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驚天做出了一個讓畢行之先出手的動作,“畢兄,請出招吧。”
畢行之眉頭微皺,略有不快的道,“蔣兄不用劍嗎?是否是看不起畢某。”
蔣驚天莞爾一笑,他當然不能說是爲了重創畢行之的信心,而特意爲之。只能胡亂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道,“畢兄說笑了,小弟正是感受到了畢兄的威脅,纔不得不使出這看家的本事。”
蔣驚天話雖如此之說,但所信之人卻甚少,衆人皆從其言語中揣度出了他對畢行之的輕視之意。這也不能怪大家誤會,蔣驚天以往的戰鬥中,都是以其精緻的劍術取勝。其拳腳功夫雖然也有獨到之處,但與其驚天地、泣鬼神的劍訣相比,至少視覺效果上沒有那麼駭人。
畢行之面露怒色,不過一閃而逝,以只有他與蔣驚天才能夠聽見的聲音,惡狠狠的道,“你會爲你方纔所說的話,而感到後悔的。”
畢行之其實也沒有打算與蔣驚天生死決鬥。他提及挑戰之事,也只是爲了迎合一下銀川罷了。可蔣驚天的這般行爲,卻使畢行之動了真怒,從而改變了應付了事的初衷,打算以此戰與蔣驚天做個了斷。若是蔣驚天知道,畢行之之所以和他生死相向,皆是因爲方纔的那一句話。他是否會因此而感到後悔呢?
“鏘……”白露劍含怒而出,不過這一次卻再沒有多少人能看清此劍的模樣。淡淡的霜霧升騰而起,讓畢行之周身一丈之內,變得模糊起來,就連僅有幾丈之遙的蔣驚天,都再也看不真切畢行之的面孔。遠在席位的觀衆,更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罷了。
那些對這小輩比鬥不太感興趣的武林名宿,在這一刻也都提起了精神。在場的衆人都興趣盎然的看着場中,任誰都可以看出來,畢行之這次是拿出了真本事。
畢行之腳下步伐飄忽不定,在那模糊不清的霜影之中,他突然一而化三,分成了三道完全一樣的身影。就連蔣驚天都不由得一陣錯愕,他竟然無法從這三道身影中尋出一絲破綻,從而判斷出何者爲真,何者爲假。
在場之人皆沒想到,畢行之那飄逸的步法在這霜霧的配合之下,竟然變得如此的詭異莫測。即使剛領教過這神奇步法的邢雲飛,都沒有想到其與霜霧相合之後,竟然會產生如此玄妙的變化。
飄渺的霜霧緩慢的向蔣驚天處爬來,似乎想要將其囊括其中。蔣驚天緊退三步,將其避開。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霜霧瀰漫的速度就突然激增了百倍,在蔣驚天尚在錯愕之時,那霜霧就化作了一隻兇猛的巨獸,一口將蔣驚天吞噬了進去。
在蔣驚天被捲入霜氣的一剎那,畢行之動了起來。三道身影,各執一劍,踏着飄逸如空中流雲的步子,刺出了似流星墜地般的芳華。三柄不知真假的白露劍,隨着畢行之三道形態各異的身姿前衝出去,在剎那之間就化作了三道白光電芒,刺破了兩人之間六丈長短的空間,直奔此時尚不明所以的蔣驚天攻去。
普通之人,並看不清霜霧其中的變化,僅能大致判斷出來那三道風馳電掣的白光,就是畢行之攻擊的身影。儘管如此,在座的衆人還是被這鬼斧神工般的技法,震驚的目瞪口呆,那些少女、貴婦更是紛紛現出了迷醉的眼神。而他們身旁的男伴,則絲毫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快,因爲就連他們的目光,也都牢牢的鎖定在了那模糊不清的三道白影之上。
而那些修爲高玄之人,如羅方、銀川之流。他們能夠看清霜霧中畢行之那瑰麗而神奇的身影,更是被這神乎其神的招式,驚得膛目結舌,險些失態驚呼出來。
三道冰寒刺骨的劍罡撲面,蔣驚天方纔反應過來,此時正身處險境。他心中已經隱隱有些後悔,棄劍不用而改拳腳,確實有些託大。不過蔣驚天也是騎虎難下,他若是此時取劍格擋,便就會更加助漲畢行之的氣勢,讓他本就詭異莫測的攻擊,變得更加難以抵擋。更會對蔣驚天自身產生負面的影響,就算此舉還不能對其道心產生威脅,但至少會使他的氣勢弱上一截。此消彼長,蔣驚天就算是以巨闕還擊,也是凶多吉少。
蔣驚天已經下定決心,此戰就算身死也絕不出劍。霜霧瀰漫,蔣驚天視覺受阻,他只能憑藉自己的感覺來應對畢行之一斬兩刺的刁鑽三劍。就在那先頭一劍刺來之時,蔣驚天突然橫移一步,將其避開,然後沉腰坐馬,急忙舉左臂硬擋。
“當……”一聲擊鳴,震懾全場。在場之人皆是一陣錯愕,以爲蔣驚天在畢行之的全力進攻之下,也不得不自食其言,而取出巨闕。不過須臾之後,就有人想起了蔣驚天那袖中臂鎧之事,從而對蔣驚天的實力,又有了新的一番評判。
蔣驚天先後避開一劍,格擋一劍,還未等他喘息,這緊接着的第三劍就襲來了。蔣驚天倒是想抽回左臂抵擋,但畢行之卻以白露劍拖住其左臂不放。
“刷……”白露劍劃破了蔣驚天的衣袖,與玄蛇臂鎧摩擦下,產生了一陣難聽至極的聲響。
劍芒已經刺破了蔣驚天左肋處的衣衫,他無奈之下,只能將霸道罡氣聚於右掌,在白露劍刺之未深之際,一把握住了劍身。
劍罡破空之聲從身後響起,蔣驚天獨架兩劍,怎知他避過的那道身影,竟然去而復返,折身攻向了蔣驚天的後心。蔣驚天雖不知白露劍到底是何品階,但至少也應是地階神兵,否則還真配不上畢行之他白露公子的名號。但蔣驚天左臂格擋,與右手抓住的這兩劍,表現的卻絕沒有地階神兵那般強悍,頂多能達到玄階上品的威力。所以蔣驚天就料定,其身後襲來的那道身影,纔是畢行之的真身,而他手中之劍,也纔是真正的白露劍。
蔣驚天怎敢輕敵,若是被這一劍刺中,保準是一個透心涼的結局。所以他怒喝一聲,將全身氣力聚於左臂,猛然將仍與其糾纏不放的“白露劍”盪開,然後頭也不回的就回肘擋擊。
“當……”蔣驚天這一記肘擊玄而又玄的擋住了刺向他後心的一劍。他的反應若是慢上半分,這一劍就算刺不重他的後心,也定可從他的鎖骨穿過,將其整條左臂廢掉。
肘劍相碰,蔣驚天的整條左臂都泛起了寒霜。他所料不錯,這以劍刺他後心之人正是畢行之的真身。蔣驚天雖然猜中了畢行之的真身,卻還是小覷了白露劍的威力。被完全凍僵之後的玄蛇臂鎧威力大降,原本可以濾去八成力道的它,如今只能消去三成,防禦罡氣的能力也已經摺半。
劍罡與巨力,沿着玄蛇臂鎧侵入蔣驚天體內。畢行之這劍雖然重傷不了蔣驚天,但其狂野的力道,卻使他的身體向前傾去,正好迎上了那已經刺入左肋一寸的“白露劍”。
蔣驚天在心中暗呼不妙。怎知這面前的兩人兩劍竟然在這一刻同時潰散,魂歸於這漫天的霜霧之中。蔣驚天顧不得左肋的傷痛,借左臂傳來的巨力向前猛衝,以“縮地成寸”的法門一連狂踏三步,直接就閃到這片霜霧之外。
恢復視力,蔣驚天暗呼僥倖。若不是畢行之這分身之術到了時限,那“白露劍”定然可貫穿其左肋。如果第一個照面,蔣驚天就受到如此重創,他恐怕就很難在畢行之接下來的狂攻下,堅持下去。
蔣驚天一邊與霜氣保持着距離,一邊以手捂着左肋的傷口。他這左肋之傷並沒有白受,得一葉而知秋。蔣驚天從這左肋的傷口處,洞悉了畢行之分身之術的玄機。那兩道分身雖然潰散成了霜霧,但已經刺入其左肋的“白露劍尖”,卻仍留在傷口之中。那劍尖在失去了畢行之罡氣的支持之後,恢復了它的本來面貌,變成了一塊冰碴。
畢行之那兩道分身,正是由霜霧凝結所成,所以只要能夠驅除這霜霧,那這分身之術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且蔣驚天也由此猜到,畢行之的那兩道分身定然不可以踏出這霜霧一步,否則必將潰散。
蔣驚天時刻與畢行之控制的霜霧保持三丈的距離,他這樣做,一方面是爲自己爭取時間,逼出左臂中的寒氣,另一方面則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看看畢行之是否會帶着兩道分身從霜霧中衝出來。
一個照面,蔣驚天就落入了下風。但佔據上風的畢行之也同樣心驚。他沒想到,蔣驚天在錯失先機,又目不可視的情況下,仍能擋住自己這天衣無縫的連擊。畢行之因施展霜霧分身而後勁難繼,使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蔣驚天逃出了霜霧的範疇。
蔣驚天在毫無準備之下,仍能輕傷而退,如今他有了防備,畢行之便再難佔得便宜。他如今擺明了就是死也不會踏入霜霧一步,這讓只有在霜霧之中,才能發揮出最強戰力的畢行之有力難施,不由得暗自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