樓下牽念多年的女孩兒,冷鶩的眸中似乎深藏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情愫。
“蔣總,她可是……”
男人腳步一頓,薄脣冷漠的吐出幾個字,“你在教我怎麼做?”
身後的助理臉色一白,“不敢。”
“奕小喬。”
奕輕宸得到消息趕來,吧檯前的女人已經醉得不像樣子,面前的空酒杯歪了一桌子。
“帥哥,開個價。”
楚喬伸手拽了他的領帶,矜貴的面龐頓時近在咫尺,她溫柔地撫摸着那張令人着魔的俊顏,低聲呢喃着什麼。
奕輕宸無奈地搖頭,輕輕地取下她手中的空酒杯,攔腰一把,離開了酒吧。
不遠處的男人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幽深的眸色黑了又黑。
Y酒店總統套房內,奕輕宸輕手輕腳地將楚喬放上牀,奈何她的手一隻固執地扯着他的領帶。
“你很帥,很像他。”
楚喬朝他勾勾手指,奕輕宸上前,她忽地摟上他的脖子,柔軟的脣毫無預兆地便貼了上去。
小腹頓時變得炙熱萬分。
這麼久以來,她還是頭一次主動吻他。
小巧的丁香舌不停地在他口中搗亂,女子特有的馨香混着着芬芳的酒氣漸漸粗重了男人的氣息。
奕輕宸反守爲攻,身子一傾,直接便將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壓在了身下。
脣的觸碰漸漸愈演愈烈成舌頭的纏綿,溫柔的舌頭霸道糾纏着她優美的舌,一陣前所未有的顫慄自舌尖傳遞到心底,粗重的呼吸交錯地吹拂着彼此的面頰……
輕宸。
他長得跟你可真像。
那清晰的衝破感,無不昭示着身下女子的純潔。
巨大的欣喜與快感迅速地將他淹沒。
他一直以爲她……畢竟她曾經是有過一個深愛的人的……
“老婆,我愛你......”
這一夜,抵死纏綿,至死方休。
瘋狂的夜,放肆的身心。
那一抹鮮豔的紅以最極致的形狀在潔白的牀單上綻放出聖潔的美好。
時至將午,楚喬緩緩睜開雙眼,身旁空無一人,房間內依舊黑暗一片。
身體內外的痠痛無不提醒着她昨夜發生的,瘋狂的一切。
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這個地方做了一個的愛!
頭疼地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腦門,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一腳邁開,差點兒跌倒。
身上雖依舊微微撕痛,不過十分清爽,看樣子對方也是個體貼人,已經幫她清洗過了。
稀裡糊塗中發生的稀裡糊塗的事兒,楚喬套上衣服,轉身離開。
挺好的,再也不用牽掛什麼了。
奕輕宸一早讓奕家一通電話喊了回去,說是奕老爺子病了,等再次回到酒店,楚喬已經沒了蹤影。
收起見證了聖潔時刻的牀單,打定主意要將一切都對她攤牌。
他的小喬,他的摯愛,他們彼此都最完整地屬於對方。
他不想再對她有任何隱瞞。
楚喬一回到位於京都酒店的套房內,第一時間便將自己泡入浴缸中,來來去去整整洗搓了倆小時。
牀頭櫃上的手機一直在響。
她起身,裸着身子走向房間。
奕輕宸。
看着屏幕中閃爍的早已刻骨的名字,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
關機,換上衣服出門。
渾身遍佈的吻痕令她心虛,這也算是婚內出軌了。
嘆了口氣,還是先出去玩幾天,大家都緩緩。
“喲,難得,還知道主動來找哥。”楚喬一下飛機便遭到了凌澈的調侃。
“想你了。”
“乖,過來讓哥啵一個。”他象徵性地在她臉上貼了貼。
“給我弄個住所,不能是酒店。”
“明白。”
京都近郊某處名叫Brittany的歐式莊園內。
“奕總,夫人現在正在S市,明天穆總夫妻倆便會渡完蜜月回S市,估計……”
許是感受到面前之人越來越冷厲的氣息,蕭靳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居然敢躲着他!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居然敢躲着他!
深邃的墨色眸中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氣,奕輕宸狠狠地捏着手中的手機,
該死的,偏偏這個時候出些事兒。
“先回英國吧。”
蕭靳默默地在心裡嚥下一句:皇上起駕……
楚喬暫住在凌澈位於市區的一幢獨棟別墅內。
應晨雪和愛修雙雙給她打電話問倆男人去向,惹得煩了,索性再次將手機關機。
“小喬,你知道嗎我剛纔在機場遇到一個人很像……”這次響起的,是座機,電話那頭是陸璇璇的聲音,不過聽上去震驚大於往日的溫柔。
“叮咚!”“叮咚!”
“我先去開門。”楚喬隨手將電話一擱。
大門緩緩開啓,門外人的臉逐漸完整地呈現在她面前。
英俊無鑄的面龐在陽光閃爍着迷人笑容,一如多年前那般,寵溺,溫柔。
捏着門把的手,下意識地握緊,死死地握着,彷彿下一秒便會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熟悉的人,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一切。
致使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僵硬如石,嬌豔的紅脣變得些許慘白,微微開啓着,彷彿一尾擱淺在岸上的魚。
微紅的,發酸的眼眶,彷彿在那瞬間經歷了一場肆虐的風沙,留下一尊荒蕪的遺蹟。
“我回來了,丫頭。”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清朗的男聲在耳畔久久迴盪。
“砰!”
大門被緊*上。
曾經深愛的彼此,隔着一扇門,隔開了那些年至死不渝的承諾。
幻想過無數次他回來時的畫面。
可真到那麼一天,朝思暮想的人,起死回生,原本認定的許多事頃刻間便會崩塌的一乾二淨。
猜疑大於喜悅,欺騙多於無奈。
“丫頭,把門打開,聽話。”
獨屬於他的,特有的溫柔語調彷彿一隻溫暖的手安撫着她那顆早已沉寂的心。
門外的人,早已不是她的裴少修,而她亦不是他深愛的純潔的楚喬。
花了四年,終於物是人非。
家裡的電話又在不停地響起。
“裴少修!真的是他!”陸璇璇忍不住低呼出聲。
車內的其餘兩人均隨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潔白的大門外,着黑西裝的男人長身而立,氣勢凜然。
穆天陽不禁皺眉,“他不是死了嗎?”
“看來是女人魅力太大,又從閻王爺那兒回來了。”凌澈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指,邪魅如常。
屋內的人不出來,門外的人也不走,車內的人等着。
這一夜,這一切,悉數被某架黑色的攝像機收錄。
“奕總,裴少修回來了。”蕭靳恭敬地遞上剛拷錄好的U盤,“更準確的說,是蔣少修。”
“兒子大了不由娘了。”奕輕宸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看不出喜怒。
可蕭靳覺得,這纔是他效力多年的BOSS。
“讓蔣夫人把兒子領回去吧。”
“是。”
S市的夜空,總是格外璀璨,是無數的繁星與燈輝交織的繁華,而繁華籠罩的,卻是無盡的寂寞。
凌澈自後門進入別墅,楚喬正歪在沙發上喝酒,看櫻桃小丸子。
楚喬見到他也沒有多少驚訝,從茶几上撈了一罐啤酒拋給他,“別說話。”
凌澈伏低了身子,在她額上輕輕一貼,“吻你。”
早起時,門外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楚喬搖了搖尚且暈暈乎乎的腦袋。
但願昨夜的一切,不過是酒醉後的虛幻,那麼她的少修,依舊是從前清逸的少年。
多好。
中午聚餐時,陸璇璇和穆天陽絕口不提昨天的事兒。
凌澈忽然提及奕輕宸,“我記得在你們的婚禮上見過這個人,還是坐在主桌的,什麼來頭?”
穆天陽面色一僵,不過隨即恢復如常,“奕家的人。”
這樣,既不算說穿,也不算欺瞞吧。
楚喬不動聲色地掐了凌澈一把。
凌澈“嗷”了一嗓子,“你掐我幹嘛?”
陸璇璇這才察覺不對勁,“楚小喬,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一桌子人都傻了。
凌澈一直以爲他們夫妻倆是知道奕輕宸和楚喬的事情的。
而楚喬和穆天陽則心思各異,但都是以瞞着陸璇璇爲前提。
見大家都變了臉色,陸璇璇這才察覺原來在座的就她一個被矇在鼓裡,“你們仨到底瞞着我什麼!”
“楚小喬結婚了。”
“女人結婚了。”
“我結婚了。”
……
陸璇璇一口氣兒差點兒沒提上來,“楚喬!”
“奴婢在!”
楚喬儘可能平淡地截取事情的只要內容將這事兒同她交代了一遍
總的來說就仨字兒。
假結婚!
“穆天陽!”陸璇璇不由得怒火中燒,楚喬怕她擔心瞞着她是情有可原,可穆天陽瞞着她算怎麼回事兒?
“老婆大人。”
“那個奕輕宸是不是……”
手機一響,楚喬掏出一看,是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丫頭,奕輕宸的身份絕非你看到的這麼簡單,他還有個名字,Andre•Stuart.】
Andre•Stuart!
楚喬的身子瞬間變得僵硬無比,一張絕美的面龐瞬間變得毫無血色,比起昨夜少修死而復生所帶來的震撼,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什麼,但是Stuart!
斯圖亞特!
古老而尊貴的家族。
原來從一開始,就只有她一個人像個傻瓜般被這幫子人耍得團團轉。
什麼Y集團高管,什麼奕家人,難怪奕少軒會跟他是表兄弟……甚至於連蕭靳都是他派來的!
所有原本不合理的一切在腦海中快速掠過,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天大的笑話!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女人?”
見楚喬失常,凌澈側身湊上前,頓時也是變了臉色。
楚喬捏着手機,狠狠地將它折碎。
奕輕宸!
“怎麼了小喬?發生了什麼?”陸璇璇關切道。
“沒,沒事。”
凌澈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穆天陽,後者瞭然,雖面上如常,心裡卻早已亂了分寸。
以楚喬的性格,看方纔的表現,這事兒恐怕是收不了場了。
奕兄啊,這次真不是小弟不幫你,小弟也怕老婆啊!
楚喬拽起凌澈,對其餘兩人道:“我們需要去培養培養感情。”
奢華的豪車內,凌澈雙手抱胸,假意害怕。
“你,你不會要非禮我吧。”
楚喬伸手,細長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在他胸口畫拉着誘惑的圈圈兒,許久才輕輕將他往後一推,“姐姐不喜歡小白臉。”
“沒深入,怎麼知道呢?那一億四千萬,我可是打算讓你肉償哦。”
楚喬一怔,想起上回她讓蕭靳給他打了一億四千萬買楚雄那份楚式百分十五的股權轉讓合同,還被他連夜罵了好幾次。
“這就感動了?哥哥怕以後你會忍不住愛上我。”凌澈調笑。
“也挺好。”
凌澈臉上的笑意,愈發加深。
穆天陽給奕輕宸打電話時他正在參加家族會議,直到他出了會議室,蕭靳才一臉凝重將方纔財務部截圖來的凌澈的匯款記錄呈上來。
“夫人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方纔穆總打電話來過。”
“準備下,一小時後回Z國。”深邃的面龐微微有些生冷,看不出多少情緒,沒有人知道,此刻奕輕宸的內心,是何等的心急如焚。
他的小喬,很生氣。
“可是這邊……”
“一個兩個就是太閒了。”
爹媽要去周遊全世界,居然想把家族攤子扔給他,居然拿了病重做幌子把他忽悠回來!居然刻意將Y集團股票玩到跌停板……
是不是他真的太好說話了!
眸色深沉,彷彿暗夜。
“奕總,三分鐘前,您父親已經自動請辭Y集團董事會主席,您肩上擔子,又多了一個。”蕭靳拿着手機,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兩步。
“告訴他,他的弟弟也姓斯圖亞特!”
“老爺說了,不論是誰掌舵斯圖亞特家族,只要不是您,您的奕小喬就危險了。”
奕輕宸捏了捏拳,父親的話,也是常理,若是斯圖亞特落入叔叔手中,別說楚喬,恐怕連他自己都會活得很費勁。
“明日召開股東大會,我會出面接任Y集團董事會主席一職,另外……”他頓了頓,腦海中盡是那張笑靨如花的俏麗,深吸了口氣,“繼承斯圖亞特家族。”
“新聞發佈會呢?”
“不需要。”
這個家族本就是神秘而古老的,他們做什麼,從來不需要告知外人。
蕭靳頷首告退。
楚喬去S市的本意就是爲了躲避奕輕宸,事到如今,反倒沒了意義,索性連夜買了機票返回京都。
她還欠奕輕宸楚式的百分之三十股份,摺合市值將近八億,加之常如那兒馬上就要拋售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如今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原來沒有奕輕宸,她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手機連接幾聲,四條短信。
兩條銀行信息,兩條個人短信。
【楚小喬,抱歉,這錢你先拿着週轉。】——穆天陽
【女人,借你的,錢債肉償。】——凌澈
二十億,足夠了。
約見了常如,對方帶來楚式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轉讓協議,楚喬讓凌澈出面簽了協議,錢貨兩清,一禮拜後,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轉到了她名下。
一半對一半。
楚雄,楚允,準備好了嗎?
“楚小姐,那一億我已經轉到您戶頭上了,視頻的事兒……”
“放心。”楚喬對着電話那頭巧笑,“這事兒有我呢,視頻已經到我手裡,待會兒我找人給你送去?”
“不不不,別送來,你直接幫我銷燬了吧。”
“那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對了......”她頓了頓,“先恭喜你了,到時候孩子滿月酒可記得喊我去。”
“謝,謝謝。”常如的聲音有些僵硬。
其實她一早便知道常如懷孕了,從那日同他們夫妻倆一起吃飯,常如以茶代酒,這茶卻是一杯白開水,她便看出來了。
後來找人一查,果然如此。
不然這計劃,也定然不能如此順利,只能說,這是運氣。
嶄新的黑色悍馬停在市醫院門口,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張揚而彪悍。
住院部很靜,靜到連樹上的蟬鳴都覺得吵鬧了,映入眼簾的死寂的白。
楚喬抱了一束白菊,笑得一臉無害。
偌大的VIP病房內空無一人,就連僱來的護工都不知溜到哪兒躲懶去了。
看來趙文雅母女倆也沒有那麼在乎楚雄嘛。
“楚總別來無恙?”
楚喬推門而入,一把扯了牀頭花瓶內的花束扔進一旁的垃圾桶,換上白菊。
楚雄這才稍稍有些恢復,不免又被氣得接不上氣兒,顫巍巍地伸手指着楚喬,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手上已經持有楚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要不咱們打個賭,就賭你的董事長之位還能坐多久,怎麼樣?”
楚喬笑得猖狂,楚雄被氣得臉色發青。
出了醫院,第一時間將辭呈遞交到愛修手上。
“小喬。”
纔剛回到酒店客房,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一隻手忽地撫上門框。
楚喬愣神期間,蔣少修已經閃進房間,關了門。
楚喬打開電視,倚在沙發上看了起來,彷彿從頭到尾房間裡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丫頭。”
蔣少修終於繃不住了,伸手關掉電視。
“有話你託夢給我,大白天的出來嚇我算怎麼回事兒?”
他忍不住輕笑,這丫頭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丫頭,我是有苦衷的”
“你的苦衷如果四年前跟我說,或許我會想聽,可是現在。”她搖了搖頭,生硬地吐出三個字,“沒興趣。”
“小喬,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裡是愛我的,每年忌日你都在祭奠我。”
蔣少修掰過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楚喬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透着一股子涼薄,像極了秋夜裡的風。
她淡淡地將自己推離他的懷抱,“你想多了,我後宮團龐大,每天忙着臨幸不同的男人,這心裡哪兒還有多餘的位置去裝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丫頭,你聽我跟你解釋好嗎?四年前……”
“好玩嗎?”楚喬冷冷出聲打斷,“這樣躲在暗處看着別人黯然神傷很有意思對嗎?你們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惡趣味,非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的別人的痛苦之上!”
你們這些人。
也包括奕輕宸嗎?
我的小喬,你心裡也有他了嗎?
“小喬,丫頭,我錯了,你聽我跟你解釋好嗎?”他撫摸着她的秀髮,忽地將她向前一攬,低頭吻上了那朵嬌豔的紅脣。
楚喬猛地一把將他推開,狠狠地揩了揩自己的嘴巴,“是因爲沒拿走而不甘心嗎?真是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楚喬三兩下脫下自己的連衣裙,光潔的酮體只着一套黑色維密,密密麻麻的吻痕遍佈全身。
“看到了嗎?那張處女膜沒了,你可以走了吧!”
她冷笑着,精緻的面龐帶着三分嘲弄七分悲哀。
“站着不走,是非要親自驗證過嗎?”
蔣少修轉身,從臥室中取來一件睡袍替她披上,“小喬,我不在意的,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好,你別這樣……”
“可是我介意!”
一字一頓,彷彿用盡全身的氣力,拖沓着疲憊的身軀,緩緩朝臥室走去,披在肩上的浴袍緩緩滑落,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只是機械地邁着步子。
給宋奎打了個電話,讓他暫時充當了保鏢的身份。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被人煩。
楚式董事會,成了楚喬和楚允的擂臺賽。
“他就是大坤。”宋奎俯身,在楚喬耳畔低語。
“什麼時候你也喜歡撿我玩剩下的男人了?”有了大坤在身旁撐腰,楚允說起話來底氣自然足了不少。
“嘴上功夫不錯,看來這幫子男人倒是將你調教的很好。”楚喬斜斜地倚在椅背上,伸手指指位於主位的她,“各執百分之五十,這位置你再坐着恐怕也不合適了吧。”
“合不合適,恐怕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吧。”楚允氣急。
楚喬無所謂的攤攤手,“隨意,你當然可以繼續坐着,只是這個月的員工工資可有勞你操心了,畢竟這段時間來,公司一直呈現負資產狀態,哦,對了,聽說銀行貸款也被駁回了呢,不知道到時候你拿什麼來挽救楚式已經綠成草地的股票。”
楚允面色一白,心裡其實愁壞了,這些情況助理早就已經跟她說過,可是她一介初出茅廬的女流,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那麼多資金。
銀行貸款被駁回,找父親從前的那些好友一個個皆避而不見。
楚式,不能有事,不然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楚喬起身,往門口走去。
經過大坤身旁時,刻意駐足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着,“下回找個車技好點兒的馬仔。”
大坤背脊忽地一涼。
這個女人,巧笑嫣然的女人,竟如同修羅一般駭人。
“嫂子!”
楚喬方出楚式大門,一眼便瞧見了倚在蘭博基尼旁的邪魅男人。
奕少軒?
他來幹嘛?
“嫂子,賞個面子一塊兒吃個午飯唄,宸哥有事兒不在國內,特意託我來帶您去個地方。”
“沒空。”
“嫂子。”
見她依舊無動於衷,奕少軒索性死皮賴臉地纏着她,“宸哥說了,帶不了您回家,我就得提頭去見他,您忍心嗎?那麼可愛那麼善良的小叔子。”
“把手伸出來。”
奕少軒以爲有了轉機,趕忙把手伸到她面前。
楚喬從包裡取了一支筆,唰唰唰在他掌心寫了一串號碼和一個人名。
“這纔是你的未來嫂子,去找她,別再來纏着我。”
應晨雪?
奕少軒一愣,宸哥養情人了?難怪嫂子那麼生氣!
當下只能陪着笑臉,“嫂子,宸哥愛的人是您,我找她幹嘛?”
“奕少軒,我跟奕輕宸從前沒有一毛錢關係,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楚喬咬牙切齒的模樣令奕少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怎麼辦,嫂子好像越來越生氣了!
“嫂子,您就跟我去一趟吧,不然我就死定了。”
“過來,我教你一招兒。”
楚喬勾勾手指頭,奕少軒老老實實地湊了上去,她指指他的手心兒,“給她打電話,帶着她去你想帶我去的地兒,奕輕宸保證不會生氣了。”
“嫂子您就別玩兒我了。”
“沒玩你,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去的,帶不帶她去你自便,我這可是出於好心才告訴你的。”
楚喬說完,便朝不遠處的悍馬走去。
“宸哥,你自己個兒包了情人,怎麼就讓我去嫂子那兒挨白眼,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悍馬車離去,奕少軒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給奕輕宸去了個電話。
奕輕宸沒了好氣,“我什麼時候包情人了,你是不是又跟你嫂子胡說八道什麼了?”
“應晨雪138xx,嫂子都知道了,你就別裝了,我還以爲你會顆專情種子呢,是我高看你了!”
“奕少軒!”
電話那頭的男聲驟然變冷,奕少軒這才小了聲兒,“我只是說了實話……”
硬朗的悍馬車內,楚喬慵懶地倚在後座,略顯疲憊。
“有辦法除掉大坤嗎?”
“稍微有點難度,他身邊的小弟太多。”
“不惜一切代價。”楚喬冷了聲,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那日他將她擁護在懷中,自己當成人肉墊子的畫面。
“明白了。”
奢華的私人飛機內,男人已經褪去西裝外套,慵懶地合眸坐在窗邊的真皮沙發上,明媚的初陽細細柔柔地映照在他身上,通身彷彿鍍了一層薄薄的星光,就連那纖長的睫毛也閃爍着淡金色的陽光細末。
“奕董,夫人那邊已經準備找人對趙大坤,也就是當日在Y酒店開車撞傷您的人下手。”
蕭靳一板一眼地將手頭資料遞到奕輕宸手中。
“你說她這是爲什麼?”
“因爲他傷了您,夫人在乎您,所以夫人生氣了。”
那雙深沉如海的眸子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不錯,剖析的不錯。”
蕭靳忍不住嘴角自抽搐。
“先去有關單位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見了屍又咋咋呼呼的。”修長的手指揮了揮。
蕭靳趕忙頷首而退。
宋奎給楚喬發短信的時候,她正和周子皓在一家西餐廳內用晚餐。
是的,周子皓。
此時周子皓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來的絢爛。
他心裡在不斷地揣測楚喬的想法。
她那麼安靜地坐在他面前,靜靜地劃拉着刀叉,筆直的脊背,修長的脖頸,像極了一直高貴優雅的天鵝。
“簡單的說,我覺得我可以原諒你,咱們畢竟從小一塊兒長大,那話怎麼說來着?青梅竹馬。”楚喬忽然擱下刀叉,面上是難得的嚴肅。
周子皓也驀地變得嚴肅起來,“我知道的,都是我做的不對,惹你傷心,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改過,以後都聽你的。”
“我想過了,其實這事兒主要不能怪你,這事是楚允不對,若非她勾引你,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局面,她跟她老媽一個德行,天生當小三的料!”
“小喬,我就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是真的,這麼多年,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若不出楚允趁我喝醉引誘我,我是不會跟她發生那種事的!”
周子皓信誓旦旦。
楚喬伸手拿起一旁的溼巾,抹了抹脣,似要掩下那一抹不經意的嘲笑。
“所以,請把她強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還給她!只有我解開了心結,咱們才能好好的過日子。”
一說到過日子,周子皓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你說,怎麼樣你才能高興,只要你說,我統統幫你辦到!”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周子皓不解。
“娶她!”
“什麼!”
“別急。”楚喬拍拍他的手背,“不是讓你真娶她,你只需要在婚禮上當着衆人的面取消婚禮就好了。”
見周子皓陷入沉思,楚喬又繼續道:“不願意嗎?她當時就是在我訂婚前一晚勾引了你,就是這樣害得我的訂婚宴泡湯,害我被趕出家門,又成了世人的笑柄,子皓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所以纔會猶豫。”
“不會的,我愛你小喬,只要你高興,我願意爲你這麼做。”周子皓溫柔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垂眸間,完全忽略了楚喬眼中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一打開房門,沙發上坐着的冷峻男人令她的神情出現那麼片刻的恍惚。
奕輕宸?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定是剛纔的打開方式不對。
楚喬退出房間,重新開門進去。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矜貴的身影依舊端坐於沙發上。
他起身,緩緩朝她走來。
楚喬下意識地便欲轉身離去,卻被他一把拽入懷中,房門被一腳帶上。
“老婆,我好想你。”
“不敢當,堂堂斯圖亞特掌舵人豈是我這樣的女人可以高攀的!”
“這事兒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行,別生氣了,氣壞身子我心疼。”
奕輕宸死皮賴臉地將腦袋埋在她的胸前,貪婪地呼吸着獨屬於她的特有芬芳。
哪怕只是這樣,身下卻已經起了明顯的反應。
楚喬冷笑着將他推開,水澈的瞳眸滿是嘲諷,“斯圖亞特先生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在我這兒扮演情深意重,我又不會轉述給晨雪,萬一她誤會了可怎麼好?”
“別提別的女人,我只要你。”
奕輕宸捧着她的面頰,狠狠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