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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本是直接往李院子來的,走到一半便聽說方隊來了,只接閨女回孃家,王府的大門口十來輛馬車排的長長的,瞧着好不熱鬧,岑家這便是將所有能調來的馬車都給調來了,車上除了方大娘和岑子玉還有數十個管家,王府門口便積聚了一大羣瞧熱鬧的。
九娘本是打算先去李珉院子,不想來報的下人只道,“那岑方氏好不厲害,在門口招呼看戲的道是她岑家的閨女嫁入王府頭一天便被人溜進院子偷了東西,今兒個府裡的人又去十五爺院子裡明搶,被護院的狗給發現了,便拿下人出氣,這會兒又是打下人,又是打狗,好不熱鬧,她便是來將閨女接回去住幾天,待王府除了這些匪類再說。外面的人攔也攔不住。”
九姨娘聞言不得不出去好言勸方大娘先進來,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沒想到方大娘第一句話便是,“家醜?誰家的家醜?我好好的閨女帶着大把的嫁妝嫁過來,沒幾天功夫就想要掏個淨空,人當打人,狗攔殺狗!你怎麼不連我閨女一塊兒給辦了?這又不是丟我人的事兒,我怕什麼出醜?大不了一紙婚書作罷,我自領着閨女和嫁妝家去。即便如此,此事還是沒完,咱們公堂上見見,再論個高低!”
幾十個管家團團護着,府裡王妃撐腰,九姨娘倒是想應了方大娘的話,讓她領了閨女回家,她自信王府裡除了她便沒有第二個樂意接這個爛攤子,願意接的也沒本事收服了一干牛鬼蛇神。
只是這麼在王府外面鬧着卻不像話,王妃雖然不伸手,真鬧上了公堂,王爺那關便過不了。
不由得咬咬牙道,“親家母,即便是下面的小輩不對,咱們也該進去再說,在外面終究不能論個結果。”
方大娘聞言輕蔑的看了九姨娘一眼,她身上穿的是綠色的衣衫,旁人已是叫明瞭是個姨奶奶,“誰是你親家母?十五爺再次也是你主子!這堂堂王府就沒個能說話的人了麼?我可不敢將王府地一干主子當小輩,都是爺和奶奶呢!”
在外圍觀的人羣鬨然大笑,笑的九姨娘一張臉剎那間變得雪白,旁邊一個管家道,“方大娘,這位九娘掌管着府裡上下的事兒,王妃便是將這件事交給她處理的。”
方大娘聞言這才點了點頭笑道,“早說呀!王妃懶得理事兒,我還以爲掌管家務的該是哪位側妃呢!不想卻是九姨奶奶。”那姨字說的特別的重。
九娘不願跟一個市井的潑婦在外面做這種降低身份的事兒,王府雖然名聲不佳,她自從掌家以來最是愛惜羽毛,臉色雖然難看依舊低着頭道,“方大娘還是請裡面說話吧!”
方大娘這才哼了一聲。昂着頭領着一干管事往裡走。看也不看九姨娘一眼。九姨娘咬着牙盯着方大娘地背影。身邊一個媳婦子想要上來說什麼。被她一擺手。迅速地跟了上去。
浩浩蕩蕩地一羣人到了李地院子。岑子吟親自迎了出來。瞧見九姨娘在一邊站着。只笑着挽着自己母親道。“娘。東西已是收拾好了。讓他們搬出去放到馬車上。咱們家去!”
方大娘聞言挑眉道。“這般就走?不是說張嫂讓個奴才給打了麼?恰好九奶奶也在。府裡不是她主事麼?咱們該問個究竟。這打狗呢該看主子。打你身邊地人不是給你沒臉麼?”
九娘氣地臉色發白。到了府內便沒那般地好說話了。也不願讓一個市井出身地人家給壓了下去。此刻即便她再好地忍性也經不住。冷着臉道。“岑方氏。你女兒既然嫁進了王府便是王府地人。這府裡地事兒我皆管得。教訓個奴才又怎麼了?進了王府。便有王府地規矩。以下犯上。只給她一巴掌。已是給足了你們岑家地臉面!”
方大娘聞言放開岑子吟地手。扭過頭冷笑着問道。“我道是誰瞧不上咱們家呢。原來便是你了。呵!以下犯上?怎麼以下犯上了?你倒是說個究竟。若真是我家三娘管教無方。不消姨奶奶動手。便是我也容不下她!”頓了頓又扭過頭去對岑子玉嗤笑道。“規矩?王府也有規矩?成婚頭一日便有賊偷偷摸摸地摸進人房裡。穿了拿了。事後可有半個人出來說道規矩地?若是偷偷搶搶便是王府地規矩。那三娘你也不消客氣呀。若是人手不夠與娘說一聲便是。何況你地私房錢請幾十房管家給你看家護院也是夠了地!怎麼這般沒出息。讓人都欺到你頭上了還不吭聲?”
九娘心中只罵暴發戶。幾十房管家算得了什麼?王府地管家上百房。還不包括丫頭媳婦什麼地。只當岑家便這麼點兒見識。有幾個錢便當自己了不得。越發地不能讓她們囂張起來。勢必要打壓打壓她們地氣勢。冷聲道。“一事歸一事。蓄養惡犬傷人。打狗便是正理!”
方大娘本就潑辣,又是存了心來鬧事地,聞言道,“我呸!一事歸一事也要一件件的說道清楚!我倒要問問姨奶奶,之前地事爲何姨奶奶視而不見?偷竊該是何罪?強搶又該是何
請自入又該是何罪?不敬重尊長又該是何罪?”
九娘冷笑道,“拿賊拿髒,可有證人證據?若只是你岑家的人知曉,這般大的事,我豈能知道你到底說的是真是假,莫非日後你們說什麼,便什麼是正理了?”
岑子吟聞言冷笑道,“好!好一個巧舌如簧!九姨娘,你既然要睜着眼睛說瞎話,那也休怪我不客氣了!今兒個我還不走了!”
扭過頭對方大娘道,“娘,你只將我的嫁妝搬回去!我若是遇上有使錢的地方,倒也沒兩步路,回頭到鋪子上或者使人到家裡來支便是!”
方大娘笑着點頭,岑子玉便吩咐管家開始搬東西,九姨娘見狀只往門口一站,攔着道,“王府裡的東西豈能由你們說搬就搬?”
岑子吟偏着頭笑,“我的嫁妝該如何處理是我的事兒,就不勞姨奶奶來費心了!”說完對旁邊岑家來的管家媳婦道,“還不快把九姨奶奶給請開了!”
九姨娘喝道,“誰敢!”
身邊一干管事紛紛涌上來,不消岑子吟下令,岑家地管家也是涌上來,一時間氣勢相當,九姨娘笑掉,“好一個岑家三娘子!王府豈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岑子吟喝道,“我出生市井,別的不拿手,便是撒野最拿手!動手!”
兩個媳婦上去將九姨娘架開,這邊九姨娘帶來的管家不過十來人,哪兒能抵得住岑家的好幾十號?架人的架人,往院子裡涌的往院子裡涌,齊齊的擡了東西往外走,九姨娘見攔不住,只揚聲道,“岑氏,你今兒個是要翻天了不是?你既然半分臉面不留,這王府也容不得你!”
岑子玉正在指揮衆人搬東西,聞言不由得停下來嗤笑道,“你是什麼東西?這話你也說得?”
岑子吟已是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必要將九姨娘給治的死死的才行,拉住忙碌張嫂道,“是哪個不長眼地奴才打的你,你去找出來。
”
張嫂伸手一指,等待已久的張管事和林管事便撲了上去,抓住那個媳婦,張嫂噼噼啪啪地便是好幾巴掌,打的那媳婦不住叫罵,“姓岑的!你們會後悔的!在王府撒野,今兒個欺了我,呆會兒便有人來收拾你們!”
九娘到這會兒已是怒不出來了,她也是在王府裡摸爬滾打多年,論起潑辣也是無人能及,只不過近年來過地順風順水,便是收斂了手腳,她一開始的想法便是先安撫下來再使其他的法子治這一家子,不想,岑家根本不給她發揮的餘地,這會兒岑子吟的盤算倒是顯露出來了,只將嫁妝盡數給搬回去,外面不論知道不知道的,到時候怕是盡數會偏向岑家一邊,人人皆知道方大娘最是疼愛這個閨女,如今她出面將嫁妝全部搬回去便合該是王府地不對了。
可老天可鑑,不過是幾個宵小鬧了一場,她還沒借機鬧將起來,岑子吟便折騰的這般厲害,可見外面的傳言盡數信不得,這女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說什麼好相與,都是屁話!
只是這會兒她被人拿住動彈不得,連帶來的幾房管事也一起給拿住了,這王府大院便如同他們家一般地來去自由,九姨娘眯了眯眼,心中一番盤算,怒目喝住那媳婦道,“住嘴!”
那媳婦被喝的有幾分意外,只見九姨娘雖然被架住依舊是毫無懼色,慢條斯理的道,“岑氏,你若是今兒個就打算和王府就此不往來,便儘管如此,若是想日後日子過地消停些,做事還需多考慮後果纔是!”
岑子吟聞言與架住九姨娘那兩個媳婦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媳婦將九姨娘駕到一邊僻靜的地方,岑子吟慢條斯理地走過去,盯着九姨娘道,“府裡的這些事兒,不論是不是你在背後折騰地,你既管着王府,我便盡數記在你賬上,不消在我面前擺什麼長輩派頭,我能把高將軍府給炸一個洞,也就敢把王府給折騰個天翻地覆。打小我便沒給我娘省過什麼心,惹的麻煩一個比一個大,高將軍、王準我且不怕,難不成還會折在這王府不成?”
九姨娘冷笑道,“你若不信大可試試!這王府裡我呆了十餘年,真下了心要與你使絆子,你還能安生?”
岑子吟挑眉道,“我不鬧你們就會收斂麼?九姨娘,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用點兒別的法子了呢?”
九娘聞言板着臉道,“此事與我無關!”
岑子吟擺擺手,“我纔不管是否與你有關!我說了,府裡既然是你掌家,有什麼事兒我都記在你頭上!趁着今兒個我便把話說明白了,既然事情是你挑起的,我們十五爺這麼多年的賬目我也會跟你清算清算,我不走了,嫁漢子自然要吃穿他的,即便再窮也沒從孃家拿的道理不是?我的嫁妝今兒個就讓人帶回去,讓我娘照料着,日後還要九姨娘多多照顧!”
九娘眯起眼,盯着岑子吟,這算是兩人撕破臉對上了麼?岑子吟初來咋到便想要這王府的掌家一職,她以爲王府的主事人就會點兒潑辣功夫就行了麼?
心中卻是有些不確定,岑子吟畢竟是王妃看中的人,不該只有這麼點兒本事,何況,沒了那麼點兒甜頭,府裡地人誰還認識你是誰?
九娘淡淡的道,“事情還沒完!東西要搬走隨便你,不過那隻狗卻是要交出來!”
岑子吟聞言冷冷一笑,沒有答話,擺擺手示意那兩個媳婦將九姨娘放開,瞧見那邊管家已經將東西搬的差不多,扭身回了院子,拉着方大娘道,“娘,再借三兩房管事與我,待過些日子我挑了合用的便與你送回去。”
方大娘卻是擰着眉頭道,“你不隨我走?”
岑子玉也是道,“王府裡亂糟糟的一片,那位九姨娘也是個欺生的,三娘不如先隨咱們回去。”
岑子吟低聲道,“見好便收,何況那位九姨娘必不會善罷甘休,先讓管事的帶了東西回去,留幾個人在這兒,你們在這兒坐會兒。”
這會兒院子裡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唯有主臥房的大牀上因爲躺着李沒被搬走,便是連花廳的桌椅也給搬了個精光,便是連個坐地地方都沒有,李一早就聽見自家岳母大人來了,按耐不住起了身,卻是不好出去,只在屋子裡轉圈子,從窗戶縫瞧見岑子吟領着兩人進來,不由得高聲招呼道,“岳母!五娘!你們進來坐吧!外面的東西都被他們給搬空了!”
岑子玉心中正對李珉有氣,聽見聲音便道,“姑爺好大的派頭,只在屋子裡躲着,便是一步也懶得迎!咱們便不進來了,姑爺就繼續養着吧!”
李珉知道打從成親後這位小姑奶奶便跟自己不對盤,今兒個又讓岑子吟這般地折騰,人看他不順眼那纔是合該的,別說人瞧他不順眼,便是他也覺得委屈了老婆大人,這會兒若不是身上帶着傷,就算不能領着人衝鋒在前,也會在一邊保駕護航。
這會兒讓岳母帶着家人來爲自家老婆的嫁妝抗戰,他怎麼也覺得怪怪的,只端着一張笑臉出去,方大娘一見李珉竟然受了傷,本也是惱怒李竟然這大男人不替媳婦兒出面,這會兒卻是心疼起來,“這是怎麼了?姑爺地手怎麼了?”
岑子吟這才知道回去的人只顧着講這邊的事兒了,倒是將李珉的傷勢給忘記說了,連忙道,“那人跑到後院被黑熊給咬住後腿,他便跟我搶着去拉黑熊,被咬了一口!”
方大娘皺着眉頭道,“這畜生還真該拖來打死!”
李珉聞言連忙叫道,“岳母!可別!今兒個黑熊可是大功臣,若非它,三孃的嫁妝怕就要被人給拖跑了,那也是氣急了纔不擇口,後來認出我是誰便鬆口了。”
方大娘不好駁了女婿的面子,卻是依舊道,“見了血地畜生,還是要給它個教訓纔是,否則日後發起狂來便更沒個顧忌了,黑熊在哪兒?去將它尋過來!”
岑子吟一直琢磨着王府的這點兒事兒,加上李身上又有傷,便沒個人去料理黑熊的事兒,這會兒派人去尋起來,卻發現黑熊並不在後院,那鏈子被咬斷在籠子裡,說來黑熊身上也是帶着傷的,拉扯的時候被鏈子磨破了脖子上地皮膚,地上留着許多的血跡,卻是在院子中央消失個了無蹤。
下人來報了,岑子吟尋思了一下,又跑到院子裡血跡消失的地方去瞧了,發現那正是之前停馬車地地方,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中又有些焦急,怕是黑熊會再次受驚傷人,忙回去與方大娘說,只讓岑子玉先回去尋到黑熊再說。
李珉卻是在一邊得意洋洋的道,“黑熊便是個通靈性地,知道留着這兒有人要打殺它,這不,回孃家去避風頭了!”
李已經將丈母孃和小姨子請到院子裡的亭子裡坐下了,岑子吟卻是尋思着四壁皆空地情形皺眉,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除了晚上睡覺那張牀便什麼都沒有了,還真是讓人尷尬的場景呀!
連個梳妝檯都沒有,明兒個早上怎麼梳頭?還好,臉盆和便桶是留下了的……當然,這也不歸岑家人打造。
李珉卻是笑着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道,“這般好,黑熊回去修養幾日,等好了再回來,這邊的事兒也就消停了。”
正說話間,塵兒笑嘻嘻的來報,“老王爺和高姨過來了,姑爺和三娘要不要出去迎一下?”
岑子吟挑眉,高姨娘?那位的性子不像是要管王府的事兒的人,可是若非那位開口,老王爺萬事不理的性子會管這事兒?
不好意思,這兩天確實是事兒多,有多少算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