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哥被刀子逼着,卻仍然像喊着一樣的吼出這句話,根本不顧及離自己喉嚨僅有幾釐米的鋒利的刀口,小鬍子停到球哥的喊話,隨即就停下來,轉頭望着他。小鬍子並非害怕了,而是覺得這隻鋁合金的長盒裡裝的東西,好像無比的重要,否則不會讓球哥產生這麼激烈的反應。
“現在退走,還來得及。”球哥嚥了口唾沫,丟失了墨鏡,讓他在這樣白雪茫茫的地方有些睜不開眼,他喘了一大口氣,對小鬍子說:“你現在走,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這隻長盒裡,是什麼?”小鬍子問。
“這些東西,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已經闖了禍!不要讓錯誤繼續下去!”球哥又顯得有點惱火,不過他強壓情緒,緩了緩語氣,勸說一般的對小鬍子道:“離它遠一點,趁錯誤還有收拾的餘地。”
“我只想知道,裡面是什麼,還有。”小鬍子不理會球哥的勸說:“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你會後悔的!”
小鬍子的情緒一直很平穩,但是球哥三番五次帶着威脅的口氣這樣大吼大叫,讓小鬍子有氣。他嗖的一聲又刺出合金管,力量和位置拿捏的無比精準,合金管一端鋒利的刀尖已經觸到了球哥的喉結上。
“我有什麼後悔!”小鬍子低低的對球哥說:“我可以把你們全都做掉!有誰知道是我碰了這隻盒子!”
小鬍子的強勢讓球哥閉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遇見了軟硬不吃的人,不可能利誘,也不可能威脅。球哥又深深嘆了口氣,看小鬍子的目光很複雜。與此同時,小鬍子也察覺出,球哥這個人很深,絕對不像表面上那樣肥頭大耳,如果他不想說的話,就算拿槍頂在腦門上也沒有用。
小鬍子不再跟球哥廢話,徑直走到了平躺在雪堆中的金屬長盒旁,他用刀背撬開了一個搭扣,密封的箱子頓時失衡,箱蓋微微的打開了一條縫隙,隨着這條縫隙,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就飄散出來,小鬍子和各種各樣的死人打的交道太多了,他能聞的出,這是防腐劑的味道。
“他們帶了什麼到大雪山來?”小鬍子突然間覺得自己之前隨便的臆想好像被證實了,一口像棺材一樣的金屬盒子,一股濃重的防腐劑的味道。
他接着就打開了其它三個搭扣,把盒蓋完整的拿了下來,金屬箱子內部,有一層薄薄的聚乙烯,打開上面的聚乙烯板,是一種很特殊的塑料薄膜。薄膜很厚,但是隱約能看出裡面包着的東西,小鬍子一把就打開了幾層塑料薄膜,頓時,他的目光定住了。
一具已經不像樣子的屍體,靜靜躺在金屬箱子內部。屍體死亡的時間太久遠,完全辨認不出相貌,屍體遭到過很嚴重的破壞,經過了修復,勉強恢復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具屍體讓小鬍子感覺到熟悉,同時還伴生着強烈的疑惑。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他馬上回想到了那棵生長在地下的超級巨大的樹,想到了樹根處被拱塌的石室,還有被主根洞穿而過的屍體。
古老宗教的神明屍體!
小鬍子驟然轉過頭,盯着球哥,到了這個地步,他無法不把球哥的來意作爲重點。他是什麼人?他怎麼會有神明的屍體,而且不辭辛苦的把屍體運到大雪山羣的深處,他要幹什麼?
當小鬍子看着球哥的時候,球哥的身子一軟,癱坐在雪堆裡,他隱隱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好像是自己內心深處最不可能暴露的秘密被別人窺探到了。
小鬍子又看了一會兒,這肯定是那具已經爛的不像樣子的神明的屍體。在古老宗教的神明死去的時候,他身上的血液還未停止流動,就被放幹,作爲有特殊作用的神血保留下來,他的遺體被安葬,卻在若干個世紀之後被他的信徒挖出來,用來種樹,用來培養一支可以征服高原的強大軍隊。
又是若干個世紀之後,他的遺體重新被人運回了大雪山羣中。冥冥中像是有什麼在安排着,創造出一個無形的輪迴,從起點到終點,又從終點回到起點。
小鬍子站在金屬長盒旁,看着那具神明的遺體,心裡生出波瀾,這一具屍體,帶給藏區多大的變化?沒有人能說的清楚,後世的很多事情都被這個古老宗教的神明所隱隱影響了,如果沒有他首創的宗教,沒有他留下的聖器,那麼末世預言這個大事件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
過了很久,小鬍子纔拿起了盒蓋,重新蓋好,之後,他轉身走到了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球哥身旁,有必要和這個大胖子再談談。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球哥死死盯着小鬍子,說不清是怨還是惋惜:“如果事情到剛纔就結束,你不會受到什麼牽連,但你打開了盒子,後果就很難預料了,你可能不知道,有的事不是我說了就算的。”
“這很奇怪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小鬍子露出一絲不屑的笑,但心裡已經不知道考慮了多少圈,不用多想,球哥這個人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和末世預言一定有關,只不過這一夥人隱藏的最深,當朝聖者人世間還有軍刀團不得不浮出水面斗的你死我活的時候,球哥這夥人卻不聲不響的摸到了大雪山這裡,小鬍子覺得要和這樣的人交談,不拋出一些猛料是無法讓對方開口的。
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球哥認爲小鬍子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那麼他越發不會開口,因爲即便開口說了,小鬍子也聽不懂。
“確實是不該看的東西,你看上去像是個聰明人,但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球哥恢復了正常,事情到這地步了,把喉嚨喊破也挽回不了什麼,他就坐在雪堆裡,搖着頭對小鬍子說:“不要想着把我們都做掉就沒事了。”
“這具屍體,我早就見過,還有一棵很大的樹。”小鬍子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球哥的表情和眼神:“我不僅見過這具屍體,還知道他的身份,你告訴我,只不過又看了這屍體一眼,有什麼不該?”
“你......在開玩笑。”球哥的表情一下子就呆住了,儘管他很想掩飾,但那種震驚卻掩飾不住,他哆嗦着臉上的肥肉,勉強笑了笑:“別唬我,我不是讓唬大的。”
“有一個很古老的宗教。”小鬍子湊到球哥臉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這是古老宗教創教神明的屍體。”
球哥的眼睛猛然睜大了,他看着小鬍子,就好像看着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怪物一樣,雖然被埋在雪堆裡,但球哥臉上的冷汗還是忍不住一滴一滴的順着頭髮落下來。
球哥不再說話了,一會兒低頭看着腳下的雪,一會兒又擡頭看看小鬍子,過了好半天,他才定了定神,對小鬍子說:“單獨談談?”
“可以。”小鬍子並不避諱貢覺,但是爲了讓球哥安心,他還是要貢覺暫時到晉普阿旺那邊去。
“你夠狠,不過我說句實話,要不是遇見這場倒黴的小雪崩,你一點便宜也討不到。”球哥等貢覺走了之後,就朝那邊看了一眼,用帶着埋怨的口氣對小鬍子說。
其餘六個被埋在雪堆裡的人都找到了,球哥說的不錯,他帶的人不算多,但都很精幹,如果不是遭遇了雪崩,小鬍子就算再厲害,也無法從他們手裡奪走箱子。小鬍子不否認球哥的話,不說別人,單說一身肥膘的球哥,如果不是被雪給埋了,估計很難收拾。
“說點你該說的吧,我不會受你的威脅,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替誰做事,和我無關,我只想知道我該知道的事。”
“你記住,我們倆是在談話,不是逼問,所以我和你,應該是在同一個位置上,平等的,誰也不欠誰。”球哥很賊,被綁的和一個五花肉大糉子一樣,還朝自己臉上貼金:“我知道一些事,你知道一些事,我們不要問的太多,就事論事來談話,否則,一旦問道對方的軟肋上,就沒法談下去了。”
“可以。”
“對於這件事,你知道多少?”球哥的小眼睛不停的閃爍,說着話還察言觀色。這個人確實很賊,精明,說句話還不說瓷實,在試探小鬍子。
“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少,你想交換點有用的信息,就先拿硬料出來。”
“我得告訴你,說白了,要是你問我的話我沒法回答,那麼就是真沒法回答,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所以,我不會撒謊,但也不能保證有問有答。”
“我想知道,爲什麼要帶着這具屍體來這裡。”
球哥沒有馬上回答,顯然是在思考,考慮着能不能對小鬍子說這些,不過在小鬍子說出見過那具屍體並且知道其身份的時候,球哥就不像之前那麼牴觸了。
“這個事,可以簡單說說,不過我不能保證我說的,你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