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總有一種姑娘,即使被傷害和欺騙折磨的遍體鱗傷,她的瞳孔裡依然飽含柔情,她依然相信深愛的人,依然的等待,重複等待,死循環的等待着遙不可及的所謂的未來,她的眼裡心裡也莫不是唯那一人了。
樸真自是如此,此刻的她被淚水包圍,眼底卻沒有一絲質疑和恨意,她微微垂下長髮,擦了擦肉肉的娃娃臉的淚痕,繼續說道,
“他說,他想等到自己功成名就的時候再來找我,蘇莫,他會回來的是嗎?”
樸真的眼中充滿了期待,熱烈的望着蘇莫,恍惚之間,蘇莫突然希冀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樸真平時總是對董飛各種擠兌,無非只是希望他能更加珍惜自己,否則,花季的年齡,大好的錦城青春,她卻懷着董飛的孩子,選擇相信他,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甚至無法直視樸真灼灼的目光。
兩人皆是沉默不語,空氣瞬時凝結成了一塊不能正常呼吸的牆壁,蘇莫覺得無比的憋悶,她妄想直接站在樸真面前,打碎那些根本不切實際的海誓山盟,打碎那些可笑的幻想,擡頭間,她蹙眉凝視,樸真滿含笑意的看了看平坦的小腹,臉上流露着即將成爲人母的幸福和些許的緊張,頓時,她心軟了。畢竟現在說什麼,還爲時過早,她也強迫說服自己這樣相信着,也許董飛真的回來了呢。
這時客廳裡的一切驟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蔣慕白的手指彷彿習慣性的,卻低沉而有力的敲擊着桌面的聲音,蘇莫手成拳狀,強忍的憤怒轉換成長矛,一頭刺向這個無辜中槍的男人,冷言熱諷道,
“少爺的心胸真敞亮,這種時候還能事不關己的模樣啊?”
蔣慕白明顯的愣了一下,旋即眼睛漫射狀的掃在四周,懶懶說道,
“本是與我無關啊。”
“你!”蘇莫的瞳仁圓圓的怒視着他,騰的竄起一團似是要吞人的火苗,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她面色清冽的說道,
“那請你立刻離開,我們不需要外人在這裡看熱鬧。”
“蘇莫……”樸真的聲音微弱的試圖勸慰道。
蔣慕白的語氣也沒有退讓的意思,冷笑一聲,自嘲道,
“你若想讓我走,早點說明白不可以了嘛,呵。”
“既然你知道,那便是最好了。”蘇莫撇過臉,故意不看蔣慕白的眼睛,言不由衷的說道。
樸真在一旁顯然有些坐不住了,艱難的站起身子,向蘇莫走去,焦急的解釋道,
“蘇莫,蔣少爺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蘇莫連忙扶過她,示意她坐下,眼角的餘光白了蔣慕白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不用替他辯解,他也不用別人辯解。”
看着餘怒未消的小臉,蔣慕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惹怒她,只知道自己一遇見關於她的事情,無法清楚的控制自己,他再也不是那個趾高氣昂,條理有序的蔣慕白,只能敗下陣來。他輕輕收斂下眉梢的失落,旋即換作一副嬉皮笑臉,討好的接過話,
“是啊,誰說不是呢,可是任我如何巧舌如簧,在你蘇大小姐這裡不是還是功虧一簣嘛?蘇大小姐那可是再世女諸葛呢。”
“少在這奉承我。”蘇莫依舊板着臉,語氣卻是少了幾分銳利。
“嘿嘿。”見狀,蔣慕白更加狗腿子似的誇讚道,
“要說聰明,誰能比的過蘇莫蘇大小姐呢,小人可是您一輩子的手下敗將呢。”
蘇莫忍俊不禁的扯出一絲弧度,隨性的擺了擺手,說道,
“閉嘴吧。”
說罷,蔣慕白“哦”的乖乖用力的抿了抿嘴脣。
樸真眼含羨慕的看了看兩個人,神色忽而黯淡下來,低頭淺嘗了口杯中橘紅色的橙汁。
蘇莫想着昔日總是不停雞婆的樸真,再看看眼前這個多愁善感的少女,真懷疑上帝是換掉了她純淨無擾的靈魂嗎,爲何一樣的模子下,竟然變成了一顆那麼敏感易碎的心靈。
蘇莫的心疼和悲憤全然被蔣慕白盡收眼底,他撥弄了下乾淨清爽的碎髮,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也許,我能找到他。”
蔣慕白話音剛落,蘇莫立馬眼前一亮,激動的追問道,
“真的?”
一旁暗自神傷的樸真也來了精神,目光一併轉移到了蔣慕白的臉上。
“只要我想找,還沒有找不到的人。”蔣慕白斜靠在牆上,雙手自然的插入口袋,自信滿滿的說道。
蘇莫興奮的抓住了樸真的手,像是中了**彩一樣,笑眯眯的說道,
“樸真,你聽到了,只要找到董飛,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樸真“嗯”了一聲,欣喜的點點的頭,只是這笑容裡怎麼看都夾雜着淡淡的苦澀,或許她心裡比誰都清楚,或許只是在逃避已然的事實。
蔣慕白站在一側,神情漠然的注意着樸真細微的變化,平靜的問道,
“樸真,如果他不想見你,抑或,他根本不想負責呢?”
一擊即中,蔣慕白的話樸真也曾在心中問過千萬次,每一次的閃躲,終究還是要面對,她低下眉眼,默不作聲,安靜的如同兩眼失神的木偶。
“你是要繼續這樣等還是要面對呢?”蔣慕白再次強調的反問了一次。
夏日蜜色的晨光射入屋內,樸真的頭髮也被渲染成了蜜色,她還是一言不發的望着地面,淚水再次悄無聲息的漫過她的視線。
蘇莫素手覆過樸真的肩膀,輕聲呢喃道,
“你自己決定,無論怎樣,我都支持你。”
樸真眼含淚珠的點點頭,細聲細語道,
“我覺得我要見他一次。”
蔣慕白擔憂的望了她一眼,神情凝重朝着蘇莫囑咐道,
“還是先讓她去休息會吧,畢竟還有寶寶,找人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蘇莫非常放心的蜻蜓點水似的點下頭,攙扶起樸真,一邊走着,嘴裡還不停碎碎念道,
“樸真媽媽啊,你懷孕了,不可以再哭了,知道嗎,不然寶寶也會變醜的,還是趕快去休息吧,我等會要給小寶寶講故事的啊,什麼小紅帽吃大灰狼了,七個高個子和白雪公主啦……。”
蔣慕白看着兩人的背影,終於放心的長長呼出一口氣,少頃,他掏出手機,冷麪吩咐道,
“凌東,我讓你幫我去查一個人,他叫董飛……”
蘇莫一個上午都在臥室裡陪着樸真,樸真僵硬的躺在牀上,緊緊的握着蘇莫的手,時不時的加大力度,閉起的雙眼下,睫毛也隨之閃個不停,蘇莫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小心翼翼的輕縷下她的秀髮,撫慰她的不安,樸真總算是淺淺的睡着了。
蔣慕白一個人閒來無事,只好負責在廚房裡做起了保姆“阿姨”,雖然廚藝不佳,但是畢竟裡面的三張嘴還是要吃飯的,他也只有見招拆招的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
對於原材料,蔣慕白還是不擔心的,蘇莫的冰箱塞的可是滿滿的,除了吃的還是吃的,他學着電視裡某些美食節目的步驟,儘管笨手笨腳的砸掉了數個雞蛋,還打翻了手邊的鍋盆和碗碟。
聽到響動的蘇莫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剛出門就看到蔣慕白衝着自己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臉上不知道從哪裡沾上了草莓醬,紅色的一塊塊,看着他狼狽的小模樣,蘇莫不自覺也燦爛一笑。
蔣慕白終於開工了,在蘇莫的“從旁協助”下,他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的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道魚湯,他的眼睛裡閃着光,忍不住的詢問道,
“味道怎麼樣?”
“勉強還算可以吃。”蘇莫舀上一勺,咂咂嘴回味道。
蔣慕白的臉上掩飾不住的自豪,氣勢高亢的說道,
“這可是我第一次的大作,哈哈,快去給樸真喝吧,她急需要補一補了。”
蘇莫愣愣的看着他,此時的他,恍若更加迷人,他的笑容如同春風拂面,讓人不能不沉淪,她看的如癡如醉,竟然忘記了蔣慕白剛纔說了些什麼,兩頰不由染上一抹紅暈,怔怔的說道,
“你剛纔,說什麼了?”
蔣慕白輕咳了一聲,無力的說道,
“哎,你這個豬腦子,還是我去盛給樸真吧。”
“不用了,我去吧。”蘇莫說着拿出一個剔透的瓷碗。
蔣慕白爭着奪過蘇莫手中的瓷碗,順手點了下她同樣紅燙的額頭,
“我去吧,我怕你走到半路迷路了。”
“這裡是我家,我怎麼會迷路,你這麼想去見樸真嗎?”
蘇莫下意識的冒出一句話,此刻的內心卻像是有千萬只草泥馬在奔騰啊,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這樣想的,怎麼大腦就突兀的穿越了呢,她恨的牙根癢癢,重重的把頭埋在胸前,她害怕迎上蔣慕白不再友善的目光。
驀地,蔣慕白一下子將她擁入懷中,語氣霸道的說道,
“我哪裡都不去,你也不許去。”
蘇莫被強制的靠在蔣慕白的胸膛,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像是亂撞的小鹿,她不甘心的繼續用手反抗着,嘴上逞強的說道,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樸真了。”
蔣慕白目不斜視的繼續加深了擁抱,一臉笑意,調皮的說道,
“那你必須帶我一起去。”
蔣慕白猶如一座溫暖的高山,蘇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的手不自主的放了下來,心裡的警備也一點點消失……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蘇莫的身子倏地一緊,匆忙的推開了蔣慕白,徑自的朝着門口走去,蔣慕白這個悔恨呢,早知道就應該在房間裡裝個消聲器的,什麼聲音全部死光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