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大院裡,少了個賤人師兄,別提有多麼清靜。那些鏢師們也不再天天提防他,大老遠地躲着走。
偶爾大夥聚在一起,小聲談論那晚之事,心裡這個痛快啊!也有人懷疑這件事蹊蹺,覺得有人在背後使壞,故意懲治大師兄,可是大夥都心照不宣,私下裡都說,這叫惡人需得惡人治。
可憐的賤人師兄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傷痕累累,外表看去,慘不忍睹,又被人打斷兩根肋骨,沒有十天半個月都別想下地出屋,天天趴在炕上哼唧着。
在沒有觀衆的情況下,楊海林與秀兒也放開手腳,盡情地約會,小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可今天一早,秀兒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楊海林有點納悶,就去內宅小門房打聽,才知道秀兒一大早就跟着金伯出去辦事。
楊海林是個閒不住的人,天天憋在鏢局裡等着錦衣衛來人,到現在連個人影都見到,心裡感慨一番,舊社會衙門口辦事效率實在太慢,都過去這些天了人還沒到。
既然秀兒不在,大夥又很忙,沒人跟他扯蛋打屁,自己又無所事事,於是就想出去走走,逛街散散心。
剛出小院子,還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爲什麼?兜裡沒錢逛個屁街啊!那還不如躺在炕上睡懶覺。
楊海林撓撓腦袋,斜眼看看金家兄弟的房門,“嘿嘿”一笑,走了過去。站在門口,大喊一聲:“兄弟們,五哥來看望你們了,還不趕緊鼓掌,熱烈歡迎。”
等了半天,見無人答應,挑開門簾,進屋一瞧,屋裡沒人。
“這早飯剛過,人都去哪了?馬上入冬,鏢局沒有生意……”楊海林正站在門口嘀咕着,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知道金家兄弟回來了。
金貢金財一挑門簾進了屋子,擡頭看見楊海林坐在炕沿上,笑嘻嘻看着他們倆,那笑聲讓人不寒而慄,哥倆就感覺後脖梗發涼,心中暗道不好,烏鴉叫門有喪事,五哥上門沒好事。
金貢放下手裡的馬鞭子,快步走上前,緊張地問道:“五哥,啥事?”
楊海林用手摸了下鼻子,看着哥倆如大難臨頭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怎麼着?不歡迎?”又瞟下坐在跟前的金財,氣憤道:“看看你倆的熊樣,好象我過來要吃了你們似的,我有那麼可怕嗎?”
“嘿嘿!“金財一笑,回答道:“有。”
楊海林聽完後直翻白眼,狠狠地瞪了金財一眼,沒搭理他,對着金貢說道:“你們倆真沒良心,要不是我,那個賤人能趴窩嗎?你們能解氣嗎?本來今天有件好事過來找你們,既然這樣,告辭!”說完,起身就要走。
哥倆聽他說有好事,一把抓住楊海林,按在炕沿上。
金貢賊兮兮地問道:“五哥,啥好事?”
金財也緊忙溜鬚道:“五哥,其實你在我們兄弟心中,那就是……什麼?你說的偶什麼……。”
“偶像,跟着我這麼長時間,一點也沒長進,文化底子太薄啊!”
“對,對,是偶像,偶像,五哥啊!你看我們什麼事都聽你的,你要是有什麼好事,可不能撇下我們哥幾個啊!”金財笑嘻嘻地補充道,雙手也沒閒着,勤快地幫楊海林捶腿。
楊海林抻抻懶腰,老氣橫秋道:“這幾天的天氣實在不好,不是撒尿,就是放屁。大夥都在屋子裡憋壞了,今天五哥興致大發,想請你們哥倆去逛街,怎麼樣?大好事吧?”
哥倆聽完,直眨巴嘴,都泄了氣。有請人吃喝的,有請人看戲的,頭一回聽說有請人逛街的,逛街還用你請?我們沒長腿啊!”
看着兩人沒反應,楊海林站起身,無所謂地說道:“既然你倆不感興趣,那我就找別人去,五哥我號稱賭王,很長時間沒過手癮,今天要去賭坊試試運氣,賭幾把,賺點小錢花花,兄弟們,拜拜您嘞,回見。”
哥倆一聽,要去賭錢,頓時來了精神,屁顛屁顛跟了出來。
“五哥,等等,我們去。”
楊海林走在前面,偷偷地壞笑,心想,小樣,忽悠死你們。
大街上,人羣中,一個身穿棗紅長馬褂,頭戴卷沿帽子,手裡拿着半拉燒餅,邊走邊吃,眼睛左顧右盼,身後還跟着兩名壯漢,每人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緊跟其後。
走在古代的大街上,楊海林感覺很爽,心裡想,老子一定要有錢,賺好多銀子,再把後面那兩個不稱職的隨從換掉,穿上一身上等的行頭,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帶上幾個狗奴才,看看花街,逛逛廟會,調戲調戲良家小媳婦,多麼富有情調啊……
正在自娛自樂中,後面的金財上前問道:“五哥啊!這都轉悠半天了,你還不累啊?前面就有個賭坊,要不去試試?”
楊海林沒有理會他,接着往前走,悠閒道:“急不得,急不得,金財啊!你知道賭是什麼嗎?”
“賭錢啊!”金財隨口答道。
“錯,大錯特錯,賭,是賭運氣,賭手氣,好手氣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分時辰,這要看你的身辰八字在哪個時辰旺財。”
哥倆覺得有道理,五哥真是個世外高人啊!這麼深奧的道家之法如此精通,不簡單……
“金貢,你看那個小點心,油汪汪的,一定很好吃,可惜五哥身上沒錢啊!可惜,可惜。”
金貢聽完,直捶腦袋,心中叫苦,這話你都說多少遍了,唉!又要破財,趕緊上前,買下小點心。
閒逛了半天,楊海林終於被那哥倆哄進一個小賭坊,裡面有點暗,人聲鼎沸,喊爹罵孃的,幹啥都有。
賭錢的方式跟電影裡的玩法差不多,當然沒有麻將機、老虎機之類的,無非是些傳統的玩法,支骰子、推牌九。
楊海林不會推牌九,就會打麻將,可是這裡沒有。他在賭桌上看了一會,覺得還是支骰子簡單些,就是比點數大小,很容易上手。帶着那哥倆就圍在支骰子的賭桌旁看熱鬧,玩骰子的人還真不少,下注的多少也不一,大小多少都有。
賭桌一端,坐箇中年人,玩得比較大,每次下注都在十兩銀子以上,手氣還不錯,贏了不少。其他的賭徒見到後,也都跟着他下注。,他押大,大夥就跟着押大,也有不服氣的,反過來下注。
楊海林在一旁,仔細地觀察那中年人,見此人穿戴很普通,但人很魁梧,像北方漢子,絡腮鬍的臉上還帶着一絲橫肉,看上去很兇悍,不怒而威,讓人敬而遠之。
楊海林心裡想,此人定是個狠角色,不是強盜,就是惡霸,反正不是什麼好鳥,這種人最好少招惹。
中年人無意中發現有人在觀察他,擡起頭看看楊海林,沒有說話,衝他笑了笑,又接着下注。
楊海林也沒有過多在意,大家都是來賭的,我管你什麼鳥人,你就是強盜土匪,關我屁事。
“五哥,咱們下注嗎?”金財看着很多人都贏了錢,看得他眼睛都紅了,急忙催促楊海林。
楊海林搖搖頭,低聲說道:“不着急,再等兩把。”
這兩次開度點數都是小,那中年人都輸了。他也不在意,回頭衝着身旁的人小聲說了幾句,又開始下注,還是大,之後幾把點數全是大,中年人又贏回幾十兩。
楊海林觀察一會兒,拄着下巴思考起來,開賭坊都是爲了斂財,賺銀子,不可能看着大把的銀子流走。老話講賭錢就是賭千,抽老千,十賭九騙。賭場不可能不做手腳,也不可能每次都做手腳,那樣的話,就沒人敢來玩了。這裡面就存在機率問題,把握好,你就能贏錢,把握不好,提褲子走人吧。
想到這,楊海林回頭問下金貢,身上還有多少錢?哥倆開始自覺地收刮自己身上的銀子,倆人合起來不到十兩碎銀子,還有幾個銅板。
楊海林在哥倆戀戀不捨得眼神下搶過銀子,準備開賭。
日當午時,三人從昏暗的賭坊內鑽了出來,楊海林站在大街上,伸了伸懶腰,用手拍拍金貢的肩膀,老生常談道:“兄弟,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要太在意了!”
金財點點頭,誠懇地說道:“五哥,我真佩服你的心胸,真能沉住氣,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啊!我們哥倆一年的工錢加在一起都沒這麼多,五哥,我太佩服你了。”
這時後面的金財一個健步竄到二人近前上,手舞足蹈地興奮道:“五哥啊!我們發財了,哈哈,發財了!”
楊海林瞟了一眼金財手裡的銀子,厲聲道:“喊什麼,看你這點出息,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嗎?五哥我看見二百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後跟着五哥混,銀子是大大地有,嘿嘿!”
金財抱着錢口袋,看着楊海林高傲的樣子,心裡很是不服氣,你這會兒還裝上了,不知道是誰丟了銀子,抱着我痛哭,害得我衣服溼透沒法穿,差點沒凍死。”
三人一看天都晌午了,肚子開始叫喚,有點餓了。在楊海林的決策下,爲了慶祝今天的收穫,下館子大吃一頓,三人興沖沖地奔着酒樓而去。
他們剛走不多時,賭坊又鑽出幾個人來,打頭的正是那個中年人,看着楊海林他們的背影,低頭沉思着。
“頭兒,此人還真不簡單。”身後之人上前小聲說道。
中年人看看日頭,鄙夷道:“你也不看看是誰派來的人,要是都像你們這樣的飯桶,那上頭兒也用不着這麼費神了。”說完,他甩開袖子,向街上走去。
那幾人緊跟其後,揚長而去,消失在來往的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