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仁者愛人(上、下)

“頭好痛……”

軒轅望呻吟了一聲,從紙窗上透進來的暈暈暗暗的陽光照在他臉上,讓他微眯了一下眼,他看了看四周,自己爲何不是在自己屋裡?

他立刻想起來,自己已經被華閒之逐了出來。他細細思考被逐出之後自己的經歷,只記得與一個老人在酒店裡喝酒狂歌,後來的事情他便記不清了。大概自己將滿肚子的鬱悶都傾訴給那個老人聽了吧,喝酒果然容易誤事呵。不過,現在心中的鬱悶倒是好了許多,這究竟是酣醉的好處還是傾訴的結果?

生命中總有困惑的時候,這個時候,一個好的聽衆往往勝過任何靈丹妙藥呵。

“醒了?要不再來幾杯?”

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軒轅望翻了個身坐起,自己在一間還算寬敞的屋子裡,而那老人正盤坐在牀的另一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伯……”軒轅望撓了撓頭,心中覺得有些羞愧,自己大醉了,那麼醉後照顧自己的一定是這位老人了。他端端正正坐起來,向老人行了一個禮:“多謝老伯了。”

“沒有什麼好謝的,聽聽年輕人的牢騷,讓我也覺得自己年輕了。”老人擺了擺手,這個年輕人謝的不僅僅是自己照顧他而已,更是在謝自己能在他煩悶時陪着他呵,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這個年輕人其實是在陪自己。

“打擾老伯了,不知道老伯怎麼稱呼?”

老人微笑着看了看軒轅望,又看了看擺在一旁的軒轅望的行囊,當他目光掃在軒轅望的劍上時,很是停留了會。

“拿上你的劍,跟我來。”

老人長身站起,軒轅望有些莫明其妙,但他還是提起了劍。老人引着他出門,這是一座比較簡陋的院子,老人來到東廂大屋子前,回頭看着軒轅望:“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軒轅望心怦怦跳了起來,這屋子的規模,他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間劍室。

老人竟然也是一名劍士!

“來吧。”老人簡單地召呼了他一聲,推開門便進了劍室。當發覺他遲疑不前時,老人哈哈一笑:“放心,我又不是與你鬥劍。”

軒轅望臉一紅,他慢慢走進了劍室,空蕩蕩的劍室裡瀰漫着劍的味道,這種味道讓他覺得很親切。

“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懷有壯志,覺得一劍在手天下我有。”老人慢慢來到劍室正北,從牆上摘下一柄長劍,他撫mo着劍柄,慢慢地說道:“但後來我發覺,我雖然一劍在手,但什麼也做不了。我的劍與我一起老去,我的雄心壯志也在魔石之技前變成了螳臂當車的笑話……軒轅望,昨晚我聽了你一席話,覺得我這麼多年都白活了。”

老人突然如此說,讓軒轅望驚疑不定,突然間,老人向他一拱手:“聽了你的故事,我才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即使是螳臂當車也必須去做的……什麼也做不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做或者不去做!”

軒轅望愕然望着他,自己喝多了酒將所經歷的事情全告訴了這個老人,自己的執著與無奈,自己的幸福與悲傷,都隨着滿腔酒意一起向老人傾訴。他本來以爲這只是一個有些特別的狂士,卻沒有想到這個老人竟然也是一個劍士,在小酒店裡,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這證明自己的眼光還不算犀利。

而且,他爲什麼會從自己的經歷中得知了那個道理,自己卻對此無所知覺?

當局者迷,軒轅望並不明白,在他看來再自然不過的東西,在別人眼中卻極不尋常。華閒之明知事不可爲而爲之,還有他自己對已然沒落的劍技的追索,都讓老人覺得感動。老人不是那種遇着一些小事就熱血衝頭的青年,他會被感動,那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你拔出劍吧,我要與你試一試劍。”

突然間,老人將劍從鞘中拔了出來,當冷泉一般的劍身暴露在軒轅望視線之中時,老人身上的劍意也象這脫鞘而出的劍一樣,蓬勃而出,這一刻老人的氣勢,讓軒轅望幾乎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劍。

他從來沒有遇到哪一個劍士有這樣的氣勢,即使是華閒之、傅苦禪,身上也沒有這麼雄渾的氣勢!

“你……你……”軒轅望顫慄着,這不是因爲畏懼,而是因爲面對強手的興奮,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劍柄也被得灼熱,那是劍中的緋雨也希望能與這樣的強手一戰吧。但是,軒轅望還是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應該拔劍。

“來,我們只是試劍,不是鬥劍,不違揹你老師的囑咐。”

老人象是知道軒轅望心中在想什麼一樣,微笑着說道。

軒轅望的心早就躍躍欲試,老人的話打消了他的顧慮,同門之間、好友之間或是前輩與晚輩之間的試劍,對於每個劍士來說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華閒之囑咐他不要與人鬥劍,卻沒有說不準他與人試劍,雖然被逐出了門牆,至少到現在爲止,軒轅望還沒有放棄劍技的打算!

因爲,自己實在上喜歡了劍啊!

兩柄劍輕輕交擊了一下,軒轅望按照晚輩向長輩請教的禮節,先行了一個彎腰禮:“請賜教!”

老人則點了點頭:“開始吧!”

軒轅望握緊劍,牢牢盯着老人,老人的姿勢不變,看不出有什麼特意的舉動,但給他的壓力卻遠勝過此前遇到的任何對手。軒轅望甚至有撤步退後的念頭,但他控制住內心對這壓力的恐懼,而是向前踏了一步。

劍光如泉水一樣噴涌而出,軒轅望搶先進攻,他用的正是在楓嶺新悟的劍式,而且動作比在楓嶺時更快,八臂劍門的董千野這時如果見到,只怕也要瞠目結舌,在速度上自嘆不如。

但那老人只是輕輕皺了皺眉,他信手揮劍,軒轅望只覺得漫天都是他的劍影,自己象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小舟,而自己的劍式則象是狂風中的楓葉,被老人的劍式吹得七零八落。

“好強!”軒轅望心中更是一驚,在東都的劍師裡,自己也沒有見過誰的劍式如此剛猛!他心念一動,想起駱鵬陰陽劍門劍技“引而不發舒而不展”的特點來,對方劍式如此剛猛,硬碰硬的話,自己恐怕不是對手,那麼就應順勢而動,再大的風也有停歇時候,那時風中飄動的樹葉便會自然落下!

軒轅望的劍式一變,讓老人眉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甚至有了些笑意:“你去拜訪過駱鵬了吧!”

他一面說一面出劍,劍式並不快,但劍上的壓力卻讓軒轅望不得不快劍應付,甚至無暇回答他的話語。連着引開老人三劍之後,軒轅望才答了一聲“是”。

突然間,老人揮劍更慢了,原先那剛猛無比的氣勢也爲之一變,軒轅望只覺得對方的劍式象一大團泥沼,讓自己深陷其中,並不斷地從四面八方給自己造成壓力,使自己幾乎要窒息。他心中驚訝,這老人的劍式竟然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如果說開始是至剛至猛,那麼現在就是至陰至柔。

軒轅望小心應付着,這個時候他已經無心攻擊,只是一昧防守。但是,老人出劍雖然慢,身法卻極快,忽前忽後忽左忽右,象是一隻上下翻飛的蟲蛾,而老人的劍式布成的光網,象是一隻巨大的繭,將軒轅望牢牢困在其中。這繭不斷地縮小,給軒轅望造成的壓力也不斷增大,軒轅望覺得自己束手束腳,每遞出一劍都要花費比平時多出幾倍的力氣。汗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將他的全身都浸透了。

“怎麼辦?”

他在心中焦急地想,雖然只是一般的試劍,但他並不想就此放棄。

對劍技的追求,就在於擊敗一個又一個的對手,就在與更強的對手對抗中獲得領悟。

老人有些欣賞地看着軒轅望,這個年輕人和他自己說的一樣,確實是一個骨子裡寫着頑固與頑強的傢伙,在這種境地裡,他還不認輸放棄,這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試劍而已,難道說他對勝利的渴望到了這種地步麼?從他的言談裡倒看不出他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呵。

既然這樣,那麼自己就增加壓力,讓他痛痛快快地敗北,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他的頑固與頑強!

心念一定,老人劍上的壓力又增了幾分,軒轅望左支右突,這樣的壓力下他甚至無法伸直手臂,許多劍式也因此變形而失去了威力。

老人見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關頭,卻仍不肯放棄,雖然他對自己的出手很自信,但也有些擔憂自己的劍會傷着軒轅望。他稍稍遲疑了一下,就是這一遲疑,軒轅望突然長身躍起,劍華如逆飛的瀑布,又如從海中騰躍而起的巨龍,在長嘯聲中衝空而起。兩人的劍連着互擊了十餘下,老人劍式形成的巨繭再也無法束縛軒轅望,軒轅望破空飛躍,從那無比的壓力中脫困而出!

“好,到此爲止吧!”

老人收住了手,對方已經破了自己引以爲傲的劍式,再試下去沒有什麼意義了,他或許可以擊敗這個年輕人,但老人認爲沒有這個必要。

自己老了,該讓年輕人一頭地了。

軒轅望一邊喘息一邊看着老人,目光中滿是欽佩,事實上,從開始的試劍中,他已經猜到了老人的身份。

能夠讓他這樣狼狽,幾無還手之力的,除了劍宗還會是誰。京城三劍宗裡,傅苦禪自己見過,駱鵬自己拜訪過,就只有混沌劍門的左思斂自己不認識,這位老人,應當就是他吧。

“劍道門下……不,軒轅望見過左劍宗,多謝前輩賜教。”

他恭恭敬敬向老人行了一禮,當他習慣性地說自己是劍道門下時,又很快改了口,語氣中未免有些黯然自傷。左思斂輕輕擺了擺手:“呵呵,不必不必,我算不得什麼前輩,如果你願意,就當我是你的老友吧。”

“這……”

軒轅望有些遲疑,但很快坦然了,這是他在與崔遠鍾同門過程中從崔遠鐘身上學來的東西之一。

“老師,我是不是去將阿望找回來?”

看着靜靜地用毛筆寫字的華閒之,崔遠鍾小心翼翼地問。

“唔,爲什麼把他找回來?”

華閒之放下筆,回過頭來看着他,臉上出現了這兩天來的第一次笑意,這讓崔遠鍾心情也好了起來,他撓了撓頭:“既然老師已經知道他是被迫的,而且是爲了救人,老師也說了不再逐他出門牆,那當然要把他找回來!”

“呵呵……”

華閒之發出輕輕的笑聲,他搖了搖頭:“遠鍾,在這方面你還不及阿望啊。”

崔遠鍾愣了一下,軒轅望自入華閒之門下後,劍技飛漲,再也不是當年只靠那神奇劍式一招取勝了,雖然嘴巴上不承認,崔遠鍾心裡對這個師弟還是相當欽佩。但華閒之說他不如軒轅望的地方,似乎不是指劍技呢。

“阿望做錯了事,無論他這個目的是什麼,都必須受罰,這是一;孤寒與春雪都是膽大妄爲的脾氣,鐵山倔得就算撞了牆也不肯回頭,而你麼,遠鍾,你自幼就跟在我身邊,萬一離開了我,恐怕連生計都艱難。”華閒之拍了拍崔遠鐘的肩膀,崔遠鍾並不因此覺得恥辱,相反,自幼跟隨在華閒之身邊,這一直是他覺得最幸運的事情。

“只有阿望,他雖然自幼孤苦,但卻磨練了一副好脾氣,你看他不言不語,但無論是同哪樣的人都能處好來。他與孤寒原本是死敵,但現在兩人間親熱得很,這絕大多數還是因爲阿望讓着孤寒。他在東都淪落到拉車爲生,但那翠兒姑娘小小年紀卻對他另眼看待……即使是我,收他入門下除了他對劍的執著與悟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他的脾氣。”

“如果阿望不受處罰,依着你們四個的脾氣,遲早也會和人動手。連阿望那麼好耐性的都被人算計,何況你們?所以,阿望被逐,是爲了讓你們不敢效尤。”

華閒之的聲音不高,但聽到崔遠鍾心裡卻象是有鼓在敲一樣。華閒之這樣處置,固然是爲了他們,但對於軒轅望來說又是何其不公?

“呵呵,遠鍾,你不要胡思亂想。”從崔遠鐘的臉色裡看出了他的心思,華閒之哈哈大笑:“你們遲早也是要離開我去自闖天地的,阿望現在只是第一步,只有多聽多見多經歷,你們才能更深切地領悟自己的劍道。有一天,我也會讓你離開的。”

“我絕不離開老師,哪怕老師趕我走!”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華閒之的真正用意,崔遠鍾仍然固執地說了一句。華閒之搖了搖頭,對這個弟子,他也覺得有些無奈。

“阿望爲救人而拔劍,他的仁者之劍已經不再停留在恕人之上。我想,他這一去,一定會遇到很多人,也會經歷很多事。當他想通了回來了,那時他的劍技很可能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同門呢……我倒是相當期待那一天啊。”

正當他神思飛馳的時候,石鐵山推開了門:“老師,遠鍾哥,有人求見。”

華閒之從石鐵山的表情中看到這個求見的人不一般,他問了一句:“求見的人你認識?”

“是,是鳳羽。”

“鳳羽!”崔遠鍾目光閃爍,既是懷念,又是不屑。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有特殊的意義,還在軒轅望與柳孤寒沒有到東都開定之前,這個鳳羽就是他最好的對手與朋友。

但是,這個曾經有“劍癡”之稱的劍士,已經放棄劍了……

雖然如此,崔遠鍾還是想見一見他,華閒之聽崔遠鍾說過他的事情,對於他爲何會來訪,也頗爲感興趣。

鳳羽在前廳裡等着,有些患得患失。他知道上次見面之後,崔遠鍾對自己極不滿,但那之後不久他們隊伍就被調出了京城,直到前天才又回來。他請了假,立刻來到華閒之府邸,希望能見到華閒之與崔遠鍾。

“你就是鳳羽?我遠鍾師哥常提起你,說你劍技很好,是他的好對手,不過,你怎麼一副官兵的打扮?”

陽春雪的嘰嘰喳喳讓他有些不耐,他從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如果不是從陽春雪的語句裡聽出她與華閒之、崔遠鐘的關係,他早就翻臉了。

腳步聲讓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總算從這個小丫頭的糾纏中脫身了,來的應該是華閒之與崔遠鍾吧。

果然,華閒之與崔遠鍾先後從側門進來,崔遠鍾走到華閒之面前深深施了一禮:“華先生,好久沒有拜見了。”

他執禮甚恭,這有些出乎華閒之意料。他有趣地看着這年輕人,鳳羽的年紀比崔遠鍾要小,在開定時一張娃娃臉還似乎就是昨日的事情,但現在他臉已經顯得有些蒼老憔悴,看起來倒和自己年紀差不多。歲月的風霜侵襲着他的生活,改變的不僅僅是他的臉。

“請坐吧,鳳羽,不必客氣。”

招呼鳳羽落座,陽春雪這時象個乖乖女一樣去給鳳羽倒茶,但鳳羽一看到她古怪精靈的眼神,就始終懷疑自己的茶水裡被加了什麼料,因此他不敢喝。

坐在那兒吶吶了幾聲,過了會兒,他鼓足勇氣:“華先生,我這段時間駐守京城,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到你這兒來練劍。”

“什麼?”

最先忍不住的是崔遠鍾,他站了起來,瞪着鳳羽:“你不是放棄劍了麼?”

鳳羽垂下頭,不讓崔遠鍾看到自己的臉,也不讓他看到自己眼神裡的痛苦。自己是放棄劍了,那是因爲這樣的時代裡劍不能換來身上衣裳口中食,自己又重新握住劍了,那是因爲他發覺劍又能給他帶來一個至少還過得去的前程。

天下攘攘,非爲利來,便爲利往。

“唔,我知道了……”

華閒之閉上眼,稍微沉思了一下,他明白鳳羽爲什麼會改變主意。華閒之心中有些不快,因爲在他看來,劍道與醫道,都有一種神聖的精神在裡面,自然,他不排斥用劍技換出前途,但是,劍並不僅僅是爲了換取前途的。

他有心拒絕,但想了一想,他還是改變了主意:“好吧,如果你願意來,就和遠鍾他們一起練劍吧。”

拉一個人一把遠比推他一把要難,如果自己不拉他,那麼鳳羽這一生都會在劍技上進入歧途吧。

“謝謝……謝謝華先生,那麼,我也能象遠鍾他們一樣,得到華先生的指點了?”

鳳羽心怦怦直跳,對他來說,有個練劍的地方這是第一目的,這個練劍的地方並不僅僅是劍室,而且還有合適的對手,華閒之劍道門下幾個弟子,個個都將成爲磨礪自己劍鋒的好幫手;第二目的則是得到華閒之的指點,華閒之的劍技,還在東都的時候鳳羽就極佩服,那時他師門尚全,因此也不好向華閒之請教,現在不同了,如果能得到華閒之的指點,自己的劍技一定能更上層樓。

或許華閒之會要自己拜入他的門下吧,如果那樣就更好了。

“唔,你在我這兒,我自然會對你一視同仁。”

看到鳳羽因爲自己的話而眼前一亮,華閒之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這個鳳羽劍上的天份相當不錯,但是,這個時代卻讓他的天份浪費了,造化弄人,命運更將他逼到如此功利的地步……

與阿望比起來,真的差了不只一點呢,仁者愛人,阿望爲了救人,寧可違背自己的禁戰令,更沒有將前途放在心上,爲他人而忘己身,仁之至矣。

“阿望,你真的不怪你老師?”

長街之上,人潮涌動,各種各樣的氣味撲鼻而來,讓緋雨覺得相當不適,她儘量靠近軒轅望,但又有些羞澀,不敢貼在軒轅望身上。

“嗯……”軒轅望伸了個懶腰,剛纔與左思斂的試劍雖然不算長,但還是讓他覺得精疲力竭。他漫無目的地將目光投向街上的人潮,隔了一夜又大戰一場,讓他心情舒暢了許多。

“你真這樣想……”

緋雨側過臉打量着這個年輕的男子,心裡百感交集,與初次結識的時候相比,軒轅望的變化不能說不大了。那個時候,自己還總擔心他沒有主見,過於依賴別人,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一樣……

“當然真這樣想,昨天的時候,我確實慌了,但今天細細想起,老師逐我出門牆,應該另有用意。”

“嗯?”

“老師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的人,他將我逐出門牆,多半有借題發揮的用意,目的不僅僅是我,還有遠鍾他們。”軒轅望一面說着,一面沉思。

緋雨拉了他一把,避開迎面而來的行人:“那麼,現在你該怎麼辦?”

“我想……或許我去懇求左劍宗,讓我在他那住上一段時間,如果不行的話,我就在郊外找家清靜的旅店投宿,等劍聖戰之後再作決定吧。”

與當年在東都是身無分文不同,現在軒轅望身邊不缺錢財,不僅有自己的積蓄,臨別時華閒之還給他塞了不少,雖然將他趕出了師門,但華閒之還是有些憂心他的生計。因此,軒轅望並不急着爲自己的未來考慮,對愛劍如命的他而言,“劍聖戰”將是見識各方劍士的大好機會。

緋雨微微一笑:“你覺得怎麼樣開心那就行了,阿望,我想吃水餃了。”

軒轅望立刻頭大如鬥,翠兒的事情緋雨還沒有找他算帳,或許是因爲他被華閒之逐出門牆的事讓緋雨決定暫緩一緩,但現在發覺他心情好轉了,緋雨又將這事情翻了出來。

“這個……好吧,我們就去吃水餃……”

本來想反對的軒轅望看到緋雨閃閃發光的眼睛,立刻改變了主意,如果不乘緋雨的意思,還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麼樣的方法來罰自己,還是老實些的好。

兩人說說笑笑拐進路旁的店子,將要進門的一剎那,軒轅望突然覺得一股殺意直逼而來,他幾乎本能地側身避讓,伸手握住了劍柄。

緋雨臉色立刻變了,她心中十分氣憤,這個時候有人來打擾她與軒轅望!

軒轅望向那殺氣騰騰之人望去,那人身材高大手長腳長,年紀足有五十,精神雖然不錯,但臉上的風霜之色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了。

“你是……”

這個人的面容軒轅望很熟悉,而這個人怨毒的目光讓軒轅望有些不寒而慄。看到軒轅望隱隱認出了自己,這個老人哈哈一笑:“難得,難得,今上的劍士侍叢竟然也會來這小店?”

“曹……曹拳聖?”

終於認出眼前的老人,軒轅望心中一凜,這位是廢太子手下的曹縱鶴,一位拳聖,在東都曾經擊傷過自己,但被緋雨驚走。

“託你和華閒之的福,我沒有死掉……”

看到軒轅望,曹縱鶴心中就浮起無數的怨毒,如果不是當今泰武帝奪取了帝位,廢太子能夠順利登基,自己擁立有功,自然能爲拳術在廟堂之上爭一席之地。但是,所有的夢想都隨着泰武帝從扶英帶來的魔石之槍破碎了,中興拳術的誓言成了空談,自己的榮華富貴也成了泡影,甚至於險些成了廢太子的殉葬品。

曹縱鶴自然不敢怨恨泰武帝,能怨恨的就只有爲泰武帝出謀劃策立下大功的華閒之了,恨烏及屋,連帶着華門弟子中他最熟悉的軒轅望,也成了他痛恨的對象。他不知道軒轅望已經被逐出了華門,他只記得當初在夢苑湖畔的那一戰中,最後就是大發神威的軒轅望將華閒之從網中解脫出來。

這個滿身妖氣的小輩!

曹縱鶴用“妖氣”來形容軒轅望,他倒不知道軒轅望在東都劍士之中原本就有“妖劍”的稱呼。

“曹拳聖有什麼事情麼?”

軒轅望沉下了臉,對方話語中帶刺他當然一清二楚,曹縱鶴不懷好意他也明明白白,因此他也就沒有給對方好臉色。

“沒什麼事情,不過是與你打個招呼,畢竟相識一場。”曹縱鶴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脣角,這動作讓他臉上露出一股殘忍的味道。軒轅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周圍,當年擁簇着他的弟子們,現在一個都看不到了。

無論是他臉上的神色還是他的衣着,都證明他現在活得並不舒坦。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告辭了。”

軒轅望向曹縱鶴行了一個禮,也不等他回話,自顧自進了小飯館。早有夥計來招呼他,他要了兩碗水餃,與緋雨面對面坐着,一如當年在東都時。

“那個傢伙不懷好心。”在等水餃上來的同時,緋雨提醒他道。

“嗯,我知道,他一個堂堂拳聖,落魄成這個樣子,其實也蠻可憐的。”

聽到軒轅望的回答,緋雨輕輕笑了一下,脈脈地看着他。如果說,當初自己選擇軒轅望得到這柄劍只是偶然的話,那那麼現在的軒轅望讓自己覺得所選不錯啊。

好心腸的冤家,明知道別人不懷好意,還爲別人考慮……不過,大概就是這副好心腸,才讓自己不顧一切、忘了一切……

緋雨的注視讓軒轅望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想躲開她的目光,相反,緋雨的目光讓他覺得很自豪。

“嗯,本來是要罰你吃上八大碗的,但這次算了,把這兩碗吃掉就成了。”

水餃上來之後,緋雨眨了眨眼,微笑着說道。軒轅望的臉卻轉成了苦瓜色,他剛在左思斂那吃了早餐,肚子里正飽着呢。

雖然如此,軒轅望還是很香地將水餃吃得一乾二淨,當最後一個水餃也進了他肚子時,緋雨忍不住又笑了:“別又沒帶錢!”

軒轅望也笑了,想起當初他們吃霸王餐,他道:“要不我們再來一回?”

“算啦,偶爾爲之,迫不得已,時常如此,我怕你會養成這習慣……”緋雨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回答。

離開小店之後,他們又在街頭閒逛了會兒,直到晌午纔回去。當他們來到人較少之處時,緋雨突然拉了軒轅望一把:“有人在跟蹤我們!”

軒轅望沒有回頭,他悄悄拔出劍,劍身被他磨得能映出人的影子,他將劍身對準身後,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是他!”軒轅望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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