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探子和試探

海水被船頭劈開,雪白的浪花朝着兩邊翻卷着,身後的風帆被海風吹得鼓鼓的。

一個三十多歲,但是看上去很成熟,甚至有些飽經風霜的男子站在船頭,他滿臉絡腮鬍,眼角周圍全都是皺紋,那是常年在海上航行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此刻他拿着一副望遠鏡朝着遠處眺望。

望遠鏡中,一座海島清晰可見。

那是天堂島,才短短半個月,這座島嶼已經變得快要認不出來。

此刻的天堂島是一片大工地,原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房子全都被推倒,拆出來的木料、磚塊、瓦片之類的東西高高地堆在一旁,放在一起的還有很多是從外面運來的建築材料,工人們正在忙碌着平整土地和打地基。

船長看了片刻,又把目光轉到其他地方。

除了那片大工地,島上最顯眼的就是縱橫交錯的柵欄,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整座山腳下連同島上唯一的湖泊都被欄杆包圍起來,東南側的港口也有一排欄杆,港口通往工地的方向同樣亦有一排欄杆,半山腰上還有一排欄杆。

如果只有柵欄也就算了,更讓人心驚肉跳的是,每一道柵欄後面都建造着炮臺,山頂有炮臺,港口一側的高崖上也有炮臺,臨近山腳的山坡上亦有炮臺。最後這座炮臺明顯是針對工地的,如果有人造反,或者有海盜從這邊登陸,首先得承受炮火的洗禮。

“真見鬼,居然有這麼多火炮。”船長嘟囔道。

就在這時,瞭望手高聲喊道:“老大,有一艘炮艇過來了!”

“該死的炮艇!”船長下意識地罵道,他原本有一艘很不錯的排槳船,結果在襲擊塔倫的那一戰中被兩艘炮艇打沉,他的手下也死了大半。

“降帆。”船長朝着身後揮了揮手。

隨後,船長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紙,一張皺巴巴的油印宣傳報,那是拉佩讓人印的,然後用馬車送往各座港口,僱人四處分發。

宣傳報上的內容當然是替天堂島做宣傳,也是第一次上島的證明。

炮艇靠攏過來,在炮艇的頂棚上站着一個警察,不過制服上的徽章和普通的警察不一樣,徽章是藍底,上面有兩艘帆船——這是水警的標誌。

“你是要進主港,還是要進副港?進主港每天二十五枚比紹,進副港每天五枚比紹!”水警遠遠地喊道。

“請問,什麼是主港?什麼是副港?”船長頗爲客氣,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主港就是天堂島上的港口,說實話,那裡的地方不大,能夠停泊的船不多,出入也麻煩。副港就是旁邊的幾座島嶼,船就停在那裡,天堂島和這些島嶼之間有小艇,來回也就一刻鐘。”水警耐心地解釋道。

和一般的警察相比,水警的態度絕對稱得上客氣,一般的警察哪裡會這樣耐心地加以解釋。

這恐怕和水警二隊的人員構成有關,水警隊百分之九十九是尤特人,而尤特人天生就是商人,待人客氣、利益至上已經深深地刻進他們的骨子裡,所以成爲警察後,也沒有其他警察的驕橫。

“兩邊差這麼多啊!”船長故作吃驚,他其實很明白,這樣的安排是爲了讓大家儘可能選擇副港,因爲人和船一旦分開,出了事想要逃跑也不容易,這絕對是一種非常有效的防範措施。

“沒辦法,主港就那麼點地方,又被一分爲二,一半是公務船停泊的碼頭,另外一半是商船碼頭,那個入口又小,爲了防止撞船,所以商船隻能白天進出,晚上船閘會被拉起來。”水警解釋個不停。

船長的心沉甸甸的,如此嚴密的防範措施,讓他愈發不敢輕舉妄動。

“咱不缺錢,而且我明天早上才走。”船長硬着頭皮說道。

“沒問題,我們也希望能夠多賺幾個錢,你們跟在我的後面,我幫你們領航。”水警樂呵呵地說道。

“用不着,我來過這裡。”船長急了,不得不漏出點口風。

“來過也不行,這段日子海盜太猖狂了,居然連塔倫都敢打,爲了以防萬一,現在進出港口都必須由領航船引導,一來是防海盜,二來是大家方便,省得有人擠佔航道。”水警完全能夠猜到這位船長的身份。

事實上,這段日子來島上的人中十人有九人是海盜,水警已經接待了十幾批。

“難道沒你們領航,就會被打沉?”船長的心又是一沉,如果真是這樣,連闖港都做不到。

“那當然,不過一般來說,想靠近港口都不可能,山頂有一座巨型魔法陣,半徑十公里內如果有陌生船隻靠近,那邊立刻會告訴我們,然後就近的巡邏船就會靠過來,不管白天、黑夜都一樣。”水警洋洋得意地說道。

緊接着水警又道:“這是第一道警戒線,後面還有幾道。你看那邊海里的一座座浮標,每座浮標管着半徑一公里的海域,一圈繞下來根本沒有絲毫的空隙,再往裡,靠近海岸線還有一串浮球,這些浮球的底下連着一張網,整座天堂島都被這張網包着,這既是警戒線,同樣也是用來防鯊魚的,以前天堂島不能游泳,現在用不着怕了。”

“這些應該是機密吧?”船長感到詫異。

“算不上什麼機密,來這裡的人遲早都會知道。”水警滿臉堆笑地道:“現在天堂島成了自由港,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在這裡停泊,也都可以在這裡找樂子,不過誰如果敢動什麼歪腦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理解,理解。”船長連連點頭,他只能這樣說。

一個多小時後,這艘船終於停到碼頭上。

船長停泊的是主港,一進來他就體會到什麼叫戒備森嚴。正如那個水警所言,整座主港被一分爲二,一半停泊的是軍船,而他的船停泊在另外一半,中間是一道新修的堤壩,上面也有一道柵欄,一直延伸到山崖邊上,除非鑽過柵欄,要不然他別想到那邊。

“這柵欄其實並不怎麼樣,只是幾根木樁子和一張鐵絲編成的網罷了,一刀就可以砍開。”旁邊的大副有些不以爲然。

“你這個白癡,他們是故意這樣做,這道柵欄確實一刀就能砍開,但是砍開的同時,你也被認爲帶有敵意,對方肯定會第一時間把我幹掉。別忘了,這裡至少有兩位大師坐鎮。”船長輕哼一聲,低聲警告道:“你們都給我記住,千萬別惹麻煩。”

大多數手下立刻點頭,小部分人,包括大副雖然沒什麼表示,但是聽到船長提起那兩位大師級人物,他們也不敢亂說、亂動了。

從船上下來,碼頭就在山腳下,一頭被柵欄堵死,另外一頭則是一條筆直又寬闊的大道,大道的一側是海灘,另外一側又是一道柵欄。

“考克斯、德羅爾,你們兩人守在船上。”船長吩咐道。

被點名的那兩個海盜一臉鬱悶,他們並不是第一波來島上打探的海盜,之前就有人來過,所有上過島的海盜都異口同聲地說這裡是天堂,至少是男人的天堂。

“這不公平!”被點到名的那兩個海盜大叫起來。

“這是命令。”船長冷冷地說道,他轉身就走。

那條一側是柵欄,另一側是海灘的路大概有五、六百米,盡頭是一座小鎮,所有房子都是簡易的木板房。按照之前來過的那些海盜的說法,這些木板全都薄得像紙,在裡面幹那種事的話,隔壁鄰居全都能聽到。

“阿爾,你去登記住宿。”船長對一個老水手吩咐道。

“要不要幫您也留間房間?”老水手問道。

船長搖了搖頭,筆直地朝着一道柵欄走去。

和別的柵欄不同,那道柵欄居然有門,門的裡面也是一片被柵欄圍攏的區域,那裡面也是居住區,不過感覺完全兩樣,裡面的街道用鵝卵石鋪地,房子不多,卻都是樓房,風格也完全不同,有南方沿海風格、新古典風格、巴洛克風格、東方異族風格、古帝國風格,給人的感覺就是奢華大氣。

這片區域顯然只造好一小半,很多地方還是工地,但是僅僅從這一小部分就可以看出整座區域的全貌——那是富豪區。

船長走到門口,將船牌遞到守衛的手裡。

船牌就是停船時拿到的銅牌,上面有編號,將來出港的時候必須憑這船牌才能解開纜繩,這樣做顯然也是爲了防範。同時船牌也是一種證明,擁有船牌的人才能進入富豪區,這顯然是爲了限制人員,免得阿貓阿狗全都跑進來。

當然通行證並不是只有這一種,如果在這裡做過生意,就可以得到一塊鍍銀的牌子,等級比船牌更高。又如果在島上的錢莊裡面存錢的額度超過一萬比紹,就可以得到一塊鍍金的牌子,不但能夠自己進來,還可以帶五個隨從。

船長還聽說有一種更加高級的通行證,持有者全都是貴族,憑那種通行證可以進入更裡面的區域。

穿過大門,進入富豪區,船長看着遠處正在砌造的一堵石牆,那堵石牆明顯是按照城堡的結構在建造。

說穿了那其實也是柵欄,用途就是爲了限制住在裡面的人的自由,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好像那圈圍牆是爲了保護居民而建造的。

船長轉頭看了看富豪區的四角,富豪區的柵欄明顯比外面高得多,四個角上各有一座瞭望塔,每一座瞭望塔的塔頂都有三個士兵站崗放哨。

像船長這樣的海盜看到那些瞭望塔,感覺總有些壓抑。可換成商人的話,他們的感覺想必是安全和貼心。

“真是一個玩弄人心的高手。”船長喃喃自語道。

船長信步朝着其中一幢房子走去,那幢房子上、下四層,是南方沿海風格,臺階用花崗岩砌成,樓體是紅磚砌的,房頂是硃紅色瓦片,裡面的地板是大理石,打磨得埕光瓦亮,像鏡子一樣能夠映照出人的倒影。

船長頗有些驚奇,忍不住站在門口看起來,心想:這樣一幢房子建造完成至少要一、兩年吧?天堂島被佔領至今還不到一個月,這簡直是奇蹟。

“別看了,這裡的房子全都是用木頭搭的,臺階看上去是花崗岩,實際上只是一層薄殼,厚度還不到半寸,牆體也一樣,只有薄薄的一層,大理石地板也差不多。”旁邊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

說話的這個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個子,有一張很討喜的圓臉,初一看,給人的感覺是人畜無害,不過知道這人底細的人全都會非常小心。

在南方的海盜中,笑臉貓孟菲克絕對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名字。

“沒想到你居然也來了。”船長頗爲驚訝。

“是你來晚了。”孟菲克道。

“既然你來得比我早,幫我介紹一下這邊的情況怎麼樣?”船長走進來,他看了四周一眼,這才知道底樓原來是酒吧,連忙又道:“我請你喝酒。”

面對笑臉貓孟菲克仍舊能夠談笑風生,這位船長同樣也不含糊,他叫雷恩,外號法老,在南方海盜中也是排得上號的人物。

“來兩杯珀裡克金。”笑臉貓孟菲克朝着酒保喊了一聲,然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

雷恩的神情有些僵硬,他聽說過這種酒,絕對是最貴的酒之一,一杯兩百比紹,喝着心痛,喝過後會上癮,據說喝過這種酒,再喝其他酒就感覺沒味道。

“這種酒真那麼好?”雷恩問道。

“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用鍊金術提煉過,加入了聖水、生命之水和另外一些東西,其中包括迷幻劑。”笑臉貓孟菲克一到這裡就研究過這東西。

“那你還敢喝?”雷恩對迷幻劑這類東西一向敬謝不敏。

“這種酒很有意思,可以幫你調理身體、提升活力。拉爾文那個酒鬼居然還突破了瓶頸,提升了一個小境界,不過這傢伙現在很煩惱,因爲他再也沒辦法喝別的酒,偏偏這種酒又貴得要死。”笑臉貓孟菲克哈哈大笑起來。

“真有這樣的好處?”雷恩有些心動。

孟菲克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低聲說道:“這裡的好東西確實不少,每個星期日的晚上都有一場交易會,有珠寶首飾、珍稀古玩和珍禽異獸,還有各種藥劑和魔法物品,東西都很不錯,就是價錢有點小貴。”

“他們連這都敢賣?”雷恩大爲吃驚。

“這有什麼?”孟菲克輕嗤一聲,然後朝着酒吧內的幾個人指了指,道:“他們都是掮客,有的賣槍炮,有的賣船隻,那種帶撐腳的槍一把二十比紹、十四磅加農炮一門三百比紹、中型排槳船一千五百比紹、大型排槳船三千比紹。先付一半訂金,半年之後交貨,同時付清另一半。”

“他們難道不擔心我們有了船……”雷恩問道,他沒說完,不過意思已經到嘴邊了。

“人家有足夠的實力,自然用不着擔心。”孟菲克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緊接着又道:“這一路上,你應該看出他們的佈置有多麼厲害吧?”

雷恩沉默下來,他不得不承認,想要打下這樣一座海島確實相當困難。

想要攻佔一座港口或者島嶼,辦法就那麼幾種,要麼派人上岸,在裡面製造混亂,趁亂下手。要麼強行進攻,憑實力碾壓。要麼騷擾,圍困,逼迫裡面的人投降。可惜這些辦法對天堂島都沒用,這裡戒備森嚴,想製造混亂根本不可能。島上那麼多火炮,強攻的話只有找死。至於圍困就更不可能,島上有淡水,聽說那小子一直在收購糧食。

看到雷恩說不出話來,孟菲克壓低聲音道:“我還聽說他們下了很多訂單,整個南方所有港口的造船廠都在替他們幹活,他們正在建造新的炮艇,比現在的大十倍,火炮的數量多一倍不止,據說那些火炮的口徑會稍微大些,炮管更長,射程更遠,威力更大……”

此時孟菲克突然閉上嘴巴,因爲酒保端着托盤過來了。

“喝酒,喝酒。”雷恩說道,但此刻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孟菲克卻不一樣,他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一臉滿足地哈了一聲,道:“感覺棒極了,平時喝着心疼,難得有人請客。”

雷恩看了孟菲克一眼,皺着眉頭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在幫這裡的人做說客?”

“說客?”孟菲克微微一愣,緊接着他輕嘆一聲:“算是吧,反正我不想和你在戰場上見面。”

“怎麼?你真的被那個小勳爵收買了?”雷恩大吃一驚。

“不能算收買,這裡的很多人都和他簽了份協議,大致的意思是他不管我們平時做什麼,只要不在這裡犯法就行。在必要的時候,我們必須聽從他的徵召,不過他不會讓我們白做事,會給錢的。”孟菲克輕聲說道。

“條件真夠優越的。”雷恩有些不敢相信,問道:“肯定還有其他要求吧?”

“那是當然,他會塞一個尤特佬到你的船上,這個尤特佬名義上是被綁架,等待支付贖金的倒黴蛋,實際上是估價員,他們會替搶來的東西估價,特別是那些首飾和古董,然後我們要按照百分之五的比例交稅。”說到這一點,孟菲克臉上明顯有些不爽。

“那幫尤特佬肯定會拼命往高價估。”雷恩理所當然地說道,其中也不乏挑撥的意味。

“這倒不會。”孟菲克搖了搖頭,道:“這裡有人負責收購贓物,也是個尤特佬,收購價就是評估價,如果估高的話,他們自己吃虧。”

“那麼估低了呢?”雷恩總喜歡往壞處想。

“我們又不是白癡,大家原本就有各自的管道,覺得評估價太低,肯定會透過自己的管道出售,反正交稅是按照那個尤特佬的估價的百分之五。”孟菲克又抿了一口酒。

雷恩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套做法倒讓人無話可說。

突然雷恩有了一個想法,道:“能不能收買那些尤特佬?”

“不可能,被派上船的尤特佬全都告訴你,他們的老婆、孩子都在那個人的手中,而且他們的工資不低,每家還有一份產業,沒必要冒惹怒那個人的風險,而且那個人是秘密警察,所有的地下錢莊以及銷贓管道都有他的耳目。”孟菲克搖頭嘆道。

“你會當真?”雷恩有些意外。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那些尤特佬認爲是真的,根本不可能被收買。”孟菲克很無奈。

雷恩驚詫地看着孟菲克,孟菲克是有名的又狠又貪,不像是說這種話的人。

“沒必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吧?”孟菲克聳了聳肩膀,道:“做了這麼多年海盜,我累了,也怕了,但是讓我重新做回普通人,顯然不太可能。那小子給了我一個機會,想做普通人就做普通人,想做海盜就做海盜,將來還有可能被收編,成爲上等人,就像德雷克一樣。”

“這不可能,我們的身上都揹着通緝。”雷恩根本不相信。

孟菲克突然笑了起來,道:“這就是我喜歡那小子的地方,他是個天才,在這裡你可以弄到新的身份……如果你需要,他甚至可以幫你弄到一個合法的出生證明,當然,這需要另外付費。這裡還有其他服務,可以幫你去掉傷疤,或是洗掉刺青,你如果有興趣,也可以刺上新的花紋,甚至可以幫你改變外貌,而且是永久的,想試試嗎?”

雷恩看着孟菲克,說實話,他確實有些心動。

一隻燕子從雲層中飛出來,筆直往地上落去,一邊落下,還一邊改變形狀,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人。

那是拉佩,不過是佩拉得的模樣,他渾身溼透了,臉上全都是汗,頭頂上也熱氣蒸騰,從天堂島趕來這裡,路程可不近。

樹林內早有一個人等候在那裡,那個人看上去就和傑克一模一樣,慵懶中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痞子味。

這個人就是傑克的那兩個朋友中的一位,此刻正扮成傑克的模樣,手裡牽着兩條獵狗,還拎着一把獵槍。

拉佩迎上前,接過獵狗,扛上獵槍,朝着山下就走,一邊走,一邊問道:“那個人已經來了多久?”

“兩個多小時。”裝扮成傑克的人說道。

“真受不了,每一次有什麼事,我都得這樣趕來趕去。”拉佩一肚子抱怨,一個人分飾兩個角色,開始的時候或許挺有趣,但是時間久了就會覺得吃不消。

路邊有一輛馬車,拉佩上了馬車就躺下來,他累壞了,從班克納特羣島飛到這裡,直線距離兩百七十公里,一路上他都不停拍打着翅膀。

拉佩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跑那麼遠,以後就在塔倫附近的那些港口打轉,最遠不超過一百五十公里。

一刻鐘後,馬車進了城,這座城叫蒙庭頓,在地圖的西南角上,離塔倫頗有些距離,此時馬車停在一家旅店的門口。

這家旅店同時也是餐廳和喝茶、聊天的地方,門口有五、六張桌子,桌子四周放着一圈椅子,此刻大部分椅子上都坐了人。

拉佩一下馬車,就故作歡喜地朝着一個正在喝茶的人喊道:“西文思,你怎麼過來了?能夠看到你,真讓人高興。”

那個人聽到聲音,立刻回過頭來,他正是當初在馬內的時候和佩拉得關係不錯的那個歷史學家——西文思。

“佩拉得,你現在可威風了,身邊有兩位大師保護。”西文思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朝着拉佩迎過去。

“他們是我父親的朋友。”拉佩隨口敷衍道,反正他的身世原本就有些神秘。

緊接着拉佩用力拍了一下西文思的肩膀,故意問道:“你不會是來調查我的吧?”

“當然不是。”西文思拉着拉佩就朝着海邊走,走出五、六百米,這才輕聲說道:“上面已經聽說塔倫那邊發生的事。”

“怎麼?有人看不過去?還是……”拉佩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兩個身份私自合作,會引起某些人的反感。

“不是,現在沒人希望和那位年輕的勳爵爲敵,自從知道國王特使遇刺事件的真相,馬克西米和喬治都大爲憤怒,賓尼派居然成了別人手裡用來爭權奪利的刀,這讓他們無法容忍。”西文思怕拉佩誤會,連忙解釋道。

“那麼你來是爲了什麼事?”拉佩感到愈發奇怪。

西文思看了看左右,確認四下無人,這才說道:“上面已經聽說這邊的戰報,而且對戰報上提到的那些武器很感興趣,特別是仿造我們的重槍管火槍的那種槍。”

“這怎麼可能?我們的工藝已經確定下來,而且也已開始大規模製造,根本沒辦法改。”拉佩急了,這一次不是裝的,當初他花了不少心血在這上面,就算現在沒什麼關係,他也不希望心血白費。

“知道,知道,這裡面也有你不少心血。但是你不清楚,你離開後,那兩個部門就出了問題。約瑟夫一事無成,搞軍隊沒成功,搞情報也弄得一團糟。”說到這裡,西文思一臉鄙視。

但拉佩倒很清楚其中的原因,這怪不得約瑟夫,約瑟夫的人緣不錯,可惜搞情報首先要有錢,約瑟夫哪裡弄得到錢?三巨頭倒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們同樣沒錢,賓尼派的攤子鋪得太大,到處都需要錢,相對而言,情報這一塊反倒沒那麼重要。

拉佩當然不會替約瑟夫說話,隨口問道:“約瑟夫怎麼了?”

西文思忿忿不平地說道:“現在這傢伙又轉了回來,射擊俱樂部也要插手,軍械廠也要插手,馬克西米居然同意,結果什麼事都讓他弄得一塌糊塗。因爲你不在,他首先拿你開刀,說重槍管火槍費工費料,而且笨重不堪,使用效果不佳,改提出搞輕質槍管,結果弄了一個月,不但新槍沒搞出來,原來的那套模具卻被搞廢,馬克西米派我過來,是爲了買槍。”

“馬克西米居然任由他亂來?”拉佩感到不可思議。

西文思正巴不得拉佩發火,立刻道:“約瑟夫拍胸膛打包票,他還找了一大堆人跑到總部大樓發牢騷,說重槍管不好,要求更換。馬克西米不知道那些人都是約瑟夫找來的,居然相信了。約瑟夫上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製造重槍管的模具全都熔掉,這樣一來,想回頭都來不及,只能把賭注全都壓在新槍上。這傢伙更狠的是在射擊俱樂部門口貼出告示,說重槍管是當初條件不成熟時的權宜之計,現在條件成熟,可以用舊槍換新槍,結果當天就有五分之一的人把槍繳上來。我不知道最後有多少人這麼做,因爲那時候射擊俱樂部已經不歸我管,不過我知道所有繳上來的槍全都已經回爐,你辛辛苦苦搞了幾個月,結果白費力氣。”

“這個人……”拉佩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馬克西米也在後悔,但是現在已經沒辦法,就算讓約瑟夫停職又如何?那些毀掉的模子至少要半個月才能造好,恢復生產就需要二十天到一個月,你看看現在都已經什麼時候?更糟糕的是那些上繳了槍的人都等着換新槍,這都一個多月過去,連個音信都沒有,很多人要求拿回原來的槍,因爲他們的槍可都是自己掏錢買的,馬克西米正爲此頭疼呢!”西文思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開什麼玩笑?我們前前後後打造了多少把重槍管火槍?就算沒有一萬把,七、八千把應該有吧?說熔掉就熔掉?現在要補的話,他們打算拿多少錢買槍?我倒是能買到槍,但是價錢不便宜,二十比紹一把,一萬把就是二十多萬比紹。”拉佩獅子大開口,他確實被約瑟夫的做法氣到。

聽拉佩提到錢,西文思頓時一臉尷尬,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知道這很讓人爲難,馬克西米讓你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幫個忙,和那位勳爵商量,請他寬限一下,過幾個月我們絕對可以付清這筆錢。”

拉佩愣愣地看着西文思,好半天才搖頭說道:“別開玩笑了,我的面子沒那麼大,再說,馬克西米的承諾明顯沒有一點誠意,到時候他賴賬怎麼辦?難道要我吃進這筆債務?”

事實上,拉佩還有另外一個懷疑,或許馬克西米和另外兩位巨頭已經猜到佩拉得就是拉佩,拉佩就是佩拉得,所以拿這件事來試探他。

拉佩並不在意,現在案子已經破了,也已經知道兇手的身份,因此佩拉得這個身份已經失去意義,就算被揭破也沒什麼問題,他根本不在乎。

西文思並不知道這些,他漲紅着臉,好半天才說道:“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我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上面派你過來,也就只有你這樣的老實人可以欺負,換成約瑟夫和馬薩德,早就找個藉口躲得遠遠的了。”拉佩嘆了一口氣。

西文思張大了嘴巴想要解釋,但是最終也沒找到說得出口的話。

“必須償還的槍有多少?”拉佩輕嘆一聲,道:“我要真實數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幫這個忙。”

“不太清楚。”西文思愈發滿臉通紅,此刻他也感覺到馬克西米確實沒誠意,到現在爲止,他對約瑟夫造成的損失仍舊一無所知。

拉佩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讓馬克西米準備四萬五千比紹,我可以用成本價買三千把火槍。”

“這……這根本不夠。”西文思急得跳腳。

突然西文思想起一件事,他摸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張紙,道:“美羅尼給了我一份清單,說是讓我作參考。”

拉佩取過那張紙看了一眼,這顯然不是損失清單,而是原訂組建軍隊需要的武器目錄,當初他在馬內的時候,曾經參與過這份清單的審覈工作。

“霰彈槍……我記得和馬克西米說過,霰彈槍看上去不錯,實際上威力有限,只要穿一件鋼絲背心,霰彈就沒辦法穿透。”拉佩嘟囔道,清單底下寫着時間,這應該是最新版本,是他“受傷”期間修訂的。

“刺殺你的人畢竟是弗格森小隊的成員,是軍隊的精英,一般的士兵根本不能與之相比。霰彈槍這東西非常好用,沒練過槍的人都可以打中目標,很適合巷戰。”西文思倒是不偏不倚,幫着那邊說話,他曾經負責射擊俱樂部的管理,對這些槍械並不陌生,親耳聽到那些練槍的人對霰彈槍的評價。

“如果要霰彈槍的話倒是沒問題,四千把都能湊得出來,每把我可以壓到七枚比紹。”拉佩立刻說道。

當初拉佩替手下制定的標準配備是一把長槍、一把霰彈槍、兩把短槍,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水警二隊成立。可現在他後悔了,霰彈槍根本沒用,塔倫防禦戰更證實了這一點。

那場防禦戰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各種武器全都上陣,長槍、短槍、大炮、小炮、手雷、水雷,簡直就是一個武器試驗場,哪些武器有用,哪些武器沒用,全都在戰鬥中暴露出來。

關於霰彈槍,用於遠射,距離不夠遠。用於近戰,威力則不夠大。若讓女人和孩子用來防身,後坐力又太大。

拉佩早就下令撤掉霰彈槍,他一直希望有人接手,可惜找不到買家,海盜肯定是不會要的。當地人用過那種火槍,又見識了海盜攻城的慘烈,知道距離的重要性,霰彈槍射程太近,沒人會選擇。

西文思並不知道這些,只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過他不敢擅自做主,道:“我要和馬內聯絡一下。”

“沒問題。”拉佩很希望這筆生意能夠成功,四千把霰彈槍,每把七比紹,也是近三萬比紹的大生意,能收回點成本總是好的。

突然拉佩又想起一件事,道:“說到霰彈槍,那個差點要了我的命的傢伙怎麼樣了?”

“那幫傢伙被重新招募進軍隊後,被塞進近衛軍,一開始他們還洋洋得意,後來才發現自己被變相軟禁。不久前還出了件事,有一個近衛軍軍官喝醉酒,把一些不該透露的消息說出來,他說國王之所以重新招募這批人,是擔心他們被別人招募訓練成刺客,那幫傢伙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他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說到這個話題,西文思顯得異常興奮。

此時,拉佩的腦子快速地運轉起來,他對弗格森小隊很感興趣。

事實上,弗格森少校開創了一種全新的職業——魔槍手,只不過他不會魔法,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同樣也不會魔法,所以他們必須組成一支小隊一起行動,這支小隊由兩個槍手和一個魔法師組成,由魔法師提供掩護,同時負責替槍和子彈施法,無聲咒讓火槍擊發時沒有多少聲音,堅固術使得火槍能夠承受更大的爆發力,射出的子彈威力更大,子彈上刻印的破魔和穿透法陣使得每一擊都恐怖又致命。

那些被弗格森小隊射殺的聖地守衛者,實力相當於高階,不過聖地守衛者擁有一種非常奇特的能力,他們可以借用祖靈的力量,在短時間內擁有大師的實力。

拉佩就是一個十五分鐘的大師,因此比其他人更清楚這些聖地守衛者的可怕,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並沒有大師的實力,但是身上多少會殘留大師等級的直覺和眼力,這樣的人絕對不容易殺。

以前拉佩不知道這一點,以爲弗格森小隊的狙殺術就那麼兩下子,直到他得到那枚十字戒指,才知道這套狙殺術不簡單,可惜當初爲了避嫌,他和海森等人沒有深交,沒有從他們那裡偷學一些東西,在他們被國王重新招募後,就把整理出來的教材全都銷燬了。

“有辦法聯絡上他們嗎?”拉佩問道。

“你對這幫人感興趣?”西文思感到不可思議,道:“你那一槍捱得還不夠?”

“弗格森少校的狙殺術確實有獨到之處。”拉佩說道,他對西文思沒必要繞圈子。

“如果只是爲了弗格森狙殺術,根本用不着聯絡他們。”西文思鬆了一口氣,道:“海森寫信召集以前戰友的時候,有一個人出遠門了,等到那個人回來看見海森留的紙條後,他立刻趕來馬內,然後找到我們,那時候海森已經改投國王的陣營,被塞進近衛軍。本來他也有些心動,結果發現那羣人根本沒得到重用,而是被軟禁起來,在那番醉話傳到他耳朵中後,更是把他氣得不行。”

“馬克西米肯定不敢用他吧?”拉佩問道。

“那是當然。”西文思想都沒想就說道:“被海森弄得灰心喪氣,這樣的教訓有一次還不夠嗎?”

“是啊,這樣的教訓有一次就足夠了。”拉佩低聲重複道。

突然拉佩精神一振,用力拍了一下西文思的肩膀,道:“西文思,好不容易來一趟南方,不如多住一段日子。”

“這不太好吧?現在大家都忙得很。”西文思有些猶豫。

“說實話吧!你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馬克西米把你派到這裡,給了你這樣一個幾乎難以完成的任務,可見他對你的器重。”拉佩輕嗤一聲,曾幾何時他對賓尼派的三巨頭多少有些崇拜,仰慕他們的思想及理念,但是接觸多了,他發現三巨頭也是人,有各自的私心,以及性格上的缺陷。

拉佩信步走到西文思的身後,用煽動的口氣說道:“想想約瑟夫吧,這樣一個一事無成的傢伙,捅了一大堆簍子,卻要你幫他擦屁股,還順便把你擠到南方,你難道沒有點想法嗎?”

西文思頓時說不出話,不要以爲他笨,一個熟讀歷史的人就算是書呆子,也能夠從書本學會一大堆陰謀詭計,他之所以混成這樣完全是性格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文思和保羅是同一類人。

西文思很清楚馬克西米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爲約瑟夫在底層民衆中的影響巨大,他卻沒有這樣的作用。

“馬克西米太現實了,看着吧,他遲早要倒黴的。”拉佩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這些想法他對別人都沒提起過,道:“我之所以離開馬內,離開總部,除了不想捲入紛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跟着他們倒黴。”

“倒黴?”西文思無法理解。

“難道不是這樣嗎?他們都在忙着爭權奪利,卻沒發現問題的關鍵。”拉佩輕笑起來,他的笑帶着幾分冷漠,也帶着幾分嘲諷。

“問題的關鍵?”西文思思索起來,過了片刻,他試探着問道:“你的意思是限制物價?”

“沒錯。”拉佩點了點頭,道:“一開始的時候,物價飛漲確實是因爲財政政策上的錯誤,但後來就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大家都在拼命擡升物價,不只是貴族和大商人在這麼做,連瀕臨破產和已經破產的商人也在這麼做,甚至包括可憐的農民都是幫兇,因此就算推翻國王,打倒了貴族,也仍舊解決不了問題。”

“可以強行限制物價。”西文思並不認可。

“怎麼限制?”拉佩問道,不等西文思回答,他接着說道:“價格太低,貨主可以選擇不賣,別的還好說,糧食怎麼辦?再頒佈一條法令強制收購糧食?那麼農民肯定會站起來抵制,而城裡人卻未必會領情,他們會認爲這理所當然。或者政府補貼農民?這樣一來城裡人就不高興了,因爲他們交的稅肯定比農民多。拿剝奪貴族的財產來支付補貼?貴族未必有多少現金,那些不動產、藝術品和工藝品需要經過拍賣,才能變成錢,誰會買這些東西?誰又能保證拍賣的公正?”

拉佩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西文思的額頭漸漸冒出冷汗,他知道這些問題意味着什麼,如果沒辦法限制物價,政局就會陷入混亂,民衆會因爲利益形成一個個陣營,人性的貪婪和自私最終會讓平等、自由淪爲一句口號,屆時利益的爭奪會成爲政局變化的主旋律。

“你看透了這一切,所以選擇遠離漩渦……你在積攢實力。”西文思突然瞪大眼睛,他熟悉歷史,精通曆史,過去的歷史中有着太多的先例,最終的勝利往往會落入旁觀者之手,特別是那些智慧深遠,一直在旁邊做準備的旁觀者。

“你猜對了,來幫我怎麼樣?”拉佩提出邀請。

拉佩需要一個在理論上能夠給予指點的參謀,這是比格·威爾做不到的。比格·威爾的特長是隨機應變和勉強過得去的全局觀。而拉佩和比格·威爾一樣,都擅長隨機應變,和比格·威爾不同的是,他更擅長把握機會。

拉佩和西文思頗爲熟識,西文思平時聊天的時候很喜歡高談闊論,不但精通曆史,對時局的判斷也很精準,唯一的弱點就是缺乏應變力和競爭心。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拉佩對西文思非常放心,因爲他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此外還有些精神上的潔癖。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動第九十七章 栽贓第八十一章 會議——時代的帷幕第一章 刺殺第七十七章 殺蛇第十六章 挑釁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六十九章 你來我往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六十四章 防禦·反擊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第一百一十三章 決戰西南第十八章 刺殺和詭局第三十六章 賽狗第五十七章 強盜寶藏第一百章 戰爭開始第九十八章 城裡人和鄉下人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敵後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一百零五章 家門口的海戰第七十一章 從來沒有過的海戰第五章 解決麻煩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關係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第三十四章 綁架第七十六章 不死之蛇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七章 招兵買馬第四十九章 幕後交易和掮客第七章 招兵買馬第三十八章 有人眼紅了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第三十七章 侯爵夫人第七十九章 安排和部署第四十二章 執法部門第三章 麻煩來了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第九十一章 圖雷特之戰第九十八章 城裡人和鄉下人第九十二章 十字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四十八章 授爵第七十九章 安排和部署第九十八章 城裡人和鄉下人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海戰第六十七章 娜迦第五章 解決麻煩第五十七章 強盜寶藏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動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二十六章 跑馬場第三十五章 成功和邀請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鬍子第七十七章 殺蛇第一百章 戰爭開始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海戰第六十九章 你來我往第十五章 地下錢莊和匯票第四十二章 執法部門第三十八章 有人眼紅了第七十六章 不死之蛇第八十二章 比格·威爾的要求第三十六章 賽狗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已定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敵後第十六章 挑釁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十章 黑魔法師集會第四十三章 詭局第八十六章 兩個選擇第二十八章 創新第四十二章 執法部門第一百二十四章 共和第三章 麻煩來了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一百零五章 家門口的海戰第九十七章 栽贓第五十二章 各自躲藏第一百零五章 家門口的海戰第四十八章 授爵第六十二章 兩家攤牌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第十五章 地下錢莊和匯票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已定第七十八章 感情危機第九十四章 我要更強第六十三章 警報第五十八章 見父母第三十四章 綁架第四十八章 授爵第十九章 另外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