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馬隊氣勢洶洶地沿着濱海大道飛馳,最前面那匹馬上的人正是護衛隊長上校賈克卜。
三天前賈克卜得到消息,賓尼派總部派了一個特使前來,他立刻就決定利用這位特使把塔倫的水進一步攪渾。
按照賈克卜的本意,他只是想嫁禍給秘密警察,讓賓尼派和秘密警察之間的仇恨愈發難以化解,沒想到他派過去的人自作主張,嫁禍不成,所以他乾脆直接跳出來。
不得不說,這段日子護衛隊在塔倫橫行無忌,實在都太順了,以至於有些忘乎所以,把已經失勢的賓尼派塔倫分部看成可以任意宰割的肉雞,再加上賓尼派曾經刺殺過國王特使,在他們想來,就算把賓尼派塔倫分部的人全都殺掉,上面也不會追究。
想法是不錯,可惜結果和賈克卜等人想象的不同,悲劇快要發生了。
更可悲的是,賈克卜雖然得到消息,但是他得到的消息不完整,告訴他消息的人隱瞞重要的部分,那就是現在在塔倫的大師級人物至少有五人以上,排除一位大師級畫家,另外四個人都是衝着他來的。
另一個悲劇是,賈克卜對情報從來不重視,他完全有條件組建一張情報網,可惜他沒有這麼做。
賈克卜只是詢問一下當時的情況,確定對手只是一個剛剛晉級的大師,所以他氣勢洶洶地來了。
賈克卜甚至認爲自己太小心,他應該當天就採取報復措施,結果他猶豫了,這讓他失去最強有力的盟友,副廳長貝克託利亞的死和廳長安博爾·諾德的迴歸,使得他掌控警察系統的意圖徹底破滅。
賈克卜很後悔,後悔反應太慢,這愈發讓他感到氣憤。
前面就是魯登海姆廣場,也是市政廳所在地,這裡是市中心,行人和馬車很多,道路頗爲擁堵,馬隊前進的速度也頓時被減慢下來。
賈克卜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那亂糟糟的車、馬令他厭煩,所以他擡起手臂,猛地往下一切。
在賈克卜前方二十米的距離,此刻所有馬車都像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般,被強行朝着兩邊推開。
賈克卜仍舊舉着手臂,就像發起衝鋒般,駕馬狂奔起來。
撞擊聲不絕於耳,前面的馬車一輛接着一輛被撞開,中間空出一條筆直的大道,跟在賈克卜身後的那些護衛隊成員也全都加快速度。
沒人敢阻擋,那些在十字路口維持秩序的警察看到這番景象,全都避到一旁。
片刻的工夫,馬隊就在魯登海姆廣場前停下來,賈克卜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他騎着馬徑直闖入市政廳大樓。
“上校,你怎麼敢這樣?”市政廳的中央是一口很大的天井,此刻在最上面一層的樓梯口,市長貝爾福特子爵正站在那裡朝着底下怒目而視,旁邊一圈全都是市政廳的大佬。
貝爾福特子爵真的氣壞了嗎?那倒未必,此刻他只是想要表現出市長的威嚴。
幾天前貝爾福特子爵被拉佩弄得下不了臺,但是他不敢發作,拉佩一上來就拿國王的密信說事,讓他連話都不敢亂講。
就像賈克卜含憤而來一樣,此刻貝爾福特子爵的心頭也充滿惱怒。
“聽說索德·拉佩已經回來了,還聽說那個小子和您見過面,是不是這樣?”賈克卜這一次是來立威的。
賈克卜的想法和拉佩一樣,都是先狠狠地給對方一下重擊,把對手打趴,也順便震攝周圍的人,然後再來一連串組合拳,把對方徹底幹掉。
拉佩和賈克卜之所以不謀而合地採取同樣的手段,是因爲時間越來越緊迫,國民會議馬上就要召開。
原本賈克卜有一張時間表,可惜去年先是國王特使遇刺,然後拉佩橫空出世,把他的計劃全都打亂,而且拉佩搞的警察部隊更讓他感覺到威脅,之後他藉助那幾個副廳長好不容易把局勢控制住。結果拉佩一回來,一切立刻又變了,這讓他異常焦慮。
“你太放肆了!難道你打算叛亂?”貝爾福特子爵大怒道。
“叛亂倒不至於,但我不能看着某些人招搖撞騙。”賈克卜顯得理直氣壯。
“你說誰招搖撞編?”貝爾福特子爵被弄得莫名其妙。
“還有誰?當然是那個小郵差!我們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警察,頂多和威爾勳爵有些關係,是威爾勳爵安排在塔倫的眼線,屬於外圍之中的外圍。”賈克卜大聲說道。
既然和拉佩結下死仇,賈克卜當然要打聽明白拉佩的身份,他沒什麼消息來源,於是找上本地的黑幫頭目瓦克利,瓦克利又把他介紹給馬內的黑幫頭目西弗。之前西弗對付拉佩,不只是花大錢請來寒冬組織,同時也借用賈克卜的人馬。作爲交換,賈克卜從西弗那裡得到不少情報。
可惜,西弗也只是想利用賈克卜,並沒有說實話。
而爲了讓賈克卜信以爲真,西弗還把一個前秘密警察的官員介紹給他,那個人爲了錢,居然把南方分部負責人的身份說出來,賈克卜立刻聯絡那個南方負責人,從對方嘴裡得知塔倫根本就沒有秘密警察的分部。
正因爲如此,賈克卜纔有了信心,他敢氣勢洶洶地跑來攤牌。
此時貝爾福特子爵傻了,他真的傻了。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笑聲,那個花花公子用手絹捂着嘴巴,他已經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富拉爾子爵,有什麼事讓閣下笑得這樣開心?不如說出來讓大家一起樂一下。”賈克卜冷冷地說道。
“上校,您說的這個人確實是個騙子。在馬內,他建造了一座跑狗場,把全城的人,包括貴族和平民全都吸引過來,賺錢的速度簡直和搶錢差不多。過年之後他把跑狗場賣了,賺了六十六萬比紹,他將這筆錢獻給國王陛下換了一個勳爵的頭銜,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騙子。”富拉爾子爵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他以前一直不說出來,現在安博爾·諾德回來了,再隱瞞下去也沒意思。
此刻,整座市政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大多數人被六十六萬比紹的鉅款嚇到,另外一些人更在意那勳爵的頭銜,平民能夠得到貴族頭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賈克卜傻了,這和他得到的消息完全兩樣,他不認爲手下會騙他,更何況他還親自和秘密警察在南方的負責人交談過,身爲大劍客的他絕對可以確定對方沒騙他。
“您有什麼辦法證明這一切是真的?”賈克卜決定強硬到底。
“我能證明。”身後傳來安博爾·諾德的聲音。
警察廳就在隔壁,馬隊剛出現在大街上,安博爾·諾德就已經得到消息。當馬隊停在市政廳門口,他就已經從辦公室出來。賈克卜騎馬直聞市政廳大樓的時候,他恰好在下樓。當賈克卜說拉佩是騙子的時候,他剛過馬路。富拉爾子爵開口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市政廳大樓門口,恰好聽到後面那番對話。
“多虧拉佩勳爵的引薦,我得以見到警察總監勒芒大人,之後又有幸覲見國王陛下。”安博爾·諾德並不是有意捧拉佩,說的是實話:“我同時也有幸見到秘密警察的總監察官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侯爵夫人曾經是威爾勳爵的同僚,他們兩位在秘密警察組織的地位非常特殊,不屬於秘密警察組織的任何部門,而是直屬於國王陛下。拉佩勳爵繼承了威爾勳爵的一切,甚至包括威爾勳爵的特使身份,這次他回塔倫是以國王特使的身份過來,在離開馬內之前,國王陛下還特意授給他一份旨意,在必要的情況下,拉佩勳爵可以代表國王行使最終裁決的職權。”
安博爾·諾德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砸落在地上般,把在場所有人都震昏,這比那六十六萬比紹和勳爵頭銜更加令人震撼。
當初比格·威爾的特使身份其實不值錢,雖然地位崇高,但是沒有實權,只是充當國王的耳目。但是擁有最終裁決權就不同,這意味着能夠代表國王,也就是所謂的欽差大臣。
在場的大佬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他們現在才明白拉佩憑什麼如此蠻橫,一到這裡就殺人,因爲拉佩確實有這個權力。
“我剛剛接到正式公函。”貝爾福特子爵朝着諸位大佬點了點頭。
那些被震驚得不輕的大佬們也沒心思追究此事,就算貝爾福特子爵早就接到公函,暗自扣了下來,他們也無話可說。
“上校,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這樣氣勢洶洶?不知道你是受了誰的挑撥?不過我知道一件事,那個挑撥你的人絕對沒安好心。”貝爾福特子爵一臉看笑話的模樣,道:“你想必還不知道一件事吧?爲了確保拉佩勳爵的安全,上面派了兩位大師過來,我已經和這兩位大師見過面,他們在塔倫逗留的期間,我會聘請他們擔任塔倫的守護者。”
這無疑是戳在賈克卜心口上的一刀。
守護者是專門爲大師以上的人設的職位,不同於守衛,守護者不需要當班,也不需要保護什麼人,他們更多是一種威攝,警告外來者不要隨便亂來,這裡是受到他們保護的。不過就算有人亂來,守護者也未必一定要出頭。
原本塔倫就有守護者,那就是賈克卜。
當初比格·威爾遇刺的時候,賈克卜什麼都沒做,也沒人指責他,可見守護者完全就是一個拿錢卻用不着辦事的職務。
“兩位守護者?”賈克卜頓時感到汗毛直豎,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貝爾福特子爵撒謊,而是他中了圈套,這是一個陷阱。
賈克卜的眼神剎那間變得異常銳利,一股強大的氣息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瞬間劃過整座市政廳大樓。
所有的人都從賈克卜的感知中消失,只有兩個人仍舊存在於他的感知中,兩個原本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人,其中一個人站在二樓樓梯口,氣息異常內斂,給他的感覺若有若無。另外一個人的氣息則顯得很平靜,如煙波浩渺的湖面,卻又深不見底。
突然賈克卜動了,他從馬上跳下來。
沒人看到賈克卜是怎麼下馬的,他的動作太快,快到周圍的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下一瞬間,那匹馬鮮血狂噴,四分五裂。
“哇!”一個年輕的官員忍不住嘔吐起來,而就像會傳染一樣,其他人頓時跟着吐起來。
賈克卜可沒時間管這些事,他抽出長劍,劍光亂閃,每一劍都像在亂刺,但是每一次都會爆發出一串火星。
“這傢伙掌握的規則和氣有關。”那個氣息深邃如湖的人悠閒地在一旁看着熱鬧。
“氣?”傑克此刻人影閃爍,兩把飛刀被他夾在手指上當作匕首使用,其他飛刀則閃爍不停,道:“越是基礎的東西,越是變化無窮,果然厲害。”
“你是在誇他,還是誇你自己?他掌握的這種規則和‘相移’比起來,實在要低級很多,除非他能夠從‘氣’中領悟‘生命本源’,或者領悟‘能量轉換’。”另外那個人毫不在意地評論道。
“別光說嘴,你拿了錢的!”傑克吼道。
“好吧。”那個人擡起手,道:“震攝,恐懼,混亂。”
賈克卜不等那個人發動,立刻暴喝一聲,撞破旁邊的一堵牆壁,穿牆就逃。
賈克卜已經知道另外一個人是大魔法師,而且專攻精神魔法,他當然要逃,留下就是等死。
不過,賈克卜想逃也不容易,傑克的飛刀已經在這條路上等着他。
賈克卜的制服上出現一道道血痕,他受傷了,這是無奈的選擇,在保命和受傷之間,他毫無疑問地選擇後者。
市政廳的外牆很厚,但是再厚的外牆也抵擋不住一個大劍客的全力一擊,賈克卜在牆壁上開了道口子,強行逃出來,他付出的代價是臉頰上深可見骨的一道傷痕,這一刀本來要把他的腦袋削成兩半,卻被他避開。
突然,賈克卜的心頭一陣狂跳,下一瞬間,他的眼前全是金紅色光芒。
賈克卜怒吼一聲,全力揮出長劍,他很清楚只有拼命往前闖,絕對不能停下。
金光爆閃,火星亂濺,無形的衝擊波朝着四面八方盪開。
窗戶、鏡子、酒杯、水壺……方圓兩公里之內,只要是玻璃的東西全都碎了,更遠的地方,窗戶、鏡子這類又大又薄的玻璃製品也裂開。
同時撕裂的還有很多人的耳膜,市政廳和對面的警察廳因爲有結界籠罩,所以裡面的人只是耳膜刺痛,而外面的廣場和街道上,到處是躺在地上痛苦翻滾的人,甚至還有一些馬匹也在亂撕、亂咬。
此時一道人影衝出來,那是賈克卜,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孤狼,渾身是血,滿臉猙獰。
賈克卜確實受了傷,飛刀造成的那些傷不算什麼,最致命的是胸口的一劍。這一劍從心臟上方刺進去,從後面透出來,還往旁邊拖了一下,胸前的傷口有一寸長,背後的傷口長達半尺。
如果換成一般人捱上這樣一劍,命早就沒了,也只有賈克卜這樣的大師級人物能夠挺得住。
不過話說回來,換成一般人肯定不只受傷,而是直接被砍成兩段。
這一劍當然是拉佩的傑作,他是來兌現承諾的,他說過,會在適當的時候,給賈克卜一個合適的教訓。
爲了這一擊,拉佩做了很多準備,最後還藉助那把十字劍無堅不摧的特性,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沒佔到便宜,被硬生生地打飛出去,整個人都陷入牆壁裡面,使得花崗岩的牆上多了一個人形的凹陷。
拉佩深吸兩口氣,把嘴裡的那口血強行嚥下去,然後脫身出來,跳到地上,用麻木的手臂將十字架掛回去。
此刻,拉佩那超強的恢復力正在修復傷勢,他受的全都是內傷,從外表上倒看不出來。
拉佩看着廣場上、大街上到處都是捂着耳朵哭嚎的人,看着從馬車上摔下來,已經奄奄一息的人,看着被髮瘋的馬踩踏受傷的人,他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眼前的場面讓他想起比格·威爾遇刺時的情景,當時也有許多無辜者被捲進去。
說實話,拉佩不是故意的,他絕對沒想到,充分準備之下的全力一擊,對上賈克卜的亡命一擊,居然會造成這樣可怕的結果。
此刻拉佩總算明白,爲什麼大師以上的人物很少會生死相搏,不只是因爲難以殺死對方,也不只是因爲不想結仇,恐怕也是因爲不想把無辜者捲進來。
大師之間的戰鬥如果失去控制,結果就會是這樣。
“願主憐憫這些可憐的人……”拉佩嘴裡唸唸有詞,手裡不停揮灑着聖光。
除了呻吟聲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音,活着的人甚至不敢大聲呼吸,都些膽子比較大的人偷偷湊到窗口看着拉佩。
剛纔的衝撞實在太恐怖,給大家留下的印象遠遠超過傑克和賈克卜的那一戰,再加上宗教裁判所的赫赫兇名,九成九的人對拉佩的畏懼要超過另外兩位大師。
當——當——當——
塔倫到處都在響着鐘聲,這是喪鐘的聲音,和比格·威爾遇刺的那天一樣,城裡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除了鐘聲,還有哭泣的聲音,和那天一樣,一具具屍體被整齊地排列在廣場上,任由死者的家屬辨認。
悲痛充斥在每個人的心頭,隱藏在悲痛後面的是憤怒,但是誰都不敢顯露出來,畢竟殺人的一個是護衛隊隊長,另外一個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員。
在市政廳大樓的禮堂中,此刻安博爾·諾德正揮舞着手臂,慷慨激昂地演講着:“幾個月前,我和拉佩勳爵前往馬內,半路上遭遇一連串圍追堵截,那羣兇徒是什麼人呢?他們穿着護衛隊的制服,拿着護衛隊的武器,騎着護衛隊的戰馬,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只知道制服、武器、戰馬絕對屬於護衛隊所有。好吧,就算是護衛隊疏忽大意,東西被人偷了,讓別人拿出去爲非作歹。我個人對此持保留意見,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有一點很明顯——護衛隊沒有盡到應有的職責。當初成立護衛隊是爲了保護這座城市,保護市民,保護在場的各位,結果呢?一點都沒起到作用,相反的還成爲某些人爭權奪利的工具,造成大量無辜者的死亡,這樣的護衛隊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我在此提議,對當初威爾勳爵遇刺之時,護衛隊無作爲的行徑,和他們造成大量無辜者遇害的行爲進行徹查。我提議限制護衛隊的一切行動,勒令他們在營地裡面不得外出,凍結護衛隊的財產,收繳護衛隊的武器,取消一切額外的津貼……”
反擊開始了,充當排頭兵的是安博爾·諾德。
拉佩並沒有參加這場會議,此刻他正在離市政廳不遠的地方。
在市政廳的外面,在警察廳隔壁的那家豪華旅店的頂樓,花園餐廳內,四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壺奶茶和十幾碟點心,這些點心全都是精心製作的。
除了拉佩,還有傑克和那個大魔法師,最後一個人是比格·威爾,此刻他正附在假人身上。
比格·威爾扮演的是傑克,樣子也就是當初在馬內的街邊餐廳吃霸王餐,被人像打死狗般痛毆的現個慵懶中年人,比格·威爾演得很像,演得入木三分,把其猥瑣和痞態表現出來。
而傑克則裝成一個劍客,一個飽經滄桑的大劍客。
那個大魔法師則是傑克的朋友,比拉佩一行早到一個星期。
傑克的朋友可不是無償幫忙,大魔法師的出場費很貴,好在拉佩半路上發了一筆橫財,再加上搶回來一箱子的“時光流逝”,他根本不在乎錢。
“我不明白,爲什麼不趁機把護衛隊裁撤掉?”傑克看着市政廳,離這裡這麼遠,而且隔着一層厚厚的屏障,他居然能夠聽到安博爾·諾德在說什麼。
“你啊!這輩子只能靠賣體力吃飯,沒辦法靠腦子吃飯。”比格·威爾嘲諷道。
“靠腦子吃飯的人已經死了,我這個賣體力的卻還活着。”傑克針鋒相對,一點都不肯吃虧。
比格·威爾一時無話可說。
“你們這兩個傢伙就喜歡爭吵,能不能消停一會兒?”那個大魔法師不停搖頭,他既然是傑克的朋友,自然也是比格·威爾的熟人,他願意幫忙不只是看在錢的份上,同樣也是賣比格·威爾和傑克一個面子。
“你有把握殺得了賈克卜嗎?”拉佩問道。
傑克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道:“沒把握,這傢伙境界比我低一個等級,領悟的法則也差了一些,但是真的打起來,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傑克並不是謙虛,到了他這樣的境界,肯定知道自己的優點和缺陷,缺陷就是攻擊力不強,特別是缺乏強殺的手段。安德雷也一樣,他擅長精神魔法,最擅長輔助進攻,偷襲也是一把好手,但是正面強攻就不行。在這方面反倒拉佩比他們還強些。
“只要賈克卜不死,護衛隊解散後也會化整爲零,到那個時候反而麻煩。現在護衛隊還有一個官方身份,護衛隊的成員拿的工資是市政府發的,而且護衛隊裡面不可能每個人都聽賈克卜的,特別是那些魔法師。你以爲會有魔法師放着正途不走,非要跟着一個野心家造反?”比格·威爾不再和傑克擡槓,把不解散護衛隊的原因說出來。
傑克並不說話,只是豎起大拇指朝着旁邊那位大魔法師指了指。
比格·威爾頓時噎住,他忘記了這個奇葩,安德雷就是放着正途不走,一心想要造反。
“像我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安德雷倒是通情達理。
拉佩看到這三個傢伙越扯越遠,連忙把話題拉回來,道:“賈克卜可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傢伙,他肯定會出招,不知道這一次他會怎麼做?”
拉佩確實有些擔心,接下來輪到賈克卜出招了。
“怎麼?你有什麼預感?”比格·威爾問道,他知道拉佩的底細,幸運金幣帶來運氣的同時,也會帶來厄運,而每次厄運出現之前,或多或少會有些徵兆。
“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拉佩也不清楚,以前他並沒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爲實力提升的緣故,現在他模模糊糊地能夠感應到運勢的變化。
之前離開馬內的時候,拉佩就覺得神清氣爽,似乎會有什麼好事,結果半路上遭遇劫匪,卻讓他得到好東西,進而使得實力得到飛躍。
此刻,拉佩卻感覺到運勢在動盪不定,並不是說運氣一定會變壞,而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萬劫不復。反過來說,這也不是單純的厄運,其中隱含機遇。
“你不是有一張情報網嗎?讓他們盯着護衛隊那邊不就行了?”傑克問道。
拉佩苦笑起來,當初在馬內的時候,他以爲吉雅做得不錯,哪裡想到吉雅報喜不報憂。
因爲那幾個副廳長明裡暗裡各種阻撓,拉佩不在的這幾個月,一切都陷入停滯狀態,還有些倒退的苗頭,特別是情報網居然萎縮不少,很多眼線拿錢不辦事。
拉佩正打算讓漢德出馬,找那些眼線算賬,有些人需要放血,有些人需要折手斷腳,還有些人就只能到海里去和鯊魚親熱一下。
這也讓拉佩意識到一點——吉雅的能力有限。
在那羣小扒手中,吉雅算是聰明伶俐,當初沒人可用,再加上那時候需要有個人制衡漢德,所以拉佩挑了吉雅,現在看來有些操之過急。
吉雅的能力不夠,卻有了與之不相符合的野心。
拉佩正在思索,突然對面的陽臺上有光閃了閃。
“我得離開了。”拉佩站起身,不過看得到他站起來的就只有傑克和安德雷,他站起來的同時已經隱去身形,而且在原地留下一道幻影。
“你可真忙。”傑克搖了搖頭。
拉佩也無奈,瞪了比格·威爾一眼,道:“要不是爲了查這傢伙的案子,我需要這麼麻煩嗎?”
拉佩也是一肚子怨氣。
一步跨出,下一秒鐘拉佩出現在一間房間內,這是旅店的客房,他就住在這裡。
如今的拉佩已經沒別的地方可去,他家早就賣掉,佛勒的房子倒是還在,不過那地方比較擁擠,前後左右全都有房子,缺乏隱蔽性和安全感。
這裡就不一樣,這間旅店原本就是警察廳某個官員開的,爲了巴結拉佩,旅店專門劃出一塊區域給拉佩一行住。拉佩的這間房間在正中央,相鄰的房間住的全都是自己人。
拉佩從房間出來,走到斜對面敲了敲門。
門開了,開門的人是一個身高不到一百五十釐米,比拉佩還矮,看上去有些富態的青年。
這個人是瓦蒙,不過此刻他已經改回原來的身份,現在叫馬波爾·伯納。
“你是故意讓自己變矮的?”拉佩有些意外,瓦蒙和他一樣,也服用佛勒製造的變形藥,這是實質上的變化,而不是幻術,有效時間長,而且無法破解。
讓拉佩感到疑惑的是,當初他服藥之後是變高,硬生生地被拉長十幾釐米,他原本就偏瘦,拉長之後變得更瘦,給人的感覺是長期營養不良,身體弱不禁風。
原本拉佩以爲瓦蒙也會變高,他是個矮個子,身體卻很敦實,拔高之後身材應該不錯,沒想到反倒矮下去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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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瓦蒙(或者說現在的伯納)顯得異常鬱悶,他原本也以爲會變高,因爲身材是他永遠的痛,現在能夠有機會改變,變形時的那種痛苦甚至讓他感到興奮,沒想到結果更矮,這讓伯納異常沮喪。
“算了,這沒什麼。”拉佩拍了拍伯納的肩膀,道:“濃縮纔是精華。”
“你找我,應該不是爲了安慰我吧?”伯納看了看拉佩。
“我們的客人到了。”拉佩連忙轉到正題,道:“去我的房間,對了,別忘了拿上你的證書。”
瓦蒙既然改名伯納,當然不能再用原來的身份,所以拉佩同時也幫他僞造一個全新的身份。
到房間,讓侍者準備了一壺奶茶,拉佩和伯納靜靜地等候着。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有人敲門。
“請進。”拉佩站起來。
門開了,進來的是那位尤特人海因長老。
“聽說您大展神威,您的兩位保鏢把賈克卜打得屁滾尿流,實在是大快人心,賈克卜那傢伙早就該收拾一下。”海因一來就拍馬屁,順便還表示自己站在拉佩這邊。
“真正讓那位上校吃到苦頭的不是我的人,而是賓尼派的手下。”拉佩聳了聳肩膀。
“那是他自找倒黴,別人原本沒打算與他爲敵,是他先招惹對方。”海因笑道。
海因說得像真的一樣,實際上他是少數幾個猜到拉佩就是佩拉得的人,正因爲如此,他知道拉佩手底下至少有三位大師,如果再算上當初在碼頭上釋放出恐怖神唸的那個大魔法師,或許是四位。
這樣的實力別說賈克卜不是對手,整個南方恐怕也沒幾個勢力能夠與之抗衡,海因很慶幸自己和拉佩是同一邊的。
海因坐了下來,打開手裡的皮包,從裡面取出厚厚一疊匯票,每張匯票都價值五千比紹。
“總共八十萬比紹,您點一點。”海因將匯票推到拉佩面前。
拉佩取過匯票,隨手一甩,那些匯票如同孔雀開屏般展開,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已經把匯票數清楚,這是他剛剛得到的能力,道:“沒錯,總共一百六十張,我會在兩年內還清。”
與此同時,拉佩在心底補了一句:然後我會借更多的錢。
這就是拉佩的策略,不停地借債、還債,然後再借債、再還債……他的身上永遠都揹着鉅額債務。
從那一疊匯票中數了十張,拉佩推到海因面前,道:“這是買下造船廠的錢和改建的費用。”
拉佩在馬內的時候就決定爲水警二隊配備自己的造船廠,後來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塔倫原本就有造船廠,不過只能建造商船,而且是五百噸以下的商船。
拉佩想建造的是排槳船,雖然噸位也不大,但是建造排槳船需要的船塢遠遠比一般的船塢要長得多,而且造船是在船臺上先造好船體,然後下水,再裝上桅杆、纜索和其他東西,所以船臺肯定也要擴大,還要增加吊車的數量,工作量很大,費用自然也不便宜。
要知道,拉佩在馬內建造的那座跑狗場,總造價也就五萬比紹,其中有兩萬還是花在裝修上,貴族區的裝修可不便宜。這座造船廠的價格和跑狗場一樣,可想而知有多貴。
“這筆錢其實我們很願意出。”海因嘆道,他已經不只一次這麼說,和錢比起來,他更希望讓拉佩欠下人情。
“我不習慣佔別人的便宜,組建水警二隊對你、我都有好處,我需要擴充實力,你們需要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武力,各取所需。這座造船廠對我有用,對你們意義不大,讓你們花錢的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將來的歸屬權上也會有麻煩。”拉佩一副親兄弟明算賬的架勢。
“我們願意放棄所有權,如果您覺得不放心,可以簽署一份協議。”海因連忙說道。
“沒必要,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這是你們尤特人的至理名言。”拉佩並不打算佔這個便宜,尤特人的便宜不是那麼容易佔的,最後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我讓你們改造的那艘船,改得怎麼樣了?”拉佩緊接着又問道。
“非常順利,這個月底就可以交貨。”海因連忙說道,這件事是過年之後不久提的,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半月。
拉佩並不是要一艘新船,他只是請海因幫他買一艘大船,要千噸以上,然後整個船底內側包一層鐵,再砌上混凝土。這絕對是海因聽到過最古怪的要求,不過做起來倒是不難。
拉佩當然不會告訴海因,這艘船是爲佛勒那個老瘋子準備的,將來這艘船就是他的實驗室,一間可以移動的實驗室,同樣也可以當作魔法塔,千噸以上的大船絕對比紅楓大道的那幢別墅要大得多。
“那太好了。”拉佩笑道,然後又抽出一張匯票。
拉佩相信海因不會買一艘破舊不堪的船給他,就算是二手貨,也至少是剛建成兩年以內的,這樣的商船一般售價在三千到三千五百比紹之間,改造的費用差不多要一千比紹,剩下的算是人工費。
“那就多謝了。”海因這一次沒客氣,他已經摸準拉佩的脾氣。
“現在我來介紹一下。”拉佩指着伯納,道:“這位就是我爲水警二隊聘請的隊長,馬波爾·伯納上尉,陸軍學院炮兵專科畢業,以前一直在伊比利斯服役,他絕對是最好的炮兵指揮官之一。”
伯納立刻將事先準備的證明文件推到海因的面前,他並不是給海因看,而是讓海因去核查。
這份證明文件當然是假的,伊比利斯是十幾萬公里之外的一塊殖民地,那是真正的混亂之地,那裡的駐軍也一塌糊塗,軍官不知道士兵的身份,士兵也不知道有哪些長官,甚至有過海盜冒充駐軍的荒唐事,別說這份證明文件做得天衣無縫,就算隨便搞一份文件,想要調查清楚也是不可能的。
海因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只是看了證明文件一眼,也沒太在意,更不會傻乎乎地派人調查,既然知道拉佩就是佩拉得,他完全可以猜到這個矮子的身份。
“我的同胞就拜託您了。”海因朝着伯納深深地鞠一躬。
“我不會欺凌他們,也不會歧視他們,不過你們別指望我會放鬆要求,我不管他們原本是做什麼的,也不管他們以前是文員還是會計,我都會把他們訓練成合格的士兵。”伯納鄭重其事地說道。
拉佩或許有很多目的,伯納卻不會考慮這麼多,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支軍隊交給他管,那麼他要做的就是把這支軍隊訓練成精銳兵團。
“您儘管放心,我的同胞沒有一人是孬種。”海因閱歷深厚,看人極準,一眼就看出伯納是認真的。
伯納是一個軍人,真正的、純粹的軍人。
這正是海因需要的,他所屬的民族不缺商人、學者、藝術家,但是缺少軍人,缺少屬於自己的武力。
“您那邊的進展如何?”拉佩問道。
當初拉佩和尤特人說好,他去說服國王組建一支大部分由尤特人組成的軍隊,而尤特人出人、出錢及出力。
一支軍隊並不是只有指揮官和士兵就行,還需要各級軍官,更要有相當數量的魔法師、劍客、騎士或者戰士,而且各種等級的都要有。
不久之前,拉佩化身佩拉得召集賓尼派塔倫分部的高層開會,結果賈克卜派了幾個手下去“湊熱鬧”,爲首的就是一個高級魔法師,另外還有五個高級近戰者。像這種等級的手下,賈克卜總共有二十幾人。次一等的要多一些,有七十幾人。再次一等的數量更多,接近兩百人,全部加起來差不多有三百人,佔護衛隊的五分之一。
別看只有五分之一,這纔是護衛隊的實力所在。
“我正在努力,中階和初階還好說,只要花錢總能請到,唯一的問題是高階,特別是魔法師。”海因有些無奈。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高階的存在全是搶手貨,首先就是能夠培養高階的地方不多,除了騎士學院、魔法協會這類地方,就只有軍隊、神殿以及秘密警察這樣的機構。
而對高階強者的需求卻很多,軍隊是大宗,各地的護衛隊、警察、稍微高級點的貴族和各大黨派也都在蒐羅高階強者,再往下就是多明尼哥這樣的富豪,還有西弗這樣的黑幫大佬,最後才輪到尤特人。
別看尤特人很有錢,他們的地位其實很低,根本得不到別人的認可,在尤特人手底下做事,一向被認爲是一種恥辱。
事實上,海因請人的時候,全都是打着拉佩的旗號,以水警隊的名義做這件事,要不然他恐怕連中階和低階的人物都搞不到手。
“把這裡的消息散佈出去,告訴大家這裡有兩位大師,然後想辦法挖牆腳。你可以告訴他們,這裡有大師的指點,有各種高級功法,還有便宜的魔法裝備。”拉佩開出一個又一個條件。
半年後這個國家就要亂成一團,到時候手裡擁有的實力越強,說話權就越大,所以拉佩纔不惜代價挖人。
“我相信,這會吸引很多人前來。”海因不再愁眉苦臉。
“那你快點去吧,時間不等人。”拉佩開始趕人,道:“我的要求不多,高階的魔法師有五人就足夠,然後再找十位高階武者,另外再找五到十位高階盜賊……刺客也行。”
“我已經招募了一位弓箭手、一位獵手及一位狂戰士,他們原本是一支團隊,後來出了事,解散了。”海因說道。
拉佩皺起眉頭,這三個高階人物有些雞肋,自從火槍出現後,弓箭手已經不吃香了。
想想弗格森小隊,那只是一幫普通人,使用新式火槍,配合魔法子彈,再加上魔法師在一旁輔助,就能夠殺死準大師級的人物,但高階弓箭手可沒有這樣的實力。
獵手和狂戰士就更不用說,獵手可以看作是盜賊和刺客的變種,他們擅長的同樣是伏擊、偷襲,不過獵手用的是弓箭、十字弓或者梭鏢,不管是用處和戰力,他們都比不上盜賊和刺客。狂戰士的戰力倒是夠強,不過狂戰士和拉佩一樣,都以短時間爆發出名。
以前火器沒有普及的時候,狂戰士倒是很受歡迎,是攻堅和衝鋒的主力,但是隨着火器的普及,戰爭的節奏變得緩慢下來,兩方之間的距離卻拉長了,使得狂戰士的作用越來越小。
“好吧,畢竟這三個人的境界擺在那裡,我想見一見這三個人。”
拉佩現在是抓到籃子裡面的就是菜,不打算挑挑揀揀,事實上他也沒這個條件。
“沒問題,他們就在這裡。”海因早就料到拉佩有這樣的要求。
海因正打算轉身出去,突然聽到拉佩又道:“你再幫我一個忙,最近如果有大筆匯票交易,請幫我留意一下,特別是和賈克卜以及護衛隊有關的。”
“我盡力而爲。”海因一口答應下來。
第十三集
內容簡介:
塔倫南部海域最強的大師級海盜連手來襲!市長接到海盜即將攻擊塔倫的密報,而拉佩在山腹裡發現的一樣東西,是否能讓心懷鬼胎的各個勢力齊心抵禦外敵?
由於準備時間太過倉促,拉佩要如何帶領塔倫的人民抵抗海盜船的重炮轟擊?塔倫的存亡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