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原本寧靜的小山村,此時卻是燈火通明,鶯歌燕舞,歡聲笑語不斷,屠家衆人興奮地聚在一起,在寬曠之地擺酒慶賀嚴世番成就金丹。
屠家太需要一位金丹強者了,長期遭受方家的壓迫,躲躲藏藏,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太過憋屈和不甘了。一個沒有金丹強者的世家,就根本無法長存。
如今苦盡甘來,終於有一位金丹強者坐鎮,可以昂起頭來與方家正面抗衡,儘管嚴世番是外來戶,但亦是屠家的唯一供奉,唯一給予他們能夠復仇的希望。
酒宴之中,嚴世番自然成爲關注的焦點,大家恭敬的對象。幾次輪番的敬酒,就算嚴世番如今修爲過人,但沒有利用靈力的情況下,也是逐漸的有些撐不住,變得頭昏腦脹,面色潮紅。
因爲他很清楚在這裡自己的地位重要性,屠家人絕不會做出自毀長城的愚蠢事情來,所以他也就放開了喝。
可是猛虎架不住羣狼,屠家之人倒了好幾個,卻冒出來更多的人來,連平時面色冷峻的屠林也陪着笑臉敬了好幾次酒,何況其他人。
儘管心中有些不解和一絲怪異的感覺,但他自認爲無妨轉瞬就撇開了,盡情喝。
當酒宴結束的時候,嚴世番身影飄浮,步履蹣跚,已有七八分醉意了。不過他依稀記得新住處的方向,就堅持不用別人攙扶,自己一個人走過去。
夜色中的小山村,寧靜清幽,只有蟬鳴和不知名鳥兒的咕咕聲。此時一陣冷風吹過,讓他陡的清醒了幾分。
擡頭望去,竟然已到新住處門前,裡面還亮着燈,嚴世番輕輕撇嘴一笑,這屠家人還挺細心,挺會照顧人的。
他也沒多想,徑直推門走入,順着燈光很快就到了內房牀前,臥身一躺就想美美地睡上一覺。
然而,觸手之處柔軟細滑,還很溫暖。
“啊。”
嚴世番驀地跳了起來,轉身死死地盯着牀榻,大聲喝問道:“誰?快點出來。”酒醉之意大半全消。這開得哪門子玩笑,深夜時分竟然有人躺在自己的牀上。
可等了老一會兒,只看到牀上用蠶絲被緊緊裹住的一團蜷縮的軀體,在微微顫抖,並沒有見到她掀開被子出來。
見狀,嚴世番立馬意識到,這應該是屠家的安排,但被子中人似乎卻是羞於見人。
緊接着,讓他頗爲尷尬的是,被中人竟然“嚶嚶嚶”抽泣起來,這下子他更舉足無措。
嚴世番自詡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見色起意的種馬,屠家如此行徑無非是想牢牢栓住金丹強者,然後爲其所用罷了。
但,那是意想天開的幻想,自己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要上也得主動而不是被動承受,況且蓮姨之事還須解決,相信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得再次啓航遠行。
“你先穿好衣服,我去外頭廳堂。”嚴世番語氣冷淡,甩手就走了出去。
坐在廳堂的嚴世番醉意沒了,現在就連睡意也消失殆盡,心中一直思忖着應對之法。
一盞茶後,一位眉清目秀、長相俊美的女子娉娉婷婷,邁着蓮步走了出來,這女子他有些印象,好像叫什麼屠芳芳。歲數不大,大概二八年華,是屠家人中樣貌最佳的幾人之一。
屠芳芳頷首望着嚴世番,嘴角翕動,欲言又止,似乎是難以啓齒,臉頰微微有些漲紅。
“說吧,爲何如此?”嚴世番心中有氣,沉聲道。
“撲通”一聲,屠芳芳雙膝着地跪了下來,一雙杏目淚水盈眶,低聲輕語道:“嚴公子,是奴婢傾心仰慕於您,與他人無關。”
嚴世番盯着屠芳芳垂淚的雙目,不爲所動,但不是看她的可憐樣,而是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更深一層的含義。那就是她在說謊,其瞳孔跳動,眼神閃爍不定,明顯隱瞞了真實的緣由。
對付這樣的女子,他自然有一套。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起來坐着說話吧。”嚴世番收斂怒容,換成一副和藹可親的柔和神情。
但屠芳芳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她只是一名旁系屠家人,而且與主家隔了好幾代,關係淡薄,縱然有幾分姿色,但血脈之力幾趨於無,根本無法修煉屠家刀法,在屠家裡就更無地位了。
此次長老讓她過來好好服侍嚴公子,就意味着她只能放棄自尊,作爲一個玩物,任由陌生男子把玩。可是,心中太不甘了,自己就只能這樣嗎?還有自己去求對自己有好感的屠峰時,他竟然避而不見。
“起來。坐下。”嚴世番猛然大喝道,“難道要我親自去問屠浩或是你們屠家長老麼?”
暴喝聲中,帶着少許的靈力威嚴,這一下,讓屠芳芳宛如受驚的小鳥一般,怯生生地站了起來,坐在距離嚴世番較遠的一張椅子上,但還是低着頭,不敢看向嚴世番。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長老的意思吧。”嚴世番再次變得平和起來,耐心地道,“但,但是你自己卻不願意,對嗎?每個人都有追求理想,追求幸福的權力,可這種權力是建立在自尊、自愛、自己努力的基礎上。”
他停頓了下,端起茶壺倒了一倍水,然後走過去,輕輕放在屠芳芳的桌前,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罷,你可以回去了,你的事我會跟長老好好說的,於你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一驚一乍,一怒一柔,讓屠芳芳反而更加害怕起來。如果長老怪罪下來,自己這一脈可能就更無地位了。但嚴供奉的話,不知爲什麼又讓自己覺得可以相信,好像有魔力一般。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她愈發的坐立不安。
這女子的表現,嚴世番一絲一毫都看在眼裡,堅強中帶着脆弱,脆弱中又有那麼一絲堅強,此時要人家道出緣由,恐怕也是很難。
“好了,既然你不走,就去內房休息吧,把門關好。我去外頭練功。”說完,嚴世番快步走了出去,迅速融入黑暗之中,留下一臉錯愕的屠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