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其實如果我告訴你那樣的我纔是最真實的我,你會怎麼看?”
蔣慕白說着話,眼底驀然的氤氳上一層淡淡的失落,繼而視線緩緩的落在某處,瞳孔失神的繼續道,
“可能因爲從小身邊沒有可以依賴和信任的人吧,所以我慣性的養成了對所有人保持懷疑的態度,而且怕是也沒那麼容易改掉呢。
柳宛如呆呆的凝視着他眼角處隱隱的惆悵,反而不知所措的鈍聲道,
“你可以嘗試着先去找到這樣一個人,然後慢慢的相信他,相信可能會對你有所幫助吧。”
蔣慕白聽上去感覺柳宛如的一番話未嘗有理,故而思慮了一會才又似是想到了什麼,蹙眉道,
“只是這個人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好找吧。”
“是嗎?那就讓我來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吧。”
柳宛如說着奪過他手中的一大堆文件,抱在懷中,脣邊抿上一抹淺淺的笑意,眼神親切的望着蔣慕白,臉上淡淡無語。
蔣慕白有些錯愕的迎接上她灼灼的目光,半晌纔回過神的呲牙咧嘴道,
“喂喂,你這意思是把我當做螃蟹了嗎?”
“你本來就是一隻紅紅的紅燒螃蟹啊。”
柳宛如笑嘻嘻的摸了下他的下巴打趣道。
可能是她的舉動過於突然和親暱,蔣慕白不由自主的向後挪動了一些,停頓了片刻,瞳孔才稍稍的平復下來,滿臉卻仍是漲的通紅道,
“懶得跟你做這些口舌之爭,切。”
說着,他轉過身,雙臂抱在胸前,餘光不屑的在她身上掃視一圈,再次重新的停留在了前方。
柳宛如看着他的模樣,實在沒忍住的彎下腰哈哈大笑着,食指指着蔣慕白漲紅的雙頰調侃道,
“你自己看看自己,現在是不是一直已經被蒸熟了的螃蟹呢。”
蔣慕白冷哼一聲,還是擺着一張冷冷的面孔,一言不發。
柳宛如以爲他是真的生了氣,連忙好聲好氣的走上前,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臂彎,裝的乖巧可愛的勸慰道,
“你不會真的打算不理我了吧。”
“……”對面依然是無聲的沉寂。
“你不會真的不理我了吧。”
“……”周圍還是無人迴應。
“我說你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小氣的很呢。”柳宛如的音調明顯的提高了一個K,可以和女高音有的一拼,她不能理解的死死盯着蔣慕白,倒是要看看他還能繼續裝死到什麼時候,這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啊。
蔣慕白連瞟都不帶瞟上她一眼,索性的直接閉上眼睛,蓄養精神。
柳宛如霎時被惹的有些惱火,自己只不過隨口的開個玩笑,這人竟然如此的無趣,她也丟給蔣慕白一個白眼,小臉清冷的板起。
見她突然的不再嘰嘰喳喳了,蔣慕白這時才清了清嗓子,眼珠不安分的來回移動着,小聲嘀咕道,
“喂喂,我說你怎麼啞巴了?”
柳宛如黑着一張臉,滿是嘲諷的口氣對着蔣慕白嘖嘖道,
“我這不是跟您這位前輩學的嗎?”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是你說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剛纔只是想試試你是否真的有耐心,很顯然你沒有。”
蔣慕白言簡意賅的概括道,語氣平淡無奇,瞳孔也絲毫不起一絲波瀾。
柳宛如則如同腦筋忽然的轉過彎來,扯着蔣慕白的領口,略顯激動的興奮道,
“那麼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就是你真的決定讓我做你第一個相信的人了嗎?”
蔣慕白輕輕的推開她的手,兀自的低着頭,圍着方正的辦公桌轉了個彎,順勢的坐在軟軟的沙發椅上,漫不經心道,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之前,但是你並沒有通過我的測試,所以……”
未等他說完,柳宛如又一次的抓着他的領口,眼神咄咄逼人的看着蔣慕白,嘴角笑容詭異的打斷道,
“那不是因爲你自己嘛,誰讓你不跟我說明是在做測試,否則我會表現那麼糟糕嗎,歸根究底還是你的錯。”
“喂喂,我說你說話歸說話,動作能不能稍微淑女點?”
蔣慕白一臉嫌棄的將目光停留在柳宛如青筋暴起的手上,旋即趁着柳宛如思考的瞬間,猛然的準備從她纖細的五指間掙脫出來,豈料,用力過大,襯衫的扣子都竟然生生的脫落了下來。
柳宛如呆呆的握着手中的白色鈕釦,瞳孔散漫的看着眼前的蔣慕白,完美修長的頸部,恰好的全部**在外,若說美色當前,女人也不免是要片刻失神。
良久,兩人之間流轉着一大片寂靜的沉默。
驀地,蔣慕白突然的衝着柳宛如喂了一聲,算是打招呼的開口道,
“你幹嘛,已經傻掉了嗎?”
柳宛如的眸子方纔變的稍顯精神的望着他,語帶抱怨的嘀咕了一句道,
“你纔是傻了呢,我只是有點不太適應你不講話的樣子罷了。”
她淺淺的低着頭,似乎很不願意再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很在意的那一面,但是她卻也沒辦法阻止自己那顆時時刻刻牽掛在他身上的心。
柳宛如說完,撇了撇嘴脣,看着久久不回話的蔣慕白,非常不解的又問道,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呢,其實我只是有些高興的過了頭,你說的對,相信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對於你而言,剛纔我顯然沒有表現的很好,而且也猜不透你的心意,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任何事情,就算要做,我也會提前的通知你。”
不是令人沉醉的甜言蜜語,卻句句發自真心。蔣慕白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似乎剛纔明明是自己無事生非,現下又讓她把所有的責任攔在自己的身上,他無奈的付之一笑,旋即語氣平常的和聲道,
“其實我知道你這個女人就是腦袋裡面缺根弦罷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責怪你的,鑑於你剛纔一番表白,我也就勉強的通知你吧,你被審覈通過了,正式成爲我第一個無條件相信的人。”
“這樣就審覈通過了啊,我還以爲要度過多少層層的關卡呢。”
似乎對已如此輕鬆的方式很是不爽,柳宛如嘴上若有若無的挑釁着。
蔣慕白頓時的拉下臉來,很快睫毛下又浮現出一個無比溫柔的笑臉對着她輕聲道,
“原來柳小姐這麼不知足啊,那麼好吧,從今天起,慢慢來,剛纔我說的話作廢。”
“誒,我說你剛纔都同意的了,怎麼現在又來反悔了?”
柳宛如明顯的着急了起來,雙腳也不自覺的向前湊了兩步。
她越是這樣,蔣慕白越是洋洋得意,高挑着眉眼,欣賞着面前神色焦慮的她,更加淡定從容道,
“我願意反悔就反悔,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主的。”
柳宛如還想在說些什麼,蔣慕白當機立斷的阻止道,
“我們沒那麼多功夫再磨磨唧唧了,今天上午我要把這些報表和文件全部看一遍,你的工作是替我去搜集下其他相關的過往資料,通通的搬運到我這裡來。”
說這話,他已經開始忙碌的按照月份排列了起翻閱的順序,接着配合上嚴肅的表情,低頭凝眸,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彷彿對於他突然的轉變,有些不習慣,柳宛如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最後全部嚥進了肚子裡。
她不情願的轉過身,回顧了一眼依然埋頭認真的蔣慕白,喉嚨硬是卡住了什麼東西,只好留下一個無奈的背影,開門離去。
見她總算是消失了,蔣慕白雙臂搭在桌子上,長而沉重的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女人還真是麻煩的動物呢。”
可是爲什麼他竟然好像真的完全相信她,蔣慕白自己也琢磨不透是怎麼回事,既然根本毫無頭緒,他寧願就此作罷的放棄掉。
只是擡起頭,看着眼前一片的藍色文件夾,他還是忍不住的吐槽一句道,自己還真是墜落到了深深的藍色海洋裡了。
再想到以前蔣宗文就是這樣的忙碌工作着,眼底不由的泛起一絲動容,其實這些年,他雖然對自己不是關心,但是也從來沒有找過任何奇奇怪怪的女人回家。
堅守單身的他,如果不是爲了自己還能是爲了什麼才能如此決絕的抵抗了外面所有的誘惑和靜寂後襲來的孤單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好像誤會他了,可是轉念又一想母親的離去全是因爲他,那塊柔軟的心底再次的堅硬了起來。
滴答滴答的時針悄然的緩緩流轉着,柳宛如的身影也時而出現時而不見着,蔣慕白麪前的文件愈發的堆積如山,似乎看了太久,整個人也變的有些渾渾噩噩。
驀然的擡起頭,他的目光定格在辦公桌前的時鐘上,他這才發現,原來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放鬆了酸澀腫痛的眼睛,他又轉動了下自己隱隱僵硬的肩膀,借勢還沒完全的打開胸膛伸個懶腰,他倏然的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的從口袋裡抓出了手機,
果然徐徐亮起的屏幕上全部是蘇莫發來的密密麻麻的短信。
他手指有些顫抖的向下滑動着,在一條條的焦急問候和擔憂中,赫然的發現了一排刺眼的黑色宋體字,一條未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