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周予鈞的話說,這件事的確說來話長。
從顧萱萱的照片被放出去後,他遭遇了一場圍追堵截,而就在那天,司振玄和顧安童意識到,照片上的人極有可能便是周予鈞。
他們夫妻兩不是傻子,顧萱萱昏迷不醒的時候不停的唸叨着的便是周予鈞,而周予鈞卻那麼着急的打電話過來,哪裡像是以前那個行爲穩重的他?
周予鈞躲避那些車的追蹤的時候便給於晨打了電話,讓他無論如何在之後做好應對,他很清楚,這是個針對他和顧萱萱設下的局,而目的,卻並不明確。
醫院是周予鈞自己在高速上選擇的路段受到襲擊,這個醫院有他的朋友,而他知道事情出在這裡,最快便會送過去,而且——根本不需要簽字便可以直接進行手術。
於晨給司氏夫婦打電話,其實是一種側面的求助,他倒是沒真的指望這兩個人過來簽字,只是希望他們兩個聽見周予鈞爲了顧萱萱出了車禍,能稍微動一點惻隱之心。
沒想到的是,阮海藍卻在這時候主動打電話詢問住院事宜,自己要求過來簽字,並且還和周延一塊來的,於晨在這個局面裡便以“自己人”的身份換取了他們的信任,從而錄下了關鍵的資料。
周予鈞車禍後第二天,他就已經醒了,但是對阮海藍宣稱的是還沒有甦醒,夜裡於晨守夜的時候,顧安童來找過周予鈞。
顧安童並沒有詢問照片的事情,也或者是因爲不想問,問了會尷尬,甚至會不知如何處理,顧安童只提了一個要求,如果周予鈞宣稱自己車禍失憶,並且將未婚妻看成阮海藍,顧萱萱卻還是迎難而上不依不饒,那麼顧安童會幫他們二人說服司振玄。
周予鈞答應了下來,他之所以答應,其實還有第二個原因。
製造這個假象,也許能吊出幕後的那個人來。
因爲,阮海藍或者周延都不過是那個人手中的棋子,而真正能把這件事做的那麼漂亮甚至縝密的,不多見,他針對的人是周予鈞,甚至可能是顧萱萱。
所以他讓於晨想辦法把U盤交給顧萱萱,他可以失憶,但是顧萱萱至少能處理掉阮海藍和周延,讓他可以高枕無憂一點,真的每天被所謂的“未婚妻”纏着,其實是件很揪心的事情。
結果他是真沒想到顧萱萱會那麼直接,霸道,連罵帶打就把阮海藍給嚇走,倒是讓周予鈞這邊安慰了許多。
顧萱萱聽完周予鈞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得意啊??那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想着……至少你表現能真一點。”周予鈞苦笑了聲,“否則如果是我告訴了你,怎麼過你父母那關?”
周予鈞用的是將計就計。
一來他知道這是司振玄顧安童考驗他和顧萱萱的時候,所以他只能穩住心神,二來有司氏夫婦做幫手,瞞過周延阮海藍,不知道能不能將幕後的第三人給調出來。
“我爸媽幫你什麼了?”顧萱萱眨了眨眼睛,突然間有點迷糊。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直接拍了下腿,“艾弗森和沈知行嗎?!我說怎麼是沈知行那小子做助手,臥槽你們這些人都在輪着圈的騙我!那小子說話嘴巴都不把門!!可是周延怎麼想起來用的這招呢?”
“有於晨。”周予鈞回答她,“於晨只要給出一點引子,那麼接下來周延自然會照着他的路子往下去想,要找到艾弗森便是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催眠也好失憶也罷,就是他們用來等着周延背後那個人上鉤出現的由頭,而顧萱萱始終被瞞在其中,自己居然成了她爹手裡頭的一個棋,被耍的團團轉——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太可怕!
難怪司振玄和顧安童總是對周予鈞的車禍愛理不理,難怪今天她要留下來照看周予鈞,司振玄臉上的表情那麼古怪,這都是有原因的!
顧萱萱忽然間想起什麼,又扭頭追問:“那第三個人,調出來了嗎?”
周予鈞漸漸苦笑起來,“難道,你還沒有發現?”
顧萱萱的心赫然間咯噔了下,她發高燒不醒周予鈞出車禍,柯夢綺作爲周予鈞的朋友,第一時刻沒有去看他,反而跑到自己那裡。
柯夢綺親自帶着她跑出了醫院,還將她送到小師叔這裡,狠狠的博了一把她的好感,甚至於答應了他一個條件,因爲柯夢綺很清楚,那個時候思念入骨的自己除了求他,不可能再找到別人求助。
他出現的時機,是那樣的剛剛好。
而柯夢綺不但在她的面前表現了,甚至於在父母的面前也表現了,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爲了自己?
顧萱萱瞪大眼睛看着周予鈞的時候,他卻嘆了口氣,“我一直認爲他是個行事劍走偏鋒的人,可沒想到,他居然能下這麼狠的手。”
顧萱萱雖然有點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連她都發覺了在這整件事裡,柯夢綺的行爲總是那麼剛剛好,周予鈞又怎麼會沒發現?
她略有點擔心的看着他,“可是,他會不會繼續對你不利,他做事那麼狠,可居然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
連周延這老奸巨猾的都是要於晨叛變才找到視頻,可柯夢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論BOSS,這纔是高段。
顧萱萱想不到那麼多,她最高興的莫過於現下,那就是周予鈞根本沒有丟掉記憶,他還好好的!
她驚喜的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抱在周予鈞的脖子上,雖然如願聽見他的一聲悶聲,可顧萱萱死活不挪開,只是將自己的身體壓/在他的身上。
“你太壞了!!你說萬一我要是順着我爸媽的意思,跟着別人走了,那會怎麼辦?”顧萱萱就是氣得在懲罰他,她都不敢想象,萬一自己如果真的因爲周予鈞失憶而黯然離開,那麼今天躺在這裡的他又是怎樣的心情,自己又要怎麼去面對未來月?
周予鈞這次是真的被壓得很疼,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沙啞着聲音說:“那不就如了你父母的願,所以這纔是考驗,而事實上這樣的考驗對我們的萱萱來說,不算什麼。不過……”
“不過什麼!”顧萱萱惡狠狠的說了句,因爲心情好像坐了個過山車,她狠狠地撕開周予鈞的上衣,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周予鈞本來想說,如果對手是柯夢綺,那恐怕他不會再顧念什麼所謂的交情,主動出手把顧萱萱搶回來。
但他沒有說這句話,柯夢綺顯然很壞氣氛,他只是很吃勁的說了句,“萱萱,你要是再這樣賴在我身上,恐怕下半輩子夫妻生活都堪憂……”
顧萱萱正咬的歡暢,忽然間想起來周予鈞剛剛經歷一場車禍,直接從他身上翻下來,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小、小師叔你沒事吧?”
周予鈞溫和的笑了笑,“沒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啊!”顧萱萱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餘力調侃自己,頓時間又惱怒的羞紅了臉,“你再胡說信不信我再壓過去!”
“你不捨得。”周予鈞微微一笑,卻是說了句讓顧萱萱發愣的話。
顧萱萱的眼圈有些發紅,是啊她不捨得,尤其是現在看見渾身是傷躺在病牀上的周予鈞她更心疼,雖然只有幾天的時間,人生卻彷彿發生驟然轉變,她居然有種如隔三秋的觀感。
那種莫名的傷感縈繞在顧萱萱的心頭,她也就沒了和周予鈞興師問罪的心情,直接脫了外套就穿着薄薄的小吊帶滑進他的被子裡,緊緊的挨着他,“還是這樣好……”
是的,還是這樣好。
他的小師叔沒有忘記她,他的小師叔還是她的,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抱着他,靠着他,甚至躺在他的懷裡,顧萱萱這才發覺,原來當初她想盡辦法的告白並且和周予鈞跨出那一步,居然是那麼艱難。
因爲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去愛的時候,她才發覺,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容易。
顧萱萱輕聲說:“以後……我們吵架,能不能別再離開。”
“嗯不會了。”周予鈞感覺到身邊的溫軟,心中不由一蕩,他的這個小女孩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尤其是想到白天她在醫院裡做的那些事情,周予鈞恨不能現在狠狠地抱住她,可惜他沒辦法伸手,只能用言談慰藉彼此,“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等着我。”
顧萱萱用力點點頭,委屈的感覺溢於言表,其實她就是這麼倔強的性格,無論多少人說她和周予鈞不合適,她也要在這南牆上一撞到底,縱然這或許是此生的劫難。
顧萱萱的眼圈又有點發紅,她小聲說:“那之後,爸爸媽媽……會同意嗎?而且你和媽媽之間的約定,總有時間限制吧?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周予鈞點點頭,“一個月。”
他給自己的時間限也是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必須將最麻煩的那個眼中釘拔除,而一個月,他要清靜無爲的將顧萱萱娶回家。
顧安童也同意一個月的時間,因爲自己的女兒原本就沒什麼耐性,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明知道周予鈞忘記了彼此卻還在堅持,那麼顧萱萱對周予鈞亦是真心。
其實顧萱萱不知道的是,從顧萱萱剛醒過來就衝到醫院的舉動,顧安童已經觸動了,更別說她的爸爸司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