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閱讀)
高遠聞言,輕輕的吞嚥了一口吐沫,然後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巴豆一共有一百多車,不要說這些馬匹,就連馬場的這些衛兵,一起‘藥’倒也只多不少。但放在哪,我卻暫時不能告訴你。”
蔣驚天對高遠,是越來越好奇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馬伕,便將他暗自欣喜了好一段時間的計劃,給徹頭徹尾的看穿了。
“磨蹭什麼呢?還不餵馬!”
守衛馬廄的衛兵,傳來了呵斥之聲,高遠聞言對蔣驚天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其不要出聲,讓他來應付,“小的這就幹活,還請兵爺高擡貴手,不要告訴我們的管事啊。”
那在馬廄‘門’口站崗的兩個衛兵,相對一笑,然後異口同聲的道,“告不告訴你們管事,可就要看你懂不懂事了。”
高遠十分機靈,聞言之後,立馬以一副略有不願的口氣道,“等小的發了月錢,一定給二位兵爺買上兩罈好酒,好好的孝敬一番。”
“還算你小子懂事,繼續在那休息吧,要是你們管事的問你爲什麼回去晚,就往我們兄弟二人身上推,說給我們哥倆買酒去了。”
“謝兵爺。”
答話的衛兵,並沒有理會高遠,而是扭頭對他的同伴道,“你說這小子也不嫌臭,在哪偷懶不好,偏偏躲在馬廄裡。我站在這都覺得薰得慌,他還在裡面睡上覺了。”
“沒事瞎說什麼,本來我都把這臭味忘了。你一提,我就又聞到了。不行,我得到一邊喘口氣去!”
“你別走啊,這次可是二爺親口吩咐的,‘這幾天要加強馬廄的防衛,站崗的時候,寸步不能離開。’你還真走啊,等我一會兒,我也去透口氣。”
“這就對了嘛,給你加賞錢了嗎?這麼拼命,差不多就行了唄。”
“……”
二人越走越遠,聲音漸落,蔣驚天皺着眉頭,對剛剛停下手頭工作的高遠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聞言,高遠尷尬的撓了撓腦袋,低聲道,“我這點小心思,還是被蔣少看穿了,我確實有事相求。”
“別繞彎子,快說。”
高遠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輕語的對蔣驚天道,“我想要蔣少給我寫一封推薦信,就像‘蒙’翦的那封一樣,推薦我到王家去當差。”
蔣驚天本以爲高遠會要一些晶幣之類的財物,沒想到其會提出如此要求,“這個要求我滿足不了你,換一個吧。”
聞言,高遠略顯‘激’動的道,“爲什麼?我只是想要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而已。”
蔣驚天沉‘吟’一瞬,然後出言道,“我本來不想明說,但你問起了,我就告訴你爲什麼吧。你我現屬敵對,而你爲了自己的利益,出賣孫家,便視爲不忠。你說我怎麼可以將一個不忠之人,送到朋友的手下呢?還是說點現實的吧,要多少晶幣,開個價。”
高遠聞言一滯,其本想與蔣驚天理論一番,辨別一下什麼叫做良禽擇木而棲,什麼叫做愚忠。但他卻知道,此時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且這些道理,蔣驚天也一定都懂,他在這方面多費口舌,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高遠便決定,用實際行動來改變蔣驚天對他的看法。
思緒漸收,高遠雙眼之中,透‘露’出了一股決絕之意,其咬緊牙關,回手便‘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鐮刀,對蔣驚天低聲道,“我在孫家吃了八年的飯,我今天就還他一條胳膊,從此與其一刀兩斷,再不相欠。”
聞言,蔣驚天眼珠頓時緊縮,死死的盯着高遠那不停‘抽’搐着的面龐,想要從其表情上看出,他到底是在故作姿態,還是真有自斷一臂,了卻之前恩怨的想法。
高遠緩緩的擡起頭來,與蔣驚天四目相對,然後面‘露’狠辣之‘色’,奮然砍下。刀鋒徐徐,其速度雖然不快,力量也不強,但想必是已經達到了,高遠所能發揮出來的極致。半尺、五寸、三寸,高遠這一刀的去勢仍舊沒有改變,甚至連速度都沒有一絲減緩。作爲一個沒有習武之人,刀至此處,已經沒有收回的可能了,所以蔣驚天便憑此肯定了高遠的決絕之心。
“好了,我相信你了。”說話的同時,蔣驚天擡手相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高遠的刀,竟然於此時再度加快,搶在了蔣驚天的前面,斬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高遠不通武學,他能夠徒然加速,躲過蔣驚天的阻攔,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他早就料到,蔣驚天會出手相阻,所以提前做好了加速的準備。
血‘花’四濺,入骨三分,高遠一刀沒能將自己的左臂斬斷,於是便奮力將鐮刀拔出,再次斬了下去。鐮刀一刀一刀的斬下,那場面血‘肉’橫飛,兇殘至極。
蔣驚天在就站在旁邊看着,沒有阻攔。因爲他看得出來,這“爲人不忠”,也是高遠的一個心結,其此時揮刀斬臂,已經不再是爲了證明什麼,而完全是爲了給自己一個‘交’代,也是爲了給那從未將他當回事的孫家,一個‘交’代。
高遠臂力有限,鐮刀又不是那麼鋒利,所以他一連斬了二十幾刀,才堪堪將自己的左臂斬斷。手臂一斷,高遠緊繃的神經,便隨之鬆弛,那因血液流失,而引起的眩暈之感,便立馬涌上了上來。蔣驚天見之急忙上前一步,將其扶住,並以罡氣幫他制住了鮮血。
得到了蔣驚天罡氣的支持,高遠的‘精’神略微有些好轉,漸漸的從渾渾噩噩的半昏‘迷’狀態,恢復了過來。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我與漠北十八姓的關係只能更僵,好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就算我給寫了推薦信,你也會因爲與我的緣故,而受到多方排擠,而且我也不想,再給王明遠添麻煩了。”
說罷,蔣驚天從衣服上撕了一塊下來,一邊蘸着地上的鮮血奮筆疾書,一邊對一臉失望的高遠道,“等你傷勢穩定下來後,就到大荒城外的百戰山莊,去找一個叫做鄭虎的人,他會重用你的。”
蔣驚天這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好使,高遠聞言之後,雙眼之中立馬閃現出了‘激’動的神采。他雖然沒有聽過這百戰山莊的名頭,但蔣驚天能夠如此鄭重的推薦,想必其一定不會太差。
“謝蔣少提攜,知遇之恩,高遠永世難忘。”
蔣驚天衝着高遠擺了擺手,示意其不要多言,然後便將他寫好的書信,遞給了高遠,“我把你送出馬場之後,你先在周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如果我今晚行動順利,兩日之內,孫家必然會調遣大批兵力,前往蛟龍城。到時候御龍城的防禦,便會鬆懈下來,你就趁着這個機會,前往百戰山莊吧。”
高遠強忍着斷臂帶來的疼痛,咧嘴道,“前往大荒城的事情,就不用蔣少‘操’心了,我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就沒臉讓你給我寫這封推薦信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希望蔣少可以應允。”
蔣驚天聞言,便有些心生不悅,因爲他覺得高遠此人有些貪得無厭,不過其還是按捺住了心中剛剛‘激’生的反感,低聲問道,“還有什麼要求,你就說吧。”
“我想帶一個朋友,一起走!”
高遠此話,倒是出乎了蔣驚天的意料,“誰?就是剛纔和你在一起的那個馬伕嗎?”
聞言,高遠點頭道,“嗯,就是他。他叫伯東來,人雖然愚笨,但在養馬這一套上,卻絕對有獨到之處,足以堪稱大師。我帶他一起走,對百戰山莊有百利而無一害。”
通過之前高遠和伯東來的對話,蔣驚天也大致‘摸’透了伯東來的‘性’格,其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實人,就算他沒有高遠說的那般有才能,讓其一起跟去養養馬,對百戰山莊也並沒有什麼損失。不過蔣驚天心裡雖然答應了,但在嘴上卻並沒有冒然應承下來,因爲他還想借助此事,試探一下高遠的人品。
“你的這次機遇,是你用胳膊換來的,那他呢?也自斷一臂嗎?”
聞言,高遠未加思索的回答道,“東來的胳膊是用來養馬的,絕對不可毀去。如果蔣少要是同意的話,我可以代他再斷一臂。”
蔣驚天聞言譏笑道,“再斷一臂?兩個胳膊都沒了,連吃飯都需要別人喂,你當百戰山莊是廢物收容所嗎?!”
聞言,高遠面頓時一僵,然後嘆氣道,“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怨我高遠時運不濟了。”
看着高遠失落的樣子,蔣驚天好奇的問道,“你爲什麼一定要帶着他呢?八年了,你就等到這一個機會,要是放棄了,多可惜。”
高遠微微搖頭,喃喃的道,“自從我投身孫家以來,伯來就一直照顧我,若沒有他的鼓勵,估計我早就放棄了心中的壯志,安心在這裡當我的馬伕了。這八年來,他每天都會替我幹很多活,好讓我有時間讀書,別人都說他傻,但他對此卻都只是微微一笑,更沒有過一句怨言。所以我就算是在這裡當一輩子馬伕,也絕對不能忘了他的恩德,我曾經對他許下諾言,‘苟富貴,無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