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本是同根生

山村後山,三道身影在虛空中彼此交錯,發出“鏘鏘鏘”的金屬相撞的脆響,赫然是嚴世番與屠家兩位老祖宗在切磋交流。

“厲害!嚴少俠,再不停下來,我們兩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掉了。”屠千山飄然落地後,單手貼住胸口,大氣直喘個不停。

另外一邊,屠萬水則是雙腿伸直坐在地上,大汗直流。

屠家二老,擅長合擊之術,配合默契,一剛一柔,張弛有度,但畢竟年老氣衰、氣血不旺盛,嚴世番就算壓制修爲至半丹境界,還是穩穩勝過他們。

“承讓。二老辛苦了。”嚴世番拱手抱拳道,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找他們交流武學,二指星空靈術越發嫺熟,業已更爲精進。

片刻之後,屠萬水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涼亭中,拿起水杯,狂灌了一大口,道:“嚴少俠,雖然你的靈力、速度、力道都勝過我兩,但是我發現了你的一個弱點,那就是身法過於簡單,直來直去的,缺乏靈動。”

對於身法,嚴世番亦有同感,只是一直以來,都找不到合適自己的,他也很無奈,於是道:“前輩,實不相瞞,晚輩沒有習得身法。”

“哦,令師修爲高絕,怎麼會沒有傳你身法呢?”屠萬水很是疑惑,一般教徒都會傳授身法的,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因爲身法很重要,不管是哪一層的修爲對決,有了身法,才能遊刃有餘,閃躲、進擊順暢。

“哎,家師常年飄然在外不見影蹤,他完全是放養式的教學。”嚴世番嘆了一口氣道,蓮姨算是他的半個老師,可她懂得的身法只適合女子不適合男子,而且進入上界以來,她就出現過一次,那次還只是一道傳音。所以他這樣說,也算不上欺騙屠家二老。

“屠家有什麼收藏的身法嗎?可否容晚輩一觀。”

“抱歉,屠家的身法與刀決是配套的技法,與你的指法不匹配,就算學了也無用。”屠千山接口道,雖然自家的身法不是什麼高超的技法,但對於世家而言,那都是立足的根本,是不得外傳的。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屠家身法是根據土靈根結合屠龍刀而創的技法,不適合嚴世番。

……

屠家地牢之中。

一位面容憔悴、披頭散髮的年輕男子神情蕭索地坐在地上,雙眸定定地望着黑漆漆的地面。突然,他陡的擡起頭,看向牢房大門。

只見屠林和屠火攙扶着他的父親屠山,緩緩地走了進來,此刻的屠山面黃肌瘦,滿頭青絲白髮,再無霸氣凌然的氣概,而只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

“爲什麼?你這逆子爲何要行違背祖訓的勾當。”屠山看着屠峰此刻的面貌,心中在滴血,但他還是要問出具體的原因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就當不了少家主,他屠浩何德何能,就因爲他是家主的兒子嗎?修爲沒我高,計謀不如我,爲什麼我每次只能當他的下手。”屠峰近乎咆哮地大喊道,他之所以與方家合作,無非就是爲了除掉屠浩,至於背叛屠家,他根本就沒有想去做,屠家據點、祖廟的一切情況都不告知對方。

“家主,家主……”屠山喃喃自語,想不到他是爲了當家主這個野心,就做了這麼多不應該做的事。

“峰兒,你錯了。要做好一個家主,不單單要修爲高、智計過人,更重要的是要有責任感、包容心,他絕不會爲了個人利益,而出賣自家人。”屠火憤然,屠浩、屠峰都是他一手看着長大的,想不到會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出賣血濃於水的同血脈之人,那就是豬狗不如。

……

當屠山一出牢門時,就再也控制不住,狂嘔出一口鮮血,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傷勢原本就未愈,此時急火攻心之下,“啪嗒”一聲,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屠林連忙單掌貼住他的後背,輸入一絲靈力。

盞茶之後,屠山才悠悠地醒轉過來,他看了眼面前的兩位兄長,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痛苦、悲切、決絕的光芒,有氣無力地道:“殺了他!”

屠林、屠火均是長嘆一聲,面色暗淡,雙眼無光,按照祖訓,屠峰應該被處死,但畢竟是自己的子侄,如何下得了手。大義滅親,說得輕鬆,可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然而在三兄弟離開後不久,又有一人去了黑牢。

“你來幹什麼,是看我笑話!”屠峰冷漠無比地望着走到面前,隔着一塊鐵柵欄的屠浩。

“峰弟,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但我還是要說。”屠浩頓了頓,鼻子一酸,有點說不下去的感覺,屠峰的心思他哪裡不懂,只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變得如此的歇斯底里,況且自己也根本無心做屠家家主,心底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剷除方家,徹底地剷除方家,然後去外面闖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讓你做上家主的位置,又能怎麼樣?天下何其之大,琥陽郡只是個偏遠的小城,外面是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只是偏安於一隅。”

屠峰聽得清清楚楚,可在他看來,外面的天地再廣闊,那也是虛幻泡影,哪有當家主來得實在。

屠浩見屠峰沉默不語,依然對家主之位耿耿於懷,仰天長嘆一聲,掏出鑰匙,扔到後者跟前,道:“你走吧,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屠家人了。”說完,直接轉身默然離去。

屠峰順着敞開的鐵門,怔怔地盯着逐漸消失的身影,久久不能平靜,那道微胖的身影,在他看來,此時卻是顯得異常的蕭索,異常的落寞。

片刻後,屠峰抓起地上的鑰匙,打開鐵門,悄悄地離開了屠家山村。

遠處一顆高大的樟樹上,一位相貌普通,但眼神深邃的年輕男子,冷淡地注視着這牢房裡發生的一切。

屠峰,品行不端,成不了什麼氣候,就算此刻逃得一命,也終歸還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嚴世番一眼就看透了這人的本質,絲毫不介意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