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盡?
的確,按照顧末的分析,我們是真的求生無路了,可就像我們不肯放過文王妃一樣,即便是我自盡了,顧末就能放過陳道陵他們了?顯然是不可能的,了不起,也燃燒了真氣,再殺一個昏天暗地便是了。
顧末見我沒有話說,就笑着說道:“怎麼,剛剛要給旁人一個體面的,自個兒卻是不要體面了?”
我看了看陳道陵,又看了看靖王爺,一一看着身邊的人。一邊說道:“想要我的命,你便自己來拿吧。”
“姐姐不要體面,可就甭怪妹妹了。”
顧末笑着,忽然間擡起雙臂,死衛像是收到了信號一般,無聲的前衝,她一邊說道:“顧傾啊顧傾,一想到你就要死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呢。”
作爲一個聰明人,顧末怎麼能一直仰仗他人的勢力呢?所以,早在很久,顧末就已經在秘密煉製死衛了,後來的幾次衝突中,她更是煉製了大量的死衛,後來昌平負傷而逃,她接受了“塵埃”僅剩的力量,但卻怕他們不夠忠心,便都給煉製成了死衛。
如此數量的死衛,而且還是在這種緊要關頭拿出來,她這纔是神兵天降。
看着面前的人,顧末已經想到了他們死後的樣子,二十年後再無敵手的陳道陵,又或者是尊貴無比的陳道崖,還是陰謀算計的陳道無,還有顧傾那個最該死,卻遲遲不死的賤人,如今誰又能活呢?
“破哥哥。”
顧末看着蹲在一邊吧唧旱菸的北宮破,看着他正在擺弄一個小方盒子,心裡面罵了一句呆子,一邊說道:“今夜過後,這天下便是咱們的了,到時我們的孩子,就會成爲新帝,你喜歡這樣嗎?”
“咱們的孩子?”
北宮破敲了敲菸袋鍋,看向了顧末,問道:“若俺沒記錯的話,以你如今的狀況,即便是有孕,也生不出完整的孩子吧?”
“你怎麼知道的?”
顧末大驚,她以爲北宮破不會知道,照理說北宮破就該不會知道,而她更驚訝的是,在說剛剛那話的時候,她竟然自己已經忘了,那孩子是活不了的,而在她心中,她卻是渴望那個孩子能活下來,最後她恢復了冷靜,深深的看了一眼北宮破,說道:“你不傻了?”
“俺還是一樣傻,所以你傳真氣給我時,我沒捨得下手。”
北宮破撓頭傻笑,一邊說道:“俺爹跟俺說,俺是天生不敗境,就是一出生,便已經是不敗境了,但因爲身體承受不住力量,所以被封了竅穴,就變得一根筋了,前些日子,俺爹給俺解開了被封的竅穴,俺就不是一根筋了,但俺覺得。俺還是一樣的傻。”
“你傻?”
顧末突然捂住了胸口,她感覺到心正在劇烈的疼痛,她不知道,這叫不叫傷心,可她卻是想哭,而雙眼卻是已經紅了,她咬牙道:“北宮破。你倒不如,在我給你傳真氣時,便讓我沒有知覺的死去,那時不殺,爲何又要在我清醒時,說如此殘忍的話!”
北宮破撓撓頭,說道:“好歹,我們還是夫妻的,再一個是你最近待俺真的很好,所以俺覺得,若你能悔過,便饒你一命,一輩子在你身邊殺下去俺都樂意,可你卻沒有一絲悔過之心,所以俺也只能如此了。”
顧末失聲笑道:“在我身邊傻下去,你能做到?”
北宮破點點頭,說道:“自然是能的。”
顧末神情突然一變,惡狠狠的說道:“這便是老天對我的報復,也讓我知道,被人揹叛是什麼樣的滋味!現在,我感受到了。破哥哥,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呢?可是,你覺得,你能殺掉我嗎?如今的我,若是想跑,誰又能攔得住?”
“能的吧。”
擺弄着小盒子的北宮破,將那盒子給打開了,一隻甲蟲飛了出來,隨着怪異的聲音響起,顧末面孔頓時扭曲起來,北宮破一邊說道:“抱歉啊末兒,那是你讓俺殺了這蟲子,俺給偷偷留了起來。
“北宮破!”
顧末哀嚎了一聲,指着北宮破。大喊道:“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
北宮破蹲在她的面前,又開始吧唧旱菸,一邊說道:“今日的狠心,其實都來自曾經的真心,若不是曾經真心待你,俺又怎麼能如此狠心?而且末兒,你便安心上路好了,至少我曾經是那樣的愛你,或者說,現在也愛吧。”
“愛嗎?”
顧末的神情雖然還很痛苦,但卻又像是平靜了許多,她捂着小腹,另一隻手伸向了北宮破。真氣順着掌心進入了北宮破的體內,她一邊說道:“真希望,這個孩子能活下去,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破哥哥,至少現在。末兒也能,真心的對你說一句愛了……”
“傻。”
北宮破大口的吧唧着旱菸,看着顧末的手掌緩緩垂了下去,再也不能動,他才知道,自己被煙嗆紅了眼睛,又一邊說道:“說來生,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話,可末兒,若真有來生,我還是願意在你身邊傻,沒辦法啊,已經習慣了。”
與此同時,所有的死衛。忽然停止了動作,不再動彈。
而我是驚訝的看向了那面,也看到了緩緩起身的北宮破,他慢悠悠的走過來,衝我露出一個很醜的笑臉,說道:“表妹,這裡有一封俺爹的信,你看過之後,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表妹?”
我眨着眼,有些搞不懂了,隨手接住了飄過來的信,打開後,上面是北宮提壺的字跡,大致說明了情況。我才說道:“怪不得,上次交手的手,你沒有用全力呢。還有,上次昌平偷襲陵王府,是不是也是你通知的?”
北宮破撓頭傻笑,說道:“總之,只希望表妹原諒俺曾經的過錯。”
這個反轉,是有些太大了,但總歸是好事,如今唯一算是敵人的,也就只有文王妃了,所以我們的目光投過去,而她卻是無奈的搖搖頭,又看向了手中的利刃。
可是,這時候,所有的死衛,突然就又動了,一個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雖然氣息弱了很多,但那赤發金面具一出,不是昌平又會是誰?
這讓我有一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感覺。
只不過,昌平的氣息,卻是真的很弱,我甚至都覺得,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昌平靜靜的而立,緩緩開口,說道:“今日我來,便是來求死的,但臨死前,我會給你們留下一份大禮,爲這天下,留一份大禮!”
然而,昌平纔剛剛說完話,北宮破便折回,一拳砸在了他的胸膛上,而他的胸膛明顯的凹陷了進去,隨後身體便向後倒去了,落在了無數屍體之中,而從前無比強大的昌平,卻是已經一動不動了,竟然是被北宮破一擊必殺了。
可是,那些死衛這一次卻是沒有停止動作,而是瘋狂的尋找目標廝殺,不只是殺人,而且還互相殘殺。
無可奈何之下,我們只能繼續廝殺了,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死衛其實並不可怕。因爲他們的行動非常遲緩,所以陳道陵是命令普通士兵結成防守戰陣,這樣可以減少損失,但卻也難免會有犧牲。
一番慘烈的廝殺之後,整個東宮已經屍橫遍野了,可敵人卻是已經全部倒下,但我們再找文王妃時,卻是發現她已經不見蹤影了。
其實對於文王妃這個人,我們所知並不多,只知道她是當年北蠻送來的和親公主,只知道她叫小雀,她甚至連姓氏都沒有,卻是沒想到,最後活下來的,卻只有她而已,而她與文王爺的故事,卻也沒有人知道。
而這時候,站在我身邊的陳道陵,舒緩了一口氣後,吩咐道:“宣朝臣進宮,商議大位之事!”
這一聲吩咐之後。大慶國的奪嫡之戰,正式落下了帷幕。
留了少許人打掃戰場之後,我們趕往大殿,我回頭看了看顧末的屍體,詢問北宮破要不要將她安葬,可北宮破卻是搖頭,說道:“不必了,俺爹說,人死如燈滅,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便不在意這小節了。”
其實北宮破,是沒有勇氣去再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然而,卻是沒有看到,原本應該死去的昌平,卻是爬向了不遠處的一具屍體,那是顧末,她臨死都在撫摸着小腹,昌平爬到了她的身邊,猛然伸出手,掏進了自己的胸膛,將一顆染血的金丹拿出來,隨後又塞進了顧末的嘴中,一邊說道:“說好了,要給這天下蒼生留一份大禮的,怎麼能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