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音律自己還真沒多大把握,自己本就以此做幌子,愛好音律是一回事,用來比試又是另外一回事。蕭然可不認爲僅僅是比試音律這麼簡單,道:“我也不願大打出手,這文鬥是河鬥法?”
林詩雅道:“蕭公子果然是爽快,這文鬥你我各自奏一首曲子,由對方來猜。誰先將對方曲牌名的第一字寫出來就算取勝,如何?”
沒有筆怎麼寫出字來?這個自然就是比試的關鍵。果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文鬥。臺下衆人都是習武之輩,對於音律還真是沒幾人精通。聽得林詩雅的提議小聲議論起來:“這個比試方法倒是少見,不違規嗎?”
“人家主人都沒說什麼,哪兒輪得到我們管。再說,你以爲對方會輕易對手將字寫完嗎。比的是什麼,還不是武功。不過是變了個方式嘛。”
“反正前面看了那麼多場比試,舒緩舒緩情緒有什麼好。”
“這麼說起來來倒也有幾分道理,你說蕭然會不會答應。林詩雅早就想清楚了,蕭然答應的話豈不是很吃虧。要是連對方奏的曲子都分不清的話,那就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那誰知道,我又不是蕭然。”
“………”
場中,蕭然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清風細雨,洞簫一曲也不錯。這文鬥很有意思,我答應了。”
林詩雅清顏素衫,梨渦帶笑,露出貝齒道:“蕭公子還是懂得享受之人,那就開始吧。”
祝天齊嘆了口氣道:“怎麼什麼事到了蕭然身上都要變個樣,上一輪“一挑二”還不夠,這一輪有弄出個文鬥出來。好好一場比武硬是弄成個四不像,真是邪門兒了。”
丘厲則顯得平靜得多,道:“怪才嘛,發生他身上的不是怪事是什麼。”祝天齊聞言無語,仔細一想也在理。
林詩雅一襲淡藍色碎花長裙,身材婀娜、面色闇然,沒見自有一股英氣。長吸一口氣,青蔥玉指緩緩從焦尾琴上撫過。琴就如此憑空穩穩立在她身前。“錚”一聲輕響,輕聲徐徐如水散開。如同一輪明月將柔和的月光灑向大地。隨即手指轉、開、甩、合、擰、圓、曲,動作如同行雲流水,龍飛鳳舞。
音律不絕向四周擴散,衆人像是被她那複雜多變的指法折服,隨即沉寂於林詩雅所構建的意境之中:一個精緻的後花園,一絕色女子沿着碎石子小道踱步。荷塘上是一座漢白玉雕漆的拱形石橋,橋下游魚在荷葉間嬉戲。橋的另一端連接涼亭。衆人彷彿感覺到了游魚躍出水面又落水濺起的水花聲,閉上眼沉寂期中。
這只是引子,還痛不出是何曲子。蕭然也不會讓對方安心演奏。紫簫貼脣,十指微丈成拱形。“嗚”,一股肅殺之氣突兀傳來,像是猛獸突然闖進林詩雅構建的意境之中。仿若一股秋風吹過,樹葉瞬間枯萎,問問洋洋的飄落,似乎整個院子都要被吞噬。
林詩雅皺了皺眉,以她在音律方面的造詣,順着曲子的套路你呢個將後面的變數大致猜的出來,終於出手。小指輕輕一勾,一小股兩寸長的真氣凝聚在琴絃紙上,在這一刻射了出去。不是射向蕭然,而是他與蕭然站立中間的石板上,很快地面被劃出道道痕跡。
夏若煙心驚道:“難道她要以這種方式將蕭哥哥奏的曲牌名第一字寫出來?怎麼會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貴賓區域,海棠婦人仔細聽着曲子,道:“這林詩雅好生了得,如此快就聽出來了。”整個一排座位上,唯獨海棠夫人精通音律。其餘幾人武功雖然高,對此卻是一竅不通,只聽的出曲調的變化。
南郭先生道:“這兩人彈奏的是何曲牌名?”
海棠夫人又聽了聽,道:“蕭然洞簫之曲飽含悲涼幽怨,似乎是《桃花娘》。大意是宮中女子細膩深遠的幽怨情緒以及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有如秋風吹落葉一般的感覺,林詩雅似乎已經聽出來對方曲子了。林詩雅的曲子很模糊,暫時還沒有眉目。”
蛇郎君道:“那林詩雅要寫的不就是個“桃”字?蕭然還未聽出對方的曲子,處於弱勢啊。怕是要加快節奏逼迫對方了。”
就在此時,簫聲陡然一變,衆人便覺得花園中被秋風吹落的枯葉舉起來向那小道砸去。林詩雅輕哼一聲。指尖的頻率加快。衆人腦中的畫面再次陡變,數支利箭從院中角落中射出將樹葉大三。場中輕聲完全壓過了洞簫之聲。
蕭然目光一閃,道:“原來是《木蘭花》,我就不信你不接招。”
簫聲再起,那院中便如同飄進了滿山楓葉,四處一片紅的。“嗡嗡”的聲音衝場外傳來,外圍的人率先看到,驚呼出聲:“是毒蜂!”
陌艾塵替薛翎療傷完畢,收功,起身抖了抖灰塵,道:“場中形勢如何?”
江雪諳道:“這兩人很是厲害,不單單是在武功上比試,音律意識層面也拼鬥的厲害。要同時兼顧兩方面是十分困難的。”
陌艾塵望着四周匯聚而來的毒蜂道:“蕭然要動手了。”
數股毒蜂同時在蕭然身前停住,其中五隻排成一線飛仙場中落在地面,排成“木”字的一橫,另外六隻排成一線也向場中飛去,欲排成“木”字的一豎,
元豐大師點頭道:“原來蕭施主是以這種方式寫字。對這些生靈能控制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真乃世間罕見。”
一旁的沈孤嵐道:“恐怕林詩雅不會讓他輕易得逞吧,畢竟比試武功纔是重點。”
話音剛落,林詩雅已經作出了反應。三琴絃連彈,三道纖細的“真氣”離體向着毒蜂切過去。一道氣勁將將半途的毒蜂結爲兩半,兩外一道則是快速在之前的淺痕跡上劃了一道。蕭然臉色一變,心道:“看你能攔的住多少。”
面前近半數的毒蜂自動分成數十列,成“橫”“撇”“捺”的現轉向着場中飛去。兩人彷彿都有規定一般,並未去破壞對方已經寫好的筆畫,只是對尚未書寫的“筆畫”進行攻擊。
腦海中的園中似乎涌入了更多楓葉,幾乎研磨一切。簫聲變得突出了,反而壓琴聲一籌。林詩雅道:“你以爲會笨到只讓你寫一個簡單的“木”字嗎?”雙手向琴的外側移動了積分,琴音變化欲快。
海棠夫人恍然大悟般道:“原來林詩雅真正要彈奏的曲牌名是《折楊柳》,這兩者的引音部分極爲相似,但是轉入中段就你就能分辨的出來了。而且《折楊柳》還有變調曲牌名,只要林詩雅將尾音換掉,蕭然之前寫的就是無用功,好深的心機。”
聽得海棠夫人如此說,衆人才明白此時的形式對蕭然有多布里。兩人在筆試前已經口頭約定好了定輸贏的方式,若是蕭然輸了根本沒有返回的理由,要怪就怪蕭然太草率了。林詩雅琴絃之間纖細的氣勁不斷彈出,一面阻擋着毒蜂,一面加緊寫那個“桃”字。雖然攻勢兇猛,仍然有漏網之魚組成筆畫。
林詩雅的“劍氣”就像是刀,蕭然控制的毒蜂就像是案板上的肉。兩者碰撞的記過很明顯。但蕭然勝在能夠及時令毒蜂轉向避開,劍氣也就落空了。地面上已經滿是毒蜂的屍體,更多的毒蜂還在源源不斷向場中飛來。已經吃過一次虧,蕭然怎麼會給林詩雅再次變調的機會?
“桃”字還差兩筆,“折”字還差三筆。水箱間剩餘的幾筆補全就是比賽的勝者。場上鄙視的雖然不完全是武功,只是其縮影。從兩人控制力道的巧妙程度也可看的出高下。場中激鬥越加動盪,在近半柱香時間內,誰都沒能再添一筆。