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兒手上的動作停滯下來,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輕聲道:“這段時間妾身奉王爺的命令操持家事,一次也沒有敢出門招惹什麼是非,王爺說到高家的人……妾身的母親一個多月前倒是過府來看過妾身,不過母親她也沒有問什麼別的事情,就是閒聊了幾句。”
趙顯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有沒有問及爲夫?”
高雅兒輕輕皺了皺眉,仔細回想了一番之後,搖頭道:“就是閒聊了幾句,沒有問及王爺,王爺秘密出京,是天大的機密,就算母親問起,妾身也是不會說的。”
“之後高家的人就沒有來過了?”
高雅兒點頭:“沒有來過了。”
趙顯點了點頭,輕聲道:“好了,這裡還有許多政事要處理,你也不用跟在這裡苦熬着,回去歇着吧,大公主跟莯兒都受了驚嚇,這幾天王府裡的大小事情還是你幫忙照看着,不管怎麼樣,要保持內宅安穩。”
高雅兒聽了趙顯的話之後,並沒有離開書房,而是在趙顯身邊坐了下來。
她是一個極爲聰慧的姑娘,在政治敏感度上或許不如項櫻,但是在人情世故這方面是要勝出項櫻不少的,剛纔趙顯的一番問話,高雅兒隱隱聽出了一些不對。
“王爺是覺得,前幾天的事情,跟高家有關?”
被高雅兒一語道破了心事,趙顯微微有些心虛,輕笑道:“沒有,就是隨口問一問,這件事還是蕭家嫌疑最大,高家動手的可能性很小。”
高雅兒原本白皙的面孔因爲激動,變得微微有些泛紅,她低聲說道:“王爺,您心裡已經在懷疑高家了,高家動手的可能性並不小,當天如果姐姐她死在那幾顆雷震子之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妾身還有康兒。”
說到這裡,高雅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王爺,明日白天,妾身親自回一趟高家省親,去幫您探一探高家的情況。”
趙顯伸手拍了拍高雅兒的後背,輕輕嘆了口氣:“只是隨口一提,你用不着這麼敏感,這件事是可以到蕭家這裡爲止的。”
高雅兒白皙的臉上露出兇色,咬牙道:“前幾天那幾顆雷震子,險些害了妾身的丈夫,豈能就這樣到此爲止,如果王爺您出事,且不說項姐姐,就是妾身還有您的幾個兒女,都要淪爲他人掌中玩物,這件事絕不能到這裡爲止,必須要查一個究竟明白!”
說到這裡,高雅兒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跪倒在趙顯面前,俯首哽咽道:“王爺,這件事不管是不是高家所爲,妾身都毫不知情,可是妾身畢竟姓高,如果事情屬實,妾身自然與高家同死,可妾身的兒子今年還未滿三歲,他無論如何不可能參與進來……”
趙顯搖了搖頭,把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摟在懷裡輕聲道:“你我夫妻也已經七年時間了,七年時間足夠看清楚一個人的秉性,這件事或許有可能是高家人動手,但爲夫相信你不會參與其中,再說你現在姓趙,此事無論後續如何,都不會影響咱們肅王府的家事。”
“你也不要回高家,免得節外生枝,明天爲夫親自去一趟高園,見一見那位高老大人,這件事就自然見分曉了。”
作爲一個“現代人”,趙顯是不太喜歡株連的,當初陳靜之跟他這麼大的仇隙,趙顯最後也沒有太過爲難陳家的家人,只是把他們流放出了臨安城,而且高雅兒這個女子性子溫和,絕不是那種爲了權柄謀害親夫的惡女人。
高雅兒在趙顯懷裡,低聲嗚咽。
……
第二天一大早,趙顯就踏上自己的座駕出了臨安城,因爲上一次出事的原因,此時宗衛府對趙顯的防衛極爲重視,除了趙希領着的數百肅王府親衛之外,宗衛府內外兩府都派出了人,一行人數目過千,簇擁着趙顯從西城門浩浩蕩蕩的出了臨安城。
而高家的那座高園,就座落在臨安城西不到十里的地方。
說起這座高園,趙顯並不是第一次來,成康十六年他剛剛兵變的時候,爲了獲取士人集團的助力,他親自來到這座高園,求見了當時已經七十餘歲的高老大人,硬生生把這個致仕的宰輔重新請回了朝堂,又做了四年多的宰輔。
一直到隆武三年的時候,趙顯的二兒子趙延康出生,這位高老大人才主動辭去了宰輔的位置,來到高園養老。
算起來,因爲高相今年已經年近八十了,在這個平均壽命普遍不高的年代,這般高壽是一件很有福氣的事情。
一衆身着白色青丘服的宗衛,在高園門口停步,趙顯坐在自己的黑色馬車上沒有下來,也沒有說話,身爲肅王府親衛統領的趙希很是懂事,主動上前敲響了高園的大門。
趙希的聲音冷然。
“肅王爺駕臨,讓高老大人出來接駕了。”
在高園守門的門房,平日裡見到的都是一羣低聲下氣拜見自家老爺的官員,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連忙連滾帶爬的跑到高園的後院稟報,此時高明玉正在後院喝茶,聽了門房的稟報之後,高老頭微微皺了皺眉,對着身後的一個二十歲出頭的華服男子說道:“珞兒,你出去迎一迎,就說老夫抱病在牀,不方便迎接,記着,裝的像一些。”
這個被高明玉叫做珞兒的男子,名叫高珞,是當朝吏部尚書高通的第四子,今年剛滿二十,被高通扔在高園照顧老父,說起來還是趙顯正兒八經的小舅子。
不過高家人丁興旺,趙顯也沒有怎麼走過高家這個親戚,對於高家這些大大小小的親戚,肯定是認不全的。
高珞低下頭說道:“孫兒知道了。”
沒過多久,高珞就領着高園上下的所有家僕,趕到了高園正門口,這個高家的紈絝仗着高雅兒這個肅王妃的身份,這些年在臨安城裡沒有少欺負人,不過這會兒在趙顯面前,他倒很是恭謹,老老實實的領着高園的下人們跪倒在趙顯的馬車面前,聲音恭敬無比:“高珞攜府中賤人,拜見肅王殿下。”
趙顯伸手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珞,微微一笑:“你姓高?”
高珞陪着笑臉說道:“是姓高,家姐有幸嫁給殿下爲妃,高家上下都深感榮幸。”
趙顯點了點頭,在趙希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輕輕拍了拍高珞的肩膀,輕聲道:“既然是本王的小舅子,就不必這麼拘禮,起來吧。”
高珞恭敬稱是,起身站在趙顯身後,微微彎着身子。
“高老大人怎麼不在?”
“家祖病了,染了風寒,是以不曾出來迎接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病了?”
趙顯回頭看向高珞,有些訝異:“高老大人身子一向健朗,怎麼說病就病了?”
“年紀大了是這樣……”
趙顯搖頭嘆了口氣:“那剛好,這次就當是來探病,你帶路吧,本王要見一見高老大人了。”
高珞低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