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李遠之已經震驚的無話可說了,這手段,沈陌是有多愛白乙,纔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啊?用整座城做墳墓,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等等,那……若這城是墳墓,那城裡的人又是怎麼回事?沈陌……他當初不會讓整座城的人給白乙陪葬了吧?
老天,這個啃爹的猜想可不要是真的啊……
孤樺偏頭,見李遠之眼睛發直,臉色難看,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麼,諷刺地冷笑,說:“怎麼?想起來了?哼,就是你想的那樣,你不僅用整座城給白乙陪葬,還埋葬了整座城的人,連同我,連同我……你也不放過……遠之,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毒,有多薄情,才做得出這樣的事?”
李遠之回神,眼見孤樺表情猙獰,情緒似有失控,忙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心裡暗道倒黴,孤樺剛纔的話,明顯是想起他被沈陌害死之事了,怪不得之前要拉着自己給他陪葬!
這雪上加霜,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情況,明顯對他不利,眼下,若想脫困,李遠之覺得不能刺激處於崩潰發瘋邊緣的孤樺,想了想,他繼續裝傻,出聲問:“孤樺,是誰告訴你,是我害死你的?是白慕川嗎?”
孤樺握緊拳頭,花了很大力氣才剋制住想要扭斷李遠之脖子的衝動,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說:“不管是誰告訴我的,但,確實是你沈陌害死我的,當初你把我從枉死城搶回來之後,你便施法,用七煞鎖魂封印殺了我,接着又把我的屍體封印在朱漆紅棺裡,並挖出我的心臟,用我的心頭血寫了十八道金剛經,刻在石室的牆壁,使我不得超生。遠之,我自問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就連那白慕川,也是他逼我和他成親的……你說,我沒有背叛你,你爲何要這樣對我?說啊?”
“你……”李遠之臉色遽變,他想起了年前,白乙失蹤,回來的那個晚上,他做的夢,描金朱漆紅棺、石室、血染的金剛經、酷似白乙的屍體……原來,原來,那晚的夢是真的,他去過那間石室,見到屍體是孤樺。
是了,肯定是孤樺了,後來他在黑暗中聽到有人說話,說什麼放他出來,報答他……現在所有的事情前後一聯繫,真相呼之欲出。
只是後來,他被人打中後腦勺,那,打他的人是不是孤樺?還是……對了,當時進那石室之前,好像有看到焉拓老頭,那會不會是他搞的鬼?
孤樺冷眼瞥了李遠之一眼,說:“你是不是好奇,你怎麼進入石室的?哼,那還真多虧了你的死忠僕從華章,若不是他有雙能溝通陰陽兩界的眼睛,我也不可能施法引你的元神進入石室,打破封印,放我出來。”
李遠之面無表情,木着一張臉,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表達他此刻的心情,簡直就是五味陳雜,苦逼得他想仰天大嘯,賊老天,不帶這麼玩人的啊……
李遠之心塞地沉默了一會兒,擡起眼皮,越過孤樺,看了一眼不遠處還在還在倒血施術的羅朗和上邪,冷聲問道:“你說華章,那華章究竟是誰?”
孤樺聞言,突然笑了起來,說:“遠之,華章若是聽到你這話,不知道該多傷心,他那麼愚忠於你,最後甚至捨棄一魂二魄,妖化附身在一隻貓身上,也要守着你。你看,除了白乙,你對誰都無心無情的,真是冷酷到讓人心寒。”
貓?
李遠之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隻通體漆黑,瘦骨嶙峋的小黑貓,難不成那小東西就是華章?
李遠之又驚疑不定地打量了孤樺兩眼,見他表情譏誚,滿眼都是諷刺,心思急轉,暗道,如此看來,那小黑貓可能真的是他前世的僕人,華章了。
“李遠之?孤樺?你們怎麼在這裡?”施法成功,進入五行八卦陣的羅朗和上邪一擡頭便看見了面向而立,對峙兩人。
孤樺聞聲,面色一凜,立刻往前跨了一步,站在李遠之的身邊,轉身面對着羅朗和上邪,冷冷地說:“這句話應該我們來問你們吧。”
上邪輕笑了一聲,視線玩味地在李遠之和孤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說:“遠之,你和孤樺在一起,白乙他知道嗎?”
在一起?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啊,李遠之想着,身體已經快於大腦的反應,自動往側面挪動了一下腳步,和孤樺保持距離。
孤樺注意到李遠之的動作,面色微微變了一下,便又回覆正常,他轉頭,看向身後牌坊,發現那隻巨大的窮奇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孤樺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又把視線轉向上邪和孤樺,問:“羅琅,剛纔你用血啓動陽魚陣封印,那血……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羅琅眉毛上挑,端得一臉假笑,說:“這陣法需要沈陌的血才能解開封印,血自然是從李遠之的身上得來的。”
孤樺臉色不變,眼神卻冷了兩分,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羅琅舉着手中的白色瓷瓶,用手指彈了一下,似是在炫耀,說:“這個你其實可以問李遠之,不過,我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年前,我施法造了黑沙地獄幻境,引李遠之進去……哼,若不是最後那該死的符紙作祟,我應該還能再得七八瓶血的。”
李遠之聽到這裡,立刻想起了沈煜見鬼的那天晚上,他那糟心的經歷,黑沙漫天、死屍、鐵鏈、樑泉、丁一一……還有白乙,至於羅朗說的符紙,應該就是他家小叔李馗給他的那幾張所謂的007號符紙了。
現在看來,那晚他失血那麼多,本來早就應該死掉的,後來能再活過來,這是託了那十四張符紙的福!?
還有,七八瓶他的血,羅朗這混蛋絕對是想要他死啊……
李遠之面色沉鬱,眼光如刀,恨不得把眼前三個不是人的老怪物給凌遲了,孤樺看着李遠之臉色不停的變換,冷笑了一聲,諷刺道:“投個胎,什麼都忘了,還變成了廢物,連血都能讓人取走。”
李遠之一聽這話,立刻怒上心頭,罵道:“混蛋,你以爲我願意啊……”
羅朗嗤笑了兩聲,把手中的白瓷瓶揣入懷中,擡頭,看向矗立着的牌坊,幽幽地說:“當年的青州城,如今的死人墓,沈陌,你可真是大手筆啊!我羅琅望塵莫及!”
看着羅朗那張和季言相同的臉,李遠之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抽人的衝動,沉聲,問:“你們來這裡,不會也是爲了確認這城是不是白乙的墳墓吧?”
上邪摸了一把胸前的長髮,腳步虛點,越過李遠之,往前走去,邊走邊說:“遠之,你有時候總是這麼聰明得出人意料,我來這裡,當然是爲了來看……看一看白乙,當年盛傳他被你害死,屍骨無存,沒想到,你把他藏到青州城裡,還封印了起來,真是情深似海啊。”
盛傳?
李遠之敏銳的捕捉到這個敏感的詞,盛傳,那就是聽說的,傳言,自古傳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是不是他,不,應該是沈陌,是不是沈陌害死白乙的,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值得推敲。
只是,想到這裡,李遠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白乙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堅定地說他是他的仇人,殺身之仇,這……唉……
上邪站在離牌坊十米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腳尖踩着地上的青磚泥縫,面色突然變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她突然回頭,視線在李遠之和孤樺之間掃過,怪異地笑了起來,說:“遠之,我不知道,你竟然……把窮奇收服了,給白乙守墓,你對白乙的心思可真讓人難懂啊!”
說完,上邪擡腳,往前跨了一步,然後迅速後退,就在她的腳收回來的那一刻,震天的嘶吼聲響起,剛纔消失的窮奇再次出現,一雙如同探照燈一般,散發幽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四人。
窮奇背上的翅膀張開,幾乎遮住了身後牌坊,尖銳猶如鋼刀的爪子煩躁地在地上扒拉着,青黑色的地磚很快便被擦出一道道抓痕。
窮奇見四人不懂,呼嚕嚕地來回走動,只是,它無論怎麼走動,卻不能往他們這邊再近一步,如此看來,這兇獸好像被限制了活動範圍。
剛纔,李遠之在窮奇出來的瞬間,便迅速後退了十步,渾身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羅朗看他的樣子,幸災樂禍地說:“遠之……你居然害怕自己曾經降服過的妖獸,真是報應啊。”
的確是報應,都是沈陌那個殺千刀的惹的禍!
李遠之面上強裝鎮定,但出於本能,雙腿卻在不可抑制地發抖,其實,他恨不能轉身就逃,遠離這羣不是人的禍害!
李遠之心臟砰砰直跳,急促地深呼吸了兩下,眼角的餘光看到羅朗,見他脊背繃直,手指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明顯心裡害怕,可那面上卻裝作不在意,哼,外強中乾的貨還嘲笑他,真不知道是臉大還是皮厚。
雖然李遠之沒見過窮奇這種神話中的生物,但之前,白乙可是給他科普過的,窮奇,上古神話四凶之一,其聲如狗叫,以食人爲生,這麼兇險的動物,即使有借了豹子膽的人也會害怕的,好不好?
何況他現在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比沈陌那妖孽可是遜色了不少,不過,如今有這兇獸在,上邪羅朗他們想要進城,看來也不會太容易了。
哼,看你們怎麼辦,若是能被這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兇獸吃了,那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